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還抱有一絲絲幻想。
第二天時夜會出現在我寢室樓下,帶著我喜歡吃、他一直嫌味兒大的小籠包早餐。
每次吃完親完我後還嫌棄我嘴裡有味兒。
有毒。
我怎麼這麼欠。
還能這樣想他。
天亮的時候我卻收到時夜的回復。
他說:「好。」
隻此一字,卻如同萬箭穿心。
我直接就被氣得又開始哇哇哭。
哭到後面,都不隻打嗝了。
都哭到開始幹嘔。
我寢室姐妹雖然很同情我,但也很少看到我這種哭到幹嘔的。
想笑又不敢笑。
姐妹:「樂啊,天下男人千千萬,還有更好的在等你呢。
「別哭了啊,再哭你前天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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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下,收斂了點哭聲。
本來就因為長胖了被老師勒令節食,好不容易吃的欺騙餐要真吐出來了怪可惜的。
大概是我最近專業課上過得太順利了,我被選中這次的壓軸曲目跳獨舞。
感情上受到的挫折堪比狗血電視劇。
在練功房壓腿熱身的時候,我刷手機視頻。
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我是 ZYQ。」
32
我腳下嘎嘣一下,一個趔趄崴了腳。
是祝煙輕。
盡管她的頭像什麼都看不出來,但這微信名簡潔而明了。
理智告訴我不能加。
但好奇心仍舊促使我點了通過。
半個小時過去,姐妹給我拿了冰塊敷腳踝。
我重新點開對話框。
對方仍舊沒有什麼動靜。
加了我又不說話,好奇怪啊。
姐妹問我:「怎麼又開始心不在焉的了,你這回的獨舞要上點心啊,我聽說有這次的演出會考核,還關系到出國進修的名額哦。」
我:「你是從哪兒看出我有那個經濟實力出國讀書的?」
姐妹恨鐵不成鋼的臉:「學校有補助的啊親!豬腦袋!」
她這一句話,讓我多了點想要逃離的心思。
出國?
一個遙遠好像又近在咫尺的事情。
隻是眼下,這個祝煙輕。
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問姐妹:「時夜的前女友加我了,又不說話,我要怎麼辦?」
姐妹靠了聲,拿過手機。
翻了會兒重新扔給我:「你的戀愛腦化水了嗎?!看看她朋友圈啊靠!」
33
朋友圈裡記錄的好像也隻是些平淡無奇的小事。
可仔細看看,分明也不平淡。
ZYQ:「今天很難受,早上一起床腦子就疼得快炸開來。」
配圖是一杯冒著熱氣的白水,還有一小盒藥。
ZYQ:「我曾經以為失去的是世界,但仔細想想,好像世界根本沒時間管我,我再仔細想想,其實你才是世界。」
配圖是玻璃窗和外面的藍天。
可我眼尖地看到,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不隻是一個女生。
好像還有一個寬肩高大的男生影子。
我的心髒已經開始又在抽痛了。
然後就是最新的那條,也是我跟時夜說分手的那天。
她拍了張自己手的照片。
那手蒼白纖細,也沒什麼血色。
像那種西方古堡裡的吸血鬼美人,滿滿的頹廢糜豔感。
她的手旁邊有一個男生的右手。
男生的右手就放在那裡,雖然兩人也沒挨在一起。
手與手之間也隔著一定的距離。
男生的手也好看,骨節分明,皮膚下的青筋微微凸起。
指甲整齊幹淨。
就是小指內側。
有一個模糊的紋身。
ZYQ 的配文:「盡管我知道我們各自朝世界的彼端奔赴前行,但好在是,我隻要一回頭,你就在那裡。」
34
我發誓。
雖然我從小到大都有個好哭佬的外號,但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哭得這麼慘。
我姐妹抱著我,勉強撐著我,最後還是被我帶倒在地。
我因為腳崴了使不上勁兒。
幹脆睡在練功房的地上號啕大哭。
姐妹兒無奈:「怎麼看著溫溫柔柔的一個女生,哭起來跟牛叫一樣……」
我更傷心了:「那能怪我嗎!……嗚啊啊啊啊啊……」
姐妹兒:「不怪你不怪你,怪時夜!渣男!」
姐妹突然忿忿起身:「實在不行,我們找人揍他一頓!」
我也坐起來擤鼻涕:「打得過嗎?」
姐妹:「那!我們找人寫小作文發到網上去曝光他!」
我心灰意冷得很:「咱們以後不提他了。」
姐妹蹲在我面前拿紙巾替我擦眼淚擦鼻涕:「行,那你笑一個。」
我扯著嘴角,衝她露出一個絕醜的笑容。
很久以後姐妹回想起那天說即使是再想起都心有餘悸。
我笑得像日本恐怖片裡的那個紅嬸。
35
後來我把祝煙輕也刪了,我要往前走。
她跟時夜以後會怎麼樣。
跟我再沒關系了。
崴了腳後,我宛如寢室裡的尊貴太後。
吃飯有人打,上廁所有人扶。
直到某天夜裡我被螺蛳粉的味道臭醒了。
聽到寢室姐妹們在廁所裡悄悄聊天。
我的媽!她們在廁所裡吃粑粑!
