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下意識給老翁讓出位置,她這一讓和老翁的眼神一對,後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我是不是見過你?”
沒等燕綏回答,他放下醫療箱,對陸嘯緊急施救。
老翁見多了槍傷,見陸嘯面無人色好心安慰:“子彈貫穿傷,又沒傷及要害,及時處理連後遺症都不會有。”
怕陸嘯不信,他還舉例:“傅隊。”
他努努嘴,示意陸嘯看傅徵:“那位首長,子彈穿透傷都是我處理的,你看他活蹦亂跳的,能看出那次中彈後差點見閻王嘛?”
陸嘯抬手擦了把鼻涕,呼吸都不敢用力,小聲哼哼:“真的?”
“等會先把你送出去,救護車已經在碼頭等著了。”老翁用手肘擦了把汗,笑笑:“你福大命大,死不了。回頭還能吹牛逼,說中過槍傷。”
“我們戰士受得傷,都是功勳章。這條船上的,軍醫不說,這些特戰隊員,哪個執行任務時沒點刮蹭,需要零件維修的。”老翁處理好他的傷口,扭頭問:“船長呢?不然負責人來一個也行。”
“我。”燕綏上前:“我是船東。”
老翁一怔,朦朧的記憶在看清燕綏那張臉後終於清晰,他“诶”了聲,瞄了眼在現場調度兵力的傅徵:“還真見過,熟人了……”
他“嘖嘖”了兩聲,瞄了眼甲板上躺著的陸嘯,“我說怎麼看著眼熟,還以為自己記憶出錯了。”
陸嘯需要盡快送醫,尋常人就是摔一跤骨折了都要去醫院接趟骨,好好休養,何況陸嘯。子彈貫穿傷比穿透傷輕微一些,雖然沒有傷及要害和髒腑,但也夠嗆。少不了要做些詳細的檢查,精細處理。
近海離南辰市不遠,直升機到不了,需要快艇送達。
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所有船員都應配合調查,但陸嘯情況特殊,做特殊安排。
這麼一會功夫,收到消息的海警支隊也已趕到。
傅徵是第一梯隊,交接後便整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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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他轉身看了眼站在探照燈下正和海警支隊隊長說話的燕綏,似察覺到傅徵的視線,她的話音一止,側目看了眼傅徵。
他什麼也沒說,連唇形也沒有,隻定定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深刻得似要把她刻進骨子裡。
傅徵克制自持,難得流露出這樣的神情,饒是和傅徵接觸不久的海警支隊隊長都有些詫異。等人一走,忍不住問燕綏:“你跟我們特戰隊隊長認識?”
“認識。”燕綏聽著快艇漸漸遠去的聲音,低著頭,連聲音都輕弱了幾分:“他是我男朋友。”
海警支隊隊長瞬間肅然起敬。
——
梭溫和吞欽被捕,搜捕毒品的難度減小。
除了查獲走私的毒品,還查獲了另兩支非法槍支。
天剛亮,所有事情便已水落石出。
梭溫借船員身份的偽裝走私毒品將近兩年,一年前因毒品需求量增大,他拉了吞欽伙同作案,直到今天事情才敗露。
而此次走私的毒品量是這兩年來最多的一次,吞欽負責帶貨並不知道和梭溫聯系的買方是誰,隻聽梭溫提起過:“他說這次多了一位買方,要的毒品分量很大,因為是第一次合作,梭溫很謹慎,先收了買方一筆定金。”
再問別的,吞欽一概不知。
因走私是船員的個人行為,其餘人員既沒有參與,也不知情,並不需要擔負法律責任。
陳蔚作為船長,有失察之責。
燕綏作為船東,監督不力。
警方逮捕梭溫和吞欽繼續審問,燕朝號由警方協同歸港停靠,其餘船員以及燕綏等人短期內都不許離開南辰市,以配合警方調查。
直到午時,一切塵埃落定。
梭溫和吞欽被海警帶走,燕朝號繼續返航。
——
老翁回軍艦後,沒敢直接問傅徵,和路黃昏打聽:“我剛在船上見到的那位燕總,是不是就你們打賭的那位傅隊的女朋友?”
郎其琛落後一步,因沒和燕綏說上話,悶悶不樂。聞言,哼了聲:“不是,遲早會分手的。”
老翁:“……”
路黃昏:“……”
老翁奇怪:“這孩子怎麼回事啊?”
