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啾啾手聽話的轉了個彎,開始擦幹淨自己的臉和頭發,擦了半晌,最後還是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語氣中帶了試探和商量:“謝……先生,您好好開車。”
“……”謝易之忍了又忍,才沒停車讓人下去。
將近十二月,這個點天本就該快黑了,再加上暴雨的原因,更是黑的徹底。謝易之將車停在華恆道街口的停車場,從車門內取出雨傘下車,再走向後座拉開車門,示意黃啾啾出來。
一把黑色傘撐一個高大的男人勉強合適,再加上一個人便有些顯得擁擠,尤其黃啾啾還有個寶貝二胡。
下車後黃啾啾將想抱著二胡不讓它被雨淋湿,偏偏自己身上又算不得幹淨,左右為難。
“拿來。”
黃啾啾扭過頭仰臉看向男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二胡,沒等她想通,謝易之已經自行把二胡給拿走,抱在懷裡。
二胡遠看便顯得劣質,現在抱在懷裡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像在垃圾桶撿來的,謝易之在心中下定論。
黃啾啾身上湿漉漉的,她小心控制自己不碰上謝易之,以防弄湿他的衣服。謝易之瞟了一眼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沒說話,沉默往公寓走去,隻是傘稍稍偏向她那邊。
“謝謝。”黃啾啾接過二胡,道了一聲謝,便上樓。
謝易之轉身往對面公寓走去,他半邊肩膀被打湿了,隻是因為穿著黑色西裝,黃啾啾也沒察覺出來。
這雨一下便連著一個星期,湿漉漉的,霧蒙蒙的。這一條街絕大部分都是華國未來最好的音樂家種子,心思多細膩敏感。是以這些天連練習的曲子也都充滿了傷感以及頹靡。
黃啾啾因為上次謝易之的好心,也不再將他視為陌生人,若是遇上會微笑以示。謝易之會反應一會才矜貴地點點頭,他看著黃啾啾便想起了她能奪命的二胡聲,出於某種莫名的情緒,還是決定回應黃啾啾。
不過兩人最近也不怎麼常見,因為秦泊找到這邊來了,謝易之隻好回市區住。黃啾啾倒是經常看見黃希月,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哪都是中心。
大概是因為希月長得好看,待人又好的緣故,黃啾啾心想。
“啾啾,你要去訓練嗎?”黃希月似乎已經恢復過來,見著黃啾啾和以前一樣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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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黃啾啾點頭,原本每個樂團都有自己固定的休息時段,最近素竹樂團接了個表演,他們正在籌備曲目,所以訓練時間也加長了不少。
素竹樂團在去年之前隻有一位敲定音鼓的,結果那位家中出了事不得不離開,導致整個樂團都歇了下來。整整一年谷城敬都在物色新的定音鼓手,他又不願意將就,之前在華恆道後備役中找了一個適合他們樂團的人,隻不過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磨合了大半年也沒有想象中的效果。
樂團供應這麼多人,沒有表演根本就是坐吃山空。前段時間谷城敬這才重新另招一個成熟的定音鼓手,他們歇了一年,谷城敬不得不物色新的人來。
原本谷城敬選黃啾啾進來,其實冒了很大的險,好在黃啾啾能迅速和樂團磨合,沒讓他失望。
“我能去看看麼?”黃希月摟著黃啾啾的手,半嗔怪道,“還沒看過啾啾你敲定音鼓的樣子呢。”
“可是訓練室隻有……”黃啾啾沒在裡面見過來參觀的,和之前的樂團管理混亂不一樣,這裡的樂團有著自己的私密性。
“那我就在外面看看。”黃希月搖了搖黃啾啾的手臂撒嬌道,“我也是交響樂團的人,知道規矩啦。”
“行吧。”黃啾啾也沒聽說過不讓人站在外面,隻好帶著黃希月一起往訓練室走。
在外面能透過玻璃看見裡面的情況,黃啾啾在外面囑咐了幾句黃希月便進去了。
和黃希月想象中不同,素竹樂團的人一看見黃啾啾便笑著打招呼,沒有半點冷漠的意味。看來她過得還不錯,黃希月撇嘴。
