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圍墻,坐在上面。
頂樓的視線很好,向上能看見遠處的萬家燈火和滿天繁星,向下也能看見我那深不見底的未來。
努力了這麼久,看來以我個人的力量,還是無法與資本抗衡。
現在擺在我面前就隻有兩條路:
要麼淪為賀天馬的玩物和賺錢工具,要麼從這 8 樓跳下去,一死百了。
反正我是不會在這個精神病院裡待一輩子的。
其實我心裡早就已經有答案了,我能走的就隻有一條路。
快點跳吧!
不然等會兒被發現了,想死都死不成了。
我雙手撐在圍墻上,站起身來。
【危險警報!】
【危險警報!】
【危險警報!】
【檢測到宿主有自殺傾向,系統即將從宿主體內剝離。】
聽到體內的聲音後,我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你還在啊,連你都沒辦法化解現在這個局面,那看來我的任務真的走到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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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下一次找一個能力強一點的主人吧!」
「別像我一樣,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我閉上雙眼,淚水從我的眼睫上滑落。
「岑枝!」
就在我準備從頂樓跳下之際,一聲嘶吼聲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這聲音,跟我墜崖那次聽見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朝著聲音的方向回頭,隻見一架直升機盤旋在頂樓的上空,它緩緩下降,穩穩地停在了樓頂。
我看清了從直升機上飛奔下來的人。
「裴珩?」
我還在發愣中,就已經被他從圍墻上抱了下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他低聲跟我道歉。
我抬眼,瞥見他眼底的無力感。
無論是臺前或是臺後,我都從沒見過他如此頹唐的一面。
「沒事。」
「沒事的。」
「會沒事的。」
我連連安慰了他三句,其實不隻是安慰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裴珩把我抱上了直升機,直升機起飛,帶我遠離了這個折磨人的地方。
8
直升機窗外的雨簌簌落下,機艙內安靜得要命。
「發生什麼事了,說說吧。」我先開口。
裴珩嘴角滲出一絲諷笑:「被人算計了。」
從裴珩口中得知,三個月前,他被最好的一個兄弟,背刺了。
公司接二連三地出現問題。
我給他打電話的那晚,他就在隔壁市處理公司的財務問題。
這三個月來,他國內國外不停地飛,酒局上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盡管這樣困難,他還是幫我拿下了《影》這部劇。
聽到這裡,我有些動容。
發誓隻修無情道的我,居然動了惻隱之心。
我想,如果當時我沒有完成裴珩這條支線任務,他是不是就不會遭遇這些?
裴珩說,賀天馬要收購他名下的所有產業。
他不同意,賀天馬就把爪子伸向了我。
我的威亞出現問題,就是因為賀天馬讓人動了手腳。
收到賀天馬發來的墜崖視頻時,裴珩正在去往機場的路上。
他說幸好,幸好他來得及時。
給我做了心肺復蘇後,我就恢復意識了。
我輕輕摸了摸嘴唇。
心肺復蘇嗎?
