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時,我突然聽見皇帝心聲。
【顏值這麼高?這肯定是女主!】
【看這滿眼的野心,肯定手拿大女主劇本!】
【朕把她寵上天,肯定能攻略成功!】
我抬頭,正看見皇帝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額……
可我隻是個惡毒女配呀。
嫡姐才是女主。
01
選秀那天,嫡姐化了個偽素顏妝,穿著一身淡藍色衣裙,就準備這樣去選秀。
嫡母勸她說她穿得太素淨了,不如換一身嫩粉色,再配上金釵,看起來會更明豔。
嫡姐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我無意入宮。」
「別人看皇家是潑天富貴,但這與我而言,隻如同烈火烹油。」
「女兒隻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嫡母無奈地搖了搖頭,反手把要給嫡姐的金釵插到了我的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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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總得有一女進宮。
不是嫡姐,那必得是我。
我低眉順目地謝過嫡母,心下卻暗暗發笑。
上輩子,嫡姐就是憑借著這一身清麗出塵脫穎而出。
在滿園地姹紫嫣紅中,她就如清晨的一點露珠,沁人心脾。
皇帝十分驚豔,直接把嫡姐招進宮中,封為貴人。
嫡姐人淡如菊,寵辱不驚。
入宮三年後,她被冊封為皇後。
而我一同入宮後,隻想努力爭寵,為家族爭光。
可最後,卻因為冒尖被處處針對,慘死冷宮。
等我死後,我才知道,我活在一本宮鬥文裡。
嫡姐是女主。
我隻是個女配。
還是個庶女,出身最卑賤的那種。
連努力都是天生下賤。
02
但若是不能入宮,我也沒什麼好前程。
因為嫡姐人淡如菊,嘴上一直說著不想進宮,所以宋家對我多加培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我生母是位青樓裡的清倌,遺傳給了我一張天生的狐媚臉。
我這個人設,生來就是要去當寵妃的。
上輩子輸了怕什麼?
這輩子我吸取教訓,重新努力,一定能成功。
為了順利中選,我在馬車上細細地描了一遍眉,又重新抹了口脂。
嫡姐坐在一邊看著我,淡淡一笑:
「妹妹天姿國色,必定能得皇上青眼。」
「那我就借姐姐吉言。」我說。
我倆心思各異地進了宮,排成一列,等待皇帝的召見。
隊伍走得飛快,很快就輪到我們。
一排秀女都按規矩行禮。
殿內,坐著皇帝和太後。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
【女主是叫宋……宋什麼來著?】
【朕就記得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兒。】
恰好此時,太監念到了嫡姐和我的名字:
「吏部侍郎宋久卿之女,宋清竹,年十七。」
「宋婉婉,年十六。」
朕……?
莫非,我聽見的是皇帝的心聲?
我心髒砰砰直跳,大著膽子抬頭。
皇帝的視線在我和嫡姐之間掃來掃去。
最終,視線定格到了我身上。
我和皇帝四目相對。
皇帝的心聲震耳欲聾。
【顏值這麼高?這肯定是女主!】
【看這滿眼的野心,肯定手拿大女主劇本!】
【朕把她寵上天,肯定能攻略成功!】
想到這,他抬手指向我。
「就她了,宋婉婉。」
「朕看她很不錯,就封為婉嫔。」
我:?
太後:?
在場秀女:??
嫡姐:????!
說完這道旨意,皇帝淡定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從容不迫地喝了一口茶。
可在我耳邊,他的心聲歡樂得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朕帥氣吧!上來就給你這麼高的位份!】
【快來愛朕吧!快漲好感度吧!】
【咦,這好感度怎麼不升反降?難道是——】
我的心髒驟然慢了半拍。
可下一秒,他的心聲就帶了幾分欽佩。
【寵辱不驚,不為名利折腰,不愧是女主!】
【就是與眾不同。】
……
啊?
