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的首次比賽限定時間是四天,評委需要整整坐在臺上聽四天各種風格不一的曲目。
時間第二長的是鋼琴,其次是大提琴,其他的樂器比賽大多為一天到半天。
黃啾啾編號靠後,謝易之幫她算了算,差不多在最後一天上去。所以這幾天黃啾啾經常四處亂竄,到處給自己樂團的人加油。
“小畢加油。”黃啾啾幫畢朱拿著小鼓,看著他整理領帶認真道。
“???”畢朱抬頭瞪著黃啾啾,“你和誰學的?叫畢哥!”
本來黃啾啾沒來之前,畢朱被樂團裡的人壓榨慣了,好不容易來個年紀比他小的,居然還學著其他人叫他‘小畢’!他可是要做大哥的人!
“快點上去吧,要開始了。”程輝圭將黃啾啾手裡小鼓拿過來塞到畢朱懷裡,“小畢快點比完,待會那邊我比賽要開始了。”
畢朱臨走前還回頭瞪了兩人一眼,上臺前摸了摸自己打了發膠的頭發,驕傲無比地站了上去。
畢朱之所以能以一個小鼓手的身份成為打擊樂的首席不是沒道理的,自由賽輕輕松松便順利得到所有評委的pass。所有樂器比賽都有五個評委,得到三個及以上pass便可以進入下一場比賽。
輪到程輝圭去定音鼓賽區比賽時,他情緒不太能放松,主要是站在旁邊的黃啾啾沒能參加比賽,想著便有些難受。
“你快去比,我待會還要去小提琴賽區看路姐的比賽呢。”黃啾啾想著多看看其他人怎麼演奏的,到時候自己上去也好有個底。
“路姐都排到下午去了,不用急。”畢朱搖頭,“自由賽總是能進的。”
程輝圭也被轉移了注意力,他以為黃啾啾要為樂團所有人加油。
到後面三個人一起去了小提琴賽區,和其他賽區火熱的現場相比,這裡更安靜些,人群也罕見沒有一絲躁動。畢竟華恆道名氣大的指揮都在這,何況還有臺上坐著的五位評委,每一個單獨拎出來名氣都嚇得死人。
三人沒敢去烏泱泱的人群中找熟人,隻是迅速擠了個空位聽臺上選手的表演。
自由賽,淘汰人數最多,評委一般為了省力,基本給pass或者不給pass。偏偏波蘭那位非要出來點評,且以批評諷刺為主。鬧得其他評委看不下去,為了不讓他們受到嚴重的打擊,還要婉轉給選手兜回面子。幾輪下來所有的評委臉色都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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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選手們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到後來安靜的不行,整個場面都難看起來。
一名華人選手上去拉了首海頓G大調九十四號交響曲,也就是著名的《驚愕》,他大抵是對自己的水平有著很高的自信,直接選了這首耳熟能詳但也容易發現失誤的曲目,一曲完畢後還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說了一遍感謝評委。
可惜波蘭那位照樣挑著刺批評,正當他喘了口氣打算繼續說些難聽的話,下面忽然響起了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在安靜的賽區聽在波蘭評委耳中顯得異常刺人。波蘭評委轉頭朝臺下看去,想看是誰這麼不識相,結果臺下猛地爆出一陣陣掌聲,所有的華國選手都在給臺上這位華裔鼓掌。最後華裔選手雖然沒能通過,但也心滿意足地下去了。
“……啾啾,你要嚇死我啊!”畢朱扭頭對旁邊的黃啾啾急道。
剛才最初那幾聲掌聲便是黃啾啾突然拍的,在那位波蘭評委回頭之前,畢朱和程輝圭立刻開始鼓起掌,帶著臺下的選手們一起。這才讓黃啾啾沒被發現。
“前面挺好聽的。”黃啾啾睜著黑亮無辜的眼睛誠實道。在她看來隻要是有好聽的聲音就值得鼓掌。
等到下一個選手上場,底下的人已經開始自覺鼓掌,不論晉級或者沒晉級都能得到下面所有人的鼓掌。
波蘭評委氣得要死,又不能當場發火,隻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謝易之回頭眼神掠過某個角落,垂下眼掩蓋自己的情緒。人依舊站得筆直,在太陽底下身材如同天神般高大修長,俊美冷冽的面容惹得上場的選手總不自覺將眼神落在他身上。
第一天和眾人想象不一樣,施特斯並不嚴厲,他給pass給得多,大部分三個pass的危險選手都是靠他救回來的。
“施特斯,我們可是要淘汰三分之二的人。你這樣給下去,後面的選手不用上來了?”邊上一位評委無奈道。
施特斯摸了摸自己一臉的大胡子:“可是我覺得他們很有潛力,值得留下來再看看。”
邊上評委嘆氣:“我們有人數規定,萬一沒到第四天人數已經滿了,我們還要不要繼續了?”
