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挑眉,接著她的話問:“感受什麼?”
“三入鬼門關,閻王爺都不收,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徵先是蹙眉,等聽出這是她劫後餘生的感慨後,忍不住低笑了一聲:“剛才也沒見你有這麼強的求生意志。”
燕綏又嘆了口氣。
她哪是求生意識不強烈,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這裡交代了。
反正,她一點也不想回憶剛才的死裡逃生,被槍指著腦袋那種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徵也沒時間跟她耗。
路黃昏帶了一編隊全船搜捕,他也要帶人對海盜槍擊,登船,傷害人質等行為進行取證,準備將餘下還存活的海盜移交海牙法庭進行審判。
他前腳剛邁出船長室,燕綏後腳就跟了出來。
開玩笑,這船長室裡還躺著一個沒氣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渾身發毛,不寒而慄,還共處一室?
傅徵絲毫不意外燕綏會跟上來,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機艙,燕綏叫住他:“傅長官。”
傅徵腳步一停,回過頭。
燕綏原本是有事想問,剛叫住他,就見在船機艙關押了數天的船員被胡橋和褚東關帶上來。她揮揮手,笑笑:“沒事,都先忙吧。”
——
燕綏要做的事,還算簡單。
老船長受了驚嚇,精神狀況有些糟糕,軍醫處理過傷口後,燕綏看著老船長睡下才出了甲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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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芽就等在門外,海上的夜晚,海風蕭瑟寒涼。也不知道她在門外站了多久,等到燕綏時已經凍得直吸鼻涕,聲音也有些含糊:“燕總,船員都安頓好了。”
燕綏快步走下樓梯,隨口問道:“通訊恢復了嗎?”
“恢復了。”辛芽跟得有些吃力,沒幾步就喘了起來:“不過海上沒信號,我就自作主張把衛星電話借給他們用了。”
燕綏嗯了聲,又問了幾句船員的情況,聽到都安排妥當了,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忙完也去休息吧。”
她還要跟傅徵碰個頭,了解下船上的情況。等會抽空,還得跟燕沉通個電話,報聲訊。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辛芽叫了她好幾聲她才聽見。
一轉頭,甲板走廊的燈光下,辛芽紅著眼眶,一副強忍眼淚的模樣看著她。那眼神,柔弱可憐,看得燕綏良心都受到了拷問。
辛芽在船上擔驚受怕了一晚上,上了船安頓好船員,跟陸嘯在休息室聽船員說了這幾天的經歷,又聽了好幾個燕綏上船後被挾持,好幾次命懸一線的版本,後怕得不行,憋了一晚上的情緒。
她揉了揉眼睛,忍住那股想哭的衝動,繼續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燕副總那邊我第一時間通知過了,他讓我轉告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等闲下來再給他打電話。”
燕綏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還有嗎?”
“還有位稱是您外公,讓你無論多晚務必給他回個電話。”
燕綏一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無論多晚?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索馬裡當地時間晚上十點,國內五個小時的時差,已經是凌晨三點。
她猶豫了片刻,問:“電話在你這嗎?”
辛芽點頭,把衛星電話遞給她:“號碼我已經存在通訊錄裡了。”說完,自覺離開。
甲板上風大,燕綏尋了個避風的地方,給朗譽林撥了個電話。電話響了沒幾聲,立刻有人接起。
朗譽林的聲音沉厚:“是阿綏?”
“外公。”燕綏笑眯眯地接了一句:“這麼晚還不睡?”
回應她的是老爺子中氣十足地怒罵:“我不睡還不是在等你電話?兔崽子,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老爺子的身體不太好,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正在軍區醫院住院,她哪敢告訴他?
不過現在她也不敢頂嘴就是了。
等朗譽林訓夠了,燕綏才哄道:“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等我回來了立馬過來請罪,然後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講一遍。”
“不用了。”朗譽林的語氣溫和下來,道:“我給傅徵打過電話了,你安頓好船上的事,他會送你去機場,我也放心。”
燕綏的笑意瞬間僵在唇邊,等等……
傅徵送她去機場?
有個問題她必須問清楚:“你強迫他了?”
朗譽林臉一虎:“沒大沒小。”
“他自願的。”
掛了電話,燕綏身心舒暢。
既然還要再同一段路,她也不急著找傅徵了,轉身折回甲板室。
——
疲憊了一天,加上凌晨趕路一夜沒睡,燕綏洗了把臉,躺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
辛芽和她同住一屋,下午在驅逐艦上補過覺,晚上格外精神。
沒有睡意,她亮了床頭燈,塞著耳機看手機上離線下載好的影片。看了一半,隱約聽見敲門聲,還以為是電影效果。可影片裡,演員正甜甜蜜蜜地演著親熱戲,哪來的敲門聲?