我完全沒了印象。
裴珩說,當時發現我恢復意識後,看見我的經紀人白靜在附近,他就離開了。
原本以為賀天馬的報復到此就結束了,誰知道他想要的不僅僅是給裴珩一個警告。
他還想要我這條命。
看來,連白靜都已經被他給收買了。
我把這兩周在精神病院發生的事也告訴了裴珩。
當聽到協議的時候,我能看到裴珩那眼底快要溢出來的怒火。
「你最遲還能撐多久?」我數著日子開口問。
「現在資金鏈已經全面斷裂,我最多最多,支撐到年底。」
「夠了,」說完,我沉默了半晌,「你一定要等我,我會有辦法的。」
裴珩低著頭,小聲道:「岑枝,憑你這份職業,是掙不到我所需要的資金的。」
「你信我。」我目光堅定地看向他。
裴珩沒說話,我們再次各懷心事地陷入了沉默。
良久,我看見直升機已經快要進入京城的上空。
「我們去哪兒?」我問。
「我家。」裴珩回。
「不去了,去白府林墅。」
裴珩與我對視一眼:
「那是……」
「白靜家。」我搶答。
裴珩不禁蹙眉:
「白靜已經被賀天馬收買了,你找她……」
「我手上有她的把柄,」我又沉思了兩秒,「我需要一部手機。」
裴珩眨了眨眼,沒多問,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密碼。」我輕聲問。
「0207。」
我眼睫輕顫了一下。
2 月 7 日,我的生日。
我打開手機後,將他的 ID 退出,登錄了自己的 ID。
我應該慶幸,當時將所有的證據進行了備份。
「可以打開相冊嗎?」
我事先詢問了一下,怕侵犯到裴珩的隱私。
裴珩眼神落在我的臉上,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可以。」
得到允許後的我點開相冊,一張張我的照片映入眼簾。
要不是這全是第三方視角拍攝的照片,我還以為是我手機的自拍全都同步了過來。
我沒忍住內心的好奇,點開了幾張照片。
這張是……
我兩年前的成團夜。
這張是……
我拍攝的第一部網劇現場。
可這個時候,我還沒有觸發第一條支線任務。
我猛然抬頭,看向裴珩。
他視線早已從我的身上移開,望向了窗外。
難道,他愛上我,不是因為完成任務後的獎勵?
「裴珩,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開口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很早,很早以前。」
9
凌晨 4 點,我敲響了經紀人白靜的家門。
「誰啊?」
被吵到直接發飆的白靜暴躁地把門打開。
「白姐,是我。」我對著她微笑。
白靜的臉一下就白了:
「小、小岑?」
「你,你不是……」
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病號服:
「我不是應該在精神病院對嗎?」
「對……」白靜立馬神色慌亂地改口,「不,不對。」
「小岑,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她一邊拿出手機慌亂地撥弄,一邊開口敷衍我。
「我有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我伸手將她的手機奪過。
「別給賀天馬通風報信了。」
「要是不想你老公知道你出軌的事情,就好好聽我的話。」
白靜愣住了。
第二條支線任務的獎勵,就是白靜的出軌照。
當時系統告訴我,任務的獎勵,是白靜的一個把柄時,我是嗤之以鼻的。
因為不管是在我的眼裡,還是與白靜接觸過的所有人的眼裡,白靜都是一個完美的存在。
她的為人無可挑剔,帶過的每一個藝人都對她有口皆碑。
看到那一張張她與某導演的三人行時,我震驚到不能再震驚。
白靜結婚 10 年了,老公是京城有點名頭的商業巨鱷。
對於這種豪門,可以容忍自己的兒子出醜事,但對於兒媳婦,絕對是零容忍。
白靜的事情一旦被曝光,她臉面掃地,不僅會被婆家趕出家門,在行業裡這麼多年積攢的口碑也全都沒了。
所以我有絕對的把握,我手上的這張牌,比賀天馬出的牌,更加具有威懾力。
「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白靜看完所有的證據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很簡單,從今天太陽升起時,你在微博全程 24 小時直播我的動向。」
「直至今年過完。」
白靜頓了一下:「全程?24 小時?」
「沒錯。」
10
拿回自己的手機後,我將裴珩的手機閃送回了他家。
消失的這兩周裡,公司為了安慰粉絲,出了一條我精神狀態不好需要休息的聲明。
有許多粉絲信了,紛紛在我的微博下留言讓我好好休息。
