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燕綏召集所有工人在廠房後方集合。
行動前, 她用對講機提示傅徵, 注意掩護廠房右後方的小門。所有工人將從這個側門,先到廠房後方的空地集合。
核對人數的任務,燕綏交給了荀莉。她帶司機,橫穿過廠房空地, 去取車。
——
胡橋換陣後成功擊毀了對方的火箭筒, 在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無法使用的情況下,一把狙和一杆□□的火力壓制即使對方有三輛車,眾多人數, 也一時落了下風。
廠房間隔數十米的距離, 燕綏頭也沒回,任槍聲近至耳邊, 腳下半息不停, 領著司機安全進入廠內。
傅徵來時開的越野是手動檔,燕綏上車打火後, 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一時不知道要如何操控。
她急得猛地一捶方向盤, 揿下車窗, 探出半個身子大吼:“老方, 手動檔的車怎麼開?”
“點火。”
“點了。”
“踩離合。”
燕綏低頭, 把腳心踏上離合, 右腳踩住剎車,掛一檔,半抬離合讓車輛前行。
起步車速慢, 她也不急。握著方向盤,一檔一檔往上加速,檔位掛至數字四後,她一腳剎車猛得踩停車輪,揚手一揮:“跟我走。”
她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傅徵,我開車從廠房出來了。”
同一時間,傅徵指揮胡橋:“胡橋,牽制對方機槍手,我掩護燕綏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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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胡橋壓低腦袋躲過對方的子彈,子彈射入磚石的聲音噗嗤入耳,他偏了偏頭,重新掌控□□時,嘀咕了句:“我們中國建築的質量就是好啊,子彈也打不爛。”
——
燕綏在廠房門口蓄勢以待,直到對講機裡傳出傅徵那聲低喝:“走。”
她腳下油門一踩,打頭衝出廠房,隻一手扶著方向盤,右手始終握在擋把上,一檔,二檔,三檔,穩穩當當得一路加至五檔。
越野車馬力足,她油門踩得兇,短短數秒,車身如離弦之箭飛快從毫無遮掩的空地上直撲廠房後方的隱蔽處。
不等車停穩,燕綏熄火,開了車窗跳下車,指揮海路撤離的工人先上車。
燕綏則直奔廠房後方的圍牆。
她目測了一眼牆高,又掂量了下□□,忽得起念:“傅徵,你那輛越野,質量好不好?”
傅徵險些被子彈打中,呼吸聲一沉,端著槍靠向牆邊的木箱。
聞言,正欲回答,隻聽廠房後方一聲爆炸聲響起。
他手勁一松,抱起槍開始換陣地。
他剛動,胡橋的聲音同時響起:“隊長,他們大概猜到我們想從廠房後方撤離,分了四人,一左一右包抄過去了。”
傅徵心中一動,問:“剩下的那三個,交給你解決?”
胡橋的槍口瞄準副駕,痞笑道:“再來三十個都沒問題。”
“我現在去廠房後方。”
□□子彈告罄,後備無法補足,傅徵換上□□,快速穿過空曠的廠房,跳出窗口。
——
燕綏正指揮工人放下承重板。
□□炸出的通道太窄,她抡起仍在副駕上的鋼管用力地掀翻磚石土牆。
她的力量有限,鋼管被這幾下灌抡抡得變了形,也沒能把土牆推出一條平整的路來。她狠狠磨了磨牙,目光落到停在不遠處的越野上。三兩下爬上車,啟動,加速,猛地撞向那半截土牆。
砰一聲撞擊聲,目睹這一幕的所有工人發出一聲驚呼。
燕綏大腦一片眩暈,險險在輪胎滾入壕溝前,踩了剎車。
傅徵看得心一提,餘光透過鐵絲瞥見廠房左側有人影浮動,大吼:“倒車!倒車!”