03
我入選後,嫡姐也因為人淡如菊被太後選中了。
和上輩子一樣,她被封為貴人。
這位份在新晉秀女中算高的。
可是對比起我的婉嫔,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可她人淡如菊慣了,就算心裡不舒服,表面還得強撐起一個笑容,對我道喜:
「姐姐恭賀妹妹得償所願。」
我雖然詫異這輩子和上輩子的經歷迥然不同,可看著嫡姐這幅人淡如菊的樣子,又忍不住想擠兌兩句。
於是我臉上略帶著些許婉惜:「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搶你風頭……」
嫡姐淡淡一笑。
「說什麼呢,進宮並非我所願。」
「隻是太後有恩旨,我不得不從罷了。」
我面露同情:
「要不然……姐姐,我去求求皇上,求他收回旨意?」
「皇上對我青眼有加,我去求他,說不定他能放你自由。」
「不用了!」嫡姐抬高了聲音。
下一秒,她又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解釋道:
「這畢竟是太後娘娘的旨意,怎好更改?」
「若是一個不小心,豈不是禍及宋家滿門!」
「妹妹不必為我擔心。為了宋家,犧牲我一個沒關系的。」
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隻能同情地點點頭。
04
我一入宮,就住進了離乾清宮最近的永壽宮。
而嫡姐人淡如菊,喜靜的聲名遠揚,被安排在了最遠的景陽宮。
皇帝以為我是女主,費盡心機要增加我的好感度。
因此,永壽宮被布置得精巧華麗,宮人侍奉得殷勤周到。
我一進宮,就是獨寵。
皇帝夜夜都要翻我的牌子。
每天晚上,我都能聽見他那震耳欲聾的心聲。
【奇怪,這好感度怎麼一點都沒漲?】
我剛一緊張,他就自我攻略了。
【不愧是手拿大女主劇本的女主,就是與眾不同!】
【心中無男人,宮鬥自然神!】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我:……
這也行?
我的獨寵招得六宮側目。
但念在我此時聖眷正濃,因此也沒人敢招惹我。
就在此時,嫡姐病了。
剛入秋的天氣,著涼似乎也不奇怪。
可我卻知道,嫡姐這是在避寵。
上輩子,她一開始就得了皇帝青眼,因此暗中得了不少人的記恨。
皇帝的寵愛隻是一時的。
嫡姐得寵時,沒有人敢招惹她。
但一旦失寵,就什麼阿貓阿狗都想上來踩一腳。
裝病避寵,以來可以暗中蟄伏,觀察清楚後宮中的每一個人。
再來,適當地吊一吊皇帝的胃口,也好更驚豔地出現在皇帝眼前。
兩輩子的姐妹,嫡姐在打什麼算盤,我一清二楚。
我披著皇帝新送的銀狐皮大氅,握著蜀錦做的手爐來探望嫡姐。
一進門,就是滿屋藥氣。
嫡姐臉帶病容,神色恹恹地倚靠在榻上。
「我這病來得急,勞煩妹妹過來探望我。」
我擔憂地看著她。
這次是真擔憂。
上輩子,雖然嫡姐是最後贏家,可她卻並非陷害我的兇手。
因為我倆在後宮得力的緣故,父親才在前朝步步高升。
就算我倆彼此看不過眼,總歸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可這輩子,皇帝明顯換了口味,不再吃人淡如菊的這一套。
嫡姐啊嫡姐,你就不擔心你人淡如菊,淡著淡著就死了嗎?
還是說,嫡姐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後手?
我正沉思著,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高公公突然走進來:
「啟稟婉嫔娘娘,皇上請您去乾清宮去一趟。」他鞠躬道。
我有些驚訝:「出什麼事了?」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清河公主的甜羹中被加了紅甘蔗汁,中了毒。」
「皇上下令嚴查後發現,近來宮中隻有永壽宮裡領了甘蔗。」
「芳貴人正鬧著呢。」
他話音剛落,嫡姐就微一挑眉。
她的眼中流露出四分清高、三分淡然、兩分擔憂和一分果然如我所料。
我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不想再看她這副人淡如菊的樣子,我立刻跟著高公公前往乾清宮。
清河公主是芳貴人所出,今年剛兩歲。
這年紀若是誤食了紅甘蔗汁,可是真遭罪了。
上輩子也有此一遭。
舒妃嫉妒嫡姐得寵,於是以此來陷害嫡姐。
皇帝對嫡姐很失望,將她禁足宮內,非詔不得出。
而我在外頭心急如焚,廢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幫嫡姐洗清了嫌疑。
等嫡姐解了禁足後,我第一時間去探望。
嫡姐一句感謝都沒說,隻對我淡淡一笑。
真是人淡如菊!
