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嚴格管教孩子的錯?」
也許是我的態度徹底氣到了傅寒洲。
他臉色鐵青,拿起筆籤了字。
「陳落初,你後悔也沒用。」
「就算你哭著回來求我,我也不會對你心軟了。」
我站起身,特別認真仔細地將所有文件都妥帖收好。
「傅先生,傅司晨本性不壞,以後嚴加管教還是不會走歪路的。」
「你是他的親生父親,相信你會盡到這份職責的。」
「不用你操心,傅司晨將來會是傅家最優秀的繼承人。」
我笑了笑:「但願如此,自然最好不過。」
18
我是偷偷回香港的。
比我和周庭安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天。
當時周庭安正在酒店的自助餐廳用餐。
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裡我故意裝作情緒低落的樣子:「周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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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初,你怎麼了?」
「我可能,不能按照約定時間回香港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很短的幾秒鍾。
「是不是遇到什麼意外了?我現在訂機票,別著急,等我過去再說……」
「不是的周庭安。」
我站在餐廳外的噴泉邊,看著玻璃窗內的他放下刀叉站起身,快步向外走的身影。
隻覺得心裡一片酸澀的甜意,驟然彌漫。
「你向外看,看到噴泉了嗎?」
周庭安停了腳步,轉身向我這邊看過來。
我對他笑著,使勁揮了揮手:「周庭安,我在這裡!」
餐廳裡人影重重。
我的眼裡卻隻看得到他那一道身影。
他拿著手機,快步的向我這邊走。
走了幾步,幹脆跑了起來。
黃昏日落,夕陽美的如畫。
風卷起他風衣的下擺,露出長的要命的兩條腿。
他對我笑,眼睛微紅。
帥的奪人心魄,讓我徹底心動。
直到他用力將我抱在懷裡,緊緊地,鎖在懷中。
「陳落初。」
他捧著我的臉,有些強勢地吻我。
吻到最後,卻又在我唇上輕咬了一口。
「陳落初,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我恨死你了。」
周庭安抬手蒙住我的眼,又輕吻我唇上淺淡的齒印:「可我更愛你,陳落初。」
19
我和周庭安登記結婚後就暫時定居在了港城。
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個月。
傅寒洲最好的一個朋友,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
「嫂子,你這會兒方便嗎?」
「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嫂子,今晚寒州約了我們幾個朋友喝酒,他這會兒喝醉了。」
「就是喝醉了之後,也不肯讓我們送他回去……」
「你們可以給傅家那邊打電話,或者找蘇荷接他。」
我看一眼緊閉的浴室門,輕輕開口打斷。
「嫂子……寒州不讓,剛才,他忽然喊了你的名字。」
我隻覺好笑。
如果我沒有和他離婚。
如果蘇荷如今沒有恢復單身。
他喊的應該就是蘇荷的名字了。
有一種男人,他們好像永遠都隻會愛那個離開他們的女人。
我打斷了朋友的話。
「以後,還是叫我陳落初吧。」
「還有,我和傅寒洲早已離婚了,所以,他的事情,不歸我管了哦。」
說完,我不等那邊的人再說什麼,就直接掛了電話。
我剛掛了電話,周庭安就從浴室出來了。
「誰的電話?」
他隻是很自然地問了一句。
我也就很無所謂地回了一句:「無關緊要的人。」
說著順手拿了毛巾想要幫他擦幹。
周庭安卻從我手裡接了過來:「不用你做這些事。」
「又不累。」
他三兩下擦幹了頭發,對我一笑:「那也不用,在我身邊,什麼事你都不用做。」
可他卻很耐心地幫我吹幹長頭發,每一天。
「你不嫌煩嗎?」
周庭安開了中檔的溫風,聞言隻是溫柔看我一眼:「我才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老公。」
我忍不住回身抱住他,仰臉要他吻。
周庭安就低頭吻了我,卻又克制地停下:「等頭發吹幹,不然會頭疼。」
我嗔他,又忍不住摸了摸他腰上硬邦邦的腹肌:「也就你,這種時候了還能等。」
20
婚後度完蜜月,我和周庭安一起回了北京。
除了最親的家人和最好的閨蜜。
北京這邊並沒什麼人知道我結婚的事情。
而我們也打算,在北京辦一場婚禮。
畢竟我和周庭安的家人都在這邊。
和傅寒洲再次見面,是在一個長輩的壽宴上。
那個長輩和我們家關系一般,但和周庭安的父母關系很不錯。
所以周庭安就帶了我一起參加了。
隻是當時剛進去,周庭安就被長輩叫走了。
他常年在國外,自然算是稀客。
我去餐臺那邊取了點小蛋糕,一回頭,就看到了傅寒洲和傅司晨。
父子倆一模一樣的衣著,一模一樣的小臉,還是挺招人的。
