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昊一樣是個變態。
自從精神安撫進階了之後,他的身體素質突飛猛進,幾項指標都到達了記錄臨界值。
楊昊每逢遇到陳最就調侃:「還說我呢,開了葷後跟個什麼似的。」
託陳最精神共導的福,我的能力在短短幾月裡也已經進階了兩個層次。
一日,陳最被派出去執行任務。
但這一天,我心裡不踏實,因為我在瞭望塔等到天黑,陳最都沒有回來。
有人敲門。
我謹慎起來。
這裡不允許外人過來,就連領袖也需要經過陳最同意。
陳最回自己住處沒有敲門的習慣。
門被強行打開。
除了向導老師,全是我不認識的人。
趁我沒反應過來,一支抑制劑飛鏢已打在我的左肩。
我被帶到一間白房子裡,我對面是一張很大的落地玻璃窗。
對面站著熟悉的領袖、一個穿白色制服的中年女人以及聯邦稽查組。
我聽不到他們在講什麼,但我知道,我的好日子應該是到頭了。
Advertisement
穿著稽查服的中年男人開口道:「安恕,聯邦 A 級殺人通緝犯,殺害白塔向導 208 並冒名頂替,兩項罪名,不知道兩位領袖怎麼看呢?」
黑塔領袖不做聲,但表情並不好看。
白塔領袖說:「黑塔有疏忽的責任。」
黑塔領袖瞥她一眼:「能別叭叭不?本來就是給你們一個面子還上綱上線,陳最本來就不需要向導,要是你們沒硬塞,這事興許還不會發生。」
白塔領袖:「注意你的措詞!再怎麼說,我都是你的長輩!」
「兩位先別急,聯邦這邊的建議是,把安恕交還給聯邦,這事我們就當與黑白塔無關,聯邦也無心插入你們的內部事宜。」
白塔領袖:「我沒意見。」
黑塔領袖:「等陳最回來。」
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區區一個向導,還要問過哨兵的意見?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黑塔領袖還想說什麼,就聽中年男人漫不經心地說:「陳最今天晚上應該是趕不回來了。但領袖我勸你最好不要與聯邦作對,不然聯邦會重新考慮是否收回黑白兩塔的高度自治權。」
15
聯邦中心監獄。
我坐在單獨為我設立的牢房裡,看著掌心還在流血的抑制釘。
兩隻手都打上了,我疼到聲音都發不出來。
聲吶吞噬被壓制了。
兜兜轉轉還是到了這裡。
什麼對抗聯邦,都是妄想。
好比做了一場美夢,現在夢醒了。
「嘖,可憐。」
一個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頭頂是監控。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讓陳最看到,你被我殺了的樣子了。」
我抬眸,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聯邦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我,是陳最。
抓了我,引陳最過來。
「你到底是誰。」
16
黑塔。
楊昊勸說不成,被陳最掀翻,撞向墻,捂著肚子好久起不來。
領袖說:「你冷靜一點,仰洲島一戰,208,不是,安恕的臉被聯邦衛星拍到了。黑塔擴張這麼久,聯邦拿安恕說事,目的是警告我們。」
陳最冷笑:「陳覆你怕了?」
領袖被叫了大名,但礙於楊昊在場,到底是壓制住脾氣。
「我他媽怕什麼?!是一聽到收回高度自治權,白塔那群老娘們怕了,還有就是,我覺得事情不對勁。再者,拋開領袖身份,那我也是你哥,再怎麼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陳最一副你最好能從嘴裡說出一朵花來的眼神掃過來。
「聯邦警告是一回事,但忌憚我們也是事實,之前有個 SS 級的誤進白塔,聯邦都隻是發引渡函過來,現在為了個 A 級的安恕,大動幹戈跑來黑塔要人,還出動了最高級的稽查隊,是不是太過於興師動眾了。」
「繼續。」
