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個時候的他應該牽起新娘的手在所有人的祝福下進入聖潔的教堂才對。
傅弘博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慮,沙啞嗓音中夾帶著濃濃的倦意:「婚禮取消了。」
我走到傅弘博面前,搶走他手指間燃到一半的煙頭,摁在煙灰缸裡狠狠碾滅:「傅總該不會是突然醒悟過來,發現自己喜歡的人是我,才臨時取消婚禮的吧。」
他錯愕地看著我,似乎在驚訝心事被我猜中了。
我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轉頭把偷聽腳的楚策喊出來:「老公,幫你前夫哥把東西打包。他要帶走。」
7
楚策麻利地挽起袖子開始收拾。
五年來,傅弘博在這裡積攢的東西不少,兩個大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的也沒能裝下。
傅弘博瞧見了那件我送給他,他卻從未穿過的情侶衫被一同擠壓在箱子裡後,放低姿態開始勸我:「我們聊聊好嘛?」
「沒這個必要了。」我環抱雙臂,冷笑譏嘲,「分開了就好聚好散吧,免得過度消耗掉曾經的情分。」
成年人的世界冷漠且友好,我不輕易結仇,也從不會給他人任何反悔的機會。我們倆當個熟悉的陌生人是處理這件事的最好方式。
傅弘博凌亂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望去。
那條我戴了整整五年,平常除了洗澡就沒摘下來過的手鏈,是當年確定關系時他送的。
現在,我解下來還給他。
他沒接,起身想抓緊早已從他手中流走的黃沙:「念念,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愛之深才能恨之切,但請你不要為了報復我隨意跟別人結婚糟踐自己。」
Advertisement
我後退兩步,躲開他常年沾染尼古丁味道的手指。
他從來不知道,我很討厭煙味。
我看著傅弘博的臉,想不通他為何這麼自信,難道我顧念念不嫁給他就是在糟踐自己?
我笑了,松開手掌,任由那條手鏈滑落進垃圾桶裡,轉身朝正跟行李箱作鬥爭的楚策走去。
我把蹲在地上的他拉起來,壓在身下。
然後一手摁在他背後的玄關櫃上,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親了上去。
他愣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反應。
「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你故意用這種方式激怒我也是情理之中。我會等你原諒我的。
「晚安,念念。」
我背對著傅弘博,沒看見他離Ťųₘ去的神情,但一定不會好看。
傅弘博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即便憤怒值到達頂峰也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能讓他生氣到摔門離開印象中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再氣也沒用。
我跟我老公接吻是合理合法合規的,上帝都沒資格管。
8
我抬頭看楚策,在跟他對視的剎那,他害羞地將眼睛瞥到了另一旁,整個臉頰脖子,就連耳根都是紅透了的。
純情少年就是可愛,對他幹了壞事也不敢反抗,也不會躲避。
被欺負到快哭了的小奶狗很難不讓人得寸進尺啊。
我笑著故意逗他:「怎麼,該不會你沒接過吻吧。」
距離之近,我都能聽見他的心髒馬上要跳出胸膛的咚咚聲了。
我抬手安撫著Ṫũ⁻他那張被我蹂躪得不成樣子的嫩唇,低聲蠱惑道:「別怕,我教你。」
我捏住他的下巴,再次親了上去。
早上,我曠工,他曠課。
因為昨天的傅弘博,我正好也不想回公司,便直接跟人事請了假。
楚策倒是挺緊張的,上午是魔鬼輔導員的課,缺席是會掛科的。
我揉揉他的腦袋,示意他別急,親自把他送到了班級門口。
「報告!」
閨蜜正在上課,本想發怒的臉在瞧見我的那一刻又咽了回去。
