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前面有烤漆長桌擋著,他用皮鞋尖在下面蹭我的腳踝。
不是,他發情不看場合的嗎?
一看就是慣犯。
我忍住撂翻他的衝動,狠狠跺了他一腳。
陸遠驍誇張地大聲呼痛。
導演組立馬反應,「陸老師,有什麼不舒服嗎?」
陸遠驍搖搖頭,說:「沒事,腳踢到桌子了。」
但他眼睛一直盯著我。
鏡頭順著他的視線掃到我身上。
赤裸裸的暗示。
他的粉絲們心疼壞了。
【那個賤女人踩我們寶了,沒人管管嗎?】
【這就是職場霸凌啊!】
【我要氣死了,看我們驍哥善良就蹬鼻子上臉是吧!】
【為了倒貼,煩表真是什麼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這貨玩陰的,我怕再出什麼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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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捏著鼻子,大聲作 yue。
導演組把鏡頭切向我。
「安凡,怎麼回事?」
我用手做扇子扇風,裝作難以啟齒。
「剛有人放了屁,太臭了。」
說完,我迅速起身換了個座位。
坐到了陸遠驍的對角線處。
彈幕中的樂子人趕忙評論。
【救命,隔著屏幕都聞到味兒了,真·臭男人。】
【放屁就放屁,前面整那麼多假動作。】
【哈哈哈哈笑死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哥。】
【我說前面的嬌妻粉們,腦子被裹腳布腌入味了吧,一天天把人漂亮小姐姐當假想敵。】
【真是高下立現,音信不露臉都能連續三年拿最紳士男藝人第一,甩某些非主流精神小伙十八條街。】
陸遠驍的粉絲出了名的瘋。
但也拿不準陸遠驍到底放沒放屁,於是開始攻擊音信,轉移話題。
【裝什麼路人,音信粉上大號說話。】
【醜貨沒有顏值,隻好營銷性格了。】
【出道三年都不敢露臉,可見醜得有多驚人。】
【蹲一個音信見光死現場。】
彈幕吵得不可開交。
下一秒,一個穿淺藍色亞麻襯衫的身影出現。
陌生又熟悉。
高大的身形,侵略感十足,臉卻俊雅清潤。
他抬頭望向我的那一刻,和藍楹花下的少年重合。
景尋?
演播廳裡響起導演的聲音:
「讓我們歡迎音信!」
我驚了,音信就是景尋?
彈幕的震驚程度Ŧû₋,不亞於我。
【媽媽我看到仙子啦!】
【就問某人的粉絲氣不氣,不僅比你哥有才華,長得還比ŧŭ̀⁼你哥好看。】
【暴殄天物,這樣一張臉,之前竟然藏著不露面!】
【網傳音信身高 188,營銷號誠不欺我!】
【狼狗身材奶狗臉,想超。】
【家人們誰懂啊?我好想搞哭他!】
【服了,下流的人看什麼都下流。——致自己。】
【沒人好奇嗎?為啥音信哥哥會突然願意露面?】
6
網友們排查一遍本次嘉賓後,得出了結論:
音信絕對為了孟欣羽而來。
孟欣羽是「滾燙星河」唱片公司的千金。
音信籤的就是這家公司。
孟欣羽的粉絲都知道,她是音信的忠實粉絲,經常在社交平臺翻唱音信的歌曲。
網友們一拍即合,紛紛磕到:
【天才歌手 vs 美豔名媛,太尼瑪好嗑了!】
【除了孟欣羽,誰還能勸得來音信?】
【羽音批,集合!】
孟欣羽出場,紅唇烏發,墨綠緞面抹胸 A 字裙,張揚熱烈。
她朝著陸遠驍的方向走過去。
我眼皮一跳,怕她被騷擾。
我站起邀約:「欣羽,你要坐我這邊嗎?」
她略微遲疑,揚唇笑道:
「你想蹭我鏡頭啊?」
彈幕一片叫好。
【愛死姐姐這張嘴了,瞎說什麼大實話。】
【建議煩姐改名叫蹭姐。】
我識趣坐下。
孟欣羽走到一半,看到音信,立馬蛇形走位,小跑到他旁邊。
孟欣羽剛要坐下,音信主動起身,對她微微頷首。
彈幕嗑得更歡。
【我也不想嗑的啊,可他起身迎接她哎!】
【語音批狂喜!】
音信對孟欣羽說:「不好意思,我不想蹭你鏡頭。」
而後,他逆著光,走到我身邊落座。
用隻有我能夠聽到的聲音說:
「好久不見。」
彈幕迅速開勸:
【音信哥哥你別被她外表騙了,她是魯智深!】
【哥哥你糊塗哇!欣羽富貴花不香嗎?幹嗎找這個能倒拔垂楊柳的。】
【家人們一個座位而已,本宮敢用一輩子桃花運起誓,接下來組隊,音信肯定選欣羽。】
音信組隊選了我。
陸遠驍選了孟欣羽。
組隊後,下一個環節,助演嘉賓需要在演播廳的舞臺上,演唱歌手的經典曲目,歌手點評唱功,然後由觀眾投票打分。
節目組會根據綜合得分,分配 MV 制作經費。
為了節目效果,節目組沒有提前通知此環節。
可能他們覺得,狀況百出更具看點。
要死了,我抽到了第一個上臺演唱。
我不怎麼喜歡聽歌,耳機裡隻放相聲和清心咒。
景尋那些大熱曲目,我壓根沒聽過。
加上我還是音痴,當眾演唱景尋的歌,不知道上天是在懲罰我,還是在懲罰景尋?
沒辦法,隻能硬整了。
我走上舞臺,跟著耳返,現聽現唱。
唱完後,我尷尬地看著演播廳的各位。
景尋掛著溫柔的笑。
主持人經過大風大浪勉強維持住了表情管理。
其他人的臉都有不同程度的僵硬。
上天懲罰的好像是聽眾。
直播間的彈幕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然後報復性地刷屏。
【沒有人可以笑著從安凡的歌聲裡走出去。】
【原唱:音信;原告:音信。】
【惡魔在耳邊。】
【長得好看就算了,唱歌也這麼算了。】
我站在舞臺上的圓形光柱裡,腳趾快摳骨折了。
到景尋點評環節。
一束光打到了景尋的位置上,臺上臺下,我們倆成為了兩個呼應的光源。
我握著話筒的手不自覺攥緊。
臺下,景尋沐著光,彎眼一笑:「我很喜歡。」
此話一出,彈幕激動了。
【沒有人可以笑著從安凡的歌聲裡走出去,除了音信。】
【你再這樣我可就嗑了嗷。】
【為愛失聰。】
【建議民政局嚴查,不像演的。】
主持人一邊 cue 流程,一邊起哄。
「哈哈看來音信真的很喜歡安凡的演唱,那請問安凡對這首歌,有什麼感受呢?」
謝邀,我都不知道我唱的啥?
