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和陳欽怡隔空對看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尖叫,有情況!連宋定初都倍感意外,做了兩周同桌,他很清楚時景的性格有多高傲冷淡,所以落座後才沒給幾人介紹。
然而時景的問題還不僅止於此,他繼續道,“飯卡上的水粉彩繪很漂亮,是你畫的?”
餘葵搖頭:“不是。”
表面淡定,心中警鈴大作,她Q.Q名是小葵花生油,兩個都帶了“葵”字。
怎麼辦!?
他會認出來嗎?
陶桃好奇搜尋,“什麼畫?在哪兒?我怎麼沒注意?”
餘葵一咬牙:“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在校門口攤上的卡貼,如果你喜歡可以周日下午在校門口買。”
時景收回視線,低頭,算是解釋了一句,“畫風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他繼續用餐。失去交談欲,少年便重新變回天上冷硬清消的月亮。
在他的半徑磁場內,似乎永遠找不出比他更矚目的存在,這種觸不可及的距離給周邊一種強烈的等級壓制,叫人忍不住時刻注意分寸感。
剩下的時間,餘葵抑住砰砰狂跳的心,不敢偷看,悶頭吃飯。
直到有個子高壯的男生端來兩杯飲料,大咧咧在邊上擠著坐下來,“靠,這食堂排隊比我在籃球場都熱,宋妹你可樂。景神啊,那個、剛才本來給你要芬達,阿姨按錯汽水機裝成雪碧了,要不你喝我的鹽汽水吧?不行我叫裡面人給你帶一杯?”
“不用了,麻煩。”
時景致謝,端餐盤起身時,偏頭朝餘葵看過來,“喝雪碧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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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就緊繃的大腦宕機了。左右張望,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衝自己說。
男生幹脆直接把飲料推到她跟前,低音清泠透徹。
“送你喝,別再噎到了,餘葵。”
餘葵覺得自己在做夢。
冰塊碰撞發出脆響,透明杯蓋下,插了吸管的白色碳酸飲料還咕嚕咕嚕冒著氣泡。
為什麼光給她?
他一向都把別人名字叫那麼好聽嗎?
大腦交通癱瘓,她僵著上身半晌沒動,事故後隻剩一個念頭。
完蛋,功虧一簣了。
人一走,她就被左右無情地卡住了脖子。
陶桃:“說,你對時景做了什麼!他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還送你汽水喝?你也太能憋了,這種大事你都能忍住不炫耀,跟姐妹也一個字都不透露,你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
“你們剛才聊天提了多少回我的名字,人家也是長耳朵的呀。”
餘葵求饒,試圖從時景的立場解釋,“可能他覺得剛才問話把我給問噎住了,看我像個餓死鬼,自己不喝雪碧,我又正好坐他正對面,幹脆送我省得浪費……”
陳欽怡:“哪有那麼多巧合。我也很想問诶,小葵,之前你來一班給時景送校服、還有體育課那次,時景跟你說話,我們班女生都可好奇你是誰了。你倆是不是早就認識?”
“什麼!”
陶桃抓狂,像隻在瓜田裡上蹿下跳的猹,“我到底錯過了幾集!你們別自己說自己的,倒是展開講啊,帶我一個,我也想聽!”
餘葵:“我說都是巧合你們信嗎?”
兩人都不出聲盯著她。
她一時也不知道從哪開口,她又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幹脆省略學校之外的部分,從樓梯間被絆倒那次的拔手相助開始,把兩人所有交集如實講一通:“……所以他就比較樂於助人吧,沒你們想得那麼復雜。”
“你猜我們信嗎?”
陶桃雙手抓過來,“學校有那麼多女生需要他幫助呢,他怎麼不也幫幫別人。”
陳欽怡:“我作證!時景可沒收過別人的蘋果和紙巾,但凡禮物他都不接的,每天來上早自習第一件事就是清抽屜,我們班女生對這種公平都可滿意了。”
“我真的都交待了。”
餘葵把空餐盤放在回收處,往自己身上一指,“看我,我和他哪裡像會有交集的人。如果你是畫漫畫的,你覺得我倆配出現在同一頁紙上嗎?畫風都不一樣。”
兩人沉默了一下。
陳欽怡可能覺得事實殘酷得有點過分,摟她肩膀,“也不止是你,咱們學校又有誰跟他畫風一致呢,他適合自己出個單行本。”
激情冷卻,陶桃也很懊惱,“诶呀想那麼多幹嘛,反正這種幾十年難出一屆的校草,能跟他混個眼熟、做個說得上話的朋友已經很好啦,興許哪天他上街就被星探挖去娛樂圈了,到時候咱們都是跟大明星同桌吃過飯的同學!”
嘴上拒絕,身體還是很誠實的。餘葵雙手捧著飲料到生物實驗教室,把杯子放在窗臺上,直到冰塊化了也沒舍得喝一口。
臨上課。
幾個男生滿頭大汗從球場跑過來,謝夢行扔下課本,就伸手來夠杯子,被餘葵啪回去。
“上課。”
班長喊起立。
夾在人群中起身,謝夢行還挺委屈,“幹嘛,你又不喝,氣都跑光了。”
“這不能動,你要喝,我下課去小賣部順路給你帶一杯。”
“下毒了嗎?”
