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萬是不多,夠我再養大一次小孩。
我有筆存款,是留給小孩的。
給了她,小孩花什麼,那是留給小孩的老婆本。
大媽看出我的猶豫,說她想去學校看看小孩,很明顯就是在威脅。
實在不想小孩在高考前受到任何影響,我答應了大媽。
換作別人,不是小孩的生母,有人敢這麼威脅我,女的我也要打。
可是再怎麼樣,我都謝謝她生下了小孩,我才能遇見小孩。
13
那是鬧市區的地下角鬥場,中間設立八角籠,臺下放著數十張座椅,二樓還有包廂。
昏暗的燈光,躁動的人群。
無論多少次,我都不會習慣這裡。
這是最後一場,贏了這一場,就能拿到 5 萬獎金。
我不是第一次進到這裡。
陸林 9 歲的時候,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發作住進了醫院,當時的手術費是個天文數字。
走投無路下,我第一次進了械鬥場搏命。
我在械鬥場裡打了三年,九死一生,快要攢齊手術費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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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陸林從哪裡知道的這件事,他扯掉了所有的檢測設備,用水果刀抵著自己的喉嚨,淚流滿面:「你這樣,我還不如死掉。」
我淡定整理現場:「你死了哥給你陪葬。」
14
頭頂的聚光燈一打開,主持人嘹亮的聲音響起:
【……左邊的選手是我們王者歸來的花豹;18 歲出道,場上無敵手,又在最風光的時候宣布封賽,大老板出價兩百萬都沒請來的選手,回歸以來,場場連勝毫無敗績,有請花豹……】
臺下的觀眾振臂高呼:「花豹!花豹!花豹!」
【右邊是我們本屆擂主……】
兩人都隻穿著格鬥褲,臉上抹著厚重的油彩,遮掩身份。
我手上戴的不是拳套而是指虎,而對手手裡抓著一把匕首。
這就是械鬥。
比賽沒有時間限制,一方站都站不起來了,另一方才算贏。
雙方都下了狠手,沒有試探,拳拳到肉,刀刀見血。
我身形如鬼魅,饒是這樣也被劃了好幾刀,鮮血淋漓。
對手也中了我好幾拳指虎,一拳青紫一片,指虎尖端帶著一點碎肉。
忽地往臺下一瞥看到了陸林。
他不敢跟其他觀眾一樣喊叫,怕我認出他的聲音打擾到我。
隻能死咬著牙關,緊緊地攥著拳頭。
與他對視上,我腦子有片刻的斷聯,接著頭皮炸花。
完蛋了!
就那一瞬間,對手一匕首貫穿了我的大腿,匕首拔出、鮮血四濺。
「哥!」
小孩的聲音撕心裂肺
「哥,別打了!求你了!你受傷了!好多血!不打了!我們不打了!我不要你養了!我自己賺錢!不打了求你了!」
他不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但知道是為了他。
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陸林了,我身上有什麼異常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場裡的安保拉扯著陸林,我強扯著給了陸林個笑臉,比哭還難看。
陸林被趕出去時,我又與人纏鬥了起來。
15
小孩就坐在械鬥場門口等我。
蜷縮在角落,像是一條沒人要的小狗。
他佝著頭,我看到了他的表情。
我拄著拐,揉了揉他的頭:「小乖啊,哥哥贏了。」
16
以往都是我騎車帶陸林。
這次是陸林騎車,我伏在他身後,臉貼著他的背,手摟著他腰。
我知道他情緒不好,所以特別乖。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凌晨路上隻有我們一盞車燈,好像末日,而我們在末日裡私奔。
到家了,陸林半蹲了下來,示意我上來,我也老實地摟上他的脖子。
他將我放到床上。
伸手要解我的衣扣,我反射性地握住了他的手,隨後松開。
我放松了下來,向後撐著身體,任他檢查我的傷口。