她拿著課本走出班級,狐疑的眼神在我跟楚策身上亂瞟。顯然她還沒消化我跟她學生結婚的事實。在瞧見楚策脖子上深淺不一的吻痕後,她扭頭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昨晚有點兒累,都是我的原因才害得他遲到,麻煩通融一下好嘛。」
相比較我的面不紅耳不赤的厚臉皮,旁邊的楚策早已成了煮熟的蝦,滿臉漲紅。
「顧念念,你過分了啊。」閨蜜低聲罵了我一句,無奈的眼神示意楚策進班,「下不為例。」
「謝謝老師。」楚策感激地看我一眼,壓低白色棒球帽帽檐小跑進班級。
「多謝了,下次請你吃飯。」
「去去去,忙著呢。」
閨蜜嫌棄地把Ţŭ̀ₖ我打發走,繼續回班裡上課。
闲得無聊的我正思考怎麼打發剩餘的時間時,接到了公司的緊急會議。
傅弘博當著客戶和員工的面兒上,公然將我推到了主負責人的位置上:「我們相戀五年,我完全信任顧小姐有能力完成此次項目。」
全場驚愕到鴉雀無聲。
就連我都沒料到,一向公私分明,對感情經歷保密的傅弘博,竟主動公開我們曾經交往過。
9
會議結束後,我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詢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傅弘博告訴我,在得知我跟別人領證的那晚他徹夜難眠,整個人仿佛被抽走靈魂般心神不定。
直到教父詢問他是否願意讓面前的女人成為共度餘生的妻子時,他腦海裡下意識地浮現出了我的面孔,才徹底幡然醒悟過來,原來自己愛著的人一直都是我。
白月光隻是他年少時期的不甘和遺憾罷了。
傅弘博將我逼到牆角,額頭抵住我的額頭,用那種隻有在纏綿過後的溫柔低聲乞求我:「乖念念,別跟我較勁兒了好不好,隻要你消氣讓我做什麼都行。
「公開、結婚,所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聽到他這番深情的告白,我隻覺得很可笑。
這些在我最想要的時候他不給,在我不需要的時候卻要硬塞給我。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在你猶豫選我還是選別人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已經結束了。」我冷冷地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八卦的同事都湊到我工位前,旁敲側擊地吃我跟傅弘博的瓜。
我笑著抬起手背,曬出那枚楚策送我的婚戒跟同事炫耀道:「我跟傅總都是過去式了,現在我已經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在同事的恭維聲中,來自總裁辦公室的灼熱目光令我無法忽視。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在公司盡量避免跟傅弘博接觸。
以前都是我想方設法地去找他,如今倒是反過來了,他總是借著接水視察工作的由頭往我工位上跑。
下了班,還主動邀請我共用晚餐。
我直接拒絕了:「不好意思傅總,我老公等會兒就來接我下班了。」
楚策在附近參加學校組織的社會實踐活動,他那邊也快結束了,讓我在公司樓下等他一會兒,沒想到卻被傅弘博纏上了。
他猩紅著雙眼,抓疼了我的胳膊:「念念,你告訴我該怎麼才能挽回你?你告訴我!」
10
「老婆」
遲到的楚策打斷了我倆的僵持,我用力甩開傅弘博的手,回頭望去。
楚策拿著束花在一排排路燈下朝我跑來,像隻奔赴主人的大金毛,清澈緊張的眼睛裡全是我。
他喘氣來到我面前,擔憂地上下打量我,然後又警戒地盯著旁邊的傅弘博。
我拽拽他的風衣袖子,示意自己沒事。
楚策這才放心下來,將手裡跑亂的花遞給我。路過的冷風吹散了花瓣,也吹動了少年的翩翩衣袂:「老婆,生日快樂。」
風中縹緲的少年聲音令我愣在原地,就連傅弘博也愣住了。
這個無人想起的生日,居然被楚策牢牢記住。
他知道我的出生日期,大概也隻是領證那天的匆匆一瞥吧。
我罕見地大腦不會轉了,機械地接過他手裡的花。
低頭嗅了嗅,粉玫瑰很香很甜,是那種甜蜜被人在乎的味道。
我不禁失笑,自嘲自己三十歲了竟還跟個純情少女般春心蕩漾。
「老公」我單手抱著花,將凍僵的手塞進楚策滾燙的手心裡,說,「咱們回家吧。」
第二天,我的工位被數不盡的鮮花淹沒了。
那些從法國進口的高端花束塞滿了所有空隙,但我不喜歡,它們甜膩刺鼻的味道令我反胃。
我打算受累把這些影響我工作的垃圾清理出去時,傅弘博來了。