見到我時,傅司晨一雙眼騰時就亮了起來。
他甚至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媽媽,就要往我這邊過來。
可剛走了兩步,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別別扭扭停了腳步。
傅寒洲依然面無表情,但唇角卻繃緊了。
我對他們點了點頭,壓下心底那一絲絲的心酸,就要轉身離開。
傅寒洲卻忽然走了過來。
「陳落初。」
他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既然回北京了,就回傅家住吧,司晨很想你。」
我頗有些意外:「回傅家?」
傅寒洲輕咳了一聲,別過臉去,聲音有些不自然:「你畢竟是司晨的親生母親。」
「他還沒六歲,也正需要母親照顧。」
「傅寒洲,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擰了眉,再次預備轉身離開。
「陳落初,蘇荷已經回美國了。」
傅寒洲卻拽住我,莫名說了這樣一句。
「和我有關系嗎?」我甩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怎麼沒關系?」
他皺了皺眉:「你當初生氣鬧離婚,不就是因為蘇荷?」
「她現在走了,你的氣也該消了。」
「你現在回來,我也不是不會考慮復婚的事情。」
「畢竟不管怎樣,你是司晨的親生母親,總好過外人……」
「傅寒洲,你還要我說的多清楚?」
「和你離婚的時候,我就從沒想過再和你復合。」
「陳落初,我在給你臺階……」
「我不需要。」
我實在忍不住了,抬起手給他看:「傅寒洲,我結婚了。」
無名指上的婚戒,低調耀目的璀璨。
傅寒洲黑眸一倏,臉色驟然寒沉。
可不過轉瞬,他又望著我淡淡笑了:「落初,你實在沒必要這樣做。」
「我也說了,你想要復婚,我也不是不會考慮。」
「你說你結婚了,那你丈夫呢。」
「我不認為,你嫁過人且生過一個孩子,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更何況,你是愛我的。」
他說得那樣篤定,篤定我愛過他就會永遠愛他。
篤定我心裡迫切想要和他復婚,隻是羞於啟齒。
篤定隻要他招招手,我就會沒骨氣地回去。
但他並不知道。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我對他所謂的喜歡,在他酒後亂性強要我那一晚就有了裂痕。
後來之所以會答應嫁給他。
更大的可能不過是因為傅司晨。
就像最後我下定決心要和他離婚,也是因為傅司晨一樣。
曾經孩子是綁架了我幸福和自由的根由。
但如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我了。
「傅寒洲,雖然你是霸總,但你生活的世界不是霸總小說。」
我很好心地勸誡他:「不如抽空,去做個腦部 CT,好好看看腦子。」
剛說完,就看到了快步走來的周庭安。
21
他穿著整套黑色商務西裝,看起來器宇軒昂而又英俊逼人。
他的左手無名指也戴著婚戒,和我的正是一對。
「初初。」
他溫聲喊我的名字。
走到我身邊,很自然地和我十指緊扣。
我們手上的對戒,相映成輝。
卻襯得傅寒洲手上那枚孤零零的寶格麗婚戒,說不出的可笑。
「老公,我有點餓了,你幫我拿那個小蛋糕,我要芒果的。」
周庭安捏了捏我的臉:「好,但是甜食要少吃,不然牙會痛。」
他轉身拿了盤子,幫我取蛋糕。
傅寒洲卻忽然失態地伸手打落了餐盤。
周庭安蹙眉不悅的抬眸:「傅總,您這是幹什麼?」
「你是落初花錢僱來的吧。」
「看起來還真是人模狗樣……」
傅寒洲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
「陳落初是我的前妻,他還給我生了一個兒子。」
「你確定,你要撿我不要的女人?」
周遭的空氣驟然變的一片死寂。
我雖然並不在意自己的過去。
但被傅寒洲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公開奚落。
仍會不可避免有些許難堪。
周庭安沒有說話。
甚至臉上的表情都紋絲不動。
他隻是轉身ţű₇走到我身邊,摘了我送的腕表,又摘了婚戒遞給我。
「落初,幫我拿一下,我不想弄髒了。」
我不明所以地接過,「周庭安,你要幹什麼?」
「落初,等我五分鍾。」
他垂眸,將衣袖折起些許。
走到傅寒洲跟前,揮拳就砸在了他臉上。
「我不喜歡動手打人,但是傅寒洲,這是你自找的。」
說話間,又是一拳重重落下。
「你不該羞辱我的妻子。」
傅寒洲很快回過神,開始還手。
「你的妻子?陳落初嫁給我五年,給我生了孩子,她算你哪門子妻子?」
「要我提醒你,你們已經離婚了?」
「離婚又怎樣,陳落初有多愛我,你不如問問她……」
「夠了!」
我又是心疼,又是氣又是急。
推開傅寒洲護在了周庭安身前:「傅寒洲,我早已不愛你了,聽清楚沒有?」
「你說什麼?」
傅寒洲眸色沉寒望著我,「陳落初,你再說一遍試試。」
「傅寒洲,我早就不愛你了。」
「也許從你借著酒醉強要我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了。」
