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三角鐵敲得不錯,先來一段。”谷城敬坐回自己的位子,往後仰了仰道。
周圍顯然是樂團裡的各位分組的首席,那最中間的一定是指揮了,黃啾啾看著谷城敬想道。
其他面試評委也打起了十分精神和十二分好奇。要知道在今天早上出門時,他們需要面試的選手還是四個人。結果剛到便被指揮告知待會還會有個人來面試,並且沒有任何簡歷和DVD錄像。
“要敲什麼?”黃啾啾走到放樂器的地方,拿起三角鐵問道。
谷城敬旁邊的小提琴首席見指揮一直不說話,隻好笑了笑:“先來一段勃拉姆斯第四交響曲怎麼樣?”
“好的。”黃啾啾站在五位評委面前開始演奏勃四。
打擊樂首席聽得一直點頭,三角鐵雖說打擊組誰都能頂替,但真要講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敲得好聽的。
“試試定音鼓。”谷城敬忽然打斷道。
“好的。”黃啾啾放下三角鐵,走到放定音鼓的位置坐下,開始演奏。
不到兩分鍾,谷城敬又打斷道:“我聽說你會拉二胡?”
“拉得不好。”黃啾啾有些不好意思。
谷城敬不置可否,用下巴點了點角落:“來段木琴。”
……
這場面試讓幾位評委不在乎了黃啾啾直接跳過簡歷部分,直接進去面試環節,但也沒有過於驚訝她的能力。大部分打擊組的樂手們基本都會樂團裡的打擊樂器,隻不過不是每樣都精通,而黃啾啾每樣都好而已。
“下午來團裡報道。”谷城敬站了起來,順便指了指黃啾啾的行李,“先把行李放下,吃個飯午休一段時間。”
打擊樂首席熱情道:“我帶她去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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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畢朱,小鼓聲部的。”畢朱拉著行李箱,他看起來也不過比黃啾啾大幾歲,也還是年輕人,“你行李箱真輕,我以前幫我妹提箱子,拉都拉不動。”
“沒什麼東西。”黃啾啾扯了扯自己二胡盒的肩帶不自在道,很少有人在見她第一面時就這麼熱情的。
“這條街都是樂團成員及後備役,你在路上見到的每個人,指不定將來他或者她就站在世界頂級表演廳中。”畢朱撞了撞黃啾啾肩膀,示意她看著路邊的人。
黃啾啾看著他們,有種恍惚的感覺。這些人裝著精致,打扮幹淨優雅,連來來往往都像極了要去參加盛大的宴會。
倒並不是覺得自卑,黃啾啾向來對這種外在沒有這種感覺,最多隻是感到孤單而已。
“很好聽。”黃啾啾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什麼?”畢朱自然沒立刻明白過來。
黃啾啾指了指周圍建築傳出來的聲音:“這些,很好聽。”
畢朱無奈嘆了口氣,以過來人的口吻道:“最開始來的時候,都會覺得很興奮,喜歡這些聲音,到後來你就知道它們有多煩人了。不過,我們有時候也是其中一員,也沒法抱怨。”
公寓入住很簡單,這裡似乎每個樂團的指揮都有一整棟公寓,樂團成員進來隻需要登記即可。
“房間前幾天打掃好了,我們還以為會在之前四個人中選出一個,現在你出現了。”畢朱隨意道,“畢竟這裡一切靠實力。”
“謝謝。”黃啾啾環顧一周,發現這裡比自己待過的任何一個房間都要寬敞,甚至還有一個小陽臺,大概是練習的地方。
“不用。”畢朱擺手,“哦,對了,午飯你可以去我剛才指給你看的那幾家餐廳,味道都不錯,價格也還成。我得去樂團處理一點事,你下午自己去沒關系吧?”
“好。”黃啾啾接過自己的行李。
短短一上午,事情發展超乎黃啾啾的想象。她坐在房間一張椅子上,低頭給黃希月打電話。
很快對面便接通了:“啾啾?”
“我……”黃啾啾正想告訴她,自己留在定城了。
“啾啾,你這麼大了,我們也該分開做自己的事了。我還有事,先掛了。”黃希月皺眉掛了電話。
“有事嗎?”