「我讓楊昊去打聽了一下,你知道現在稽查隊隊長是誰嗎?亞當·赫爾曼。」
楊昊委屈地躲在角落抹淚。
陳最想了好一會,才有點模糊的印象。
「那個自由人?投靠聯邦了?」
「唉,對咯,人家就是沖著你來的,私仇。」
聯邦對黑塔,卻是私仇。
這立場很尷尬。
誰贏誰輸,都能被對方抓住小辮子好好說道,安恕就是一個引子。
赫爾曼在逼黑塔出手,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朝陳最復仇。
「當然,如果事情到此為止,聯邦的面給到這,他們帶走安恕,就是結局。」
陳最搖頭:「我不可能犧牲安恕,是通緝犯又如何,她進入黑塔,那就是受黑塔保護,聯邦有引渡條約,我單方面撕了不就行了。」
陳覆罕見認真:「你想成為第二個陳想嗎?」
楊昊吐槽:「咱黑塔咋凈出戀愛腦。」
陳最卻說:「這不是戀愛腦,這是哨兵對於向導的責任,我一旦選擇她了,那她的生死都與我有關。」
這一次,他撕下黑塔的姓名牌。
陳覆和楊昊大駭。
「我不會背叛黑塔,但我也不會放棄安恕。」
「從現在開始,我將脫離黑塔,成為自由人,我的一切行為,都與黑塔無關,聯邦如主動挑釁,黑塔有正當理由應戰,黑塔需要我,我將以自由人的身份協助作戰。」
17
按照流程,我應該先上聯邦法庭,但我直接被押赴聯邦刑場。
抑制釘又在我肩胛骨打上兩顆。
聯邦處理死刑犯有很多種,除了傳統的槍決和絞刑,還有專門對付具有特殊能力犯人和物種的高壓電刑,幾萬伏高壓,任何生物直接就炸了。
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徹底隔絕再生的可能性。
這個刑場用的次數很少,就算身背重大案件,但這類特殊死刑犯大都直接被送到聯邦實驗室進行分解研究了。
我真是何德何能,殺了個小嘍啰,就能被送到這。
但我也看到那個人了,高高在上,站在審判臺上。
我竟然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他點了點我:「安恕,你應該感謝我,沒我,你沒那麼快覺醒。」
「你到底是誰?」
「亞當·赫爾曼。你應該在黑塔歷史館見過我的名字,但也是陳最戰役編年史上小小的一筆罷了。」
我想起來了。
陳想不惜背叛陳最,也要救的那個自由人哨兵。
「你要為陳想報仇?」
「陳想……確實,我沒想到她會為我而死。」
赫爾曼的眼神也就暗了半秒。
這話什麼意思?
「歷史館裡沒有記載我的能力嗎?哦也對,陳最沒來得及剝奪我的能力,陳想就把我推進海裡了。」
「嗅感捕捉,聽說過嗎?最適合陳最的向導,是我送去給他的,他應該感謝我。」
一股寒氣瞬間從我的腳竄到頭頂。
我不敢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
「那次任務,你捕捉到了陳最的信息素,然後找到了我?」
他挑眉。
所以,誘使我殺人,賞金獵人的追捕,迫使我進入黑塔海域,一切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就算沒有 208,陳最也會選擇我。
他們最終的目的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抓陳最。
陳最是近代史上第一個黑暗哨兵,獨一無二,聯邦怎麼會不下手呢。
從來都沒有自由人亞當·赫爾曼,應該是聯邦稽查隊臥底亞當·赫爾曼。
抓陳最,復制出屬於聯邦自己的黑暗哨兵。
因為嗅感捕捉,赫爾曼意外發現了陳想向導素和自己意外契合,他就打起了陳想的主意。
事實上,陳想也這麼做了。
隻不過他們都低估了陳最的實力,沒抓到不說,折了個陳想,自己也重傷,丟了半條命。
重振旗鼓,因為陳想的靈感,赫爾曼在垃圾街找到了安恕。
捋順了,我的心卻平靜了。
我動動脖子,長籲一口氣。
「你好像從未明白哨兵向導存在的意義。」
赫爾曼臉色一變。
我看向天空:「是陳想告訴陳最的,向死而生。你小看了我們。」
思緒又回到陳最傳給我的共享夢境裡,我再次問了他那個問題。
