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人家指揮長得多帥!”前面一排素竹樂團的女生興奮道。
“長得帥有什麼用,你想去人家樂團?”平時總是和谷城敬指揮鬥嘴的畢朱,戳著剛才的女生後背撇嘴道。
“我才不去!”女生斬釘截鐵拒絕,“我隻是欣賞欣賞人家指揮的美色而已。”
隔壁樂團指揮冷酷無情的名聲早在華恆道傳開了,還是自家和善的大叔指揮好。
音樂開始響起,大家立刻噤聲。
黃啾啾仰頭看著臺上的謝易之,莫名有種遺憾:指揮在上面不發聲,也不演奏樂器。
偏偏在黃啾啾心裡,謝易之聲音好聽,小提琴拉得也好聽。
第16章
體育館無一絲雜聲,隻有楓葉樂團成員們演奏出的樂聲:纏綿繞梁過後,總帶著不自覺的凌厲破空而來。謝易之握著指揮棒站在臺上不像是指揮樂團,倒像是發號施令的將軍,領著眾人一往無前。
臺下的觀眾聽得熱血沸騰,沒有太過於感受到安逸,心中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高高掛起,呼吸不順暢。
終於中場休息,所有人莫名都松了一口氣。
“每次聽他們演奏,心裡都特別緊張。”畢朱長長吐出一口氣,誇張地抹了一把額頭。
每個樂團的風格不一樣,最關鍵的因素便在指揮身上。指揮的個人風格將帶領樂團演繹出區別他人的曲目。
尤其像楓葉樂團、素竹樂團這樣的年輕樂團更是傾重指揮。隻有到了後期樂團真正達成了和諧,有了樂團自己的獨有的一面,即便換了指揮,換了新樂譜,依舊還是能夠保持住自己樂團的風格。
因為那時候不是樂團靠著指揮,而是指揮要根據樂團來做出改變。
可惜,這時候的楓葉樂團並不具備這樣的實力,他們需要有人來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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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啾啾靠在椅背上久久沒有說話,此刻她心中震撼不已。在現場親耳聽與聽碟子裡的錄制曲目是不一樣的感受。黃啾啾長這麼大,又曾經是一個小樂團的成員,居然是沒有聽過一場正規樂團現場表演的。
即便是住在華恆道,她大部分呆在素竹樂團的訓練室,也聽不見其他樂團的演奏。即便聽到也隻是訓練時不完整的曲目,而且不得不承認訓練和表演是兩種不同意義上的水平。再者聽自己的樂團和其他樂團的感受又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素竹樂團如同溪水一樣緩緩流淌在聽眾的心,讓人再浮躁不安的心都能安定下來。那楓葉樂團演奏出來的那種味道則讓人頭皮發麻,下一秒雞皮疙瘩便起了一身,偏偏又勾得人欲罷不能。
“老實說,如果去年楓葉樂團要我,我可能就不會來素竹樂團了。”程輝圭盯著臺上的人,一字一句道。
畢朱瞟了他一眼嗤笑道:“兄弟,你現在連我們團都沒站穩,還肖想人家楓葉樂團。”
程輝圭立刻摸頭,笑呵呵道:“我說說而已啦,畢哥你把我這句話忘記,別和指揮說。”
其實不光是程輝圭,哪怕去年楓葉樂團沒有得獎,年輕人中更多人想去的樂團都是楓葉,而非素竹。
這已經不是水平的問題了,論指揮水平,谷城敬在整個華國都是頂尖的。謝易之不過是在小提琴方面有著極高的造詣,指揮也不過剛撿起來。歸根究底,是謝易之所表現出來的和傳統交響樂樂團的區別,讓這些富有好奇心與挑戰力的年輕人向往。
“那個是指揮嗎?”黃啾啾沉默聽著團友嘰裡咕嚕說了一堆,忽然指著最前排右邊最角落裡的背影說道。
畢朱和程輝圭幾人立刻停止探討誰是整條華恆道最靚的指揮,猛地扭頭順著黃啾啾的手指看去。
“指揮不是最討厭楓葉樂團的指揮嗎?”程輝圭眯著眼看了半晌不確定道,“應該不是指揮吧。”
谷城敬一提起謝易之,眉頭就皺得死死的,從來沒個好臉色。素竹樂團的人自然下意識認為自家指揮瞧不上謝易之,畢竟同行相輕。
“我們都能來,指揮來了也不奇怪的。”黃啾啾覺得那個最暗的角落應該是自家指揮。
那邊坐著的人確實是谷城敬,他專門挑了前排最偏的位子,就怕自家樂團的人瞧見自己。他不喜歡謝易之是事實,就連谷老爺子也不太看得上謝易之,覺得不合眼緣。要不然謝易之現在就不是師從秦震坤,而是師從谷鴻良了。
不過……謝易之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和自己乃至整個華國指揮界完全不同的理念,總是吸引人的。事實上今天這個現場不止谷城敬一個指揮,其他各個灰暗又不影響聽演奏的角落坐滿了其他樂團的指揮。隻有和秦震坤那伙人關系好的,才會直截了當做在最亮堂最明顯的第一排。
中場休息結束後,又一輪演奏正式開始!
