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女主拿得是女帝劇本。】
……
啥？
我呆呆地抬起頭。
眼前，皇帝看著我，目光炯炯有神。
【朕之前演的是嬌妻文學的皇帝，女帝能喜歡就怪了。】
【竟然走武則天路線？】
【這宮鬥文格局挺大啊！】
07
那之後，皇帝像是變了一個人。
之前，他對政事多有倦怠。
可那日湖心亭事件之後，他竟日日都要泡在勤政殿。
不是召大臣議事，就是在批閱奏折。
還經常招我去勤政殿送湯水。
名義上是送湯水，實則還會和我討論政事。
前朝勢力、軍隊治理、民情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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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我想知道，他都會一一耐心對我講解。
皇帝似乎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我想。
上輩子的皇帝，生性多疑、暴躁易怒。
後宮的女人中，唯有嫡姐看起來不慕名利、人淡如菊，撫平了他心中的傷痕。
可這輩子的皇帝，心中大概沒有啥傷痕。
此時此刻，他坐在我面前，心聲繁雜紛亂。
【看朕的眼神這麼認真？迷上朕了吧！】
【媽蛋一個知縣貪了五十萬兩白銀？殺掉！都殺掉！】
【這火銃是怎麼畫得來著？】
看著他伏案畫圖，我笑眯眯把親手灑了米的銀耳蓮子羹放在皇帝手邊。
告訴皇帝，這是我親手做得銀耳蓮子羹，多吃些。
之後，我站在他身側，開始安靜地研墨。
皇帝的腦海中有無數奇思妙想。
無論哪一件拿出來，都可以震驚世界。
我想做的，就是在皇帝發現真相前，讓他把他會的都說出來。
一點一滴，壘石成山。
沒一會，提示音又響起：
【好感度+2】
【說起來，最近女主的好感度漲了好多次啊……】
皇帝在心中感慨。
有了好感度作為激勵，皇帝畫圖畫得更賣力了。
而我抬起眼，不自覺地看向景陽宮的方向。
看來，嫡姐應該收到今天的禮物了。
08
那日湖心亭事件之後，不止皇帝得到了啟發，我也從中獲得了靈感。
我冒充皇帝的筆跡，寫了一封信，送到了嫡姐手上。
信上以皇帝的語氣，寫滿了對嫡姐的殷殷情深。
為什麼入宮到現在都不寵幸嫡姐？
那是因為現在宮中不太平。
中宮無主，貴妃勢大。
皇帝怕嫡姐收到傷害，因此冷落了嫡姐。
而我，隻是他為了保護真愛而豎起來的靶子。
這封信寫完，我自己都覺得離譜。
因為愛你，所以不能明目張膽地寵你，美其名曰保護你。
……這是皇帝能做出來的事嗎？
怎麼聽著像是個贅婿一般。
沒有權力地位，沒有富貴尊榮，沒有寵愛。
空畫一個愛你的餅。
這嫡姐能信嗎？
我招來心腹，叮囑他務必親手把信送到嫡姐手上。
若是嫡姐不信，就伺機把信偷回來，銷毀證據。
信送出去後，我前往勤政殿的路上都惴惴不安。
結果剛跨進勤政殿的大門，提示音就又響了起來。
【好感度+20】
我知道，嫡姐信了。
……
我又一次由衷地沉默了。
09
之後又過了一年，我被太醫查出有身孕。
皇帝大喜，將我封為了貴妃。
中宮無主。
在我上面，隻有皇貴妃一人。
皇貴妃就是上輩子害死我的罪魁禍首。
她出身高貴，母家勢大，嫡庶分明。
上輩子，嫡姐得寵。
皇貴妃卻沒有恨嫡姐，反而恨上了庶女出身的我。
她認為我出身卑賤，蓄意爭寵是行事不端，足見人品低劣。
我被她陷害用巫蠱咒殺皇嗣，被皇帝厭棄後，慘死冷宮。
而這輩子，許是因為我聖眷正濃，她雖看不慣我，卻也未曾貿然出手。
但從我查出有身孕後，皇貴妃坐不住了。
如今皇帝隻有一女。
若是我再生下皇子，入主中宮指日可待。
懷孕七個月後的某日下午，御膳房新送來的糕點差點毒死永壽宮宮裡的宮女。
幸虧宮女所食不多，因此沒有性命之憂。
聽到這件事之後，皇帝連忙趕了過來。
在他面前，我哭得梨花帶雨：
「陛下，那點心本是送給臣妾的呀！」
「有人想毒殺臣妾和腹中孩兒，卻不想誤傷了宮女！」
