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年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在學校，就在你最喜歡的銅鑼燒店——」
「許年。」我打斷許年，「我結婚了。」
「而且我不喜歡吃銅鑼燒！」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什麼破鏡重圓追妻火葬場，我才不想當笨蛋女主。
最好我和許年永遠不要再相見。
7
好像人生就喜歡和人開玩笑，越想避免什麼就越來什麼。
不過短短幾天，我就收到了趙月雪的消息。
說高中班主任要舉辦退休儀式，趁此機會要搞個聚會。
聚會就意味著，肯定會碰上榮歸故裡的前任。
我在床上打了個滾，無能狂嗷了幾聲。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
謝隨的聲音順著門縫兒流淌進來。
「小允，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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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謝隨好幾天沒見了。
新婚第二天，他就飛到外地出差。
謝隨一直很忙的。
起初結婚我就想領個證就行，但謝隨堅持要辦那場家宴。
請了對我爸和公司虎視眈眈的那群人，也是想告訴他們現在江家也是是有人撐腰了。
不知怎麼的。
本來晚上關於謝隨彈幕我都已經忘了。
一聽到謝隨的聲音，此刻又清晰起來。
尤其是那句【女鵝看看他吧，謝隨暗戀十年了】。
我看向房門的方向。
三秒後，蒙上了被子，耳根莫名發熱。
隨後在餐桌上，我盯著正在替我抹貝果奶酪的謝隨。
無論是高定西服，還是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著優雅和矜貴。
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這人暗戀我十年嗎？
暗戀那個當初完全聽不懂他教的數學題，還把他氣到暈倒的我十年嗎？
8
那年謝隨大三。
寒假被委託來給升高三的我補數學。
那時候我藝考成績已經拿到，就差文化課的臨門一腳。
我有在努力，但依舊每次都聽睡著。
後來我實在覺得浪費他時間，勸他說：
「謝隨哥哥，不然你放棄我這個學生吧。」
「我真的很笨，學不會。」
謝隨隻是摸摸我的腦袋：
「是我講太快了。」
「我慢慢講，你慢慢聽。」
「不許說自己笨。」
我知道他是安慰我呢。
可就在某一天，他在給我講了四遍立體幾何我都聽不明白的時候，突然就倒下去了。
雖然最後被確診為急性闌尾炎，我仍覺得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畢竟醫生說，他還同時伴有長期失眠、壓力過大的情況。
後來我因為愧疚，給謝隨送了幾天湯。
再之後，謝隨出國。
我們幾乎不再有聯系，一直到這次重逢。
……
「怎麼看起來氣色不好，這幾天沒睡好嗎？」
一片火腿落在了我的盤子裡。
謝隨像是不經意問道。
我回過神來，隨口說：「嗯嗯，這幾天都沒怎麼睡著。」
「怎麼……」謝隨欲言又止，像是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要注意好好休息。」
謝隨話音剛落，彈幕開始滾動。
【男二沒嘴！活該沒老婆！】
【謝隨想問不敢問啊！！】
【其實剛剛也算是在試探了吧，謝隨視角那天女鵝接到許年電話就再也沒看過他啊。】
【是這樣的，謝隨難過了一整晚隻能用工作麻痺自己……】
【不過好奇怪，女鵝並沒有因為許年失眠，劇情好像有點不對。】
【這倆人反正就雞同鴨講，女鵝神經大條，又不知道謝隨喜歡她啊以為隻是隨口問。】
要不是彈幕，我根本看不出謝隨已經誤會了！
而且那天明明我是因為看彈幕太入神，才沒發現謝隨回房了啊啊啊！
「我在畫畫呢！」
「不是因為別的。」
一畫起來就發瘋忘情忘記時間才忘記睡覺的！
本來隻想畫一張圖的，畫著畫著就解鎖了很多姿勢……咳咳。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語氣是連自己沒察覺到的撒嬌。
「你那天不是給我提供素材了嘛，我怕忘了，就連夜畫下來啦。」
謝隨皺了皺眉，表情有些嚴肅：「以後不用這樣。」
我突然感覺到謝隨有點不開心，可卻不知道為什麼。
還以為解釋一下，說起我們之間的話題他會開心的。
「哦，那我以後不畫了……」
我有點無措，低下頭往嘴裡塞火腿片，又因為吃太急被嗆到。
猛地咳嗽起來。
謝隨趕忙拿了水給我。
「不是這個意思。」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替我順氣。
好一會兒後，咳嗽終於止住。
我才發現我們倆這個姿勢，就像是謝隨從身後抱著我一樣。
我有些臉熱地退開一些。
謝隨卻更靠近了一點，帶過來一陣清新的冷松木香。
他似乎沒察覺我們的距離很近，還在用哄小孩的語氣和我說話。
「我的意思是少熬點夜。」
「我知道你喜歡畫畫，也知道夜晚或許更有靈感，但長期熬夜對身體總會有傷害。」
「我不是想束縛你自由安排工作的權利，而是希望……」謝隨頓了頓，「在任何你需要我的時候，隨時喊我。」