角鬥場有配備醫務室,我身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
大腿上的傷縫了八針,側腰上的傷縫了四針,全身的刀傷十數道。
陸林不自覺眼淚就落了下來。
當他的吻落在我的傷口上時,我身體顫了顫,沒有阻止他。
月色落在陸林的眉眼,悲傷而虔誠。
他順著傷口一路而上,吻過我的腹肌、胸膛,一路到我的鎖骨處,與我對視上。
我別過臉去,耳根有些紅:「太晚了,睡吧。」
他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淚水滴在我的臉上,道:「哥,我很難過。安慰安慰我吧。」
他吻上了我的唇,淺淺啄吻。
我拿手擋住了眼睛,語氣復雜隱忍:「就這樣吧,睡吧。」
陸林順勢躺下,頭抵著我的後頸。
月色掠過窗臺,我知道這一晚,我們誰都沒有睡著。
17
我裝了十萬塊錢去找陸林媽。
陸林媽貪婪的目光打量著那一兜子錢,急忙想要接過。
我收回了遞錢的手:
「合約簽了,之後再也不要來打擾陸林。
「隻有這一次,當我替陸林還了你的生恩,下一次,你再敢出現在陸林身邊,我一定弄死你。」
「切~也就你把那個賠錢貨當塊寶,喏~簽好了,給你,錢給我。」
突然,陸林不知道從哪裡沖了出來。
隨手抄起了桌上的花瓶朝他媽砸了過去:「不是,大媽你還真敢收。」
趁我沒注意,陸林將他媽拖進了廁所,將我鎖在門外。
磨砂的玻璃門,隻能看到個大概輪廓。
我不敢暴力破門,怕打破玻璃,弄傷了陸林。
陸林將洗手臺放滿了水,把他媽的頭一遍遍按進水去。
他聲音狠厲:
「丟我 5 次的女人也好意思自稱是我媽;你最後一次丟我,我也是這麼求你別殺我,你還是一腳把我踢進水裡,要不是我哥,我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還利用我找我哥訛錢。」
陸林將她的頭往水裡按得更深了。
「你知不知道我哥為了給你湊錢去幹了什麼,那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真他媽想在你身上討回來。」
他媽因溺水而拼命掙扎,抓撓著他的手臂:「……咳……咳咳,我是你媽……你要弒母嗎?畜生,你不得好死。」
我在門口砸鎖,勸說陸林冷靜。
「我隻認我哥一個,要不是在牢裡見不到我哥,我不介意殺了你。」
「咳咳……咳,我錯了,陸林我錯了,我再也不來打擾你的生活了……我錯了……」
門馬上就要被砸開,陸林把他媽從水裡拎起來:「滾吧,離開這個城市,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媽逃命似的跑了。
陸林撿起那十萬的袋子,遞給了我。
陸林迎著我復雜的目光,將頭埋進了我的肩窩,蹭弄著。
他側頭親了親我的脖子:「再也沒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18
高考前一天,我做了一大桌好菜。
給陸林倒了杯飲料:「明天好好考。」
「哥,我一直有個關於高考的小小心願,你能滿足我嗎?」
我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小孩心虛地撇開了頭。
晚飯後,我穿著高開衩旗袍,站在陸林面前,動作別扭,語氣也別扭,臉紅到脖子:「祝你明日旗開得勝。」
暗紅色的蕾絲旗袍包裹著我飽滿的身材,陸林眸中欲色漸深,用按鍵手機照了一張我的照片。
我要搶手機刪掉照片,小孩將手機藏到了身後,趁機親了下我的唇:「哥,這是我的護身符,明天我一定過關斬將,無往不利。」
19
高考出成績期間,小孩 20 歲生日到了。
我出錢讓陸林和朋友出去吃飯唱 k,陸林硬拉著我一起去。
沒想到會見過給小孩送花的那個女生。
小孩絲毫沒給那個女生一個眼神,拉著我合唱。
小孩看向我的眼神,溫柔深情,唱粵語歌《最愛》。
【沒辦法隱藏這份愛,是我情深深似海。
【一生一世難分開,難改變,也難再讓你的愛滿心內。】
赤裸的、毫無保留的愛意,他不怕同學知道我。
浪子音蘇得人心肝顫。
