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打電話過來,說你進步很大,照這樣下去,你有希望考個好大學。
小澤,我記得你以前學習很好的。都是因為我,你才變成現在這樣。
拖著我,你跑不遠的。】
【床頭櫃裡有一張卡,裡面有八千塊,密碼是你的生日。】
【把我燒了,骨灰撒海裡,幹凈。】
【不用傷心,我遲早會死。】
【閆澤,好好學習,考出去,不準再回來。】
我握著那張紙條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哭不出來。
不對。
不對啊。
我隻剩何莉了。
她再不好,我也隻有她了。
拖著她,就是被壓死了,我也願意。
她不懂啊。
她怎麼就不懂呢。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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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澤,說話!」
有人拍了拍我的臉,強硬地託住我的腦袋,強迫我跟他對視。
「說話!」
方衡?他怎麼來了。
我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來聲音。
方衡把我的腦袋摁在他的肩膀上,抱著我說:「沒事,乖,沒事,哭出來。」
我遵照何莉的遺囑,把她火化了,骨灰撒進海裡。
對方衡說:「你知道我媽自殺的時候我在幹嘛嗎?」
我指著頸側的吻痕說:「我被你弟弟綁在床上玩兒。」
「方衡,你了解方念嗎?」
方衡伸手,揉著我頸側的痕跡,目光晦暗:「我會處理的。」
我推開他,轉身走了。
回家提了把菜刀,去堵劉涉。
把菜刀架到他脖子上說:「那天來鬧事的女的,是不是你故意找過來的?」
劉涉被菜刀嚇得一動不敢動,幹澀地說:「是方念的主意。」
「你跟方念,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從小就認識。」劉涉說,「方家父母離婚十年了,方念跟著他媽,和我是鄰居。」
「所以,從一開始,你們倆就是做戲給我看的?」
劉涉說:「是你自己誤會了,看到我跟方念站在一起就以為我在欺負他,迫不及待地問我要人,方念就順水推舟,跟你玩兒起了惡霸遊戲。」
我深吸了一口氣,又問:「初三的時候,你帶頭霸凌我,方念參與了嗎?」
劉涉笑了:「方念從來不動手,他隻選人。當初,是他說,你看起來特別好欺負,想看你被欺負哭。」
「傻逼!」
我踹了劉涉一腳,瘋一樣和他扭打在一起。
第二天,方衡和方念都請假了。
第四天,方衡來學校了,把我拉到天臺上。
遞過來一本牛皮本。
我問:「這是什麼?」
方衡說:「打開看看。」
我翻開筆記本,是方衡的字跡。
是一本日記,時間是初中,扉頁寫滿了我的名字。
【閆澤又考了第一。】
【23 題的第三種解法我沒想到,閆澤想到了。】
【閆澤第一。】
【閆澤又是第一。】
【閆澤又又又是第一。】
【我跟閆澤打招呼,他不認識我。明明每次考試我的名字每次都緊挨著他。書呆子。】
【怎麼樣才能成為閆澤?】
……
「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抱歉,我之前不知道當年方念他們霸凌過你。」
方衡說:「方念偷看了我的日記。當初他指使劉涉霸凌你,大概是因為這個。」
「我不知道方念為什麼這麼做,他什麼也不說。或許我從來都不了解方念。」
「我八歲那年父母離異,方念跟著母親生活。三年前母親出國打拼,方念才被父親接回家。父親很忙,就把方念交給我管。這三年,他的一切都是我在負責。我和這個弟弟分開了十年,好不容易相聚了,就總想盡到當哥哥的義務,沒想到,卻把事情搞砸了。方念沒被教好,我們家每個人都有責任。」
「對不起,這麼久才知道真相。」方衡低著頭,聲音嘶啞,自嘲一笑,「我以為你自甘墮落。看見你欺負方念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很失望。」
他側頭,看著我:「從小父親就對我很嚴格,方方面面都要求我做到最好。
我盡力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每一項都能讓他滿意,除了成績。因為你總是壓我一頭,成績上,我永遠得不了第一名。你一直做著我做不到的事,我向上看的時候,滿眼都是你。閆澤,你可能不知道,初中時,你在我眼裡有多閃耀。你高中變成那個樣子後,我特別恨你。恨你自甘墮落,恨你喜歡方念又不擇手段,甚至恨你欺負人都欺負不到我頭上。」
「當初報復你,不隻為了方念,還為了我自己。初中時我有多崇拜你,後來就有多恨你。你是我看中的人,是我曾經仰望過的人,我接受不了你變成一個人渣。所以,那次我沖動了。我是在借著方念的事在泄憤。」他盯著我的唇說,「很疼吧?」
方衡湊近,手指搭在我的褲腰上:「我可以讓你弄回來。」
我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
問:「方念人呢?」
「被父親送出國了。」
我冷笑一聲:「這麼著急送走,是怕我弄死他嗎?」
「閆澤,阿姨讓你好好學習,努力考大學。方念的事,交給我,行嗎?」方衡的手貼在我的側腰上,「他是個壞孩子,我會教訓他的。」
「你教訓他?你是他爹嗎?」
方衡說:「長兄如父。父親把他交給我了,那麼方念的品性自然由我負責。」
我發現,方衡真的是一個爹味非常重的人。
方衡怎麼教訓方念的,教訓了沒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方念欺負過我,我也欺負過他。是非對錯論不清楚。我不想在這些事上浪費時間。
方家提出資助我,我接受了。
在我心裡,現在最重要的隻有高考。
我要考出去,不擇手段地往前跑。
紙條上短短幾行字,我媽她就那麼一點點遺願。
我要完成它。
14
方念出國,劉涉被勸退。
方衡還是我的同桌。
課間,我趴在桌面上做題,方衡支著腦袋看了我半晌,突然把我從座位上拉起來,勾住我的脖子往外走。
「你幹什麼?」
「上廁所。」
我推他:「我不想去。」
腦子裡想著剛剛那道題。
方衡思忖片刻,在我下腹部狠狠摁了一下。
我被他摁得差點兒尿出來,驚罵了一聲。
方衡:「現在想了嗎?」
操!