一個華國評委出主意:“我們可以先挑最好的,到時候人數不夠再從淘汰的裡面挑。”
“行吧。”施特斯隻好點頭,他覺得把有潛力的選手都勾上圈圈。
第一天素竹樂團將近一半的隊員都參加了比賽,淘汰了兩名。楓葉樂團今天隻有一位選手,也進了。前半場壓抑,到後半場似乎所有人都較著股勁,比起前半場進的人數明顯多了些。
“那個波蘭評委搞什麼啊?”素竹樂團今天比賽的人差不多都結束了,聚在一起,氛圍不太輕松。
“我看他根本就不想給我們任何人pass。”其中一位成員憤憤道,“你們看他一天下來給了幾個?”
“算了,到底還是自己能力不夠,要是強的話,由不得他不給通過。”一名被淘汰的成員嘆了口氣道,“是我們水平不行。”
這時候谷城敬也收工過來,看了看兩名被淘汰的樂團成員,露出笑容:“今天你們表現不錯,繼續加油。”
這次來的選手實力強勁,不光波蘭那位評委過分挑刺,連華國自己的評委都比以往要嚴格不少,畢竟將來這些選出來的人是要代表華國的。
因為指揮專門過來安慰,大家也好過了不少,明後幾天要比賽的人也冷靜下來。
“早點回去休息,要比賽的人準備好,其他人給他們繼續加油。”谷城敬說完便離開了,他今天站了一整天也實在累得夠嗆。
其實今天自由賽大部分人已經比完了,大頭是小提琴賽區。越到後面小提琴選手的壓力越大,基本所有比賽完的人都會過來看熱鬧。
小提琴賽區散場後,五名指揮也散了,他們今天站了整整一天,稍微年紀大一點還真受不了。謝易之將他負責是施特斯送回住所後,立在原地想了會,最後決定在華恆道的公寓休息。
他沒有直接去自己的公寓,而是轉頭去敲響了黃啾啾的門。
“謝指揮?”黃啾啾開門時手裡還拿著張樂譜,顯然在練習。
“今天的比賽看了,如何?”謝易之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門外。
黃啾啾心虛抿了抿唇:“我覺得會有兩個評委給通過。”
“嗯。”謝易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第25章
“我覺得我過不了。”黃啾啾小聲道。
五位評委中華國評委要求最嚴格,容不得一點差錯,力求從各個方面挑選出最好的人。波蘭評委更甚,一天下來不但不給過,還時不時嘲諷上臺的選手。至於施特斯從下午開始pass率便明顯收縮。
對黃啾啾的不自信,謝易之沒有太大驚訝。來的選手實力都足夠好,基本上華人所有年輕的中堅力量都過來參賽了。隻第一天,又在評委的高壓狀態下,居然依舊有不少選手是全pass通過的。
“《流浪者之歌》。”謝易之淡淡丟了一句,“這首你可以過。”
這是西班牙小提琴家薩拉薩蒂最為人所知的名曲,黃啾啾練了一個月,當然隻是算實操,這些年她聽著黃希月放的名家演奏都不知聽了多少遍。
“三天後我去比賽,團裡的人應該都在。”黃啾啾仰著頭看著面前冷峻的男人,“如果我通過了,你過來一起聚餐嗎?”