「樂樂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有心理疾病了?怎麼半夜老是在抽泣,好家伙,那天我爬上去一看,她居然是在睡夢裡哭。」
貝貝是我發小,她吸溜了一口螺蛳粉,口齒不清道:「過段時間就好了,樂樂從小就是我們那裡的好哭佬。
「小時候她家裡養的寵物豬一不小心長大了被宰了吃,她哭了大半年。」
姐妹:「……」
貝貝聲音突然有一點點沉重:「不過從小到大這麼多年,我確實沒見過她這麼傷心過。
「上次那麼傷心,就是那頭寵物豬。」
我眼睛又酸了。
沒想到我的姐妹們這麼關心我。
我又聽到貝貝壓著嗓子:「所以我決定了,把我一哥們兒介紹給樂樂!」
姐妹又開始八卦了:「帥嗎?!」
貝貝一臉神秘:「賊帥。」
姐妹:「靠不靠譜啊,別又像時夜那樣渣。」
貝貝:「絕世好男人。」
姐妹:「那妥了,貝貝雖然說長得不驚豔,但好在性格討人喜歡。」
貝貝:「還有胸大。」
姐妹補了句:「對,胸大,手感絕佳。」
我:「……」
心中有無數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36
分手後第三天。
時夜來寢室樓下堵我了。
此時我正趴在貝貝的那個哥們兒背上,原本我是拒絕的。
但是貝貝嚇唬我說,醫生說我再自己走路亂動,在短時間內腳恢復得就沒那麼快了。
我有被嚇到,畢竟這次的獨舞很重要。
那男生性格也爽朗,音樂系的。
一把把我甩在他背上,然後快步往食堂走,還問我想吃什麼。
男生背著我剛走了幾步,我就拉了他衣服一下。
隔著人群。
我看到時夜。
我好像能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鬱表情。
隨即是他手背上攥緊拳頭而起的青筋。
我立馬從男生背上滑下來,然後扶著樹讓貝貝先跟他去旁邊等我。
時夜走過來,黑沉沉的瞳孔裡滿是疲憊和倦意。
他一開口,聲音裡竟然含了點埋怨。
「為什麼分手?」
我被他的反問搞蒙了。
啥情況,都第三天了,你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我強裝鎮定:「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想跟你前女友和好,能不能早點把話說開。
「時夜,我討厭被人欺騙的感覺。」
我有點兒站不住了,靠著花臺坐了下來。
時夜彎下腰,想看我的腿。
「腳怎麼了?」
37
在他觸碰到我的瞬間,我還是失控了。
我一把打開他的手:「別碰我!」
時夜從來沒見到過我這麼生氣的樣子。
他慢慢直起身子,開始回想我剛才那句話。
「誰又在你這裡亂嚼舌根了?