他的情緒管理一向強大,知道我已是人妻,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提出要去我家見我爸媽:「我從國外訂購了兩臺按摩椅,想著對叔叔阿姨的身體有所幫助。」
「傅總打算以什麼身份去登門拜訪呢?上司?前男友?恐怕這些身份哪個都不合適吧。」
「傅總還是趁早打消挽回我的念頭吧。我已經結婚了,而且過得很幸福,傅總若是再糾纏下去我的小老公可是會吃醋的。」
11
自從早上我不留情面地拒絕了傅弘博之後,他就從公司消失了。沒有他在我眼前晃悠,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晚上我早早就下班了。
今早楚策跟我商量搬過來住,也好照顧身體越來越笨重的我。但家裡他的東西在,人卻不在。
給他打電話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眼見時間越來越晚,我聯系了閨蜜和他的室友也全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心底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我開車繞著他學校轉了一大圈,最終在隱蔽的巷子角落看見了楚策。
他正跟十來個不良少年混戰,從剛開始的遊刃有餘到慢慢的體力不支,遠遠地我看見了那根手臂粗的木棍用力敲在了他的後背上。楚策身形虛恍了兩下,徹底失去力氣跌坐在地。
我惶恐地瞠目望著他倒下去的身影,手撫在隆起的小腹上,內心糾結了幾秒。
然後解開安全帶果斷下車,打開後備廂,拿出電棍就走了過去。
實在來不及打招呼,我就打開電源電暈了兩個距離我最近的小混混。
「什麼仇什麼怨,給我說說。看看需要多少錢才能解決問題。」我剛想發揮自己的談判特長,就被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楚策擋在了後面。
我看見鮮血從他的後腦勺淌下,將風衣外套都浸湿了。
他卻似乎感知不到,慌張地回頭看我一眼,握緊我的手心裡全是汗水:「你怎麼來了?」
「咱倆現在是合法夫妻,我不能看著你受欺負。」
楚策身體猛地一怔。
手腕被他攥得鑽心地疼。
這個傻子,站都站不穩了還想著保護我。
當我琉璃疙瘩,一碰就碎?
「老婆,躲開點兒,別誤傷了你。」
我緊緊拉住楚策的手,阻止他上去跟人拼命。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犯不著豁出性命。
我告訴對方,開個價,放我們走。
可對方顯然不是衝著錢來的。
眼見他們拿著武器越逼越近,楚策猛地轉身,將我圈在身體和牆壁之間的縫隙中。
他竟怕我受傷主Ťůₐ動放棄了反抗。
12
「乖,別看」他捂住我的雙眼,黑暗中我隻能聽見棍子揮舞和他的悶哼聲。
他死死抓住我,不讓我亂動。
直到我先前打電話求助的警車趕到,逐漸逼近的鳴笛聲嚇退了那群小混混。
等他們人全都消失在黑夜之後,楚策才松開我倒在了地上,昏死前還強行扯出一抹笑讓我別擔心。
我全程機械地叫來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又去警局寫了筆錄配合調查。
從危險中脫離到慢慢康復的楚策將連ţų¹續好幾天都不在狀態的我擁入懷中:「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我看著他,用力吻上了他的唇,這次跟以往的吻都不一樣,我控制不住地想將他徹底吞噬掉:「答應我,以後不許再做傻事。」
他舔了舔被親腫的嘴唇,寵溺地點頭:「好,全聽老婆的。」
正在我倆含情脈脈地在病床上溫存的時候,楚策的小青梅來探視了。
她撞見我倆的親昵,小臉兒都白了。
「你們聊。」
我起身給兩人騰出空間,卻被楚策拉了回來:「沒關系,我們是夫妻,沒必要回避的。」
從兩人的對話中,我得知了楚策的悲慘身世。
他出生起就沒有父母,從小跟著鄉下外婆相依為命,幾年前因為沒錢治病,這個唯一的親人去世了。
而他的小青梅也因為他沒錢,劈腿了富二代。
從此貧窮就成為心理陰影在他內心深處種下了。
「我承認一開始是為了報復你才去相親的,但現在我是真的喜歡上了顧念念。」
小青梅聽見楚策這麼說,轉身哭著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