“不必。”謝易之皺眉道,“如果谷指揮問起你,別說我教你的,便說是你自己學的。”
不知道什麼緣故,谷家人都不太看得上謝易之。若是被谷老爺子知道自己私底下教黃啾啾小提琴,估計到時候他要請教老爺子的事就更難了。
“你告訴他們要去比賽了嗎?”謝易之懷疑地看了看整個人都不斷在冒傻氣的黃啾啾問道。
果然黃啾啾睜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反應了半天才道:“……我忘了。”
這些天大家都忙,今天谷城敬也隻匆匆過來安慰幾句大家便離開了,黃啾啾根本湊不到他面前去。至於畢朱他們,黃啾啾沒機會想起說她要比賽這件事。
畢朱和程輝圭怕刺激到了黃啾啾,一湊在一起便有意無意轉移話題。到了現場,黃啾啾聽著其他人的演奏心思也飄遠了,更是想不起來這件事。
“既然沒說就算了,等比賽時他們自然知道。”謝易之揉了揉眉心,顯然一天下來也不太舒服,“不用和你指揮說,早點休息。”
既然沒說也是件好事,以谷城敬的性子,非得鬧得整個谷家都慌了手機。到時候一股腦圍著黃啾啾教這個教那個,到時候也不知該聽誰的。每個小提琴家都有自己的風格,教導人自然也不一樣。
謝易之認為再沒有誰比他更適合教黃啾啾了,他們走得是天賦流,和中規中矩學出來的人不一樣,何況黃啾啾必須在一個月之間練熟一些技巧難度相當高的曲子。
一旦通過了自由賽,後面的曲目都是統一的,這樣好方便評委從同一首曲子裡看出選手的領悟能力和演奏技巧。謝易之在這一個月間挑了一些他覺得比賽可能會選中的曲子,讓黃啾啾不斷練習。他不是評委,而且評委的名字早發布了出來,大家也能根據評委的風格個性來推斷,是以黃啾啾也不算走了後門。
第三天,所有樂器的比賽都結束了,隻有小提琴賽區選手依舊排成了長龍在等候著。
“不是吧,我們團要折多少人在自由賽上?”黃啾啾旁邊站著一位顯然樂團出身的人,他一臉急躁地看著臺上。
事實上不止他一個,華恆道許多樂團的人都是這種心情。
高手太多了!
這麼多來自海內外的樂團選手,單拎出來簡直個個能橫掃一大片。有幾個長年在樂團坐冷板凳的小提琴選手,趁著這次自由賽將自己的水平發揮的淋漓盡致。首席小提琴手拿三四個pass,甚至連三個都拿不到,而隊裡不顯眼的小提琴手拿全pass的大有人在。
“明天我們隊團好像還有一個比賽的。”路姐站在畢朱旁邊笑著道,“上午應該就能結束。”
黃啾啾在後面加了一句:“路姐,我是下午比賽。”
素竹樂團一行人看了過來,程輝圭率先開口:“啾啾,你報錯了可以不用去參加。”
“要去的。”黃啾啾搖頭。
“這種比賽不去參加,不會有影響,下次你照樣可以參加。”畢朱以為黃啾啾怕棄賽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黃啾啾還是堅持:“要參加。”
素竹樂團的人都挺喜歡黃啾啾的,見她堅持居然都哄著說明天下午也來看,沒一個人想著要問黃啾啾會不會小提琴。在他們心裡,即使到時候黃啾啾上臺不會拉,都是要鼓掌的。
第三天比賽結束,一群人樂呵呵地看完了比賽,離開前非常認真地拍著黃啾啾的肩膀:“啾啾,三年後你一定可以大放異彩的!我們學樂器的就需要你這種迎難而上的精神。”
為了安慰黃啾啾沒能參加定音鼓比賽受到刺激的心,素竹樂團的人齊齊圍在一起胡說八道。
“沒錯,沒錯。我們啾啾三角鐵都敲得那麼好!小提琴什麼的更不在話下,指不定明天就過了。”
關三角鐵什麼事?他們隻要是個打擊組的都會點。畢朱瞪了一眼前面說話的人,用眼神質問他怎麼連話都說不好?
黃啾啾沒聽出來大家安慰居多,真以為他們是這麼想的,認認真真點頭:“明天我會努力的!”
看著黃啾啾回公寓的背影,程輝圭憂心道:“啾啾是不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設身處地,如果三年一次,還是有年齡限制的比賽,莫名其妙錯過了,程輝圭大概是要瘋的,尤其今年規模這麼大的比賽。
“讓她發泄一下吧。”路姐雙手抱臂無奈道,“啾啾也是倒霉,我們填表太匆忙了,都沒來得及顧上她,以後做事不可以這樣子。”
眾人懷著心疼的情緒,一直等到了第四天下午的比賽。
最後一天小提琴賽區的比賽選手依舊排得滿滿的,素竹樂團的人幾乎都在邊上等著,原先有些人還打算休息休息,聽到黃啾啾一定要來比賽,吃了午飯立刻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