黃啾啾坐在下面,眼神沒離開過謝易之。不光她,還有許多觀眾的眼神同樣落在謝易之身上,似乎整個舞臺隻看得見謝易之一人。
楓葉樂團的成員們平日雖然沒有那麼友善,待人也總是將頭揚得特別高。但一到正式演奏時,所有人都變了副模樣,個個都專注於自己的音樂世界當中。
黃希月在其中壓力可想而知,她慣於出風頭。但都是建立於臺下人水平不高,臺上隊友水平也不怎麼高的情況下。
可現在臺下坐著的全是西裝革履,翩翩長裙的男女,臺上的隊友先不說有多少比她厲害的人,便是比她差的都見過各種場面。
頭一回,黃希月如此慶幸自己是第二梯隊的小提琴手,壓力相對第一梯隊要小上太多。
……
在散場時,黃啾啾猶豫了會,還是和畢朱、程輝圭他們說了再見,她想去後臺見見希月。
希月從小都喜歡做到最好的那一個,這次沒有當上首席小提琴手應該會很難受的,黃啾啾想過去看看她。
後臺有人攔著,普通人進不去。黃啾啾雖然是樂團的人,也曾在這個地方演奏過,但不是今天楓葉樂團的團員,自然進不去。
黃啾啾隻好等在外面,也沒和黃希月打電話或者發短信,她怕希月心情不好。
“你……又在等黃希月?”一道好聽熟悉的男聲忽然在黃啾啾耳邊響起。
謝易之向來不愛在後臺擁擠的地方呆著,進去對樂團的成員說了幾句話便出來了,結果又看到某人低頭縮腦站在角落裡。
實際上也不能算角落,周圍也有人來往。但不知為何在謝易之看來,黃啾啾給他的感覺便是如此。
“您、你好。”黃啾啾原先低著頭盯著地板的紋路,聽見聲音後便立刻抬頭,見果然是謝易之連忙問好,又想起之前謝易之發的短信慌慌張張改口。
謝易之不著痕跡皺眉,自己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這人的模樣。那時候她拎著自己給的錢笑起來很開心,露出兩個小梨渦,半點沒有被欺負的局促感。怎麼現在他客氣了不少,她居然越發……奇怪了?
