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大兒皇帝從民間帶回來一個女子,揚言要廢後立新。
那女子出身勾欄,一副小白花的做派。
還成天嚷嚷我是什麼惡毒的封建大家長。
可她不知,裴錚這帝位是皇後在我面前求來的。
他要廢後?
那我便讓他知道,我能將他扶上帝位,也能將他碾入塵埃。
(一)
我回宮的時候,朝臣跪了一地,請我出山主持大局。
我安撫好大臣,讓他們呈上奏折,然後先各自回家。
有侍女前往禧寧宮報信,不過一刻鍾的工夫,裴錚便衣冠整齊匆匆趕來。
「兒臣拜見母後!母後回宮,怎麼也不提前通知兒臣一聲?兒臣也好給母後備下接風宴。」他倒是面不改色,恭敬地向我施禮。
「我再不回來,御案上的折子都要送到安慈寺去了。」我冷聲道。
「聽說你最近迷上了一個宮外來的女子?」
他對我知曉此事毫不驚奇,回復道:「兒臣確然是與嫣然走得近,不過不是迷上她。兒臣與她乃是真心相愛的,求母後成全。」
真心相愛?真是可笑。
「既然你們真心相愛,那你就把皇位禪讓給安兒,去宮外當一對眷侶吧。」
Advertisement
「屆時你也不用廢後,我也不會再阻攔你們,如何?」
他似是沒想到我說出此話,愣了一會兒,復又堅定道:「母後說笑了,安兒才一歲多,如何能處理好國事?再說,如今兒臣已盡數掌管國事,要是突然退位,朝臣恐也不會同意。母後之言,還請三思。」
說完,他徑自離開。
好啊,好啊,真是翅膀硬了。
那我便看看你如今有幾分能耐。
(二)
我連夜通知各位朝臣天下恐有大變,讓他們做好準備。
又去了坤陽宮見了靜秋。
靜秋自生下安兒後,身子便不太好。
她拖著病體從床上下來行禮,我連忙扶住她。
「怎麼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皇後娘娘的?」見我發了怒,侍女太監們都跪了一地。
靜秋搖了搖我手臂道:「母後,兒臣無礙,隻是近日心中鬱結,面色比較差而已。」
「你無事便好,我知你近來受委屈了。你放心,母後定會為你做主。」
我同靜秋細細聊了會兒,得知了那個女子的所有消息。
那女子本是前朝一個官宦之家的女兒,因我朝建立後,被發配充為官妓,後又在京城教坊司賣藝。
三個月前,裴錚出宮微服私訪,碰見了她。
一見她,他便驚為天人。
他迫不及待將她納入宮中,封為僅次於皇後的皇貴妃。
然後日日與她廝混,後來竟越發出格,連早朝也不去上了。
算上今日,已經有四日未曾上朝了。
(三)
「荒唐!」了解那女子的背景後,我心中越發惱怒。
裴錚是沒有見過女人嗎?連當過妓子的女人都要?
我問靜秋,為何三月之久,宮內一點消息也未傳到我安慈寺那裡去。
靜秋說,是她將消息攔住,不想讓這麼點小事叨擾到我清修。
隻是沒想到皇上這次受那女子蠱惑那般深,鐵了心要廢後。
我輕輕拍著她手背安撫她:「你這孩子,就是太仁厚了。」
見我沉目思量,靜秋便知我心中動了怒,便溫聲勸我:「母後,皇上心地純良,未見識過外間女子的花樣,一時被迷住,也是情有可原。隻是,兒臣擔心的是,那陸嫣然是前朝之人,如此接近皇上,怕其中有什麼陰謀,還請母後勸誡皇上一番。」
我憐愛地看著她道:「靜秋你啊,就是太慣著裴錚了,把他慣成了如今這副不成器的樣子。」
「你放心,有我在,裴錚定不敢動你。我倒要看看那陸嫣然能使出什麼惑君手段。」
在靜秋那兒逗弄了會兒安兒,我便回了宮。
靜秋是李烽將軍的獨女,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為人乖巧伶俐不說,性子又善良溫和。
況且李烽自我們起事,便一直追隨我和先帝左右,可以說我們裴家現下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李烽打下來的。
我曾對他說過,我晟朝下一任皇後必是靜秋。
靜秋選我哪個兒子,我便立哪個兒子為太子。
我那先帝夫君臨死前最牽掛的事,也是讓靜秋早日做我們家的兒媳。
沒想到,讓靜秋死心塌地追隨的裴錚,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四)
第二日上朝時,我久違地坐在了暖閣中聽政。
裴錚雖有不悅,卻到底沒有當著眾大臣的拂了我的面。
聽著大臣們討論政事,我時不時出聲提點,一點便點在關鍵之處。
裴錚的臉色越發難看,匆匆下了朝,急奔他那新寵那兒去。
我看著日頭漸漸升起,便叫人去喚那陸嫣然過來。
不一會兒,她便來了。
「嫣然拜見太後娘娘。」她俯身在地朝宮門跪著。
我不出聲,便無人敢去扶她。
聽說,裴錚本是不讓她來的,拗不住她要來我面前刷好感。
不過小半個時辰,便聽說她暈倒了。
裴錚急急忙忙地將他的美人兒抱了回去。
又是宣太醫、又是熬補品的,將動靜鬧得很大,仿佛想叫天下人都知道我這個太後心地惡毒,容不得他的枕邊人。