看著我的眼淚，皇帝沉下臉。
「查！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表面上，皇帝勃然大怒。
可在我耳邊，他的心聲歡脫雀躍：
【朕總算能做點宮鬥文男主該做的事了！】
皇帝的命令，無人敢違背。
很快，幕後黑手皇貴妃就被揪了出來。
見證據確鑿，皇帝立刻廢她為庶人，打入冷宮。
參與下毒的宮人杖殺。
甚至就連皇貴妃前朝領兵權的將軍父親也遭到連累。
皇帝以教女不嚴為由，將他直接貶成了地方小吏。
皇貴妃驚了。
她趴在地上不停哭鬧：
「皇上這樣做，就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嗎？！」她尖聲質問道。
皇帝聽都懶得聽，揮揮手讓太監將人拖了下去。
【貶一個將軍而已，有啥害怕的。】
他在心中吐槽。
【朕一個皇帝，要是連這點實力都沒有，不如找棵樹吊死。】
【你咋不問問將士們，敢毒殺後妃和皇嗣，他們怕不怕寒了朕的心。】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絲毫沒將此事放在眼裡。
我也驚了。
……就這麼簡單？
上輩子可遠沒有這麼簡單。
上輩子，在我死後，皇貴妃屢次陷害嫡姐。
皇帝雖然愛重嫡姐，但顧念著皇貴妃母家勢大，並未處置。
最後，還是徐徐圖之，慢慢削減其母族勢力。
沒了母家撐腰，皇帝才數罪並罰，將皇貴妃賜死。
其中過程曲折，連我看了都心驚。
可這輩子，為何這麼容易？
我百思不得其解。
10
皇貴妃賜死，其父被女連累，被貶官到地方的消息讓前朝稍微震蕩了一下。
但是很快，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就像皇帝所說，貶一個將軍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又過了兩個月，我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皇帝大喜過望，借著這個由頭，將我立為皇後。
看著這道封後詔書，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擔憂。
……擔憂嫡姐發現我畫給她了那麼多的餅。
可事實證明，是我多心了。
冊封皇後第三天，嫡姐來探望我，順便看了看襁褓中的公主。
遠遠看上去，她依舊人淡如菊。
但仔細一瞧，她手上戴著我送給她的镯子；頭上插著我送給她的簪子；
耳朵上戴的耳墜，是我怕我被立為皇後這件事刺激到她，從而影響到好感度。因此挑了上好的東珠連夜給她送過去。
嫡姐對這對耳墜愛不釋手。
和我說話的過程中，她一直忍不住抬手撫摸。
撫摸得多了，我隻好出言稱贊：
「姐姐這對耳墜看起來溫潤瑩白，看起來不似凡品。」
嫡姐的眼中閃過幾絲慌亂，隱隱地，卻還有些得意。
她淡淡一笑：「妹妹過譽了。」
她的笑容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
整個人都淡淡的，倒真是人淡如菊。
我有些懷疑人生。
嫡姐啊嫡姐，進宮後，你可連侍寢都未曾有過啊！
幾封書信和一些珠寶，真的能讓你對這份感情深信不疑嗎？
11
後宮皆知，皇帝寵愛我這個皇後，不僅寵冠六宮，還允許我隨意出入勤政殿。
但事實上，我日日坐在勤政殿裡，挺著孕肚，批折子批了個昏天黑地。
皇帝拿著新做出來的火銃五代，不停擺弄。
【不愧是大女主啊，坐月子還這麼卷。】我聽見他在心裡說。
【朕真的穿得是宮鬥文嗎？】
【這麼搞下去，大航海時代指日可待呀。】
大航海時代……是什麼？
聽起來，在未來，海運似乎很重要？
我不明所以，隻能認真記在心底。
皇帝正在放權給我。
他斟酌著我能接受的程度，一點一點地將朝局交到我手中。
甚至偶爾，還借由身體不好，直接讓我和朝臣們議事。
前朝頗有微詞，說我是牝雞司晨。
皇帝卻拿出了我曾經提出過的章程，一件件地念給大臣們聽。
賑災的、貿易的、民生的……
條陳清晰，易於落實。