“沒有,我們繼續吃吧。”黃希月衝對面的男人露出一點羞澀的笑,“還要多謝你今天帶我熟悉環境呢。”
“沒事,以後都是一個樂團的,大家是一個集體。”
第6章
“你真的是指揮親自找來的?”楓葉交響樂團不少成員圍著黃希月一臉八卦。
“嗯。”黃希月捏著自己的小提琴,眼神中帶了些見到陌生人的羞意,但舉止卻又落落大方,令人生不起厭惡,“指揮他……去聽我們的演奏,然後去後臺找到了我。”
“哇哦!”周圍人群一臉唏噓感嘆。
“怎麼了嗎?”黃希月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鋼琴手善意解釋道:“你是指揮第一個親自找來的,我們當初是其他團推薦過來的。說明你很被指揮看重。”
黃希月臉頰飛紅:“我隻是運氣好而已。”
正當訓練室一片熱鬧之時,謝易之推門而入,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隻有黃希月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今天訓練兩個小時,新譜子已經已經發給你們。”謝易之說完這些,眼神才落在邊上黃希月身上,“坐上自己的座位,一個月試用期不合格,離開。”
這與黃希月所期望的樂團第一次見面完全不同,好在她維持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有失態。
謝易之讓楓葉樂團成員這麼害怕,和他嚴苛的指揮訓練分不開。短短兩個小時,他並未因為黃希月是新來的,而溫聲對待,同樣挑剔刺人。
也許正是指揮訓練時說的話太多,私下謝易之基本不怎麼開口說話。
“今天到這裡結束,你們自己訓練或者休息。”謝易之丟下一句話,便離開。
謝易之在華恆道也有一間公寓,有時候樂團排練新樂譜,他會在這休息。今天雖然有空,但為了防止秦泊又上門,他不願意回自己市區的住所,直接留在了華恆道公寓。
這幾天定城天氣不錯,沒有肆虐的妖風,陽光暖暖的,打在人身上格外舒服。也很……適合練習二胡。
黃啾啾是這樣想的,她從房間裡拖出一把椅子,精神十足地坐好,將二胡放在自己的腿上,正準備開始練習。
同樣謝易之也覺得天氣不錯,很適合站在陽臺上喝些熱茶,結果剛走出來便看見那天的二百五,她正試圖拉著她那可怕的二胡。
“喂!”謝易之立刻放下茶杯,試圖喊著對面陽臺上的人。
可惜謝公子向來注意形象,做不來那些野蠻粗暴的舉動,聲音根本傳不到對面黃啾啾的耳朵裡,反倒是黃啾啾的二胡聲瞬間攻擊了謝易之的耳朵。
當初那麼遠的距離,隔著一棟建築、人流,還有車玻璃,謝易之都被黃啾啾的二胡聲折磨到了。如今不過是隔了一道不算太寬敞的街道,謝易之感覺自己像是受到了音波攻擊。
謝易之以極快的速度下樓,穿過街道,走進了對面的公寓,最後敲響了黃啾啾的門。
來勢洶洶的敲門聲,即便是坐在陽臺上的黃啾啾,都能感受到門外之人的焦躁。
“你、你好?”黃啾啾打開門,疑惑看著門外的謝易之。
謝易之從未這麼仔細看過黃啾啾,她穿著陳舊卻服帖的棕色家居服,更襯得肌膚白皙細致,眼睛幹淨剔透,乍一看還算好看,隻不過此刻她在謝易之心中如同惡魔。
“你是哪個樂團的?”能住在華恆道公寓的,不是某個樂團成員就是某個樂團培養的後備役。
黃啾啾聽著謝易之語氣帶著怒意,有那麼一瞬間迷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才引來對面人生氣的敲門。
事實上謝易之表面上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淡漠,帶著冷意,即便是和他相處了兩年的楓葉樂團成員也聽不出來。
“是素竹樂團的。”說完黃啾啾認真問道,“你是哪個樂團的呀?”
黃啾啾本意是想知道黃希月在哪個樂團,卻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根本不理會她後面那句話。
謝易之皺眉低頭望著看起來特別好說話的黃啾啾:“你在素竹樂團負責什麼樂器?”
“定音鼓。”雖然謝易之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黃啾啾還是好脾氣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去年,素竹樂團的定音鼓手不是你。”謝易之陳述道,不是誰都能敲定音鼓的,而在去年差一點素竹樂團贏了楓葉樂團,足以說明他們的樂手並不比自己樂團的人差。
“我是後來的。”黃啾啾點頭,仰頭望著男人,她覺得他好像氣消了一些。
“能進素竹樂團敲定音鼓,說明你在打擊樂方面很厲害。”謝易之斂眉,“別成天拿出二胡來制造噪音,多練練其他不好麼?”
“我有很努力練習二胡的,它是我的愛好。”黃啾啾也有些不開心了,“這裡,我以為可以自由練習的,周圍大家都在練習自己的樂器。”
“但是他們都是學會了基本功,雖然聲音大卻屬於優美的音調。”謝易之這句話撒謊了,在他聽來整個華恆道少有他不覺得是噪音的音樂。
“你聽錯了。”黃啾啾不服,“我們前面一棟公寓三樓、右邊公寓二樓還有它旁邊公寓的三樓,都有人在練習新的,不熟悉基本功的樂器。”
謝易之一愣,仔細在腦海中回想,發現確實如此,最後無法隻能道:“你……我住在你對面,你的二胡幹擾到我午休。如果你真想練習,可以進房間,關上窗戶,這裡的公寓都是隔音的。”
黃啾啾下意識朝陽臺看了一眼,隨後一臉歉意:“抱歉,那我以後進來練習好了。”
謝易之不著痕跡挑眉,果然,這人看著就像被欺負的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進房間午休,而她在外面繼續練習。
轉身離開前,謝易之忽然補充了一句:“你二胡基礎聽起來太差,要想學好還是找個老師比較好。”
……
下午,黃啾啾正式成為素竹樂團的一員。大概是受指揮谷城敬的影響,樂團裡的人都比較穩重,昨天帶她去公寓的畢朱居然算是活躍的了。
谷城敬一個中年男人,不跟年輕人一樣活躍,更多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和負責任。不得不說一個指揮在樂團成員心中是有一個指標性的作用。
“啾啾,加油,不要緊張。”邊上拿著長號的年輕男人回頭和善道。
“好、好的。”黃啾啾吃了一驚,不是因為沒見過對方,而對方卻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頭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