嚴賀言笑出聲,“爸,他心髒離康復近了一丟丟,不過也不好說,萬一人家不答應他,他心髒直接開裂。”
嚴賀禹睇了一眼妹妹,“好好說話。”
看在她以前經常關心他的份上,他沒再說別的。
葉敏瓊看向女兒:“什麼意思?”
嚴賀言開心地抿了一口酒,“溫笛跟肖冬翰分手了。”
嚴鴻錦終於明白,為什麼女兒要開酒慶祝。
在嚴賀言剛才那句話後,飯桌上沉默著。
嚴鴻錦語重心長跟兒子說:“這都幾年了,你還沒過去這個坎。你要想追你就追,我跟你媽不管你。要是管多了,你心裡頭一輩子留個遺憾。人有沒有下輩子,誰知道。”
葉敏瓊插話:“關鍵不是他追不追的問題。”
嚴鴻錦:“我知道,是他追不上。”
這兩年兒子在江城下了多少功夫,他還是知道一點的,但人家姑娘就是不回頭。
“你願意倒貼,你就貼,但我看哪,倒貼也懸。”
“......”
嚴賀言樂不可支,樂完了,還是替嚴賀禹說兩句:“爸,我哥現在改了不少,應該還是有點希望。”
嚴鴻錦點頭,開玩笑說:“改了之後有點像我。”
“哈哈。”
Advertisement
嚴賀言笑出來,嘴裡的酒差點噴了。
嚴賀禹後來一句話沒說,沉默吃飯。
他不知道溫笛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是不是很難受。
翌日晚上,他加班到七點,今天時間早,路過影視公司樓下,秦醒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他讓司機拐過去。
秦醒在研究劇本,眼快看瞎了。
他辦公室的門從來不關,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他抬頭。
“嚴哥,你今天不忙?”
“忙完了。”
秦醒起身,要去給他倒水。
嚴賀禹說:“我自己來。”
秦醒沒跟他客氣,又坐下。
嚴賀禹經常來他辦公室坐坐,從去年九月份開始,一直到現在,隻要在北京,不加班沒有應酬的時候,都會過來。
有時坐上十幾二十分鍾,有時也能待上一兩個小時。
他書櫃的書,嚴賀禹都看不上,還自己買了幾本帶來,每次過來,都是看書打發時間。
他知道,嚴賀禹是為了偶遇溫笛。
但一年下來,他一次也沒遇到過。
今天又完美錯過。
溫笛在半小時前剛走。
嚴賀禹倒了一杯水,到書櫃拿書看。這幾本書還是五月份時,他在二手書店淘的,帶到秦醒這裡來,斷斷續續看了一本半。
他拿過上次隻看了一半的書,坐回沙發上。
“你動我書的?”
嚴賀禹抬頭看秦醒。
秦醒一頭霧水,“沒啊。怎麼了?”
嚴賀禹說:“上次看到一半左右,現在書籤夾在28頁。”
秦醒眨眨眼,隻有一個可能,“那是溫笛看的,她今天來公司找我,當時我在開會,她可能闲著無聊在書櫃裡找了本書看。”
因為他從來不看書,所以溫笛以為那個書籤是隨意夾在書裡的。
嚴賀禹沒動書籤,還夾在28頁,他往後翻找自己看到了哪頁。
這麼久,他跟她唯一的聯系,可能就是這本書,這個書籤。
不知道下次,她還會不會再接著看。
第四十六章(在同一個空間不同的時間...)
嚴賀禹翻到自己看的那頁, 但很快又翻回去,打算從29頁繼續看,把看過的再看一遍。
他從來沒覺得, 一本書也可以有生命,有靈魂。
“給我支筆。”
他想了下, “鉛筆, 筆頭要圓潤。”
秦醒從筆筒裡找了一支鉛筆,筆尖很細, 他找出幾張不用的廢紙,在上面磨圓筆尖。
“嚴哥,你要幹嘛?”
嚴賀禹:“做個筆記。”
他叮囑秦醒:“別跟溫笛說這是我的書。”
“放心。”
秦醒把磨得粗細正好的鉛筆給他送過去。
“再給我一張紙。”
秦醒搞不懂,做筆記在手機上做多好, 費那麼多事幹什麼。他從記事本上拽了幾張活頁給嚴賀禹。
嚴賀禹坐到秦醒辦公桌對面, 在桌子上方便寫字,他把那幾張活頁墊在書上, 寫了幾句話,推到秦醒跟前,“看看左邊和右邊的字像不像同一個人寫的?”