谷城敬這時走了過來,眼神在外面的黃希月停留了一會,沒有說什麼,推門進去了。
“指揮好。”眾人一見谷城敬,立刻喊了一聲。
谷城敬抬了抬手:“我們很久沒出去了,這次好好發揮,不要讓人把我們素竹給忘了。就算去年沒拿獎,我們實力也不容小覷。”
素竹樂團的人互相看了看,顯然信心十足。
谷城敬看了眼坐在後中央的黃啾啾道:“你別緊張,像你以前敲三角鐵一樣發揮就行。”
眾人哄然而笑,他們平常中間休息時也會聽黃啾啾敲三角鐵,因為黃啾啾闲著沒事就從口袋裡拿出來敲一敲,導致眾人休息時全跑來取經,他們樂團是沒有專人敲三角鐵的,平時誰有空傳給誰敲。被黃啾啾這麼一帶,連前排的小提琴都趕過來學著敲上一敲。
外面的黃希月還以為他們在嘲笑黃啾啾的出身,心中好受了一些。
谷城敬挑了兩首圓舞曲,三首波爾卡,再加四首現代曲,主要是現代編曲要費上功夫練習,畢竟沒有接觸過,對樂團來說是全新的曲子。
敲定音鼓的人需要掌握整個樂團的節奏,在演奏時引入趣味性並將曲子帶入高.潮,對音準的把握是衡量一位定音鼓手的好壞,這些對黃啾啾簡直太合適,她能夠輕而易舉找準拍子,將所有人的節奏把握住。
黃希月站在外面聽著素竹樂團的演奏,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沒想到黃啾啾居然真的會,甚至不會遜於楓葉樂團的定音鼓手。
第10章
黃啾啾出來時,沒看見黃希月,她打電話過去,黃希月隻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啾啾,你算是創了我們團歷史了。”畢朱顛顛走出來,他性子活潑,和華恆道路上來來往往優雅的樂手不一樣,身上總透著股莫名的喜感。
“什麼歷史?”黃啾啾掛了電話,好奇問道。
“進團一個月就能出去演奏。”畢朱指了指後面的程輝圭,“這位進來一年,指揮就沒露過笑。”
程輝圭就是那位挑出來的後備役,他聽了畢朱的話也不生氣,聳肩:“我又什麼辦法,天賦不夠啊。”
其實能選進來就說明能力不錯,但是素竹樂團是一個成熟的樂團,已經成團好幾年了,早形成自己的風格,這些人基本沒換過。程輝圭像是一粒未經打磨的珍珠,落入其中,怎麼來怎麼不合適,還是需要時間繼續打磨。這次谷城敬出來重選,也是為了讓他繼續學習其他人怎麼融合的,就是……黃啾啾融合得太快,連谷城敬都沒怎麼反應過來。
“你就好好在後臺看我們啾啾如何表演吧。”畢朱同情地拍了拍程輝圭的肩膀。
“沒,隻要再熟悉樂團裡大家的節奏就好了。”黃啾啾企圖安慰程輝圭。
這下子程輝圭和畢朱齊齊看了一眼黃啾啾,同時在心中吐槽:說得容易!
要知道一個樂團少說幾十人,要在各種樂器聲中尋找每個人的節奏,這不是件簡單的事,也就黃啾啾能在短短一個月迅速把他們的節奏摸得清清楚楚。
“不說了不說了,去吃飯!快餓死了!”畢朱攬著邊上的黃啾啾和程輝圭要往街上走。
“男女授受不親,畢朱拿開你的鹹豬手。”小提琴副首席路過,拍掉畢朱搭在黃啾啾肩上的手。
“姐,什麼年代了?”畢朱不滿道,“再說啾啾可是我妹妹,你就是見不得我們感情好。”
副首席斜睨了一眼畢朱,御姐氣場打開,嚇得畢朱馬上縮頭縮腦走在前面。
三人沒有在華恆道周圍吃,因為之前黃啾啾說了一次這裡消費高。黃啾啾平時工資會寄一大半給叔嬸家,剩下的她也不知道怎麼用,幹脆存了起來。在華恆道普通一點的店吃,倒是沒什麼負擔。主要是這裡菜的口味並不多出色,價格又貴,黃啾啾自然不願意在這吃。
畢朱聽後相當贊同,他早厭煩了這裡裝修精美,口味一般的餐廳。以前大家都在這吃,他又最怕一個人,也就勉強應付。現在有了黃啾啾的話,他立刻興奮帶著黃啾啾四處尋找好吃的。而程輝圭也不用被指揮逼得那麼緊,得空便和他們一起出來。
“這次出來演奏至關重要。”在等菜期間,畢朱臉上帶了點嚴肅,“這一年楓葉樂團名聲大噪,開了好幾場演奏會,我們素竹沉寂太久了。”
“那個指揮是謝易之的樂團嗎?”黃啾啾問道。
“對,謝易之。他才做指揮沒兩年呢,結果贏了我們團。”程輝圭熱情回答。
畢朱喝水的手一頓道:“你別在這裡滅我們志氣,去年那是因為評委更喜歡他們的風格而已。”
“可謝易之本來就厲害。”程輝圭是謝易之的粉絲,雖然他自己是敲定音鼓的,但不妨礙他粉謝易之。
“算了,和你這種粉絲辯解無益,指揮早該把你塞進楓葉樂團的。”畢朱白了一眼程輝圭。
程輝圭連忙擺手:“我還是喜歡素竹的,你別在指揮面前亂說!”
