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時,唐堂哽咽地說,她原本沒有想過要對身邊人下手的,直到那天……
那天發小們聚會,大家都喝多了,她因為懷孕的緣故便沒有喝酒,隻喝了兩杯溫水。
後來,大家都喝醉了,她隻能把醉得一塌糊塗的阿超和丁昂帶回她家安頓好,讓阿超和丁昂睡唯一的臥室,她則自己睡了沙發。
然而,夜裏阿超被女朋友奪命連環 call 叫走了,隻剩下丁昂自己在臥室。
唐堂半夜醒來,聽見丁昂屋裏有聲音,不放心,便過去看看,結果發現丁昂半夜醒來吐了一身,迷糊地將衣褲脫下後,便又回床上睡著了。
唐堂沒辦法,隻能把臟了的衣褲拿去衛生間洗掉,然而,晾完衣服,唐堂準備去臥室給丁昂關門時,卻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也正因為這個想法,第二天丁昂醒來時,他渾身上下隻著一件貼身的四角褲,而唐堂則穿著吊帶睡裙,躺在他的被窩裏。
在唐堂的謊言中,丁昂以為自己是喝醉以後辦了糊塗事。
後面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丁昂知道我有心理潔癖,眼裏容不得沙子,可這事他實在說不出口,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提起,我卻剛巧因為他最近和唐堂走得太近而大吵一架。
吵著吵著,我們便分了手。
如果不是那次的「緊急聯系人」事件,我可能到現在都不會知道唐堂懷孕的事情。
而唐堂在丁昂相信那件事後,又等足了一個月,才給他發了自己懷孕的資訊,問他要不要負責。
繞了一圈又一圈,她竟隻是想給腹中孩子找一個踏實可靠的爸爸。
著實可笑。
而據唐堂所說,她當初發的那條在醫院的朋友圈,也是故意給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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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也很簡單,不想讓我和丁昂復合,讓丁昂坐實這個大冤種的位置而已。
前因後果,說來倒也簡單,抽絲剝繭看了一番,不過是個被拋棄的女生耍心機找了個大冤種老實人的故事。
而這過程中,唯一的意外,大抵便是唐堂那位又忽然回來的前男友吧。
渣男前男友回頭找她,並哄著她拿丁昂的錢給他花。
丁昂這個大冤種特合格,或許是自認為做錯了事,雖然始終和唐堂保持距離,但錢倒是沒少給。
唐堂便在糾結與猶豫中,徘徊在兩個男人之間。
她放不下那個渣男前男友,又明白對方極其不靠譜,為了腹中胎兒的美好生活,她又不想放掉丁昂這個條件不錯的大冤種。
直到渣男出手打她,胎兒流產,唐堂才徹底死心。
然而,真正讓她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的原因,是昨晚。
昨晚,也就是我發了煙花照的朋友圈後,唐堂夜裏醒來,意外看見了陪護床上坐著的丁昂。
雙眼通紅,流著淚的丁昂。
他坐在陪護床邊,手裏緊緊攥著手機,而亮起的螢幕上,是我的照片。
故事講到這裏,唐堂眼睛也紅了些。
「我和丁昂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肚子裏的寶寶,我也不會做這種糊塗事,現在我什麼都沒了,也不忍心再看他繼續痛苦下去,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現在這樣也是報應……悠悠,你們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隻希望現在誤會解除,你們還能和好……真的。」
自始至終,我蹙著眉聽完了這些過程。
聽完後,我隻想罵娘。
真的,一般人做不出這種事。
唐堂這人不能處,有發小她真坑啊。
這病房中唯一開心的,或許便是丁昂了,他怔怔地聽完了全程,然後驚喜地轉過頭看我,「悠悠,都是誤會,我們……」
後半句話他沒明說,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人就是天生的冤種,這種時候,他全然沒有被人蒙在鼓裏的憤慨,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可以和我重歸於好了。
我看了他很久,最後輕聲嘆了一口氣,
