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笛輕輕帶上病房門,剛走兩步,身後有人喊,“溫笛。”
她轉身,是嚴賀禹。
他跟肖冬翰一樣,不管是發型還是衣著,一絲不苟。他們一個個,疼成那樣了,還不忘自己的形象。
嚴賀禹走近,“過來看我們?”
其實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她隻是來看肖冬翰,他跟關向牧的病房在裡面,她從肖冬翰病房出來,是往電梯走的,沒有要往裡去的意思。
他現在已經自自欺人到這個地步。
溫笛平靜道:“關總怎麼樣了?”
“還行。”嚴賀禹看著她,“你不關心關心我?”
她說:“你不是站在這嗎?”
那意思,看不出他哪裡不好。
嚴賀禹不想在肖冬翰病房門口跟她爭執,免得被肖冬翰再看一次笑話。
“胃還不舒服,能不能幫忙買份粥?”他解釋:“康助理還在酒店。”
溫笛沉默一瞬,問:“嚴總想吃什麼粥?”
嚴賀禹啞說:“你知道的。”
護士從他們旁邊路過,她無意跟他逞口舌,轉身下樓去。
嚴賀禹回病房,關向牧正在穿西裝,護士剛剛給他拔了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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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嚴賀禹回來,“你不是去買粥?”
“溫笛給我去買了。”
“她給肖冬翰買,順便幫我們帶?”
“...關向牧,”嚴賀禹直呼其名,“你少說兩句。”
關向牧笑,這樣的自欺欺人他年輕時也有過。
“房間太小,去外面透透氣。”他拿上玻璃杯,裡面是熱水。現在他明白嚴賀禹為什麼一直要喝熱水。
兩人去了走道盡頭的窗邊。
關向牧誠心誠意道:“我昨天連累你了。”
“沒什麼連不連累。”嚴賀禹從窗戶看樓下,試圖尋找溫笛的身影,樓層有點高,看不真切。
關向牧建議他:“要不你明天打接著打一針。”
“不用。”他的胃靠打針是好不了的。
他側臉,問關向牧:“現在還想不想繼續在江城投資?”
關向牧反問:“為什麼不投。”
“怕你退縮。”
“我再退,就五十了,其蓁到時不見得看我一眼。”
嚴賀禹手機振動,是康波找他。
康助理敲老板的房間門,怎麼敲都沒人開,他擔心老板胃不舒服,隻好給老板打電話。
“嚴總,您現在怎麼樣?”
“在醫院。”
“您怎麼不叫我?”
“沒事。都在。”
嚴賀禹隱約記得昨天在車裡跟康波約過事情,“是不是找我談華北市場的事?”
“您還記得?”
“過來吧。”嚴賀禹告知康波地址,掛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溫笛提著三份打包的粥和小菜。
她先給肖冬翰一份,將剩下的兩份送去嚴賀禹的病房。
關向牧明顯感覺到,溫笛對他疏離了很多,連客氣都帶著敷衍,他完完全全成了到她家做客的客人。
之前投資她劇本的那點交情,徹底清零。
事到如今,他不在乎多一點厚臉皮,問道:“你二姑媽身體怎麼樣。”昨晚其蓁喝了三杯。
溫笛先是感謝關心,又道:“姑媽不錯,一早就去了公司,說上午十點還要去學校開家長會。”
關向牧打開粥盒的動作一頓,家長會,自然是給孩子開。“周六開家長會?”
“嗯。”溫笛說:“我兩個表弟昨天月考成績出來。”
關向牧記得那兩個孩子多大,“今年高三?”
“對。”
“成績還不錯吧,其蓁聰明。”
“還行,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
“......”
關向牧舀了一勺粥放嘴裡,“味道不錯。”然後又故作漫不經心道:“孩子的撫養權好像在爸爸那裡。”
溫笛詳細告知:“共同撫養。他們隻是性格合不來,離婚後反倒能心平氣和相處,兩人都很愛孩子。”
關向牧點點頭,吃在嘴裡的小菜,跟白粥一樣,沒滋沒味。
溫笛沒多逗留,告辭。
嚴賀禹起身,“我送你。”
“留步。”她關上門大步離開。
嚴賀禹望著那扇門,最終作罷,坐下來喝粥。
關向牧說話,“溫笛哪是好心送粥給我,她是來誅心的。”溫其蓁傷人身,溫笛直接來誅人心。
“我也沒問她其蓁上午幹什麼,她非得提開家長會。”
嚴賀禹護短:“溫笛隻提了一句,是你問個沒完沒了,什麼都問,差點問人家孩子生字八辰。既然不想提,你不能不問。”
關向牧:“我賤唄。”
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她兩個兒子是雙胞胎。”
嚴賀禹:“我知道。”
溫笛以前跟他說過,兩個表弟雖然是雙胞胎,不過隻有幾成像,一個像媽媽多一點,一個像爸爸多一點。
兩孩子性格不錯,可能是因為父母離婚沒鬧翻,共同撫養,對他們的關心沒少。
聽溫笛說,孩子學校的活動,二姑媽和前前姑父,基本都會合體到場,除了出差在外,實在抽不開身。
關向牧放下勺子,自嘲笑笑:“你知道其蓁生孩子那晚,我在幹什麼嗎?”