黃啾啾並不是因為謝易之緊張,而是因為他是黃希月的指揮緊張。黃啾啾自幼把黃希月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現下看見謝易之便像家長看見老師一般,總帶著幾分不自覺的恭敬。
“為什麼不進去?”謝易之說完便反應過來門口有人守著,之前這裡的管理人員認識他,所以他進素竹樂團的後臺才輕而易舉。至於黃啾啾還沒有名到這個地步,現在隻不過是樂團裡一個有潛力的後輩而已。
謝易之轉身和黃啾啾一起面向著後臺的門口:“你要進去麼?我帶你過去。”
他不是個好心腸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半點客氣不留,直接給錢打發黃啾啾離開。
有能力的人總是值得不一樣對待的,謝易之瞥了一眼點頭的黃啾啾心想。
跟著謝易之一起進去,果然再沒有人阻攔。後臺的人看見自家指揮重新返回來,不免神色瞬間僵硬,即便這次演奏沒有出什麼差錯,他們也沒有胡亂說什麼話。
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威嚴。
黃希月在換衣間陪著首席小提琴手換衣服,黃啾啾進去時沒碰著,站在一群陌生人當中不太自在。尤其是在謝易之靠近她說完了一句話離開後,後臺裡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那邊有個椅子,自己過去坐下等著黃希月。”謝易之看不慣黃啾啾低頭奄腦的模樣,抬手指了個沒人坐的椅子後便離開了。
謝易之離開後,後臺重新恢復熱鬧。
“她是誰?指揮對她那麼好,不會是來替掉我們誰的吧?”
“不是吧,最近我們表現挺好的。”有人低聲反駁,底氣卻不怎麼十足。
“是隔壁樂團的人。”知道的人立刻否認。
“應該是來找黃希月的。”
之前見過黃啾啾的人,好奇湊了過來:“你來找黃希月?”
“嗯。”黃啾啾點頭,“希月還在這嗎?”
“她去換衣間了。”中間有位正在擦拭小提琴的樂手頭也不抬道。
話剛說完,黃希月便推門而入,裡面的不少人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怎麼了?”這話是站在後面的首席小提琴手問的。
“隔壁樂團的定音鼓手來找希月呢。”
黃希月先是慣常性的略過一絲難堪,後想起黃啾啾在素竹樂團的地位不算太低,才展開眉露出笑:“啾啾,你怎麼來了?”
“我剛剛在臺下聽你們樂團演奏,很好聽。”黃啾啾聲音不大,但是在後臺的人刻意去聽還是能被聽見的。
再沒有比被視為對手的誇獎更令人開心了,不知覺間後臺的氛圍為之一輕。
黃啾啾仔細觀察黃希月的臉色,見她沒有以前得不到首席的忿忿不平,心下便松了一口氣。兩人一個真心一個假意,居然也能融洽說笑。最後黃希月還帶著黃啾啾出去吃了宵夜。
回去的路上,黃啾啾收到一條短信,或者說遲來的短信,上面隻有短短一句話:
【十二天後放假。】
第17章
黃啾啾和謝易之關系似乎匪淺,這件事還是演奏會結束後好幾天,黃希月無意間從楓葉樂團成員那聽說的。
那天,黃希月和往常一樣提前早到訓練室,裡面人不多,大家剛演出休息幾天回來,多少有些放松,便聚在一起說說話,闲聊。
女生聚在一起無非聊穿著打扮、明星八卦什麼的。無論哪個階層都差不多,不然哪叫闲聊,不如直接開沙龍算了。聊著聊著便扯到他們指揮身上去了。
“指揮昨天好像飛去L國看施特斯演奏了。”首席小提琴手透了一個消息。
施特斯是當今世界頂尖的小提琴家,曾加入過柏林愛樂樂團,如今在世界單獨巡回演出。他去鄰國的消息一出,很多小提琴家都想著要去看看。
“你們說指揮為什麼非得現在就當指揮,我覺得他的小提琴還可以再往上走的。”第一小提琴隊的一名樂手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不是說指揮厭煩了小提琴,覺得沒意思麼。再說你想那麼多幹嘛,要是指揮不來,哪有我們今天。”
“可……要真厭倦了,為什麼還要去聽施特斯的演奏?”樂手正是不明白這個,才問了前面的問題出來。
“指揮的心海底的針吶!”首席小提琴手感嘆,忽而又道,“欸,上次你們說指揮和隔壁樂團的人走得很近是怎麼回事?”
訓練室聚在一起的人那天基本都是看到黃啾啾進來的,隻有黃希月陪著首席小提琴手去換了衣服還不知道這件事。
眾人看了一眼黃希月,見她也好奇地看了過來,其中一人道:“指揮帶著希月你姐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