「那你為什麼答應我的求婚,為什麼要嫁給我?」
傅寒洲冷笑了一聲:「陳落初,你就是喜新厭舊,你就是變心了。」
「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那你以為這個男人又會喜歡你多久?」
「我為什麼不可以變心?」
「傅寒洲,你不是也變心過嗎?」
「你喜歡蘇荷,卻和我酒後亂性。」
「你和我結婚,卻又和蘇荷上床,你這樣算什麼?」
「我沒有和蘇荷上床。」
「陳落初,我和你結婚後,就沒有和蘇荷發生過任何關系。」
傅寒洲望著我,忽然譏诮地笑了:「我承認,蘇荷回來時,我是心猿意馬過。」
「但那天晚上,最後的時候,我想到了你,我還是從她的家裡離開了。」
22
我有些意外。
但除此之外,竟也沒有多餘的情緒了。
他和蘇荷有沒有進展到最後一步,其實早就無關緊要了。
就算沒有,我也會堅決離婚的。
「夠了,傅寒洲,這些事都過去了。」
「我嫁人了,我很愛我的丈夫。」
我轉過身,緊緊攥住周庭安的手:「我們很好,很恩愛,你,也向前看吧。」
「那傅司晨呢,你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你都不要了?」
傅寒洲的眼很紅。
他像是一個被人慣壞的孩子,終於要被放棄了,才知道怕了。
我的視線也微微模糊了。
卻還是點了頭:「嗯,不要了。」
其實如果那天,傅司晨給我一顆巧克力的話。
我也許仍舊舍不得他,會不顧一切地爭取他的撫養權。
我也許還會一次一次心軟。
可傅司晨從我身邊繞過去,摔門離開時。
我的心,真的死了。
傅寒洲轉身拉了傅司晨向外走。
可傅司晨忽然大哭著掙開了他的手。
「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媽媽。」
「媽媽,我不玩遊戲了,我知道錯了, 你回來吧。」
傅司晨跑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肯放。
不能否認, 我仍會難受, 心痛。
可我也知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 我的孩子那樣冷漠而又自私地轉身離開。
如果我沒能撐過去,我就那樣死掉了呢?
「傅司晨, 跟你爸爸回去吧。」
「不管你是孩子還是大人, 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不,我不回去, 媽媽,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開。」
傅司晨哭鬧不休。
他好像是真的知道怕了,知道錯了。
因為那一天, 他生病住院,是蘇荷照顧他的。
可他睡著後, 被蘇荷打電話的聲音吵醒了。
他聽到蘇荷說。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照顧別人的孩子, 不管我自己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為了順利離婚, 我怎麼可能討好這個煩人的孩子?」
「傅司晨也是個蠢的,他竟然還說我比陳落初對他好。」
「笑死人了,哪個當媽的不疼自己的骨肉疼別人的?」
「不過他蠢點也好, 將來我要是真嫁給傅寒洲了,他這麼蠢,我的孩子不就少了個對手?」
其實他聽不太懂。
畢竟這些話題對於五歲的孩子太深奧。
但他聽懂了一句。
「哪個當媽的不疼自己的骨肉疼別人的?」
是啊,親媽總比後媽好。
他好像也是從那一天開始, 慢慢的明白了一些道理。
也慢慢地想起了我的好。
但很可惜啊, 太晚了。
「如果你爸爸同意,我也會回去看你的。」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來看我。」
「但是現在, 很抱歉啊傅司晨, 我要開始自己的人生了。」
我摸了摸他的小臉,如上次分開時那樣說了一句。
「祝你好運啊,傅司晨。」
23
我和周庭安在北京舉行了一場婚禮。
婚禮那天, 傅寒洲和傅司晨都來了。
隻是我沒有讓他們兩人進來。
傅寒洲送了很重的禮物。
周庭安沒收,讓人直接送到了慈善基金會。
傅司晨也給我準備了禮物。
是他親手做的手工,還有一張卡片。
我留下了卡片, 手工送給了喜歡的小朋友。
聽說那天, 傅寒洲的勞斯萊斯在婚禮場外停了很久都沒有離開。
還聽說,周庭安帶我回家後,那輛勞斯萊斯好像也跟著去了我們的婚房。
隻是我們的婚房是私人別墅, 他的車子沒能進去。
我們洞房花燭, 最纏綿悱惻的時候。
周庭安忽然在我耳邊說了一句。
「落初,你說這會兒他要是在外面, 會不會嫉妒到發瘋了?」
我嗔怒地踹他:「你這是什麼惡趣味啊周庭安。」
周庭安握住我的腳踝, 一點點推高。
他沉下身, 很深地吻我:「因為之前那幾千個日日夜夜,我也是這樣嫉妒到發瘋的……」
「周庭安……」
我有點心疼,忍不住抱緊了他。
他卻又溫柔地吻在我耳畔。
「但以後不會了。」
「落初, 以後嫉妒的人是他傅寒洲。」
「而我,會讓他嫉妒整整一生,包括下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