「丁昂,你到現在還覺著……我們之間的絆腳石隻是那次意外嗎?」
丁昂怔住。
「不是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明明曾是那麼熟悉的另一半,此刻卻讓我覺著陌生。
「不是。」
「是因為你懦弱,因為你畏畏縮縮不敢面對,丁昂,在這段感情面前,你自始至終都沒有用最堅決的態度直面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次意外,你隻因為喝斷片了,醒來時躺在一張床上,就信了她的話,並下意識地開始逃避,你甚至都沒有去追證過那晚究竟有沒有發生過什麼。」
「你篤定了一切已經發生,卻沒有勇氣和我坦白,甚至連主動說分手的勇氣都沒有,借著吵架的由頭冷暴力,逼著我主動提了分手,甚至到後來我知道你們有了孩子,你都支支吾吾不肯給我一個確切的解釋。」
「從我們分手,到我搬家離開這個小區,你每次隻會找我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解釋,隻會站在我家門口求見面,就算我當時見了你,你能做什麼?讓唐堂打掉孩子?還是堂堂正正地說出那晚的事情,然後和我道歉,徹底訣別?」
「丁昂。」我看著他,每說一句,便覺著心底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崩塌一分,「你哪個都做不到,你不敢面對這些問題,你最愛的隻有你自己。」
丁昂與我之間隔了一張病床。
他靜靜地望著我,雙眼通紅,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等了很久沒等到他的反應,我笑了笑,轉身離開。
唐堂做的那些事,我不想多說,渣男跑了,孩子沒了,而她因為流產時出了些意外,以後似乎很難再懷上孩子。
報應已經擺在眼前。
至於丁昂,我也是在此刻才陡然發現,原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並不隻是那個孩子。
我愛過他是真的。
但當初提分手時覺著我們彼此不合適,也是真的。
我走到門口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丁昂的聲音:「悠悠……」
我停下腳步。
身後,他輕聲問我,聲音微微顫抖。
「你和他在一起了嗎?」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丁昂口中的「他」,應該是指楊銘。
「沒有。」
我將手按在門把上,眼前驀地浮現出了楊銘那張臉,手上微微用力,我打開房門。
「但是,以後有機會的話,也許會的。」
說完,我關門離開。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我掏出手機,把丁昂最後留在我微信裏的那個小號也拉黑了。
這次,真的是到此為止了。
番外
那天從醫院離開後,我的生活徹底恢復了平靜。
而丁昂,也真的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我知道,那些過往,那些一同攜手走過的日子不會因此而消失,但是,卻也真的漸漸變成了過去。
也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也會因為想到某個細節而微微晃神,也會在某一刻,忽然覺著有些遺憾。
但是,也僅此而已。
我瞭解丁昂,他再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便代表著他也在逐漸放棄這段過去。
這世上,來來去去是常態,一個人的離開,也總會有另一個人來替代。
而那個替代丁昂走進我世界裏的人,便是楊銘。
過去,我一直以為楊銘是一個很淡漠的人,總是一本正經地板著臉,面對公司裏掐不斷的各路桃花,他從來沒有多看過一眼。
可是後來我發現,他是一個溫和且包容性很強的人。
過去,丁昂給我的感覺像明月,幹幹凈凈,溫溫和和,即便相處已久,卻還是會因為我的一個故意撩撥而面紅耳赤。
可楊銘給我的感覺,像是一汪大海。
他什麼都能看透,也什麼都能包容,無論你做什麼選擇,走去哪裡,他永遠都會安靜地守在原地。
可我們始終沒有邁出最後一步。
他在等我,而我在等自己的內心做出答案。
其實楊銘說得沒錯,在感情上,我是一個特別慫的人,慫且執拗。
對我而言,最難的是邁出第一步。
但我沒想到,我和楊銘的這一步邁出的這麼簡單,就因為……他吃醋了。
週六早上,我被我媽從床上拖起,逼著去了某咖啡館和相親對象見面。