「這次,是真的可以對抗聯邦嗎?」
摧毀聯邦,像我這樣的螻蟻,才有機會爬到真正有光的地方。
不再草菅人命,而是一起沐浴同一個太陽。
我狠狠握緊拳頭,幾秒之間,我隻感覺自己的血管就要爆了。
氣血上湧,一口黑血從嘴裡湧出。
抑制釘開始動,一點一點,從我身體裡往外退。
18
「逞什麼能?搞個人英雄主義啊?你說當自由人就自由人?把我黑塔這個領袖面子往哪裡放?這個位置要不你來坐?」
陳覆一下子說了好多,楊昊及時遞上一杯水。
「嗯,還是你有眼力見。」
「給我坐,我就能名正言順地開戰了。」
陳覆一個杯子砸過去,陳最輕巧躲過。
「你還真敢想啊,篡你哥的位。」
陳覆是個人精,突然反應過來,瞇眼:「小子,你算計我?」
安恕是聯邦警告黑塔的導火索沒錯。
反過來想,她也是黑塔名正言順向聯邦開戰的理由。
既是通緝犯,也是黑暗哨兵向導。
黑塔寶貝的寶貝。
聯邦早已拿捏不住黑白塔,所謂的高度自治權,隻是至高者維持表面功夫的一張窗戶紙罷了。
他們主動去撕開了這層紙,那黑塔的海嘯傾注進來就由不得他們了。
開閘放水,淹死自己。
19
「啊——」
抑制釘從我身體裡飛了出來。
我真的感覺要把自己胸腔裡的血都嘔出來了。
隨即而來的,是積攢已久的聲吶吞噬。
精神體裡的海豚雖也已血跡斑斑,但它掌控的滔天巨浪朝刑場翻滾而來。
我隱約聽到外面響起了尖叫聲。
這是陳最夢境裡告訴我的,刑場靠近大海。
赫爾曼雖已早有準備,但還是被聲吶威力擊退撞出老遠。
高壓電刑裝備直接被我擊個粉碎。
電子廣播圍繞刑場開始響起警報。
聲吶給黑塔飛行縱隊解除了空中管制。
「空域警告,有不明飛行縱隊入侵!再播放一次,空域警告……」
航母已逼近聯邦近海。
眼前一片眩暈,我腳軟半跪。
軍事直升機在上空盤旋,一個又一個的傘兵正在往下跳。
然後就是熟悉的一抹身影,穩穩落地。
齜牙的黑豹比往常都要大上一圈。
赫爾曼的精神體是棕熊,他跑起來笨重,根本不及黑豹矯健。
陳最沖向赫爾曼的速度很快,我從沒見他拿過短刃進行過戰鬥。
他上來就是往赫爾曼的大動脈捅,直奔他命門。
赫爾曼頭往後一退,但手臂已鮮血直流。
陳最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又迅速掰住他的頭往下壓,然後就是重重一劃。
與此同時,黑豹死死咬住了棕熊的喉管。
「沒了陳想,你其實什麼都不是。」
陳最說完這句便松開了他,赫爾曼睜大眼睛癱軟倒地。
脖子上的血咕咚往外冒,直至流幹。
20
三日後,聯邦稽查隊不敵黑塔,率先投降。
聯邦中心政府出公告,我屬於正當防衛,撤下 A 級通緝犯的頭銜,宣告無罪。
不過,這對於我,已無意義。
我已屬於黑塔。
半月後,聯邦率先提出停戰協議,並考慮黑塔建議,廢除高度自治權,與黑白兩塔重新劃分領土,並不再接受聯邦管轄。
另外黑白兩塔即將開放哨兵向導覺醒者選拔,聯邦不得幹預。
幹預,那不好意思,開戰。
打到你服為止。
21
我雖然逼出了抑制釘,但它在我體內停留過久,再加上我開大開猛了,足足緩了小兩個月。
直到跟陳最去仰洲島海域抓捕六頭蛇幼崽時,我開了一次聲吶吞噬,心臟不痛了,才放下心來。
沙灘邊,我們倆一起散步,等日落。
陳最這次遞給我一個紅色的奇異果:「不騙你,這個是真甜。」
我咬一口,汁水爆我一臉。
「其實我覺得赫爾曼有一句說對了,我是該謝他,沒他我們遇不到一塊。」
陳最不屑:「有什麼好謝,沒他,你遇見我隻是早晚的問題。向導素這個東西,冥冥之中會指引我們相遇的。」
「提早還不好?」
「代價太大。」
想到陳想,我不免有些唏噓。
「如果陳想知道赫爾曼是這樣的人,你說她還會背叛黑塔嗎?」
這個問題,無解。
陳最說:「至少她選擇被我殺死的時候,那一刻是真誠的,她深知自己的結局。」
漲潮了。
海水漫過我的腳踝。
我陷進柔軟的沙子裡,也陷進陳最的懷裡。
吻下來前,我聽見他說:「小海豚,以後就永遠做我的燈塔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