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爭奪客戶,搶奪生意的惡劣競爭方式並不長久。燕氏作為南辰市扎根深厚的大集團,不會因他搶幾個生意就活不下去。
不久後,埃塞俄比亞海外項目的竣工,以及利比亞海外項目的同期啟動,會讓燕氏集團名利雙收。既開擴了海外市場,也能在這一領域佔得先機。
燕沉經營良久所積累的優勢,早已在一招漏算的棋盤上崩潰得一幹二淨。
——
燕綏在高架出口的第一個路口下了車。
發定位讓辛芽來接的同時,她撥了個電話求證燕沉話裡的真實性。
得到的回答出乎意料——燕沉的確在聯系美國的療養院。
傅衍那邊也給她傳了消息,“我聽說他最近接了美國一家公司的office,應該是想趕在梭溫那條走毒線被端前出國。惹上一身腥臊,別說前途了,牢獄之災也有可能。”
“不至於。”燕綏抬手遮著刺眼的陽光,去捕捉從她頭頂飛過的那架銀色飛機:“我剛和他見了一面,如果不是對我使緩兵之計,那他應該是籌劃好了後路。”他不會讓自己搭在南辰,一無所有。
——
燕綏給了燕沉三天時間。
整整三天,她沒再接到燕沉任何電話或者訊息,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
燕綏原定的兩個計劃,統統沒派上用場。
不得已,她隻能啟動備用計劃。
事實上,三天前和燕沉在車上簡短的談話後,燕沉再沒有做出任何與燕氏集團敵對的行為。和他一樣,他借殼重生的公司像是點燃了一發啞炮,火花嗤嗤響了數聲,等引信燒到頭就等著點燃煙花時,忽然火光熄滅,沉寂在了黑夜之中。
燕綏默認燕沉的中立立場,開始反侵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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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沉前期瘋狂攔截燕氏集團的合作項目納為自己所有,公司在運轉項目時早已負債累累。
他之所以急著讓燕氏陷入困境,是想以無本買賣的方式入主燕氏,從而解決他的燃眉之急。這不亞於拆東牆補西牆,兩家公司在幾年內都將有資金周轉艱難的困境。
燕沉敗勢已定,這毋庸置疑。
燕綏的吞並方式,是購買燕沉公司的股本取得控制權。她向傅衍借了一筆周轉資金,不惜承擔燕沉公司的債務以市價收購。
收購前,燕綏算了一筆賬。
燕沉借殼重生的公司和燕氏集團的主要業務相差無幾,收購成功後,燕沉公司的資源重新回到她的手上。她不用費太大的整合力去磨合這家公司,直接納入燕氏集團,很快就能消化成功。
但鬱悶的也是這點。
她他媽的莫名其妙花了一筆本不用支出的資金去買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窩不窩火?
窩火!
燕綏原本的得意在算清這筆賬後隻剩下滿肚子的怨氣。
她怎麼會覺得燕沉是真心認錯真心服軟?有這麼報復式地認錯嗎!
他是接了美國一家公司的office遠走高飛了,留下一堆爛攤子給她收拾。
由於心疼錢……燕綏在整個收購過程中面如閻王,臉色委實難看得很。
最讓人心疼的其實是跟著燕沉出走的部分員工,他們本是燕氏集團的得力幹將。結果……剛跟著燕沉跳槽了沒多久,又黑吃黑,被老東家給重新吃回去了。
一想到以後和原東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眾人便覺得前途堪憂,生無可戀。
這……以後怎麼面對小燕總?
——
傅衍抽空來燕氏做過客,饒有興致地旁觀了燕綏腳不沾地的忙碌後,開解道:“就當交學費了,畢竟燕氏收購完成後大了一圈。這是你短期內甚至五年內都無法收獲的吧?”