「你在那兒坐一上午了,再不起來動動,要長痔瘡了。」
我拉下褲子放水,睨了他一眼:「你才長痔瘡。」
方衡往下看了一眼,半晌笑了一下:「挺可愛的。」
?
我想一拳把他的臉打碎。
「你有病啊!」
方衡:「別生氣,可愛但漂亮,有機會借我玩兒玩兒。」
?
頓了一下:「當然,我的也可以借你。」
我打了個哆嗦:「方衡,你能別這麼變態嗎?」
方衡:「……」
15
高考最後一天,方衡第一個沖出考場。
自媒體人把話筒遞到他面前問:「現在最想幹的事是什麼?」
方衡:「閆澤。」
?
我出來就聽見方衡在說騷話,果斷轉身,想從側面溜走。
方衡回頭喊了一聲:「閆澤,你去哪兒!等等我。」
我甚至聽見某個圍觀群眾喊了一聲:「臥槽,閆澤是個人啊!」
方衡從後面撲上來,攬住我的肩膀,問:「閆澤,你現在最想幹的事情是什麼?」
「想把你嘴親爛。」
方衡愣了一下,突然把我拉進小巷裡,把我推到墻上,壓下來:「來親,親不爛你不是男人。」
我摘了他的眼鏡,扣住他的後腦勺,莽撞接吻。
日落鋪滿小巷,方衡喘勻了氣,在我耳邊說:「閆澤,我是不是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六月的暖風吹了一遭,方衡的發絲劃過我的側臉,很癢。
很癢。
我說:「我知道。」
【番外:方念】
1
第一次知道閆澤的名字,是在方衡的日記本上。
我那無所不能的哥哥也有崇拜的對象。
我很好奇,什麼樣的人,才是能被方衡崇拜的人?
見到之後,卻覺得很失望。
閆澤太普通了,除了學習好,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方衡那麼優秀,怎麼能去崇拜這樣一個普通的人呢?
我想讓方衡知道,閆澤除了學習好,一無是處。
2
毀掉閆澤很簡單,隻是一點不輕不重的欺負他就已經受不了了,跪在劉涉面前求放過。
我覺得特別沒意思。
這人,骨頭真的太軟了,變得也太快。
閆澤和劉涉混到了一起。
果然,方衡的目光不再放到閆澤身上,他對閆澤充滿了失望。
我很了解方衡, 他不喜歡壞孩子。
所以,我一直在裝乖弟弟。
3
閆澤欺負人, 欺負到了我頭上。
我覺得有意思, 就配合他演戲。
後來劉涉說, 閆澤誤會劉涉盯上我了。
「你看著閆澤在欺負你, 實際上是護你呢。他就要你點兒錢, 揍你都不輕不重的。」
我也發現了, 閆澤這人挺有意思的,心軟而不自知。
想談。
看起來是閆澤強迫我跟他談戀愛, 實際上是我在後面推的。
但是我還是接受不了跟他接吻, 我就是想玩兒玩兒而已。
我沒想到閆澤摁著我就親。
親上的時候, 我已經沒什麼接受不了。
我快爽死了。
閆澤,還挺帶勁的。
4
閆澤強吻我被方衡看到了。
方衡問我怎麼回事, 我說閆澤欺負我, 打我,搶我錢,強迫我跟他談戀愛。
方衡很生氣。
我隻是想毀掉閆澤在方衡心中的形象。
以前是不想方衡崇拜閆澤這樣的普通人。
現在多了一份私心。
我不想讓方衡喜歡閆澤。
閆澤很有意思, 我還沒玩兒夠,不想被方衡搶走。
但我沒想到,方衡去找閆澤了。
我看到了。
方衡打了閆澤,然後, 摁下了閆澤的頭。
方衡讓閆澤給他……
5
那一瞬間, 我挺恨方衡的。
他根本不是在為我出氣, 他是為自己。
他失望, 憤怒, 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崇拜的人變成一個人渣。
但恨的同時, 他又冥頑不靈地喜歡著閆澤。
所以, 才用那種報復的方式。
6
閆澤被方衡打怕了,要跟我分手。
我讓劉涉去試探他,閆澤卻說:「隨便。」
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和我一樣, 把這場戀愛當遊戲。
卻還比我能耐,一點真心都不給。
我不信他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於是和劉涉做了一出戲。
故意讓閆澤撞見我被劉涉欺負。
可他隻看了一眼, 腳步都沒停一下。
真想幹死他。
7
後來,閆澤來了。
但是是被方衡拉來的。
我心裡清楚, 卻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沒事,閆澤來了。
說明他也放不下我。
我都快原諒閆澤了,可他在抱著我的時候, 竟然和方衡接吻。
方衡, 想搶我的東西!