我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隨時嗎？」
「嗯。」
我還以為不可能會有下一次了。
畢竟那天晚上的謝隨……
看起來很不適應……
溫熱的指腹落在我的唇邊，謝隨隨手抹掉了我嘴邊的水漬。
「小允，我不是說過嗎？」他眨了眨眼睛，「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突然發現謝隨的瞳孔顏色很深，像是黑曜石一般。
大概是一整晚沒睡的後遺症。
我覺得自己，整個人暈得有些厲害。
「哦，哦……」
「我知道了，那我去補覺啦！」
我磕磕巴巴地說完，起身就走，然後是跑。
直到跑著鑽回被窩裡，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9
我睡了很安穩的一整覺，醒來之後美美開始刷手機。
才剛點進微博，就被 999+的消息刷屏。
我在微博的賬號有將近百萬粉。
畫的自己的幾個 oc 組合都挺受歡迎，也有過出版社邀請我出畫集。
但我沒想到這次的圖會這麼出圈。
本來我是想把襯衫夾這個元素加入到原有的人物身上。
可那天鬼使神差地，就畫了一個新人物。
評論區。
【啊啊啊啊是新 oc，我們有救了！】
【上本身襯衫領帶西裝馬甲，但下半身真空襯衫夾，救命！】
【這次的男主好帥啊看臉的類型是清冷總裁,但配上襯衫夾性張力拉滿！！】
【女主呢女主呢女主呢！會不會是助理？感覺好適合玩辦公室 play 嘿嘿……】
助理？
才不要呢。
我點擊回復：【還沒想好呢，但不會是辦公室戀情哦。】
我接著往下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 ID 的留言。
【小水：……太太好棒，期待新圖。】
是從我高中開設賬號就一直支持我的小可愛。
從前都是叫我大大的，今天居然還改了稱呼。
我趕緊點擊回復：【謝謝寶寶支持！下一張我畫西裝跪！記得來吃香香飯哦！】
剛發送完消息，班級群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周末就是聚會了，最後確定一次聚會名單哈～】
自從那個電話以後，許年其實沒有和我再聯系。
聽趙月雪說，許年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我是不是真的結婚了。
「江允，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
「嗯？」
趙月雪說：「你突然結婚，到底是不是為了刺激許年？」
「當然不是啊！」我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想，「我都不知道許年要回國。」
「而且我們都分手好幾年了呀。」
「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回憶終止。
班級群裡，班長又一次發送了新消息。
【確定到場的同學請發送姓名。】
我盯了幾眼屏幕，發送了【江允】。
高中那會兒，連我爸都不同意我走畫畫這條路。
班主任陳老師反倒是第一個支持我的人。
還幫我勸了我爸爸。
她的退休儀式，我肯定是要去的。
大約一秒之後，班級群裡跳出了新消息：【許年】
彈幕刷屏。
【磕到了……許年忍了這麼多天憋死了吧！！】
【江允，這一刻你也很心動吧！！！！】
【我真的好期待重逢嗚嗚嗚嗚！！】
【奇怪，總覺得看漏了什麼重要情節……】
【江允現在說不愛真的是口是心非吧！！】
【女孩說不要就是要，不愛就是愛。】
我氣得想衝進去撕彈幕。
什麼狗屁邏輯，不愛就是不愛。
我看起來像是很喜歡在一棵樹上吊死的笨蛋嗎？
10
受彈幕影響，我還真有點煩惱和許年見面。
就連聚會當天，進包廂門都苟苟祟祟的。
生怕和他單獨碰上。
結果彈幕大概真是在幻想。
許年是帶著女伴來的。
姜盈，和他一起出國的那個女孩兒。
除了進包廂時的不經意對視。
整場酒局，許年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往我身上放。
原本想要起哄的一群同學，看到他身邊有人，也瞬間噤了聲。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是同情的。
我有點無奈，但也徹底放下心來，專心吃吃喝喝。
直到中途我下樓取給老師的禮物時，在酒店大堂，被人拉進了拐角處。
許年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臉色很沉。
「不是結婚了嗎，怎麼一個人來的？」
我掙了掙，沒掙開。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呀，有點疼。」
「我在問你話。」
「沒說一定要帶家屬啊，又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
喜歡顯擺。
而且謝隨很忙，每分鍾都很寶貴。
我怎麼好意思讓他陪我玩這種過家家的遊戲。
我以為我善良嘴下留情，沒想到許年居然眼睛亮了一瞬：「你在意？」
我震驚他怎麼聽不懂人話了：「不在意，祝福你們。」
大廳裡的人好多，我真的不喜歡這樣拉拉扯扯的。
於是又掙脫了一下，「你放開我吧我要上去了……你幹嘛啊！」
我話沒說完，許年就已經死死抱住我。
「我和她沒有在一起，從來沒有。」