「誰又跟前女友和好了?」
我哭得像個痴呆。
「你那天在祝煙輕家!胡天宇說你去她家待了三天三夜!沒出來過!」
時夜眼裡的光再次變得冷凝生硬起來。
「金樂,你信胡天宇,不信我?」
我忽然有點覺得不對勁。
但我的智商告訴我,應該沒那麼快反應過來想清楚這些門門道道。
隻是又帶著哭腔:「胡天宇給我看視頻了。
「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才跟我在一起,你隻是為了挑釁他們……」
聽到這裡時夜冷靜了一些,他伸出手來給我:
「談談,可以嗎?」
38
我拒絕。
我太難過了,而且也很討厭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我看了眼貝貝跟寢室其他姐妹。
語氣堅定,重新開口:「時夜,我已經決定了分手。
「我也知道你不是死纏爛打那種人。」
他沒說話了。
也沒再看我。
細碎的額發垂下幾縷耷拉在眼皮上,落下一片陰影。
我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五分鍾後,他下車替我打開車門,剛準備來扶我。
貝貝衝了過來:「我們來我們來,不勞您費心了。」
我們走遠後,貝貝扭頭看了眼。
「他還站在那裡。
「你們聊什麼了?他解釋了嗎?完了為什麼我光看一眼時夜都有點同情他了?」
我忍著沒有回頭。
「他想談,但我不想聽了。
「雖然他說他跟祝煙輕根本沒有復合,但是視頻裡面說的話是真的。
「他又不喜歡我,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打賭氣胡天宇。」
39
「或許會不會有誤會?」貝貝又問我,「讓本貝來分析分析。」
「那個視頻,誰拍的?」
我搖頭:「胡天宇給我看的,視頻拍得很花,老是黑屏。」
貝貝:「黑屏!顯然就是被剪輯過的啊!」
「不用分析了,就算是剪輯過的,他追我的目的也不純粹。」
貝貝哦了聲,見我好像又難過了:「樂樂,我隻是希望你不要留遺憾。
「時夜這事,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你要不要跟他再談談,畢竟你們倆在一起後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可是他藏了好多好多的秘密。
時夜被我拒絕後就真的沒有再來找過我了。
而我也開始慢慢把自己的心思拉回學習和專業上面。
腳恢復後,獨舞也完成得很順利。
看到老師滿意的眼神,我好像能猜到這次出國留學的機會也穩了。
表演結束後,老師站在舞臺下招手讓我下去,旁邊站著院裡的領導。
40
下去的時候,我餘光裡看到有個男生坐在最後面的位置上拍我。
「大於?」
是時夜體院的哥們兒,嗓門最大的那個。
跟老師和領導聊完後,老師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出國留學的事情。
我走出大廳,看到大於靠在窗戶邊上。
「大於?你怎麼來了?」
大於滿臉的糾結和晦色:「樂樂,你去看看夜哥吧,你再不理他,他就要完了!」
我莫名其妙地:「不用給我賣慘,我們已經分手了。」
大於:「我問過夜哥了,他什麼都不說。
「夜哥已經快一周沒來學校上課了,我怕他再這樣下去會被開除了!」
「那是他的事。」我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都是大學生了,還不好好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我也幫不了他。」
大於抓了把頭發,抱頭煩躁地蹲下來:「不是夜哥不努力。
「是他真的被纏上了啊!樂樂,隻有你能拉他出來了。
「連你都不管他了,他可能真的走不出來了。」
「什麼意思?」我隱隱覺得,好像有更為嚴重的事情我不清楚。
胡天宇:「你先跟我說說你們為啥分手?」
41
奶茶店裡。
大於聽我說完後激動得差點把人家的小桌板都給掀翻。
大於:「日了狗了!!胡天宇什麼東西!!這狗比!!!」
「樂樂,那視頻我這兒也有,原版是店老板拍的。」
我接過手機來。
原來視頻的一開頭是這樣。
胡天宇扔了幾根一次性筷子過去挑釁:「喲,這不是以前的津中一哥時夜嗎?現在怎麼這麼慫了?」
大於想罵人,時夜在玩手機,直接沒理他。
胡天宇見時夜沒反應,又繼續團衛生紙往時夜那邊扔:「還別說,你前女友的身材那是真好。」
胡天宇周圍的人跟著發出一種下流的起哄笑聲。
然後時夜總算是有反應了。
他掀起眼皮看了胡天宇一眼:「賤不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