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書中的反派,卻愛上了正義凜然的主角。
於是當他一點點摧毀我的勢力,最後親自拿槍抵著我的腦袋逼我就範時。
我隻是仰頭笑著問他:
「白警官,喜不喜歡我送你的一等功?」
伴隨著一聲槍響,我死在了他的手下。
可是幾日後,我重生了。
成了書中最普通的路人甲。
1
A 城最近總是下雨。
細雨蒙蒙,就像我死的那一天一般。
白溪站在領獎臺上,制服筆挺、意氣風發。
「白隊可真厲害。」
身邊的警員看著白溪眼裡滿是崇拜。
我同樣將視線落在白溪的身上,隨口問道:「厲害嗎?」
警員立刻收回視線,不滿地看向我:
「這可是一等功,全市一年也出不了幾個,能不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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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這可是白隊冒著生命危險剿滅本市最大的黑道集團才拿到的,能不厲害嗎?」
剿滅本市最大的黑道集團……
眼前閃現臨死前白溪拿著槍逼我就範時的模樣。
那時我仰頭笑著問他:
而他留給我的隻是一聲冰冷的槍響。
冷酷又無情。
被槍打中腦袋其實挺疼的。
但我的確送了他一個一等功。
嘴裡的糖果咬碎,草莓味的,甜味蔓延,我笑笑:
「是挺厲害的。」
2
頒獎儀式後,白溪將我叫進了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桌的後面,拿著一份文件問我問題。
額頭上貼著一塊創可貼,那日交火時留下的傷痕竟然還沒好。
臉頰微微凹陷,他又瘦了許多。
板著一張臉,眉宇之間盡是疲憊。
和記憶中的白溪不一樣。
「有在聽嗎?」
清冽的聲音,沒有情緒。
「哦,有。」回過神,我回答。
我點點頭:「是。」
於是就見白溪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頭看我:
「正好我缺一個搭檔,你願不願意過來跟著我?」
雙目相對,這是重生後我和白溪的第一次對視。
他是笑著的。
前世的最後,我費盡心力,豁出這條性命去討好他,他卻始終沒有對我露出一個笑,隻讓我滾。
可是如今,一個路人甲光是站在這就能獲得他的笑。
真操蛋。
「不願意。」
白溪愣了愣:「為什麼?」
因為這。
因為那。
因為喜歡你。
隻要站在你的身邊,就隻想著你。
影響工作。
「因為我的資歷尚淺,還需要繼續磨練一段時間,不能拖白警官的後腿。」
我垂眼看著白溪,不眨眼地將理由說得冠冕堂皇。
「不用擔心。」
他眼底的笑意卻加深,
「本市最大的黑道集團前些日子已經被剿滅了,近期大多是些收尾的工作,你正好可以跟著我去處理,磨練磨練。」
哦。
原來上輩子的我被剿滅,是為了給這輩子的我留下機會。
3
「跟著白隊不好嗎?江曉宸,我真是不理解你,我要是有這機會,說什麼也不會放開。」
張大勇是我拒絕白溪後,白溪給我安排的搭檔。
江曉宸、張大勇。
一聽就是路人甲的名字。
我掏掏耳朵,繼續看手中的地圖:
「為什麼非得跟著他?」
「因為白隊厲害啊!」張大勇立刻轉身看著我,「一等功的獲得者,憑借一己之力就能銷毀一個犯罪集團,智力、武力雙在線!」
說完,他湊近我,
「而且白隊正直、善良、體貼,長得還帥,和這樣的人成為搭檔,不僅辦案能力提升了,這視覺也得到了享受。」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問他:「我不帥嗎?」
「帥啊。」張大勇點點頭,「不過沒有白隊帥。」
我:「所以你該謝我。」
「謝什麼?」
我終於放下手中的地圖,抬起頭。
學著記憶中白溪的模樣,對他揚起一個笑容:
「謝我犧牲自己的視覺享受,來成全你的。」
……
張大勇這滿身的肌肉不摻假。
挨了幾拳挺疼的。
隻是他被我反鎖手腕壓在地上的時候。
他應該更疼。
直到最後,我放開他,他揉著肩膀仍然不死心地問我:
「江曉宸,你當真不喜歡白隊,不想和他成為搭檔?」
「喜歡啊。」
一句話脫口而出,如同肌肉記憶一般。
撣灰塵的動作頓了頓。
腦海之中也順勢閃現前世被白溪一槍崩了腦袋時的模樣。
於是我轉頭,笑看著他,補充道,
「喜歡死了。」
所以死了。
4
我喜歡白溪,從很早開始,我就喜歡他。
但他不知道。
畢竟我是書中的反派。
而他是主角。
沒有人會想到十惡不赦的反派,最終會喜歡上正義凜然,處處與之做對的主角。
可我就是這樣一個異類。
出生時是。
長大後更是。
上輩子我的勢力與資源盤根錯節,滲透得深又廣,沒有人敢輕易動我。
除了白溪,我的白警官。
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
不大不小的官,卻帶人連續搗毀了我的兩處交易地點。
那時我看著視頻中的他一個人赤手空拳地打贏了我花錢訓練的十幾個人的隊伍。
看著他滿身是血站在四仰八叉的人群中的樣子。
喜歡一個人是從對他感興趣開始。
我派人查了他所有的底細。
權利滋生欲望。
我不相信白溪幹幹凈凈、一塵不染。
直到我看到了調查結果。
幹幹凈凈、一塵不染。
他們連白溪幾歲時扶老奶奶過馬路獲學校表彰都能調查到,卻沒有調查到一個汙點。
在那個被墨色侵染的大染缸裡,這白警官就如名字一般,是一條未被侵染的白色溪流。
正直、善良,顯得特別。
特別得想讓人拉他一起墜入深淵。
5
偽裝身份對我來說很簡單。
前世,我偽裝成警察來到白溪身邊,也不過花了十多天。
入職第一天,白溪主動靠近我。
屏幕中打架狠戾的人,卻是彎著眼睛,笑著跟我打招呼。
他會在我恭維他時顯得不好意思。
紅著臉摸摸後腦勺,笑得靦腆。
又在之後,我說未來的日子需要他時。
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滿眼的認真與堅定。
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幫襯。」
6
公安局的工作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天天查處大案子。
有時候也會接雜碎的任務。
例如。
抓小偷。
找回離家出走的貓狗。
......