燕綏沒吭聲。
傅衍是財主,惹急了是要立刻還錢的……
收購完成沒多久,梭溫那條走毒線在警方秘密調查數月後,徹底被端。
燕綏已經許久沒有燕沉的消息了,讓傅衍留意的美國方面也沒收到任何有關燕沉的回饋。以防萬一,她趁新聞發布當天,大張旗鼓地發布了一個宣傳視頻。
請了專業的團隊,拍攝了一個時長十分鍾類似於紀錄片的公益短片。以船長的視角,講述了遠洋商船“燕安號”的一生。視頻的末尾,是統一的口號——
“我們保護大海,遵紀守法,嚴拒走私。”
包括沉寂了數月的官博,也在同一天重新發聲。
先是承認了梭溫是燕氏遠洋船隻的船員,客觀闡述了他的犯罪事實後,劃重點:“感謝各位監督,在發現此例問題後,公司立刻做了自檢,今後也會加強對船員的管理,避免再出現類似事件。”
官方的客觀和虛心很容易贏得好感。
成功刷了一波存在感後,辛芽又適時地放出一段精心準備的博文。
先澄清數月前在網上引起驚濤大浪的索馬裡事件:“‘燕安號’事件,並非營銷號惡意揣測的那樣,是因為走私原因才未上新聞,是因為有軍方背景才能把所謂‘真相’掩蓋。”
長微博下面,附帶了幾張早年燕綏接受的文字採訪資料;燕安號獲釋後在新聞官網的歷史截圖;以及一年前的亞丁灣,燕綏站在甲板上,側身和傅徵說話的照片。
傅徵的身影被虛化,他的帽檐壓得又低,遠景裡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隻有作戰服上的五星紅旗鮮豔又清晰。
公關部特意還投了幾個官博的廣告,一口氣重新洗白燕綏。
黑粉刷不清沒關系,路人好感度重新拉了回來。
再說了,她也沒有要當網紅的意思,公司的形象重新塑立起來於燕綏而言才是最終目的。
——
程媛開庭時,燕綏抽空出席了。
意料之中的,她見到了消失已久的燕沉。
沒有燕綏想象中的憔悴,他與燕綏最後一次見面的樣子差不多,隻不過臉頰稍微凹陷了一些。看著臉部輪廓更加瘦削,仿若斧刻。
結束時,他在法院門口叫住燕綏:“有個人,想託給你關照。”
燕沉在一個月前去了美國,但沒去公司任職,陪著燕申在療養院住了醫院,等程媛開庭,提前兩天回得國。
“我一走,阿姨就要失業了。我想她做菜做點心都合你胃口,所以問問你……”
“行,你讓她來我這。”程媛被判,她心情不錯,邊和他並肩走下臺階,邊問:“這次什麼時候走?”
“晚上的飛機。”燕沉低著頭,聲音沉鬱。
燕綏本想說你都金蟬脫殼把和梭溫買毒品的事推得一幹二淨了,身上沒背負任何枷鎖,這麼著急幹什麼?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真這麼問出口才是不厚道,頓了頓,笑笑:“祝你今後前途似錦,一帆風順。”
燕沉看著她,沒說話。
這麼久,他仍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他能壓抑自己對燕綏的喜歡,可每次一見到她,那種深埋在心底的悸動重新萌芽。他甚至不能多想,一想到她今後會在另一個男人懷裡巧笑嫣兮,就覺得心口被堵了酒精浸湿的棉花。
一呼吸,又涼又湿,有股說不出的堵滯。
拿不起,也放不下,更無法釋懷。
唯有夜夜舔舐傷口時,才敢剝開血淋淋的過去,一點一滴地翻看。
燕戬說他喜歡燕綏是錯的,可他百遍反省,千遍思慮,也沒覺得自己哪裡錯了。有些東西它不講道理,不受控制。
你一步步受它引誘,漸漸沉迷,無聲無息。
戒不掉,割舍不了,每每想起隻能自欺欺人地越埋越深,越埋越深。
如果是酒,年月越長還越醇香。可這種感情,不容於世俗,不容於你我之間,愛一天就少一天。
若是兩情相悅,拼命燃燒一回又如何?縱是肝腸寸斷,亦無所懼。
可惜不是。
他唇邊的笑意苦澀,對上她看來的目光時又斂得悄無聲息。
上車離開前,面對面的,燕沉問她:“清了?”
燕綏笑了笑:“清了。”
吞他一個公司,雖然她也付出了不少。但能把燕沉從南辰市徹底鏟除,也不必擔心他隨時卷土重來,花點錢……算得了什麼?
她有錢嘛!
“清了就好。”燕沉笑容寡淡,看了她片刻,說:“結婚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不來,隻想給你道聲祝福。”
饒是兩人每回見面時都風平浪靜,看似與以前的相處沒有任何不同。可燕沉知道,彼此之間的縫隙被過堂風吹得越裂越深,此生難以跨越。
燕綏看不出什麼情緒地點點頭:“好。”
兩廂無話。
燕沉又站了片刻,道:“那我先走了。”
燕綏沒作聲。
看他坐進後座,隔著黑色的車窗隻隱約能看見他的輪廓。
她唏噓。
塵埃落定,物是人非。
——
辛芽來接她時,燕綏正叼著鏡腿坐在石獅子墩上。
她被燕綏盯得差點跪下叫“爸爸我再也不敢遲到”時,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燕綏說:“訂去埃塞俄比亞的機票吧,我想他了。”
☆、第94章 他與愛同罪94
第九十四章
辛芽很快落實了去埃塞俄比亞的機票, 中途轉機雖然麻煩卻是整趟行程中最簡單的,隻要從機場中轉入口重新辦理登機即可。
麻煩的是要找靠譜的安保, 和協調從埃塞俄比亞港口去往亞丁灣海域的遠洋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