大臣們沉默了。
之後，他們默認了我參政議事地事實。
見我已經能獨當一面後，皇帝把政事全部交到我的手裡。
而他自己，則是寫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奇思妙想。
火銃、火炮、水力紡織機、青霉素……
一件又一件我之前聞所未聞的神奇物品出現在了這個時代。
也讓我愈發清醒地認識到，沒有皇帝，不行。
若是皇帝的任務完成後，會發生什麼？
我不清楚。
所以也不會冒這個險。
眼看著嫡姐的好感度馬上要破 90 大關後，我降低了送禮的頻率。
好感度已經很久都一動不動了。
【看來朕不拿出點真本事是不行了。】
我聽見皇帝想。
又過了幾個月，皇帝偷偷摸摸地拉著我來到一處廢棄宮殿。
那裡放著一個巨大的鐵家伙。
幾根鐵柱支撐起了它的主體，上面有刻度、有滑軌，還有一個巨大的轉輪。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
皇帝笑了。
「這是蒸汽機。」
12
蒸汽機的發明，讓國家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生產力被大大提高，全國各地都有規模不等的工廠出現。
蒸汽機車、蒸汽船等新型交通工具也隨之誕生。
生產力的提高，加上交通日趨便捷，讓商業高速發展。
我想起曾經皇帝提過的【大航海時代】，於是大力鼓勵海外貿易。
一艘又一艘船舶出海經商。
去的時候帶的是絲綢瓷器，回來時帶著滿船的珠寶黃金。
見蒸汽機的作用如此驚人，我派人給嫡姐送去了一塊玉佩，上面刻著一朵菊花。
【好感度+2】
皇帝欣喜若狂。
看到了努力的方向後，他把政事全權交給了我，一心撲在了科研事業上。
那座廢棄宮殿已經被改造成了他的實驗基地。
又過了幾年，他又神秘兮兮地拉著我到了那裡。
看著院子裡的又一個大家伙，我難掩激動，聲線顫抖地問道：
「這是什麼？」
皇帝有些得意：
「這是發電機。」
世界又一次被改變了。
13
之後的十幾年裡，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的馬車被火車和汽車所取代。
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不再有人流離失所。
就算在夜晚，普通百姓也可以靠著電燈，讓室內亮如白晝。
……
在這些變化中，皇帝冊立二公主為皇太女，似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了。
在某日下午，接待完遠道而來的西方使臣後，我看著晴空萬裡的天空，突然又一次想起了嫡姐。
恍惚間，我才發現，我已經很久都沒想起過嫡姐了。
女主的好感度被我控制在了 95 上下，再無波動。
嫡姐現在在幹什麼？
還是和從前一樣人淡如菊嗎？
我有些好奇。
帶著宮人，我來到了後宮角落裡的景陽宮。
進屋後，我發現嫡姐正在看一封信。
就算離得很遠，我卻一眼就認出，這封信是我第一次假借皇帝之名，寫給嫡姐的。
快二十年過去了，信紙已經泛黃，嫡姐卻依然把這封信視若珍寶。
我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嫡姐看著我，連忙把這封信收了起來。
她淡淡地起身，淡淡地行禮，淡淡地招呼我坐下。
我坐在嫡姐對面，竟發現自己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已經許久未和嫡姐單獨交談了。
「這後宮長夜漫漫。若是嫡姐覺得無聊的話，不如我去請皇上，放你出宮？」絞盡腦汁後，我問道。
世界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就算皇帝發現我並非是女主，也無所謂了。
我早已不再是那個需要靠帝王寵愛，才能在後宮生存下去的小女孩。
更何況，這些年，不少妃嫔都已經自請離宮。
我給所有人都給了十足的補償，並保證她們在未來有任何困難，都可以進宮找我做主。