她拔下一隻耳機,這回聽清楚了……
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她轉頭覷了眼睡得正沉的燕綏,輕手輕腳走到門邊:“誰呀?”
門外,傅徵聽著有些陌生的嗓音,想了一會才想起是燕綏帶的助理,他沉默了幾秒:“傅徵。”
辛芽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傅徵和他身後帶著十字袖章的軍醫,怔了一下,撓撓頭:“長官你是來找燕總的吧?她睡下了,要我叫醒她嗎?”
傅徵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對門的窄床,床上側著一道身影,被子隻搭在腰腹,鞋子也沒脫。他敲門的動靜,絲毫沒有驚擾她的睡眠。
他看了一會,目光落在身後的軍醫上:“就這間,自己記著路,明天早上過來給她處理下。”
軍醫聞言,哦了聲。然後看著傅徵轉身走了幾步,還沒走出走廊的燈影,又回頭,吩咐了一句:“給她把被子蓋好,別著涼耽誤返程。”
辛芽原本都要關門了,聽了這句和門口呆萌的軍醫對視一眼,半晌反應過來,探出腦袋去看,走廊上早沒了傅長官的影子。
她縮回來,門口的軍醫對她笑了笑,也告辭離開:“那我也走了,明早再過來。”
直到關上門,辛芽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
一整夜,風平浪靜。
燕綏睡得沉,飄在海上也無知無覺,一覺睡到甲板室有船員開始走動,她終於醒過來。
房間裡有壓低的說話聲。
一道是辛芽的,另一道……有些陌生。
燕綏坐起來,目光落在正對著她床坐著和辛芽說話的女孩身上。初醒的迷茫,讓她花了幾秒才認出這個穿軍裝的女孩是昨天隨隊上船的軍醫。
她下意識以為她是為了老船長的事過來,張口便問:“船長情況怎麼樣了?”
軍醫愣了一下,回答:“船長受了些皮外傷,昨晚都處理過了。”
燕綏挑眉,無聲詢問她的來意。
“傅隊讓我來給你處理傷口,”軍醫笑了笑,問:“你洗漱下,我幫你看看吧?”
房間裡就有洗手間,不過地方狹小,僅供一個人活動。
燕綏掬水洗了把臉,滿臉水珠地抬眼看向鏡中。休息過一晚,她的狀態看著精神不少。要不是一晚上摸爬滾打,身體酸痛,她對這個早晨應該會更加滿意。
洗漱完,燕綏脫了外套坐在床上。
軍醫的醫藥箱打開放在桌上,她回頭看了眼燕綏:“長袖也脫了吧,不然手臂上的傷不好處理。”
她話音剛落,就聽“撕拉”兩聲輕響。
軍醫詫異地轉頭看去,隻見坐在床上的女人隨手撕了兩段長袖,隨意道:“脫衣服太麻煩了,直接來吧。”
軍醫:“……”
辛芽:“……”
燕綏傷得最重的除了昨晚在船長室落地時被碎玻璃扎傷的手肘,還有被子彈彈飛的木板刮傷的腳踝。
軍醫處理傷口細致,清洗消毒包扎後,目光掠過她領口露出的那一塊青紫,隨口問了句:“肩膀是不是也傷了?腹部呢?你衣服掀起來我看看。”
她不提燕綏還不覺得,一提就覺得肩膀的酸痛感加劇。
反正都是女人,燕綏卷著衣角撩上去。
腰腹處還真的青了一大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傷著的,她皺著眉頭看軍醫用棉籤沾了藥水細致地給她上藥,隨口問:“你們隊長上藥了沒?”
“傅隊昨晚就處理了。”哪像這位這麼心大,帶著一身傷就睡過去了。
軍醫卷了棉花,按上傷口,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我聽說傅隊差點中槍了,子彈擦過大腿,流了不少血。”
差點中彈了?
燕綏詫異,還想問點什麼。
門被隨意敲了兩下,吱呀一聲從外推開。
傅徵站在門口,還保持著進來的姿態,一眼看見燕綏卷著衣角,露出雪白纖細的腰腹,一側胸口點綴了蕾絲的黑色胸衣襯得膚色如凝脂般白膩,半遮半掩。
他一怔,腳步生生頓住,下意識退出去。口中的“抱歉”還未說完,坐在床上被看光了大半身子的人反而比他要鎮定。
燕綏垂手放下衣角,似笑非笑地睨著他,說:“看都看了,就別走了。”
☆、第19章 他與愛同罪19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