我努力在腦中回想剛剛唱過的詞,副歌部分好像一直循環一句:總是 emo。
我靈機一動,以問作答:「為什麼要總是 emo 呢?開心點不好嗎?」
彈幕又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這姐在說什麼鬼?】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句詞不是『總是 emo』,而是『終是一夢』呢?】
【服了,這都不提前做功課嗎?連詞都不知道,拖音信哥哥的後腿!】
見過大風大浪的主持人 cpu 都幹燒了,都沒想出怎麼圓回來。
景尋從容接話:
「當然好。生活不總是完滿,當美好逝去,理想未竟時,我們備受打擊,也許會感嘆終是一夢。
「但生活總會峰回路轉,生命裡,總有讓人喜悅的東西存在。
「就像安凡說的一樣,當然還是開心一點好。」
這一波企業級解釋下,粉絲也被震撼。
【你就寵她吧!】
【滿分作文。】
【太溫柔了吧!音信哥哥!】
【我嗑死,他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直播間累計人數創下了新高。
但我唱的實在太過災難,景尋力挽狂瀾之下。
願意給我們組投票的,也隻有他的粉絲和少數 CP 粉而已。
孟欣羽演唱完陸遠驍的代表作,收獲大眾一片好評,說她「從唱功到表情管理,都無可指摘」。
最終他們組在一片「實至名歸」的彈幕中,獲得了最高經費。
7
當天錄制結束,我回節目組訂好的酒店。
剛躺下,孫哥的電話就來了。
「看熱搜,今天罵你罵得更猛。」
我打開微博。
#空耳音痴但能鑑抄
#怎麼不算霸凌呢?
#蹭紅也是紅
陸遠驍的粉絲把我今天綜藝裡的所有鏡頭,全都罵了個遍。
說我空耳——聽詞都聽不準;
音痴——唱歌找不到調;
但是還大言不慚鑑抄,明擺著就是衝蹭陸遠驍熱度來的。
而且他們還把我嫌棄陸遠驍放屁那段截出來,怒批我,說無論陸放沒放屁,但我把這件事講出來,就是我的錯,目的是想讓陸遠驍難堪。
他們還大張旗鼓抽獎許願,讓我和音信綁死,以後專蹭音信一個人的熱度,千萬別再禍害陸遠驍。
連帶著音信粉絲看我也不順眼。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一通操作下來,把我今天所有的出鏡,全部打上了負面標籤。
讓我本就不富裕的路人緣,雪上加霜。
孫哥在電話那頭給建議:
「既然我們拿不出陸遠驍抄襲的證據,不如先和他搞好關系。
「你和他關系好了,他粉絲看在他面子上,也不好再罵你。
「你這回處理不好,耽誤的可是實打實的資源。」
我口頭應下,打發走孫哥。
實際在心裡頭盤算,現在景尋出現了,隻要景尋願意出面,還怕錘不了陸遠驍抄襲?
三年沒見,景尋不一定願意卷入這場紛爭。
何況在娛樂圈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打開今天新加的景尋微信,準備徵求他的意見。
我捏著手機,想怎麼開口才不突兀。
心裡一下悵然。
記起以前高中時,每次給他發 QQ 消息,都要斟酌半天。
但從前的 QQ 號已經灰了三年,現在聯系工具變成了微信。
時過境遷,沒有什麼會一直不變。
我咬牙點擊了發送:
【你還記得當年高三你彈給我聽的曲子嗎?】
那邊立刻顯示正在輸入。
很久,那邊終於發了過來。
【你還想聽嗎?】
這是什麼意思?
我原本的思路被撞得七零八落,隻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有人敲門。
景尋要過來給我彈那首曲子嗎?
我鞋子都沒穿,光著腳衝過去開門。
我雀躍地打開門。
是陸遠驍。
我一秒變臉,想把門關上。
陸遠驍硬擠進了我房間。
他把我逼到牆邊。
「看到是我,失望了?
「你特麼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勾引我?
「今天一見音信,就立馬把我扔了。
「我哪裡不如他?」
我捏了捏眉心。
「你要是沒鏡子的話,總會撒尿吧?」
陸遠驍氣急敗壞,捏住我的下巴,作勢要強吻我。
我頭一偏,避開。
「你不怕我調酒店攝像頭?」
陸遠驍有恃無恐,「走廊攝像頭隻能拍到我進來了,那是誰給我開的門?」
「你曝光,誰的損失更大?」
我點點頭,「也對,有些隱私事關名譽,公開了損失更大。」
他以為我服軟了,又低頭過來吻我。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提膝往他胯下一頂。
拎著他的後領把他扔出了房間。
一氣呵成。
我關上門,開水龍頭衝了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