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冉再次看向旁邊的人,少年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卻依舊擋不住身上的不羈個性,燈光下眉眼分明,五官立體,年少輕狂的意氣就在舉手投足中顯露出來。
許安冉忽然覺得自己有罪。
男二就這麼被她沒輕沒重的保鏢給毀掉了,唉,可惜。
繁華熱鬧的宴會大廳裡,燈火輝煌,觥籌交錯,酒香從碰撞的玻璃杯裡溢出,飄散在言笑晏晏的人之間。
「喂,許安冉,你想吃點什麼嗎?」站在她旁邊的人忽然微微彎腰湊近她的耳朵,聲音幹淨陽光。
不對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了。」許安冉快速拉開距離,但木淮又緊跟了上來。
而落在旁人的眼裡完全就是一對小情侶濃情蜜意的樣子。
許安冉忽然覺得身後好像有一道視線在注視著自己,回頭卻又什麼端倪都沒發現。
正當她疑惑地轉回身時,右側餘光中忽然又出現一個熟悉的背影,但沒等許安冉看清楚卻又隱入了人群中。
她在宴會廳了找了一圈,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小心點,摔了我可不救你!」
旁邊突然出現的木淮虛虛環住她的腰,她竟然看不清對方眼眸裡的情緒。
而在她後腰處的懸空的手還遲遲不離開,沒有真碰。
許安冉將他推開,目光落在旁邊離她還有一米遠的一級臺階,這樣的距離和高度她根本不會摔。就算摔了,木淮這種扶人方式也根本接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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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
仿佛是在做樣子給誰看。
許安冉似有所感地抬頭看二樓的欄杆處,卻是空無一人。
大廳裡的人依舊在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熱鬧至極。
「今天可是有神秘來賓的大日子呢!」
「誰?透露透露?」
「這我可不知道,反正是位大人物!」
許安冉端著紅酒坐到糕點區的凳子上,環顧了一周宴會廳裡的人,託著腮若有所思。
(二十二)
宴會廳的外面是一座小型花園,兩層小噴泉的中央水花在飛舞,旋轉、跳躍,煞是好看。
兩棵掛滿串燈的樹閃閃爍爍,中間綁著被白色的花纏繞的秋千,月光下顯得靜謐美好。
人們總說,美麗迷人的事物背後往往不簡單。
許安冉在那一刻深以為然。
「沒……沒看到哦,什麼都沒看到。」許安冉咽了咽口水,眼神迅速從半明半晦的光影裡那一男一女的身上移開,腳步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企圖用粗大的樹幹擋住自己。
正當許安冉抬起腳步想跑時,背後傳來男人帶著些涼意的聲:「怎麼,畏罪潛逃?」
低沉又帶著些暗啞的嗓音讓許安冉覺得有些久違。
下一秒,突然有一隻手從背後攥住她的手腕,溫熱且用力,她整個人被往旁邊一帶,轉瞬間就被壓在了樹幹上。
熟悉的眉眼漸漸清晰了起來。
「慕先生,自重哦。」許安冉用力去推眼前人的胸膛,偏頭找顧秋的身影,可惜沒找著。
不知道是許安冉的話還是動作刺激到人了,慕逸城的手直接從她和樹幹的縫隙裡繞過,緊緊扣住她的腰往懷裡帶。
「放開啊。」許安冉有些生氣地去掰他箍住自己腰間的手,但無濟於事,她越掰慕逸城就收得更緊。
「怎麼,我不能碰?」男人垂眸冷眼看著她。
說話的氣息落在許安冉的額頭上,帶著火燒火燎的溫度。
「為什麼解約?」
「解……解約啊……那個……對不起嘛,」許安冉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言辭,「當時情況那麼危急,我爸又昏迷了,我隻能自己拿主意了呀。」
「嗯?」
「不對不對,」許安冉忽然意識到了好像說錯話了,「哦,是硬幣,是我拋硬幣決定的,都怪那枚硬幣,什麼解約撤資都是它擅作主張決定的,太過分了。」
「慕逸城,你真厲害,」許安冉末了也不忘誇一下眼前的人,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力挽狂瀾,嗯,很厲害的!」
慕逸城看著她的飄忽的眼神,有些不悅,手上的力道一重,「我說的不是這個。」
「嘶,」許安冉吃痛,拍打著他的手背,沒好氣地問,「那到底是哪個嘛?」
「為什麼解除婚約?」
「婚……婚約?」
許安冉愣了一下。
兩人貼得很近,許安冉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紊亂,淺垂的眼皮下眸光迷離。
「你喝醉了。」
「沒有。」
「你就有。」
習習晚風夾帶著些酒味,醇香醉人,帶來了深夜的涼意 。
月明如水,月光透過樹的枝枝葉葉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兩人的身上。