小孩上廁所的工夫,被送花的女生堵起來告白了。
女孩被他拒絕,惱羞成怒罵陸林亂倫、死 gay。別以為她不知道陸林喜歡自己的哥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眉來眼去,不要臉,惡心變態。
「關你屁事,本來這次生日會就沒請你,你非要跟過來。
「再說又不是親哥,他養大的所以我歸他,有問題嗎?」
而出來抽煙的我目睹了全程。
20
怎麼說呢,五味雜陳、很難堪。
我曲著一條腿平躺在床上,一手遮著眼睛。
好煩啊!本來就喝得頭暈暈的。
聽到了小孩回來的聲音:
「……不好意思,喝多了,就先回來了,你怎麼不和朋友多玩一會。」
沒聽見小孩沒回答,我放下了手,眼眶有點酸酸的。
我問小孩:「生日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小孩揉弄著我的唇,俯身吻了上來:「要你,隻要你。」
唇舌侵佔,攻城略地,我的呼吸逐漸呼吸粗重。
他要拽我褲子,被我抬手阻止。
「其實成人禮上我覺得你和那女孩子可配了,郎才女貌,好不登對;就算不是她,也應該是別的女孩子,你們會在別人艷羨的目光中相戀、結婚、生子,相伴到老。
「而不是被別人指著鼻子罵,死 gay、亂倫、惡心變態。
「我總後悔,是不是我引誘你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我比你大,我應該推開你、教育你、引導你。
「可是陸林,整整十年,我怎麼可能無知無覺、毫不動心呢。」
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我挺身吻過他的眉眼、鼻尖、嘴唇。
我褪下褲子翻身趴下了:「所以陸林,來吧,做你想做的事,因為我也想。」
陸林親吻我情動時凸起的背脊:「不要怪自己,從頭到尾,先動心的人是我,引誘你的人是我,罔顧人倫、惡心變態的人還是我。
「你是被蜘蛛誘捕的飛蛾,落入陷阱的獵物,你無辜,有罪的是我。」
21
我爸是警方臥底,我 15 歲那年他慘死街頭,新聞報道稱他為犯罪團伙成員——花豹。
媽媽在小出租屋裡跟著殉情。
爸爸的上級也死在了那場任務中,明面上知道爸身份的人都死了,他隻是一個人人唾棄的罪犯。
要不是媽媽臨死前告訴我真相,我也隻當他是拋妻棄子的人渣。
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麼小時候會帶我鍛煉身體,教我讀書寫字的人,怎麼就突然人間蒸發了,不要媽媽也不要我。
突然出現就成了罪犯。
更不會明白他背負了什麼。
死前媽媽緊緊地拉著我的手,眼神飄忽:「你不要怪爸爸,海晏河清、萬家燈火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風景啊,是爸爸心中所求,也是媽媽心中所求。」
16 歲時,我一頭扎進了黑幫,起碼,最起碼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的。
從不入流的小弟做起,抽絲剝繭收集證據,找到了與我爸接過頭的其他臥底,證實了我爸的身份。
我也被警方收編成為暗線,執行任務。
我沒想到會撿到陸林,待在我身邊很危險,但當時我不救他,他就會死。
更沒想到兩人羈絆逐漸加深,兩人會誰也離不開誰。
初中我送走過陸林,送去大陸了。
一個月後發現蹲在我家門口的陸林,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很難想象一個小孩怎麼千裡迢迢、跋山涉水回到我身邊的。
他大眼睛裡蓄滿淚水,就是不落下來,連哭都不敢:「哥,我會很乖、很聽話,什麼活都會幹,飯也會少吃,別送我走……好嗎?」
抱緊小孩的那一刻,失而復得的感覺填滿了整個胸腔。
這一個月我也過得生不如死,暴瘦、失眠。
我知道其實是我更離不開陸林。
22
天邊泛著魚肚白。
兩人肌膚相貼,汗涔涔的。
我手指一圈圈地纏繞著陸林的頭發。
我第一次跟他坦白自己的身份。
「所以陸林走吧,去光明處等哥,哥會來找你的。」
溫熱的淚水落在我的手背。
