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澈正在開啤酒,猛然聽到父親的名字,而他本人又被點名,他手上動作一頓,順著那道陌生又低沉的聲音,他朝左邊看過去。
一個穿白襯衫身材挺拔的男人,單手插兜立在護欄邊,正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遊客。那人通身的氣場不是有錢就能堆砌起來。
那人偏頭,祁明澈仔細瞧了一眼,認出來是誰,無比驚詫,嚴賀禹居然出現在海棠村。
難怪旁邊空這麼多位子,都是嚴賀禹包下來。
他現在坐的空位應該是之前有顧客坐,嚴賀禹沒讓老板清場。
祁明澈認識嚴賀禹,在會所大廳遇過幾次,跟他一起玩的朋友告訴他,是嚴家那位。
父親在電話裡說,溫笛男朋友是父親都得罪不起的人。
他打開郵箱,查看父親給他發來的其中一段監控視頻。
原來那天他誤會溫笛,溫笛確實開了嚴賀禹的賓利車,並非父親那輛。隻是巧合到讓人不會覺得是巧合。
祁明澈覺得有意思,他調查那麼久,倒頭來是場誤會。那些溫笛和明見鈞入住同一家酒店的證據,又要怎麼解釋?
看來他被人誤導了,也是父親運氣太好。
把一罐啤酒一口氣喝下去,祁明澈沒多待,燒烤也沒吃,下樓離開。
人群裡,他瞥見溫笛從海灘走上來,她舉著手機放在耳朵邊,應該在跟嚴賀禹打電話。
溫笛原本窩了一肚子火氣,嚴賀禹陪她聊了十幾分鍾電話,火氣消去一半。
“你今晚不忙?”她問嚴賀禹。
嚴賀禹答非所問:“你眼往哪兒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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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再往前走撞海棠樹上了。”
溫笛登時抬頭,前邊不到一米是一棵海棠,她後知後覺:“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四處找他,沒看到他身影。
嚴賀禹提醒她:“不知道往上面看?”
溫笛仰頭,在前面那家燒烤店的景觀露臺上,她找到他。他正立在欄杆邊,周邊的霓虹燈和燒烤攤上冒著的絲絲縷縷青煙,將他襯得很不真實。
這樣的煙火氣息裡,他顯得格格不入。
他人出現在她面前可比他千裡迢迢用私人飛機送湯和菜給她,讓她更歡喜。
隔著燈光、夜色,還有嘈雜的人聲與海浪,她看著他說:“老公,這種驚喜,以後每年能不能多來上幾回?”
沉默了半刻,嚴賀禹沒應,隻道:“上來。”他掛電話。
溫笛當他答應。
嚴賀禹還站在欄杆邊,看著溫笛走過去,看著她上樓奔向他。
露臺上沒有其他顧客,溫笛卻挑了另一張桌子坐下來。
她手託腮,看上去在欣賞海景,其實在看嚴賀禹。
嚴賀禹示意她,“過來坐。”
“你過來。”她把手伸給他。
兩人座位中間隔著花草和籬笆,並不影響交流。
她坐著不動,嚴賀禹隻好過去,繞過中間的籬笆。
“你今晚住哪?”她問。
嚴賀禹說:“回市區。”
他沒有在海棠村過夜的打算,隻是來看看她。
溫笛問他:“你行李在不在車上?”
“在。怎麼了?”
“不能多陪我一晚啊。”
“你不是說要跟節目組同住,錄素材。”
“明天才開始錄。”
嚴賀禹給康助理打電話,讓康助理在沈棠家的民宿訂房間。
溫笛強調:“那不是她自家開的,是別人租了她家房子。”沈棠家靠海邊的房子不少,沈爺爺一人住不了那麼多房子,租了兩棟出去,其中一棟租給村裡人開民宿。
是不是沈棠家開的在嚴賀禹眼裡沒區別,他跟溫笛說:“吃完燒烤去找我。”
“你不吃?”
“我吃過晚飯。”他先行離開,回去還有個視頻會議。
溫笛給《如影隨形》的導演發消息,扯謊說她晚上住沈棠家。沈棠和沈爺爺住的房子跟民宿共享一個院子,去沈棠家和去民宿沒區別。
導演:【明早我們六點半集合,別遲到。】
溫笛給沈棠留言:【今晚我打著你的幌子去約會(壞笑)】
吃過燒烤,她又多欣賞一會海景。
直到嚴賀禹找她:【沒吃完打包回來。房卡在前臺。】他視頻會開完,還不見她人影。
溫笛說:【就來。】
她直奔沈棠家旁邊的民宿,到前臺拿房卡。
民宿三樓是一個大套房,私密性強。
溫笛開門,客廳沒人,浴室有“哗啦哗啦”的聲音。
“老公。”她叩浴室的門。
嚴賀禹問她:“帶沒帶衣服?”
“沒。”溫笛直接從燒烤店過來,懶得再回節目組下榻的那家民宿去拎行李箱。
嚴賀禹:“那你把裙子放外面。”
溫笛也是這樣想,裙子若是不小心弄髒她明早沒衣服穿,這裡條件不比市區的酒店,沒有專門幹洗裙子的地方。
她把長裙脫下來掛在衣櫃,緊挨著他幹淨的襯衫。
她在包裡找出一根黑色皮筋,將長發隨意挽起。
嚴賀禹從玻璃門上看到影綽的輪廓,走過去給她開門。
她赤著腳,身上裹著他換下來的襯衫。
海浪聲吞噬掉所有雜音。
嚴賀禹合上門,低頭找她的唇,輕輕咬著。
他把她身上那件襯衫扯下來,隨手甩到置物架上。
溫笛反手摸到浴室的燈,“啪”一聲關上。
海邊的漁火透過窗鑽進來,她通身都是瑩潤的白,微弱的漁火顯得黯然。
嚴賀禹把她拖起來抱在懷裡親。
浴室的瓷磚跟家裡的沒法比,溫笛嫌冷。
嚴賀禹抱起她,“那去床上。”
溫笛被抱回臥室,看著床上眼熟的床單,疑疑惑惑:“這是民宿提供的床品?”