也有些粉絲表示,《影》都已經進入最後的拍攝階段了,以我的敬業程度,隻要還有一口氣,爬也要爬去現場進行拍攝,更別說隻是精神狀態不好了。
她們覺得公司在搞鬼,想毀了我的這部電影。
11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時,我打開了直播。
不到半小時,我的直播間湧入了近百萬的人。
「哈嘍呀~大家好,我是岑枝。」
「好久不見,大家有沒有想我~」
「前段時間因為精神壓力過大,休整了一段時間,現在好多啦~」
「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娛樂圈特種兵,經常連軸轉,所以一個人奮鬥久了,難免會有些壓抑。」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將在我的微博進行 24 小時直播,希望大家沒事的時候可以來陪我玩呀~」
我這話一說,熱度直接沖到了微博排行榜第一。
彈幕也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在翻滾。
【一隻兔子:我岑姐瘋了?24 小時直播?睡覺也直播?第一個不拿我們當外人的女明星。】
【czzzz:岑姐內娛唯一特種兵,實至名歸!】
【岑姐超市我:媽耶!姐姐天天直播給我看,是不是暗戀我?】
【創亖所有人:上面那個顯眼包!下去吧你!】
……
12
從那天開始,我除了不能播的畫面沒播以外,其他時間全在直播。
我日日生活在大眾的視野之下。
我沒有把賀天馬的那檔子事說出來,他也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再沒有來找過我的麻煩。
不過我猜測,他的終極目標本就不是我。
是裴珩的產業。
為了不再變成裴珩的軟肋,我跟他再沒有聯系過。
《影》的拍攝在今年 8 月份完美收官。
我推掉了往後的所有工作,去全國各地進行了一次特種兵式的旅遊。
網友調侃我,娛樂圈特種兵當膩了,去旅遊界當特種兵了。
我去了大涼山,發現那裡資源稀缺,啥啥都缺。
我去了康保,發現那裡土地幹旱,連喝一口水都是奢侈。
我去了瑪多,那裡氣候惡劣,人們常年饑寒交迫。
……
兩個月後,電影《影》如願上映。
首映的第一天,票房 5.2 億元。
直接刷新了當年的最高票房紀。
《影》上映 7 天,無一差評,我的番位直接翻了一番。
各種商務接連不斷地找上了門來,各種本子遞到工作室都裝不下。
白靜問我,全國都快玩遍了,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工作。
我讓她把手機拿高點,讓粉絲寶寶們看看北極的極光。
13
再次回到娛樂圈,是第 78 屆華表獎頒獎禮的現場。
頒獎臺上,主持人慷慨激昂:
「第 78 屆華表獎,最佳女演員獎得獎的是——」
「岑枝!」
「讓我們來恭喜岑枝,上臺領獎。」
我身著一襲白色晚禮服,在萬眾矚目下上臺領獎。
整個娛樂圈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參加了這次頒獎禮。
除了裴珩。
來之前我看了一下第 77 屆頒獎禮現場的視頻。
那時,裴珩坐在臺下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
而今日,那個位置上坐的是賀天馬。
我抬眼,與賀天馬的視線交會。
他嘴角帶著惡劣的笑意,雙手挑釁似的在為我鼓掌。
當獎杯握在手心時,我的主線任務完成了。
金黃色的光芒圍繞在我的四周。
【恭喜宿主,完成了超級巨星的主線任務。】
【任務獎勵:88888 億元,已經發放到宿主個人賬戶。】
聽到體內的聲音後,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下了領獎臺,我就從頒獎現場離開了。
我連衣服都沒換,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這是我半年來打給裴珩的第一個電話。
「喂!裴珩!你在哪兒?」
「我在 A 國。」
「我預計 3 個小時後到,你派人來機場接我。」
我坐上了去 A 國最快的一趟飛機。
落地時國內的微博又炸了。
#岑枝 獲獎後從現場消失了#
#岑枝 衣服都沒換就去了機場#
#岑枝跑路了?#
我隻希望,賀天馬的動作不要那麼快,能讓我安全見到裴珩。
14
我以為裴珩會派人來接我,沒想到他親自來了。
盡管他口罩帽子墨鏡全副武裝著,我還是在人群中第一眼認出了他。
他現在身負巨債,我不敢聲張。
隻默默地走到他的身邊,道了一句:
「好久不見。」
15
裴珩把我帶回了郊區的一個出租屋。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落魄。