路黃昏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們傅隊的女朋友是他親姑。”
老翁恍然大悟,回頭看著郎其琛,笑著問:“不怕你隊長聽了收拾你啊?索馬裡那會,他可就惦記上了。”這萬年老光棍開一次竅,還得逞了,不得心肝寶貝著!
郎其琛負氣地哼了聲,抬腿就走。
路黃昏解釋:“傅隊和燕總結婚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帶怕的……我們都習慣了。”
老翁:“……哦。”話落,他又問:“今兒凌晨咋回事啊,你給我說說唄。”
軍艦在海上一飄就是數月,日子周而復始。想當初老翁清心寡欲,捧著本《哲學》橫看豎看能看一年,如今不行了。哪有八卦往哪湊,有點新鮮事都不願意錯耳。
路黃昏笑笑:“別問我啊,我知道的不多,你去問老大。誰的人你問誰嘛!”
老翁被踢了皮球,狠狠一拍路黃昏的後腦勺,一路嘀咕著真去找傅徵了。
——
當事人敞亮多了。
傅徵:“她自個兒舉報船員走私,請求協助。我上船抓了人,海警接手處理後續,完了。”
老翁有些懵:“完了?”
傅徵微眯著看他,好脾氣地問:“你還想聽什麼?”
“我記得索馬裡那會你就惦記上人家了,大半年了居然真給你追上了。”
傅徵榮辱不驚地嗯了聲:“我隊裡那小子,新進來的,有印象不?”
“有!”特別有。
那小子橫起來連你也不怵!
傅徵點頭:“軍艦歸港頭一晚,他喝醉了衝我叫姑父。就這麼巧,把人帶到我跟前了。”
老翁雙眼放光:“這麼有緣!”
傅徵勾唇,“還有更有緣的。”
毫無防備的老翁頓時上鉤:“說來聽聽。”
傅徵伸手:“煙。”
這世上果然沒有白聽的故事。
老翁摳摳嗖嗖地從煙盒裡敲出一根遞給他。
傅徵沒接:“你打發叫花子呢?”
老翁面露難色:“這盒煙我剛贏來,還沒捂熱呢……”
聞言,傅徵掉頭就走。
“別別別,”老翁連忙叫住他,把整包煙塞進他手裡:“你繼續說。”
傅徵掂了掂煙盒,說:“沒索馬裡那回事,這趟回來也差不多該認識了。跟海打交道,總有一天會在船上認識。”
老翁覺得自己那盒煙給得有點虧:“你這句就是廢話。你們兩再晚幾年認識,沒準各自都有歸宿了……還總有一天呢!”
他嫌棄得翻了個白眼,問:“是不是心情不好,你平常心情好的時候可不會這麼心平氣和地跟我說這些。”
傅徵從煙盒裡抽了根煙遞給他,自己也咬了根,沒否認:“我在這見到她,我心情能好?”
老翁深有同感,斜眼睨他:“好不容易見一面,你就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老翁結婚兩年,和老婆待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還沒一個月。平日裡笑嘻嘻沒個正形,看上去什麼玩笑都能開。可一提到妻子,瞬間沉默。
“說了。”傅徵低頭,攏著火點上煙,斜咬著含糊道:“隻顧著訓她了,別的什麼也沒來得及說。”
不敢抱,一抱就徹底松不開。
也不敢親,怕揉在懷裡,就不止心疼,而是渾身都疼。
那種情況,陸嘯受槍傷,他進船機艙前都不知道她到底還活著沒。和索馬裡的情況不同,索馬裡再兇險,有他在,刀山火海他都能護住她。
他滿腦子翻來覆去隻有一個念頭,不兇她她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現在他後悔了。
掌心,小臂,全是屬於她的味道。
傅徵知道,她既然來,那一定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她身處的困境,沒人比他更清楚。
老翁看他垂頭不語,吐了口煙,問:“後悔了?”
“後悔了。”傅徵低笑了聲:“早知道,先抱抱她。”
☆、第90章 他與愛同罪90
第九十章
深夜, 本該下午就歸港的燕朝號姍姍來遲。
碼頭燈火通明。
有海關人員候在港口,準備對商船的貨品進行嚴查。
跟隨海關一起上船的還有南辰商報記者, 燕綏下船前和她打了個照面,讓辛芽遞了張名片:“有任何疑問,歡迎隨時致電。”
不等商報記者開口,燕綏施施然一笑, 領著辛芽提前離開。
還在海上時, 燕綏把該陳蔚須知的都交代了, 包括配合海關檢查, 應付媒體,事無巨細地教會陳蔚善後。
這要是還能再出紕漏, 她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