“不是。”嚴賀禹讓她躺好,他俯身吻她。
溫笛的注意力還在床品上,追根問底:“我以前給你收拾行李時準備的那套?”
“嗯。”
嚴賀禹起身,往浴室走。
溫笛看著他背影:“你幹嘛?”
他說:“床單就這一條。”
湿了沒有的換。
溫笛側臉,枕套上都是她熟悉的氣味。
她有個習慣,不管去哪出差都帶上自己的床單被套,連枕套也帶,熟悉的氣息容易入睡。
她給嚴賀禹收拾過幾次出差行李,習慣性給他裝一套床品在箱子裡。嚴賀禹不像她,睡覺認氣息,他從來沒用過,不過都隨身帶著這個床品收納袋,以防他們倆在同一個城市出差,方便用上。
嚴賀禹從浴室拿來他換下來的那件襯衫,把襯衫墊在她身下。
溫笛伸手抱他,他覆下來,她湊到他唇邊,他接住她的吻。
中間,溫笛提醒他:這不是自家床,禁不住他那樣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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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五點鍾,海邊熱鬧起來,遊客等在海邊看日出。
嚴賀禹要趕航班,溫笛醒來時他已經穿戴整齊,他說:“錄完這期,你回之前給康助理打電話,有空我去接,沒空就讓司機接你。”
“不用了。”
再有一周到春節。
“錄完快到年關,我直接回家。”溫笛說:“我在家多待幾天,多陪陪我爺爺奶奶,十號左右再過去陪你。”
他下月六號訂婚,她十號才過去。
嚴賀禹頓了下,最終什麼也沒說,他手撐在她兩側,看著她的眼,溫笛也笑著看他,他低頭,吻落在她唇上。
特別溫柔的一個吻。
溫笛洗漱好先下樓,嚴賀禹在十分鍾後下去退房。
她人還沒走,在民宿前臺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喝。看到他下樓,她把喝了一半的水杯擱在吧臺上,人離開。
嚴賀禹把房卡交給老板,他順手拿起溫笛專門留給他的一次性杯子,把她喝剩下的半杯水喝掉。
接他的司機已經在民宿門口等著,他拿著空紙杯出去。
上車前他下意識轉頭去尋路邊有沒有溫笛的身影。
視野範圍裡,找不到她。
第十章(訂婚)
溫笛不知道嚴賀禹上車前還會特意回頭找她,她從小路繞回節目組下榻的民宿。
今天拍攝節目要求穿統一的白T恤和牛仔褲,她化了一個淡妝,下樓集合,在樓梯上碰巧遇到祁明澈。
昨天那場誤會,他後來沒聯系她,倒是明見鈞給她打來道歉電話。
她淡淡瞅他一眼,漫不經心收回視線。
祁明澈沒吱聲,走在她身後。
跟溫笛道歉的話,他說不出口。
接下來幾天的拍攝,溫笛明顯感覺到祁明澈不再找茬,遊戲環節該配合的配合。
錄完《如影隨形》第二期,她直飛江城,回老家過年。
回來這天,恰好是她們家公司跟京越旗下子公司籤正式合同,父母都在上海出差。
下飛機,她打電話恭喜父親。
但沒提京越的老板是她男朋友。
溫長運笑說:“今年給你包個大紅包。”
溫笛跟父親結束通話,又發消息給嚴賀禹報平安。
嚴賀禹回:【在家要無聊,晚上陪你看電視。】
溫笛:【我爸媽不在家,我去爺爺家,有書看。】
他和書在溫笛心裡一樣的分量,誰陪她都行。
溫笛從機場直接去爺爺家,爺爺在書房,奶奶和家裡的阿姨忙著準備年貨。她在廚房幫不上忙,便去樓上書房找爺爺。
“爺爺,您看看我帶來了什麼寶貝。”她從嚴賀禹送她的那些珍貴舊書裡,挑了幾本爺爺喜歡的書帶回來。
溫老爺子戴上眼鏡,看到書名和出版時間,“這個稀罕。找這些書費了不少功夫吧?”
溫笛在爺爺旁邊的地毯上坐下來,她誠實道:“是人家送給我的禮物,我借花獻佛。”
溫老爺子笑呵呵說:“小伙子不錯,對你上心。”
溫笛的手抵在爺爺膝頭,“您就這麼肯定呀,說不定是我閨蜜送的呢。”
溫老爺子一語道破:“要是沈棠送給你的書,你就會直接告訴我是棠棠,不會說‘人家’。”
溫笛但笑不語。
除夕那晚,溫笛接到嚴賀禹的零點電話。
“老公,新年快樂。”
“嗯,許個願吧。”
“那就許一個你一輩子愛我。”溫笛說:“你也許一個。”
隔了幾秒,嚴賀禹道:“跟你的一樣。”
春節期間,溫笛上午陪爺爺奶奶走街串巷,下午她待在爺爺兩百多平的書房裡找書看,書房所有的書架都是通頂,她經常要架梯子找書。
看書看累了她坐在落地窗邊撸貓,整個假期,她過得闲適而又愜意。
溫笛比原定時間提前四天回北京,六號那天早上,她坐高鐵回去,十一點半到了嚴賀禹的別墅,家裡隻有管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