關我屁事啊！
和許年的溝通成了障礙，我有點生氣了：「但我是真的結婚了，你快點放開我！」
許年的身子僵了一瞬，又把我抱得更緊。
「我知道你是被家裡逼的，我現在有能力了，我也可以幫你。」
「江允，我們和好。」
【許年終於長嘴了！直球好爽！】
【爽個屁啊，江允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
【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帶女孩子來，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啊。】
【難道不是因為許年聽不懂人話所以不開心嗎？江允都說不要了。】
【許年這男主真的好難評，帶個女的來刺激江允，我唾棄這種行為！】
【嗚嗚嗚我的謝隨啥都看見了啊，為什麼要這樣虐他，等了老婆三小時看到的就是這場景！！！】
什麼？
謝隨在這裡嗎？在哪裡啊？！
還等了三個多小時？
怎麼也不告訴我？
嘴呢謝隨？！
我著急地看著彈幕瘋狂滾動。
又推不開許年。
最後靈機一動，踩了許年的皮鞋，才狠狠推開了他：
「你是不是有病啊許年！」
「我真的不喜歡你了！你這樣很沒有禮貌！」
大堂經理終於發現了角落裡的動靜。
一路小跑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助。
我毫不猶豫地指著許年說他騷擾我，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我順著大堂看了一整圈，沒有發現謝隨的身影。
該死的手機又突然沒電關機了。
【這劇情好爽怎麼回事！這就是虐男主嗎！】
【江允真的走了？？】
【用盡傷人的話去說～～江允以後會不會後悔啊？？】
【怎麼感覺她在找人啊？？？是找我們謝隨嗎？？？】
【哎，找不到的，剛剛看到抱在一起就默默離開了。】
我一把抓住身旁的侍應生：
「借個充電寶！」
「要快充！」
11
電話很快撥通，謝隨的聲音響了起來。
低沉中帶點驚訝。
「……小允？」
「你在哪？」
「……」謝隨頓了頓，「我在……」
我閉了閉眼睛：「不管你在哪，你來接我回家吧，謝隨。」
謝隨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或者他根本不像彈幕所說的已經走了。
才剛掛了電話三分鍾。
我蹲在酒店門口，看著熟悉的邁巴赫緩緩停下。
謝隨一路小跑到我身邊蹲下：「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盯著謝隨，眼眶發酸。
謝隨著急地要來扶我起來：「說話，小允。」
「謝隨，我不喜歡許年了，我不會和許年和好。」我一把撲到他懷裡，「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信我吧。」
我和趙月雪說過不喜歡。
和許年說過不喜歡。
甚至在心裡無數次對那些彈幕說。
可他們似乎都聽不進去。
我第一次有了一種一個人對抗全世界的感受，好累。
謝隨渾身一僵，放在我後背的手驟然收緊。
「好。」
邁巴赫的車後座上。
我把手臂伸到了謝隨面前。
昏暗的燈光下，隱隱約約有著青紫色的痕跡。
「你剛剛明明在酒店，為什麼不出現？」我聲音委屈得要滴出眼淚了，「他把我抓得很痛。」
其實看彈幕來說，謝隨隻看見了許年把我抱在懷裡。
大概是劇情的巧妙設計。
他的角度來看，絲毫看不出我有掙扎的痕跡。
反倒顯得情意綿綿。
可我還是想刺激刺激他。
謝隨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顫抖著手來輕撫我的手腕。
「抱歉，我不知道——」
「——那你也不知道自己喜歡我嗎？」我直接打斷他，「十年了還不知道？」
【臥槽江允這是在幹嘛？！捅破了謝隨的窗戶紙！！】
【我早就發現江允不對勁了，又說不出為什麼，感覺我看的是刪減版！】
【計劃有變，開始磕先婚後愛暗戀成真！】
【講真的，許年跟聾了似的，江允都說不喜歡了他還來個霸王硬上弓！】
【謝隨不會承認的，男二不會 ooc。】
【嗚嗚嗚我謝隨，一定要炒小允啊。】
謝隨渾身一僵。
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這一刻，謝隨十年的暗戀，無所遁形。
我目的達成，一把拍開放在我手臂上的手。
「嘴巴不說話就捐了。」
「我才不想聽。」
隨後閉上眼睛裝睡，任他怎麼叫我也不理。
12
一回家我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門板外，謝隨輕敲著門。
「小允，開開門。」
「先讓我給你上藥好不好？」
「手臂明天會青的。」
……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聽，你就當我自言自語吧。」
「小允，當時你還太小，我對你起了別樣的心思，隻會讓我自己覺得我就是個變態。」
「好吧，我就是個變態。」
「後來你高中畢業那天，我到你學校去，看到你和許年告白。」
「我也知道你很喜歡他，給他畫了一整本畫冊，連分手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又來了又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