05
我一進入乾清宮,就聽見了芳貴人的哭聲。
除此之外,皇帝的心聲也依舊震耳欲聾。
【刷女主好感度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對名利不屑一顧,總得想要朕的真心和信任吧!】
【宮鬥文不就這些套路嗎?】
我:……
皇帝的腦回路今天也讓人匪夷所思。
我還沒來得及行禮,芳貴人就撲了上來。
「婉嫔,你好狠的心腸!」她哭得聲嘶力竭。
「清河才兩歲啊!你怎麼能下此毒手!」
「——夠了!」
皇帝擋在了我的身前。
「事情還沒查清楚,怎麼就認定是婉嫔所為?」
「芳貴人,你別太激動。」
他肩膀寬大,語氣堅定,就好像真的對我情根深種一般。
可在我耳邊,他的心聲還是一如既往的歡脫得意:
【女人,這還拿捏不住你的心?】
【朕這樣的好男人,宮鬥文裡能有幾個!】
我:……
大可不必。
眼看著芳貴人依舊哭鬧不休,我微微一福:
「啟稟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半月前,臣妾的確派人領過甘蔗,可那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種。」
皇帝傻眼了。
「……種?」他的語氣滿是困惑。
對,就是種。
半個月前我在內務府領到的甘蔗,一根沒動,全被我種在了池塘邊上。
上輩子嫡姐踩過的坑,我怎麼可能毫無防備地重踩一遍。
恰好此時,高公公派人趕來了。
「啟稟皇上,永壽宮的小池塘旁的確種了幾節甘蔗。」
「挖出來後,奴才和內務府的存檔對過了,和婉嫔娘娘半月前領過的數量一致。」
「……」
芳貴人不哭了。
皇帝也沉默了。
整個乾清宮鴉雀無聲。
可在我耳邊,皇帝的心聲炸開了鍋。
【女主就這麼解決了,那還要朕這個皇帝做什麼?】
【難道說,因為她拿著大女主劇本,所以朕這個皇帝可有可無?】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大女主文裡不需要有男主?!】
他似乎越想越有道理。
【怪不得好感度一直不漲。】
【接下來朕該怎麼辦?】
【等立女主的孩子當了太子,朕就自盡可以嘛!】
【等女主當太後了,她能不能對朕有幾分真心啊!】
06
洗清了我的清白後,皇帝下令徹查。
幕後黑手舒妃很快浮出水面。
皇帝把舒妃降為答應。
之後,又以我受了委屈為由,將我升為婉妃。
雖然升了位份,皇帝卻不再夜夜宿在我宮裡,反而經常一個人睡在勤政殿。
後宮眾人又有些蠢蠢欲動。
但皇帝也沒有臨幸別人。
他日日帶我騎馬射箭、賞花作詩。
從心聲來看,他似乎是希望能從深入靈魂的溝通中找到攻略我的方法。
但很可惜,攻略進度還是一動不動。
轉眼,半年過去了。
我實在是沒想到,皇帝的反射弧竟然這麼慢。
大半年了,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認錯了女主啊!
與此同時,嫡姐的身子終於養好了。
她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來到御花園,準備和皇帝來一場偶遇。
嫡姐來的時候,我正在湖心亭看陛下批奏折。
嫡姐吸取了選秀時的教訓,放棄了天青淡藍等素色衣衫,穿著一身粉色在御花園裡唱歌。
歌唱了一首又一首,皇帝都無動於衷。
【好感度-5】
「……」
皇帝沉默了。
他轉頭看了看我,我連忙低頭裝鹌鹑。
【怎麼好感度突然降了?】
【難道……】
我心裡也有些緊張。
他終於發現自己找錯人了?