聽著兩人來來回回的話,黃啾啾出神想起了謝易之的聲音,她對聲音向來敏感,有時候聽見鳥鳴聲都走不動路,可以聽到天黑鳥飛走。謝易之的音色又出奇的漂亮,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每次他一開口,黃啾啾都覺得自己腦袋暈乎乎的。
聲音這麼好聽的人,指揮肯定不會差,黃啾啾盲目想著。
……
開演奏會那天,指揮在前面和幾位朋友打招呼,後臺手忙腳亂的。黃啾啾在之前的樂團算得上打雜,對付這種情況熟門熟路,一會幫忙找譜子,一會幫人整理歪掉的衣領。
“別搞了,幹自己的事去。沒事多背背譜。”谷城敬進來後,看到黃啾啾跑來跑去皺眉道,“我們有專人來做這些事情。”
“啾啾,快去看看譜子。”樂團成員附和,“你可是我們團的定音鼓手,隻能敲鼓,我們的事自己來。”
大家多少還是有些擔心黃啾啾緊張,雖然平時在訓練室表現不錯,但誰知道上臺之後會有什麼差錯,他們和新人可是第一次上臺演奏。
今天的演奏會在定城的一家歌劇院,空間不算特別大,觀眾容納也有限。時隔一年,谷城敬還是想給自己樂團成員一個適應回歸的過程。
谷城敬邀請了幾位朋友過來觀看,當然老爺子帶著夫人也一起過來看黃啾啾演奏。隻是剛才出來時他看見楓葉樂團的指揮謝易之也坐在臺下,這倒是稀奇。
很多優秀的小提琴家到了最後都會轉為指揮,這是毋庸置疑的過程。自己當初也是一名小提琴家,隻是這謝易之……谷城敬一直沒把他放在眼裡。
也不是說瞧不起謝易之的水平,謝易之年少成名,天賦自不必說,等他到了自己的年齡一定是能超過自己的。實在是謝易之在小提琴方面風頭正盛,那幾年不斷傳出來他要進柏林愛樂樂團。那個年紀,要是能進絕對是個震驚業內的消息。
誰知對方突然回國,還當起了指揮。谷城敬之所以覺得謝易之不足為懼,是認為他遲早有一天會重新拾起小提琴。
謝易之坐在臺下,旁邊還坐著秦泊。
顯然這票是秦泊買來的。
秦泊聽說素竹樂團之前差點打敗楓葉樂團,興趣頗濃。這谷指揮在國內也算一流指揮,前幾年辭了老團的指揮,跑到華恆道創了一支屬於自己的樂團。都是新起的樂團,為了好友,秦泊毅然買票進來觀摩學習,當然還要拉上好友。
這次黃啾啾沒有再站在黑暗的角落裡,舞臺明亮,加之她又坐在後面中央的位置,顯眼的很。
謝易之一下子便看見黃啾啾,原本還想打量其他人,結果演奏開始,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再沒移開過。
素竹樂團到底不愧是谷城敬一手帶出來了,一曲畢後,在場的觀眾掌聲熱烈,叫好聲連綿不絕。
臺上的成員也都松了一口氣:黃啾啾發揮正常,聽得出來她並不緊張。
秦泊邊鼓掌邊湊近謝易之耳朵道:“還不錯诶,難怪差點贏了你。”
謝易之面無表情,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將去年那場比賽當過真。他當指揮不過兩年,哪裡比得過谷城敬,就目前樂團的發展潛力來看,一定是素竹樂團走得更遠。
第11章
素竹樂團要和秦泊所在的樂團相比,自然談不上多好,畢竟他的樂團在世界上排的上號。不過這也不妨礙秦泊欣賞國內的樂團,他能在這個樂團看見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