後妃們都歡天喜地地跑路了。
可嫡姐卻不願。
她淡淡地搖了搖頭。
「多謝皇後娘娘，嫔妾就在這裡。」
二十年過去了，她依舊人淡如菊。
我無言，隻能帶著宮人們離開。
離開景陽宮前，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頭頂上四四方方的藍天。
……奇怪。
之前, 這座宮殿就這麼狹小嗎？
14
皇太女十八歲那年，皇帝病危。
宮牆之外, 萬民悲泣。
宮牆之內，所有人都跪在乾清宮裡, 啼哭不止。
我坐在床前，看著皇帝緊閉雙眼的病容, 握住了皇帝的手。
順帶, 聽著他那紛亂的心聲。
【朕努力了這麼多年, 怎麼女主的好感度還是差了一點。】
【完不成任務，朕這麼多年不是白熬了。】
……
我原本差點滴出眼眶的眼淚, 直接憋了回去。
快了。
我拍拍他的手。
別慌，馬上就幫你把任務完成。
果然，沒過一會, 那許多年都未曾出現過的好感度提示音又一次出現了。
【好感度+5】
【女主好感度已經達到百分之百】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我看見病榻上的皇帝猛然睜開雙眼！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眼裡滿是欣喜若狂。
【終於！】
【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這如同核動力驢般的一生！】
……
這幾句話說完, 他就徹底閉上了雙眼。
15
皇帝駕崩了。
皇太女即位。
我被尊為皇太後。
在漫天的銀裝素裹中, 我看著今日守孝結束的新皇, 忍不住發問：
「……你可知, 核動力驢是什麼？」
新皇：「……？」
新皇：「……沒聽說過，母後知道這是什麼嗎？」
嗚嗚, 母後也不知道。
就是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16
先皇駕崩那日，我派人, 給嫡姐又送了一封信。
信上, 以皇帝的語氣, 寫了他對嫡姐那異於常人的情意。
並在最後告訴嫡姐，朕知道你無意入宮，不慕名利，向往自由。
因此在朕死後, 你不必和朕合葬。
朕放你出宮，給你所期待的自由。
……
我寫這封信的時候，覺得匪夷所思。
可又莫名其妙地覺得，嫡姐一定會因此漲好感度。
果然，好感度一下從 95 跳躍到了 100。
皇帝的攻略任務圓滿完成。
據心腹說，嫡姐在看到這封信後，笑著笑著哭了出來。
……
笑我可以理解。
這到底哪裡好哭了啊摔！
17
新皇本想尊嫡姐為太妃。
可是嫡姐拒絕了。
她說, 她要出宮。
出宮時，我派人告訴她，景陽宮裡的一切事物都可以帶走。
言下之意：多帶點錢。
多帶點錢！！！
錢不是萬能的。
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就算我這麼說了, 嫡姐卻還是什麼都沒帶走。
當宮人清點了景陽宮的物件, 向我匯報後, 我卻發現，嫡姐隻帶走了我以先皇之名, 送給她的那些禮物首飾。
……以及那些我模仿先皇寫給她的信。
嫡姐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交代了人在宮外多關照嫡姐的日後生存問題後，我將嫡姐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我招來工部的精英科學家, 開每周例會。
曾經, 無數個日夜, 先皇站在這裡，提出了一個又一個驚豔的構想。
而如今，站在這裡的人換成了我。
或許我做得並不好。
可總要有人開始去做。
看著坐在會議室裡的人, 我清了清喉嚨，開始講話。
「今天，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核動力驢的問題……」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