他自問自答:“我在祈禱,她們母子平安。她懷的是雙胞胎,又早產,危險還是有的。”他不自覺又重復一句:“她在給別人生孩子,我在祈禱她跟孩子都平安。”
“要是我當年沒走錯,我跟其蓁的孩子應該也這麼大了。”
關向牧看向嚴賀禹,“所以,別跟我一樣,腸子悔青了都沒有用。溫笛要是生了肖冬翰的孩子......”
嚴賀禹打斷他:“我和溫笛,肯定生我們的孩子。”
他把水杯給關向牧,“你要實在闲得慌,幫我去茶水房倒杯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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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笛離開醫院,直接去了運輝集團。
在運輝樓下,她碰到父親的車子從地庫開出來。
會車時,司機停下,她也踩了剎車。
“爸爸,你要出去?不是說要開會?”
溫長運嘆口氣,“別提,梁書記也知道了他們仨半夜集體去醫院的事。”
對於組團去醫院這事,梁書記有點震驚的,很是過意不去,畢竟剛籤完約,就讓人喝進醫院,一鍋端,一個不落,怎麼看都好像是故意整人家。
梁書記問他什麼情況,他無法實話實說,避重就輕,說妹妹和關總是大學校友,一熟絡起來,酒沒收住。
趙臺長也在,他酒量好,喝著喝著便多了。
梁書記深信不疑,讓他代表他去醫院看看,再給準備點早餐。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把會議推遲,先去醫院瞧瞧。
溫笛說:“不用準備早飯,我給他們買了粥。鮮花,粥,都送過去了,一會兒就算招商辦有人過去,也挑不出我們家怠慢他們。放心吧。”
“隻給肖冬翰買了花?”
“一開始隻買了一束,後來又覺得不妥,讓花店又送一束到隔壁病房,以您名義送過去的。”
該他做的,女兒都替他做了。
溫長運說:“這次不巧,他們是來籤約,該給的面子還得給,等下次,我再好好收拾他們。”
溫笛勸道:“爸爸,對付他們,就該像爺爺那樣,心平氣和,不再搭理,比灌醉他們十次都管用。”
他之前是關心則亂,被氣暈,“爸爸有數了。”
溫長運去了醫院,溫笛到樓上找爸爸的秘書,有些問題她請教秘書也是一樣。
她持有運輝集團的股份,還不少,這方便了她旁聽會議。
一個上去,她參加了兩場會,邊整理自己的思路。
快中午時,她去園區找二姑媽。
二姑媽剛從學校開完家長會回來,兩人的車子一前一後駛入停車場。
溫笛下車,笑說:“這緣分。”
“可不是嘛。”溫其蓁鎖車,遞給侄女一塊巧克力,她自己也在吃。
溫笛把巧克力放包裡,問:“哪兒來的?”反正姑媽不可能專門買巧克力。
巧克力是溫其蓁從小兒子抽屜裡順來,“你小表弟買給女朋友的零嘴。不過你這塊是他讓我帶給你。”
小兒子說:給我姐一塊,她不是失戀了嗎,吃點心情好。
溫笛驚訝:“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沒跟我說。”
“暑假。他跟女朋友確認關系時,你跟祁明澈正好官宣分手,你說他怎麼跟你說。”
“......”
溫其蓁嘆口氣。
溫笛問她怎麼了。
溫其蓁說:“你大表弟喜歡一個女孩,到現在都不表白。”今天她看到了那個女孩,很漂亮。
“隨他爸,鋼鐵直男,我的情商他丁點沒遺傳到。”
溫笛發現,二姑媽隻有在說起兩個兒子時,才能把所有煩心事暫時拋腦後。
“不說他們了,吃飯去。”
溫笛挽著二姑媽,朝食堂方向走。
有關嚴賀禹跟關向牧的話題,避不開。
溫其蓁問道:“他們怎麼樣?不耽誤下午開會吧?”
“應該不耽誤。”溫笛簡單說了說早上去醫院的情況。
溫其蓁表情凝重,“嚴賀禹這回下了血本。”不好對付。
溫笛不懂,等二姑媽解疑。
溫其蓁看向侄女,“猜猜今年的GR.金融科技高峰論壇在哪舉辦?”
二姑媽都這麼說了,溫笛想都不用想,“江城。”
說出來時,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往屆承辦GR高峰論壇的都是一線以及特別有實力的幾大城市,很顯然,江城根本爭取不到這樣的機會。
這幾年江城的招商環境和招商政策都相當不錯,但缺少一個展示和推介的平臺。
溫其蓁:“我聽趙臺長說,這次峰會,金融大咖雲集,你想想是誰的面子請來的?”
嚴賀禹不但讓京越集團入駐江城園區,還帶來GR的高峰論壇。
她也是今天上午剛剛知道。
趙臺長酒醒後給她打電話,說下次得悠著點,不能得罪財神爺。
溫笛很少關注這方面的新聞,“論壇什麼時候開幕?”
溫其蓁不太確定,隻聽趙臺長提了一嘴,“好像是下周四,一共兩天。”
溫笛拿出手機查了下,確實是下周四。
她手機正巧有消息進來,是肖冬翰:【晚上六點到八點之間有沒有空?魯秘書已經把你十二個問題整理好。】
溫笛:【那你發給我吧,替我謝謝魯秘書。】
肖冬翰:【我手裡隻有紙質版,你過來拿,有什麼疑惑當場問,接下來我行程很滿,沒時間給你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