“反正不能喝。”
生物老師精準彈過來一截粉筆頭,被謝夢行身手敏捷閃開,後面的倒霉蛋同學無辜捂著腦袋。
老師忍無可忍:“謝夢行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目無師長了,還沒坐下來就講小話。”
莫老師是一路重點保送北師大本碩的人才,年方二十七,課講得很好,可惜生得一張娃娃臉,少了點威懾力。
謝夢行嬉皮笑臉,“老師,我借水喝,您看我這一頭汗,得散熱才能專心上課不是。”
“要喝水下課提前接,教室的飲水機是擺設嗎?”他話到一半轉移目標,“陶桃,把你化妝品收起來,再這樣我沒收了。”
女生啪地合起粉餅往桌洞裡一塞,“老師饒了我吧,要做明星的臉蛋得好好保養啊。”
開始講課,莫老師在臺上做實驗示範。
外面天有點陰,風偶爾灌掀起窗簾,給沉悶的空間帶來一絲新鮮氣流。周邊有人唰唰寫筆記,有人在瞌睡,餘葵困乏,但又不想睡,幹脆偏頭去看窗臺上的白色飲料杯,一想到時景中午在食堂和她說話,總有種隱秘難言的快樂。
不行,得把持住!
餘葵試圖抑制蠢蠢欲動的神思,她先是手拄下巴,然後又把小臂攪合在一起,強行按在桌面,憋了幾分鍾,最後手痒痒得實在忍不住,從課本底下抽出新買的日記本,又飛快從文具盒裡挑了隻好看的鉛筆,借著前排同學的背脊掩護,開始勾線稿。
“你等會下課去小賣部幹嘛,買橡皮擦?”謝夢行好奇問。
“今天不買橡皮擦,買筆。”
謝夢行:……
這就是所謂的差生文具多吧。餘葵真題沒寫過幾張,《三五》沒翻過幾頁,但是橡皮擦和各式各樣的彩色鉛筆、馬克筆、蠟筆整整齊齊碼在盒子裡,能塞小半個抽屜,
他胳膊搭到她椅子邊緣,“跟你商量個事兒唄,葵葵。”
餘葵忙著勾線,偶爾偷瞥兩眼老師,頭也沒偏一下,“你說。”
“你送陶桃那個橡皮擦人像牌,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個。你瞧我是不是挺帥的,做模特不比她差吧。”他順手撩了一下額發。
餘葵百忙中抽空看他一眼。
“……我沒有合適的橡皮擦了。”
“怎麼會沒有!”謝夢行氣鼓鼓指著她文具袋裡那塊最大的白色半透明橡皮,“這不就是嗎?”
“這是小白,我不能拿它刻牌。”
小謝退而求其次,換了塊小一號的綠橡皮,“這合適了吧?”
“這是小綠,得留著刻《七龍珠》裡的比克大魔王,這個顏色我找了好久呢,和動畫片裡的濃度一模一樣。”
小謝生氣了。
一下課就發揮他的土豪特質,買了36塊整盒最大號的回來,扔到桌面,“你隨便刻吧。”
餘葵震驚:“都給我用嗎?”
謝夢行:“當然,廢了也沒關系,把我刻帥點!”
“剩下都是我的?”
“不給你,我留著擦到2023年嗎?”
從古至今,從歐洲到東方,有幾個畫家能拒絕給金主爸爸畫肖像呢?
畢竟被氪金是那麼快樂!
餘葵當即把趕工到一半的日記繪本擱置,課間花十五分鍾照著人物特徵給他畫了一個,又畫十分鍾趕工刻完,但直憋到中秋假期結束,周日補課才掏出來。
半個巴掌大的橡皮上刻了半身人像,小謝皮相還是不錯的,畢竟時景來之前,他是上一屆校草候選人……當然,競爭者還有十來位就是了。
腕表、運動發帶,重要元素一樣沒缺,翹起來的幾縷劉海惟妙惟肖,
“你要好好珍惜啊,世上隻有一塊,刻得這麼精致,要不是接了你的定制單,我都想自己收藏呢。”餘葵一幅好生心痛的模樣交給他。
謝夢行小心翼翼接到手裡,由衷感慨,“真是藝術品啊葵葵,要不還是你收藏吧,給我浪費了。我再買盒橡皮,你幫我隨便刻一塊差不多的就行。”
餘葵:……
她用馬克筆塗一遍圖章,然後印了一塊兒在他本子上,“和你像吧?”
“像!”
餘葵:“我是個女孩子呢,收藏你的畫像被我爸爸發現了,像什麼話。”
說罷,強行把橡皮塞回他手裡。
說話間,她的桌子被走廊追逐的同學撞了一下,書哗啦啦倒一地。餘葵挪開凳子彎腰,正準備低頭撿,夾在課本中間,掉落地面後攤開的日記,已經被人率先拾起來。
是盧雨霏。
餘葵攤手,“麻煩還給我。”
盧雨霏手躲到一邊:“別啊,畫那麼好,也給我看看嘛。”
這日記才畫了一天,是從在機場遇到時景的日期開始補的。
本子上少有文字,大多是圖畫,但她畫得太好,沒字也不影響旁人理解。十來頁內容,大概就是校草和鹹魚女孩因緣際會成為網友,鹹魚在學校發現帥哥是校草後望而卻步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