有些時候白溪讓我與他一同出任務。
到了地方卻是拿著喇叭,彎著腰,盡職盡責地扒開路邊每一個灌木叢時。
我隻想笑。
尤其最後,看到紅彤彤的錦旗送到手中。
明晃晃的八個字——「盡職盡責、保我狗命。」
局裡的其他人紛紛笑著調侃著合照。
白溪不一樣。
在所有人拍完照後,他樂滋滋地將錦旗拿回來,寶貝似地掛在了辦公室的墻上。
我靠著墻,看著他的動作。
看著他手臂上的傷痕。
那上面有過去的陳年舊傷,也有這幾日因為找狗,不小心被灌木叢枝幹劃開的新傷。
眼前閃現出最初看到的視頻中的他。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他做警察,那麼拼死拼活的意義。
於是我走近他的身邊,問,
「白警官,每日花費大把精力做這些雞毛蒜皮之事,有意義嗎?」
而他。
我正直、善良的白警官並沒有生氣。
他隻是轉身為我拍了拍身上殘留的灰塵。
告訴我:
「辭暮,你要記住,群眾事無小事。」
「而我們人民警察的任務就是為群眾做事,盡全力維護群眾的利益。」
宋辭暮是我接近他所用的名字。
而他眸色認真。
像極了認真說教的老師。
7
可命中注定,我不是他說教的對象。
我不過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反派。
扒開皮,裡面的芯都是黑的。
我不願再完成那些無趣又繁瑣的所謂好事。
即使我的搭檔是白溪。
即使看著他認真、正經的模樣很有趣。
……
白溪很聰明。
我本以為他需要花三天時間才能追蹤到下一項線索。
但他隻花了三天就弄清楚了這一切。
「此次行動安全第一。」
行動前,白溪親自為我將配槍,耐心叮囑,
「辭暮,這是你第一次用槍,千萬不要受傷。」
自我記事起,便被當成了殺人的工具。
踩著血河人骨才爬上了如今的地位。
這槍,我比他用得溜。
但此刻面對他的叮囑,我點了點頭:
「知道了,白媽媽。」
咬字加重,落在後面三個字上。
局裡那些年輕的警察都叫他白媽媽。
因為他膽大心細,會照顧局裡每一個人。
甚至有人在出任務時衣服不小心勾破。
他也能在結束任務回來後,從辦公室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針線盒開始縫衣服。
「別瞎叫。」
白溪聽到這個稱呼還是伸手打了我一拳。
沒用力氣,根本不疼。
甚至有些癢。
我開了惡劣又幼稚的玩笑。
換做平時,根本不屑一顧。
但此時看到他的反應,還是咧嘴笑得更開心。
8
在任務中,我故意放走了任務對象。
於是白溪出現時,看到的就是手臂汩汩淌著鮮血隱約露出白骨,還想著要不要對著傷口再補上一槍的我。
他向我奔來。
毫不猶豫地撕下身上的衣服當作止血繃帶,扎在我的手臂上。
認真檢查我的身體:「有沒有其他地方受了傷?」
我搖了搖頭。
我說,白警官,我不小心跟丟了任務對象。
可白溪隻是松了口氣,告訴我:
「沒關系,沒有受重傷便好。」
白溪叫人將我送去了醫院。
這傷隻是看著可怕,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傷。
包扎好傷口,做好檢查後,他也處理完一切來了。
日暮時分,他帶著我吃了一碗餛飩。
餛飩是十塊一碗的普通餛飩。
肉有點少。
湯有點鹹。
自從用人命堆出了一定地位後,我便每日挑最貴最好的來吃。
價值對等。
我拿這條命換的,不該是低廉的東西。
但白溪卻說這是他從小吃到大的。
每次從醫院裡出來都會吃一碗。
覺得好吃。
也覺得心安。
所以帶我來吃,希望我不要嫌棄。
於是我沉默著吃完了,吃完後又要了一碗。
白溪說好吃,那就是好吃。
9
養傷那段日子,我沒有聽白溪的話,日日拖著條裹著紗布的手,準時報道。
白溪剛開始很無奈:
「辭暮,最近局裡沒什麼事,人手也充足,你不用天天來,可以在家好好養傷。」
我搖了搖頭。
「萬一白警官突然需要我了呢?」
又撐著頭,認真看著他,「我得隨時待命。」
便可以隨時見到你。
……
傷好得差不多後,我又跟著白溪出了任務。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任務結束,收到錦旗的是我。
原因是我在出任務時,看到了一個和在逃通緝犯長得很像的人。
手腳比腦子快。
再反應過來,人已被我按在墻上。
惡人竟也會做為民除害之事?
那一瞬間,我腦海之中隻閃現出八個字。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不,近溪者白。
錦旗拿回去後,被宋沉嘲笑了一番。
宋沉是我最初進入組織時的搭檔,如今和我處在同一個位子。
不過,他比我瘋。
手上沾的血也比我多。
於是在嘲笑之後,他拿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他問我,宋辭暮你當警察當上癮了是不是?
鋒利的刀刃刺入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