我不會原諒他們兩個的。
8
方衡在改造閆澤, 逼著他學習,逼著他進步。
他們兩個的眼裡,再也看不到我了。
特別是閆澤。
他看方衡的眼神亮晶晶的。
方衡怎麼對他, 他都不生氣。
閆澤好像一顆被埋沒的鉆石, 正在方衡的打磨下煥發光彩。
我絕對不允許。
我要把閆澤拉下來,他和我一樣是壞孩子,壞孩子就要和壞孩子在一起。
方衡不適合他。
方衡討厭壞孩子。
隻要閆澤扶不起來, 方衡就不會再去扶他。
閆澤掉下來,就會落入我的懷中。
以前是這樣,現在一定也會是這樣。
(完)
1
方衡喜歡我,我知道。
我不傻。
我接受方衡不為別的,為了錢。
我沒錢,但我想上學。
方家可以資助我,也可以不資助我。
我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方家的愧疚上。
人的愧疚太不值錢了。
當然,方衡的喜歡也不一定值錢。
但我留在他身邊,就能鞏固這份愧疚。
時刻提醒他,方家欠我的。
我要想進入那個階層,能把人當狗玩兒的階層,就隻能借方衡的力。
別無他法。
我媽死了,方念跑了。
方念怎麼能跑呢?
我們倆之間的賬還沒算清楚。
十八歲,我沒本事跟他算。
方衡說算了,就隻能算了。
方家說資助我,我就得接受。
不然我能怎麼辦?
沒人把我的命當命。
弱者的吶喊,不過一條張大嘴巴的魚。
我給了自己十年。
2
二十八歲,我和方衡畢業的第六年,創辦了自己的公司。
方念在國外的酒吧裡做駐唱。
那天大雪,我走進酒吧,點了一杯酒,遠遠地和方念對視。
十年,他也變了很多。
酒吧的後巷,方念死死抱著我,啞聲說:“阿澤,你來看我了,我好想
你,好想好想。”
他的腳有點坡。
方念說,是方衡打的
他出國之前,方衡打斷了他一條腿,切了他一根手指頭。
說,那是還債。
當年方衡說他會教訓方念,具體怎麼教訓的,方衡沒說,我也沒問。
方念跟我道歉,說他年輕不懂事,說他知道錯了。
說他想回國。
方衡不準他回國。
我說:“我來接你回國。”
3
我接方念回國,沒有驚動任何人。
方衡知道時,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那天下大雨,方衡出差回來時,我剛吃過晚飯,正在家裡打遊戲。
方衡被淋濕了,鞋都沒換,直直地走到我面前,蹲下,把我的遊戲手柄拿
開,額頭貼在我的膝蓋上,甕聲甕氣地說:“閆澤,說你愛我。“
遊戲的背景音顯得十分荒誕。
我揉了揉方衡冷濕的頭發,說:“去洗澡吧。”
方衡沒抬頭,隻是握住我的手腕,越收越緊:“說你愛我。“
我沒說話。
方衡的手鉆進我的衣服裡,在沙發上折騰到半夜。
濕潤的雨水,沾了我一身。
方衡問:“閆澤,你把方念帶到哪兒了。“
我點了支煙,霧氣吐到方衡臉上,笑:“你猜。”
4
方念被方家從戒毒所帶出來的時候,已經瘋了。
那家戒毒所,我做過背調。
不怎麼幹凈。
方念剛出戒毒所,又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方衡想起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賣了公司的股份跑路了。
我要去找閆河。
他欠我媽一條命,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