「你真的……又要拋棄我……第幾次……我問你第幾次了!」
陸林咬上我肩膀,疼痛襲來,我隻一遍遍撫摸著陸林,安慰他。
「陸林,哥哥有必須做的事,而你不能永遠隻是我的弟弟。
「陸林啊,快快成長起來吧,變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哥哥。」
那天任陸林如何歇斯底裡,我都堅持要送他出國留學。
最終還是把人打暈,拜託警方的人強行把人送出了國。
我不但請人幫忙看著他,還讓人扣了他的護照,他輕易回不來。
不敢打電話,怕聽到對方的聲音,思念會決堤。
陸林日日會發信息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地告訴我,從不吝嗇地表達自己的平安。
而我隻會報個平安:【安好勿念。】
23
其實陸林沒見過多少人,這幾年都在守我的身邊,我怕他把親情當愛情。
他不屬於這裡,不屬於我,我有時候覺得是我困住了他這麼多年。
既然他去更廣闊的世界了,我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大學生活。
去看、去感受、去愛、去受傷。
去整理自己的感情,認清自己的內心。
我希望他有新的可能,而不是拘泥於我。
如果我還活著。
如果他留學歸來,歷盡世間繁華、看過無數臉,依舊發現最想去的地方,還是我的身邊,始終愛我如一的話。
如果還能再相遇的話, 就在一起吧。
24
兩年後,黑幫或轉型成為正經企業, 或從此銷聲匿跡。
而我也從警隊辭職, 開了家修車行。
這天來了位客人。
車子很好,是最新款的奔馳。
人卻有點奇怪, 將車開進來,不下車也不開窗溝通。
我過去敲他車窗,窗戶打開, 我被他一把拉進車裡。
按在副駕駛上就是一通強吻。
我一拳將人鼻血都揍出來了。
來人也不管,就是一通亂啃。
有沒有搞錯,我個大老爺, 也會碰到性騷擾?
他親得兇狠,我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我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 劍眉星目、眼藏繁星,是陸林。
我開始反客為主, 將他壓在了身下。
這個時候多說一個字, 都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破壞重逢的氣氛。
唯有親吻, 熱烈激情地親吻,才能表達對久別重逢的愛人無盡的思念。
親到大腦缺氧、嘴唇發麻,又在一個對視中, 重啟戰鬥。
「呼……還有其他店員,我去讓他們回家閉店,咱們再繼續。」
「好,我等你。」
從車裡到引擎蓋上, 從樓梯間到二樓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辦公桌上,隻有兩人的合照被收了起來,文件、工具丁零咣啷撒了一地, 連電腦都沒能幸免。
再到辦公室前的大開窗,窗下車水馬龍,有人往這瞟一眼都能發現這裡春光無限。
從日暮到清晨, 又從晌午到日落。
整整三日,不知疲倦、索求無度。
一對視, 尤覺不夠。
25
我身上紅痕遍布,嗓子更是啞到不行, 一抬腳人都傻了。
不止是因為腿腳癱軟酥麻, 還因為腳上有條軟布包裹的鐵鏈。
我捂著眼睛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哈……不是吧……小孩,你要囚禁我?」
本來覺得是件很嚴肅的事,我一笑陸林也憋不住了。
他笑著吻我, 又強裝嚴肅:「當然了, 上次你睡完我就趕我走, 這次要是又這樣,我找誰說理去。」
他就是很喜歡親我,又覺得委屈大發了, 不覺眼中含淚:「哥,我們哪有這麼多年可以錯過,好好待在一起,好好相愛吧。」
我溫柔地吻掉他的眼淚:「不跑了, 你想玩什麼我都配合你,無論是囚禁還是其他 play。」
他雙眼一亮:「真的?再穿一次女裝?還是旗袍吧,這一次我要親手撕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