裴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追債的人太多了,隻能在這裡招待你了。」
關緊門後,我將一張銀行卡遞給了他:
「這裡面的錢,應該夠你應對這次債務危機。」
裴珩眼神微動,他沒拒絕,小心翼翼地接過我手中的卡:
「謝謝你,岑枝。」
「謝什麼,你救了我三次,我回報你一次,應該的。」
16
我在 A 國的出租屋裡待了整整 3 個月,直至裴珩帶著裴氏集團殺回了國,殺了賀天馬個片甲不留,我才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我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了退圈。
我用三年,在娛樂圈譜寫了一個傳奇。
現在明明是最鼎盛的時期,大家都覺得我應該快馬加鞭爭取讓自己的身價再翻一番。
但我,想去做一些別的事情。
半年後,裴氏集團統治了整個娛樂圈,我也與裴珩舉辦了婚禮。
粉絲說我忘本,是個十足的戀愛腦。
放棄自己的事業,去當個金絲雀,後悔這輩子粉過我這麼個不爭氣的家伙。
無人知道,在結婚的當晚,裴珩就將裴氏集團的所有娛樂產業,轉到了我的名下。
裴枝娛樂大廈的頂層,我看著面前哭唧唧的樓阮,有些頭疼。
「你哭什麼?」
樓阮泣不成聲:「岑枝,你不想讓我活了就直說,你現在不讓進行權色交易,我已經兩年沒接到戲了。」
「岑枝,你到底討厭我哪裡?我改還不行嗎?」
我笑了:「開什麼玩笑,第一名為什麼要討厭第二名?」
「不過,你要真想拍戲的話,」我話鋒一轉,「我在山區剛修建的希望小學要竣工了,剛好需要一個女主角去拍宣傳片。」
樓阮提著一口氣剛想罵我,又抿了抿唇止住了。
「片酬多少?」她問。
我聳肩:「就正常價格。」
她撇撇嘴,勉勉強強答應:「行吧。」
「條件比較艱苦,就辛苦你了,小樓。」我笑得燦爛。
17
任職 5 年後,我被十幾個知名導演還有贊助商圍攻了。
他們把我架在會議室裡,投票表決要廢除我定下的規矩。
「同意廢除『所有劇本選角需公開投票選舉』這條規定的,請舉手。」
全場除了我以外,全都高舉了雙手。
我點了點頭,對他們的投票表示贊同:
「你們說得很好,但我有一票否決權。」
……
這場會議,他們每全票表決一個,我就一票否決一個。
會議進行了 3 個小時,依舊停留在原地,沒有任何進展。
我這個年輕人都累了,這群老家伙還在嘰嘰歪歪。
沒辦法了,我給裴珩打了個電話:
「喂,老公,我今晚可能沒辦法跟你吃晚飯了。」
一瞬間,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他們拖著我開會呢,一直不結束。」
「你問是誰啊?」
我抬眼,那群老家伙瞬間手慌腳亂地跟我比畫著。
「就那個王導啊,陳導啊,還有那個天離飲業的李總啊,還有……」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那個,那個岑總!我們,我們結束了!」
「我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我們下次再來開會。」
……
送走一堆老家伙後,我揉了揉太陽穴。
我好像已經連軸轉了 5 年了,或許是時候,再來一次旅遊了。
「裴珩,想一起去看看我這些年建的希望學校嗎?」
「好,隨時可以走。」
18
我和裴珩帶著一貨車的物資,來到了「岑枝希望小學」的門口。
「小朋友們,岑枝姐姐來看你們啦!」
在老師的一聲呼喊下,一群又一群的小朋友從教室裡跑了出來。
他們笑容甜甜地叫我「岑枝姐姐」。
他們跳起來給我擁抱。
他們的眼神在這一刻,充滿了希望。
此時,一個好久不見的聲音驟然從我的體內響起:
【恭喜岑枝,達成超級巨星系統的全部成就!】
【系統即將從宿主體內剝離。】
【祝賀宿主從今往後,生活愉快,萬事順心!】
19
在系統剝離走的那一瞬間,我好像聽見它跟我說話了。
不是官方機械的聲音,而是帶著一絲驕傲和欣慰。
它說:
岑枝,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選擇你作為宿主嗎?
因為成團前夜,我聽見了你的心聲。
你說,以後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岑枝,你做到了。
20
我緊緊抱著懷裡的留守兒童們,淚水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這一刻,我才明白,超級巨星系統真正的含義。
為人民謀福者,方為巨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