幾乎是同一時間,子彈射穿駕駛座的車窗,玻璃碎裂的聲音應聲而來。燕綏下意識躲避,眼前的空氣似被什麼撕裂一般,透著股灼燒的稀薄。
隨即,連帶著副駕的車窗也被擊穿,玻璃如碎裂的冰面,四分五裂。
燕綏終於意識到有人在向她開槍,心尖繃到極點,似一張拉滿的弓,渾身鼓動著蓄勢待發的狠勁。
她死死咬住下唇,扭頭看向站在廠房盡頭,正在換彈夾的暴徒。
他的槍口對準她,露出的那雙眼睛即使隔得老遠也透著股誓不罷休的狠厲。
對講機裡,傅徵的聲音忽然清晰:“後退。”
燕綏側目,餘光裡看見一個身影,快速突進至牆角。
她立刻右手掛擋,腳下油門轟踩,被提到極致的引擎聲大震,車輪磨著沙土揚起陣陣黃沙,飛速後退。
下一秒,傅徵徒手攀越圍牆,穩穩站在牆頭後,槍口一抬,扳機下扣,子彈出膛。有火光從他槍口迸出,卷著利比亞漫天的黃沙,直直沒入暴徒的眉心。
——
“吱”一聲急剎。
車輪和沙土碾磨,發出粗嘎的摩擦聲。
廠房空地上一靜,就像是被誰按了停止鍵一般。
燕綏耳膜裡鼓動的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也許隻是短暫的幾秒,也許又過了漫長的一分鍾,她才終於從死亡的陰影裡回過神來。
她扶著車門,耳邊空空如也,什麼聲音都接收得格外緩慢——
身後滿載工人的大巴和貨車,引擎聲隆隆。
荀莉聲嘶力竭催促還未上車的工人盡快上車。
還有……
還有什麼?
她看見傅徵隱蔽回牆角,有槍彈落在他身側,那藏身的圍牆四周,土塵翻起,煙塵不絕。
她一個激靈,忽得回過神來。
視野裡,廠房後方左右都出現了持槍的□□分子。
她轉身,看向仍在上車的工人們。
回頭時,那被火力覆蓋的角落,已經看不見傅徵的身影。
對講機裡,他的呼吸聲忽的一沉。
燕綏心裡一咯噔,眼尾那抹還未散去的鮮紅炙熱地灼燒著她的皮膚。
她幾乎是發了狠,重新上車,還未熄火的越野,在她大力的一腳油門下,轟鳴著,車頭猛得往前一送。
她後背緊貼著座椅,雙眸始終落在傅徵的方向,她擰開對講機的通話鍵:“你十點鍾方向,隻有一個人,兩點鍾方向兩個人。我車頭會對準兩點鍾方向,你從後座上來,上車時小心十點鍾的方向。”
槍林彈雨中,她義無反顧地緊轟了一腳油門,車頭斜對著圍牆,替傅徵圈出一個嚴密的保護圈。
用力過猛,數下點剎後仍舊控制不住車速,越野車本就脆弱到不堪一擊的防撞杆一聲脆響,突然掉落。
引擎蓋上吃了不少顆子彈,燕綏把頭低至方向盤齊高。聽到後座車門打開,關上,揚聲叫他:“傅徵?”
傅徵:“快倒車。”
他一手壓住她的後腦,護住她,槍口從開了一絲縫的車窗伸出去,連著兩槍後:“往前開,加速。”
他俯低身子,看著儀表臺上車速從二十猛得飚高,啞聲道:“往上掛擋。”
燕綏依言照做。
她被護在他的手掌下,什麼也看不見,全憑感覺。
“方向往右打半圈,繼續加速。”
燕綏聽著油門聲,感受著從兩側車窗湧進的風聲判斷,她的車速已經過了六十碼。
她咬了咬後槽牙,閉上眼。
呼嘯的風聲裡,感覺到他的指腹在她後頸上蹭了蹭。他的指尖湿漉,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頸側。
燕綏能感覺出他說話越來越吃力,剛想抬頭,忽聽他低喝一聲:“停車。”
她下意識踩下剎車,無法擺脫的慣性裡,她被傅徵整個壓在身下牢牢護住,耳邊迸裂的槍聲裡,她睜開眼,終於看清了從她耳畔滴落的血跡。
她一僵。
急剎後的大腦暈眩還未緩過來,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已虛汗淋漓。
她抖著唇,不敢動,張了張唇,努力了好幾次,才聽見自己從齒縫裡擠出的聲音:“傅徵……”
“傅徵!”
——
荀莉眼皮狠狠一跳,轉頭看去。
離圍牆僅僅十幾釐米距離的越野車旁,是剛剛被擊斃的兩名□□分子。
風卷動地上黃沙,湧起漩渦,翻卷的風沙漸漸迷眼。
她緊握在手中的手機忽得震動起來,陽光下,為了省電開了最低背光的屏幕漆黑一片。
她蜷著手心,試圖看清來電顯示,忙中出亂,百股湧上心頭的焦慮和急躁讓她耐心全失,她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