慕逸城眸子微沉,懷裡的人正低著頭,認真地扳他扣在腰間的右手。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沒有人再開口。
慕逸城修長的手指將她臉頰旁邊有些凌亂的碎發撩開,手指沿著鬢角最後落到她精致小巧的耳朵上,然後抵上她的額頭:「解釋呢?」
許安冉像是沒聽到。
「你在逃避?」慕逸城的嘶啞的聲音裡帶著翻湧的情緒,「嗯?」
懷裡的人依舊沒抬頭看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做著她自己的事,似乎現在發生一切的事都與她無關。
後一根手指剛被掰起來,前一根就又扣了回去。
明明知道是無用功,許安冉也隻是不停地重復著。
也許她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者隻是無所謂。
慕逸城無從得知。
下巴被微涼的手指捏起,許安冉被迫與面前的人對視。
漆黑深邃的眼神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也就是這個時候,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臉忽然低了下來朝她靠近。
直至唇瓣上傳來溫軟的觸感,許安冉才後知後覺。
「不要!」
許安冉猛地別過臉,躲過了這個帶著些試探意味的吻,男人親了個空。
慕逸城依舊保持著剛剛親上的姿勢沒有動。
許安冉聽到耳畔旁傳來一聲冷笑,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隨即下巴被人再次捏住,用了些力氣,帶著狠意。
「放手呀!」許安冉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她有些生氣了。
腰上的力道在收緊,男人的頭緩緩低了下去。
唇與唇再次相貼,他力道大得讓許安冉幾乎無法掙扎。
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說我不要!」還保有一絲清明的許安冉使出全身僅剩的力氣推開了人。
慕逸城沒有防備,往後踉跄了兩步。
「慕逸城,我已經說了我不要,本小姐最討厭被強迫了,」許安冉扶著樹幹,擦了擦有些破皮的嘴角,「再有,既然已經和你解約了,那在沒有任何關系的前提下,你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對本小姐這樣做。」
慕逸城不說話,隻是斂著眼神看她,眸裡的情緒讓人看不真切。
漆黑模糊的夜色將萬物籠罩,宴會廳裡的喧囂漸漸少了很多,不斷有賓客從正門離開,交談聲、輕笑聲從花叢的另一邊傳來。
「慕總!」
有些焦急的聲音破空而來,打破了兩人之間長久的沉默。
「拍賣會!那個拍賣會開……開始了,車子在正門。」助理跑得有些喘,正抬手想擦擦臉上的虛汗,就看見昏暗光影處的站著一個身材姣好的少女,眼中帶著一抹湿潤,唇瓣嫣紅。
好像是,許……許家大小姐?
他眯了眯眼睛,把頭微微伸過去想看得更真切些。
「看夠了嗎?」
男人清冷的聲音讓助理身子一僵。
完了。
好像……好像看到不該看的了。
「慕總,我守口如瓶!」
助理馬上側了個身,正對慕逸城身子繃直,嘴巴緊抿。
慕逸城沒講話,隻是看了那邊的人一眼,眸裡的情緒被微垂的眼簾遮住。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強烈的感覺湧上許安冉的心頭,她說不清楚那是愧疚還是失落。
直到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消失在小路的盡頭,她也沒能從這種情緒裡掙扎出來。
(二十三)
「怎麼了,我的大小姐?心裡有事?」
「沒有啦。」
「诶诶诶,別動。」
化妝師露娜將許安冉溢出來的口紅小心翼翼地擦去,又用唇刷把沒塗勻的地方補了一下。
許安冉的目光落在幽暗的花叢處,即使是蟲鳴聲也掩蓋不了那裡發出的細微的聲響,像是人走路時故意放輕的腳步聲。
「偷窺可不是個好習慣哦。」許安冉皺皺眉,按住化妝師正要給她補妝的手,盯著花叢開口。
「咳咳,真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花叢被撥開,隻見那人雙手插兜,狀似無意地朝秋千這邊走來。眼神像是落在她身後的月亮上,又像是落在她身上,飄忽不定:「我就……就路過,你別多想!」
許安冉不是很想搭理他。
化妝師將口紅旋回去,站了起來,眼神曖昧不明地落在她和木淮之間。
「笑什麼呀?」許安冉看著化妝師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有些惱。
化妝師忽然彎腰向她湊近,帶著笑意的聲音刻意壓低:「可別又被吃掉了哦。」
「露娜!」
「好了好了,不打擾你們了,」化妝師擺擺手,抬起手捂住嘴角的笑,「有什麼事再給我電話吧。」
「木淮,本小姐現在心情很不好哦。」許安冉偏頭看旁邊靠在樹幹上的人,「你最好馬上離開。」
「嘁,」木淮把頭扭向另一邊,語氣裡帶著不屑,「這麼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