秦醒拿起來仔細端詳,“不像。”
怕自己看不準,他又喊來小助理園園,讓園園辨認,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園園看了半天, “怎麼看也不像啊。”
右邊的一筆一劃,左邊的龍飛鳳舞,筆鋒也不一樣。
嚴賀禹放心了, 等園園出去,他把放回書櫃裡的書再次拿出來。
第39頁有個劇情, 他在一旁寫了幾句自己的看法,又寫了兩句詩佐證。
每一筆,每個字都寫得很輕,沙沙的,跟書的紙張一樣,似被歲月打磨過。
寫好,嚴賀禹又將那段筆記看了一遍,“找塊橡皮擦給我。”
秦醒在筆筒翻半天,隻能在心裡默默吐槽。
嚴賀禹看著橡皮擦,想到溫笛以前就喜歡在他手上在他胳膊上寫字,還不準他用水洗,非要用橡皮擦擦去。
他把剛才寫的‘擷’小心翼翼擦掉,然後用拼音代替。
秦醒以為那個字嚴賀禹不會寫,剛才寫錯了,他納悶道:“你不是知道拼音嗎,怎麼不查一下。什麼字,我幫你查。”
他打開手機。
“不用。”
嚴賀禹在筆記下邊落上一個日期,是他隨手編的,寫道:2004.06.22
秦醒看到落款日期是十幾年前,總算明白,嚴賀禹是不想讓溫笛猜到,這些筆記是他有感而寫。
嚴賀禹放下鉛筆,接著往下看。
今天他從29頁看到56頁。
但書籤還是夾在溫笛看到的第28頁。
時間不早,嚴賀禹把書放回書櫃。
還有兩周開機,他問秦醒,“要不要給溫笛送份開機禮物?”
秦醒想過請溫笛吃飯,禮物的話,他沒想過。
也不知道送什麼合適。
嚴賀禹說:“我幫你選,錢你付。”
秦醒看他可憐的份上,決定幫他,“行啊。”
他這棵牆頭草,又沒原則地歪了一回。
--
從影視公司出來,司機直接開回嚴家老宅。
半路上,嚴賀禹讓司機掉頭,說去趟二手書店。
書店隻開到晚七點半,早已關門。
嚴賀禹到了胡同口,給老板打電話,問方不方便。
老板摘下老花鏡,笑說:“我一個老頭子,每天最多睡三四個鍾頭,半夜都不困,有什麼不方便。你來吧。”
他讓人給嚴賀禹開門,自己去茶室沏了一壺茶端來。
嚴賀禹晚上來過兩次書店,每次老板都是在書房,桌上堆滿書,手邊是一壺茶,聽說有時不知不覺坐在那看一本書看到天亮。
“我該問你忙呢,還是不忙。”老板笑呵呵,給他倒茶。
要說忙,他還能擠出時間過來。
如果說不忙,他這麼晚才來挑書。
嚴賀禹:“再忙,給她挑書的時間還是有的。”
老板認識嚴賀禹的時間不算短,說來快三年。他來他這裡挑書,說是送給女朋友的三周年紀念日禮物。
後來,他自己說分手了,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
“這麼長時間,還沒放下?”
嚴賀禹覺得跟一個長輩討論愛情,有點難以共情,即便他說了,老板這個年紀未必理解他。
但他還是如實回答:“放下了。又重新開始。”他怕老板不理解,“發覺以前給她的並不多。”
他特意強調:“不是指物質上。”
老板把茶遞給他,“理解。”
然後笑,“別看我一把年紀,年輕時不輸你們現在年輕人的瘋狂。我算是個懂浪漫的人。”
老板頭一回跟一個隻認識幾年的書友,提及自己的私事,他指指偌大的書房,“這些書我都是買給我家老太婆的。”
“她從小愛看書,但那會兒她家裡實在太窮,買不起書看。結婚後我年年給她買。可惜她走得早,買給她的書還沒看完。”
中間有沉默。
“她走了後,我就替她看,我替她看了快二十年。”
他笑笑,說:“快要看不動咯,能多看一本是一本。”
他明知道妻子根本看不了那麼多書,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一輩子的時間都用來看書,又能看幾萬本呢。
但他還是給她淘來那麼多。
他知道,根本看不完,下輩子接著看,也還是看不完。
老板又重新戴上老花鏡,“你挑吧。”
他坐回椅子裡,很快沉浸在書中。
嚴賀禹選了很久,最終決定拿一本英文舊版的《重返普羅旺斯》。
這裡是老板不對外開放的書房,不像樓下二手書店,看中直接付錢買。
他先徵求老板,“這本,您還看不看?”
老板推推老花鏡,“這是我一個人去國外旅遊時買的書,當初邊復習英文邊看。”
他說:“送你了。”
嚴賀禹堅持付錢,今天他隻淘了這一本。
從書店離開,康波的電話進來。
就在今天下午,他們老板的華源實業在華東大區丟了兩個大客戶,被肖寧集團籤去。
打的是價格戰。
肖冬翰的秘書打電話給他,問他們華源實業打不打價格戰,打的話,他們肖寧奉陪到底。
老板是華源實業的幕後控股股東,以前很少參與華源的運營,這次因為是跟肖寧交鋒,對方的負責人又是肖冬翰,老板才親自坐鎮。
“嚴總,要不要打價格戰?”
“打,為什麼不打。”
嚴賀禹又問:“肖冬翰什麼時候來國內?”
康波:“......”他上哪知道具體的時間,不過知道個大概,“今年的金融高峰論壇,他肯定參加。”
今年的GR金融科技高峰論壇還是在江城舉辦。
理由就是:上一屆在江城舉辦的很成功。
這是老板向GR其他大股東推薦江城時的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