我冷笑,看來是時候把烈兒召回來暫代朝政了。
(五)
我與先帝本是蘇州富商。
因前朝皇帝昏庸無道,各地民不聊生,紛紛揭竿而起。
我們夫妻憑著豪爽不羈、肝膽義氣和萬貫家財,很快便建立起一支隊伍。
再加上前來投奔我們的李烽打仗用兵如神。
我們一路勢如破竹,直搗帝京,建立新朝。
新朝初立,我和先帝忙於政事,便忽略了兩個孩子的成長。
大兒裴錚性子安靜,溫文爾雅,像他父親,一身書卷氣。
靜秋,便是愛上了他這股子書卷氣,選他做了夫君。
小兒裴烈性格嫉惡如仇,好美酒,為人灑脫義氣,像我。
在得知不用繼承皇位後,便外出闖蕩江湖。
算下來,也有許久不曾見過烈兒了。
我正在思量讓烈兒回朝之事,坤陽宮突然傳出消息,安兒高燒不退,上吐下瀉。
我心下一驚,前往坤陽宮,用雷霆手段穩住局面。
經過我通宵盤問,得知是陸嫣然指派人在安兒的飲食中下了藥。
那藥並不是毒,隻會引起人上吐下瀉,和瀉藥之效差不多。
一歲大小的嬰兒,上吐下瀉很正常,便是丟了命,也懷疑不到有人下藥。
可她不該小覷了我。
下藥的侍女本來鎮定得很。
可我用了天牢酷刑在她身上,不到一刻鍾的工夫她便招了。
我帶著人去禧寧宮,裴錚竟也在那裡。
眼見我人證物證俱在,她刷白了一張臉,死命磕頭向我求饒。
裴錚雖震驚她暗害安兒,卻仍舊將她護在懷裡。
「母後,嫣然她隻是一時糊塗,您就饒過她吧。」
「況且,她也懷孕了,以後您就不止安兒一個孫子了。」
難怪有恃無恐,原來是肚子裡有了。
我冷笑道:「我隻認靜秋的孩子。」
「若是安兒有什麼事,你這肚裡的孩子怎麼來的,我便要讓他怎麼落掉!」
(六)
陸嫣然聞言面色慘白,隻一味跪地求饒,口中不住喃喃道:「劇本不是這樣的啊,請太後娘娘開恩,太後娘娘開恩啊。」
我不知她說的劇本是何物,隻是看她那狼狽的樣子,覺得可笑至極。
既是如此害怕,又何必要入這宮裡,摻和進我們皇家之事呢?
我冷笑,不顧她連連的求饒聲,讓人將她押到坤陽宮去跪著。
裴錚跟著一路去了坤陽宮,竟還在替陸嫣然求情。
我心下一片冰涼。
「皇上連自己親生兒子的安危都不顧,竟擔心個毫無幹系的外人,當真是無情無義至極。」我甩袖冷冷呵斥他。
他面色陡然一青道:「母後,安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腹瀉,何至於如此興師動眾。若您今天非要動嫣然,那便別怪兒臣不孝了。」
看著他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我失望至極。
原本的一絲溫情,也蕩然無存。
我斂去眸中復雜情緒,寒聲道:「那便讓我看看你是如何不孝的!」
(七)
我同裴錚無聲對峙半晌。
他見我絲毫沒有退步的樣子,咬咬牙一招手,道:「來人,太後年老糊塗神志不清,將她送回安慈寺清修吧。」
他身後禁軍卻無一人敢動。
裴錚見狀,氣急敗壞道:「你們都聾了嗎?沒聽到朕的話?」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發瘋。
這禁軍當初是我和先帝一手帶出來的。
即便現在他們的主子是皇帝,他們也不敢動我分毫。
因為他們知道,在這大晟朝,到底是誰說了算。
裴錚氣得發抖,拉起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陸嫣然便想走。
我疾言厲色道:「誰準許你們離開了?」
(八)
禁軍上前一步攔住他們。
裴錚氣得發抖道:「你們今日是要造反不成?」
「他們不是造反,是不敢相信自己立誓追隨一生的君上,竟是這麼一個荒淫無度的昏君罷了。」
我不留情面地批判他。
聞言,那陸嫣然泫然欲泣,假惺惺地為他求情:「太後娘娘,是嫣然的錯,嫣然不該愛上皇上,不該奢求與皇上一生一世,更不該懷上這個孩子。」
「還請太後原諒皇上,嫣然願青燈古佛一生,為您和皇上祈福。」
語罷,她跪地磕頭,額上倒是隱隱見了血。
裴錚見此,神情動容,顯然是心疼極了。
我點頭笑道:「好啊,我成全你青燈古佛。」
「不過,你得把肚子裡這個孽種拿掉。」
說完,我便示意宮女給陸嫣然灌上藏紅花。
裴錚還妄想上前護住她。
我一個眼神,他便被禁軍制住無法上前。
待親眼看著陸嫣然喝完一整碗藥,坤陽宮內便傳來消息,說安兒已無恙。
我正要去看安兒,卻見癱倒在地的陸嫣然坐起身。
一改小白花的軟弱模樣,臉色陰沉地看著我說:「這次不算,重來!」
我正不解,卻突覺身子被定住,動彈不得。
隨即意識一再往下沉。
(九)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陸嫣然與一道冰冷的聲音對話。
陸嫣然氣急敗壞地說:「不是說搞定裴錚,生下他的孩子就算任務完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