不過,就算他發現了,我也不怕。
是他自己認錯的,我可從來都沒說過我是女主。
皇帝的視線劃過遠處的嫡姐,最後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難道是因為朕沒能做個好皇帝。】
……
啊?
我定睛一看,發現我的視線正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奏折。
那是一份賑災奏折。
上半年鬧了蝗災,好幾個省都顆粒無收。
沒了莊稼,百姓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皇帝連忙派了賑災大臣前去賑災。
可沒想到,這不僅僅是天災,還是人禍。
飢荒年代,當地的紳士豪強手握著大量糧食不放,竟然還坐地起價。
賑災事宜受阻。
這份奏折,寫滿了當地的慘狀。
白骨遍地、屍橫遍野。
骨肉分離,典妻賣女。
我越看越心驚。
瓊州是此次受災最嚴重的省份之一。
也是我生母的故鄉。
我生母生於莊戶人家。年少時,雖然不富裕,但也衣食不缺。
可惜沒幾年,飢荒了。
我生母被賣進了青樓。
幸好被父親看上,才被贖身,進入了宋家。
小時候,生母常在我耳邊講故事,叮囑我就算現在日子好了起來,也要體恤他人的苦難。
年少時的我義憤填膺。
可長大後,這一點熱血激情早就被營營苟苟所替代。
上輩子,是不是也有這次飢荒來著?
可對於一本宮鬥文來說,這件事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就算提起,也都是後宮中的女人為了排除異己,利用災情,成為打擊對手的一把刀。
可事實上,這短短的一封奏折裡,是上百萬條人民,幾十萬個家庭的血與淚。
沒人在意這些。
我是女配,因此不得好死。
可他們隻能算是炮灰。
在這本書裡,死了幾十萬個炮灰,連名字都不配被提起。
皇帝端詳了我一會。
「婉妃,若你是朕,你會如何做?」他試探著問。
我陷入了沉思。
湖心亭內一時無言。
耳邊,嫡姐的歌仍在唱著。
此時正是初秋寒涼時,嫡姐卻隻穿著一身粉紅色衣衫。
風一起,勾勒出了嫡姐窈窕的身型,也讓她抖個不停。
【好吵。】
皇帝微微皺起眉頭。
「高良,你讓那個唱歌的人先下去吧。」
「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風,她也不怕凍著。」
眼看著高公公領命而去,我組織好了語言,開始向皇帝講述起自己的看法。
首先,應該開倉賑災。
開官倉,徵收義倉,號召富戶鄉紳慷慨解囊,幫助鄉親熬過災年。
這其中,若是有唯利是圖者想要坐地起價,應該立刻梟首抄家,以儆效尤。
其次,大災時常伴隨大疫。
京城應該派出太醫院的太醫們前往災區,配置治療瘟疫所需的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就算糧藥都有糧,也隻能解一時燃眉之急。
若想長久幫助災民恢復生計,朝廷可以實行以工代賑。
鼓勵手有餘錢的百姓們興建土木,僱佣災民施工,讓這些因為飢荒二吃不起飯的百姓們從中賺取生活費,以此度過荒年。
最後,等災荒結束後,中央應該減免賦稅,派出農田方面的工者去幫助災民恢復生產。
也可以將災區的一部分百姓轉移到其他並未受災的省份去,開啟新的生活。
皇帝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
「朕覺得婉妃這些想法極好,明天就召見工部戶部的人來議事。」
這些法子真的可行?
我心下又欣喜,又惴惴不安。
可就在這時,我清楚地聽到那句提示好感度變化地機械音。
【好感度+10】
我一驚,連忙瞥了一眼嫡姐的方向。
那邊,高公公向嫡姐傳達了旨意。
在高公公的巧舌如簧下,嫡姐大概是以為皇帝體恤自己,才讓她回去。
她遙遙一福,欣喜地謝了恩。
皇帝也是一愣。
【這……】
【怪不得這麼久了,好感度都不漲。】
我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