拗不過她,我便想著過去應付一下,回來再和我媽解釋不合適,然而——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相親對象,會是多日未見的丁昂。
我們看見彼此的那一刻,同樣愣了半晌。
我媽不知道我們分手的原因,她見我這麼久不找男朋友,以為是放不下丁昂,便託李阿姨去「偶遇」丁昂,好說歹說地勸他來相親。
好一個曲線救國啊。
對視良久,我們都笑了。
我以為再見到丁昂心中會起很多波瀾,其實倒也沒有,我們平靜地打探了一下對方最近的生活,然後又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今天天氣不太好,天氣陰沉地厲害,沉默之時,我朝窗外看了一眼。
下雨了。
毛毛細雨反倒讓人心情莫名地有些壓抑,我也不想再多待,正準備和他告別離開時,丁昂忽然攥住了我的手。
我們都愣住,下一秒,丁昂猛地收回手,輕咳一聲道:
「等一下。」
說著,他從脖上摘下一條項鏈,上面掛著一枚戒指。
我仔細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出神,是……我曾在商場看中的一款女士鉆戒。
丁昂摘下戒指,捏在指尖輕輕摩挲了下,隨即抬頭看我。
「這是分手前我買的戒指,當時是準備在求婚時用的,後來就……」
丁昂輕聲笑了下,然後將戒指遞到了我面前。
「這個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之前一直沒機會,便多留在我這一陣子,現在……物歸原主吧。」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的戒指,做工精緻,鉆石明亮,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這是我曾經最喜歡的款式,不止一次的偷偷去商場裏看過,可是如今,它真真切切地擺在我面前了,我卻反而不太想要了。
可能,是人變了吧。
回過神,我將目光從面前的戒指上收回,正想開口,卻仿佛有種預感般,轉頭看了一眼窗外。
下著雨的街頭,我竟隔著一張玻璃窗看見了楊銘。
窗外小雨淅淅瀝瀝,他穿了件黑色風衣,沒有撐傘,就這麼靜靜站在窗外看著我們。
四目相對,楊銘朝著我笑了笑。
在我做出反應的前一刻,他轉身,三兩步地走到一輛黑色轎車前,彎身上車。
直到車子離開,我才回過神來。
收回目光,我推開了丁昂的手,
「不用了,丁昂,能退就退了吧,這戒指太貴重,我不會收的。」
丁昂微微皺眉,
「悠悠,你放心,我沒有要死纏爛打的意思,隻是覺著這枚戒指應該送給你,它本就是為你準備的。」
我笑了笑,拿起手機起身,
「我相信因果,也相信,既然這戒指當初沒有送出來,自然有它的道理。」
「抱歉,我回去以後會和我媽解釋清楚,今天讓你白跑一趟了。」
丁昂看了我半晌,最後輕嘆一聲,搖搖頭,「沒事。」
在我準備離開時,丁昂忽然輕聲問我,「悠悠,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彼時我已經站起身來,然後側頭看他,「我們還能和好嗎?」
丁昂被我這個問題問的一怔,隨即緩緩搖頭。
「是啊,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不會和好了,不這樣,還能怎麼樣呢。」
我和丁昂告了別,緩步離開了咖啡廳。
其實,我也知道丁昂無辜,他自始至終都是被唐堂耍的團團轉的那個。
丁昂無辜,我也無辜,可是這段感情結束得不無辜。
離開咖啡廳,我撥通了楊銘的電話。
「在哪?」
對面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你家樓下。」
我挑挑眉,「等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然而,向來以冷靜自持的楊銘,此刻卻有些猶豫了,
「我還有事,很快就走,有些話不用說了,我知道。」
我嗤笑一聲,「楊銘,你什麼時候這麼慫了?」
說完,我扔下一句「等我」,便掛斷了電話。
等我乘著出租車回到小區裏,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了。
樓下,我一眼便看見了倚在路燈桿邊的楊銘,他單手抄袋,另一隻手則微微抬著,指尖夾了一根燃到一半的煙。
見到我,楊銘把煙掐滅,順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內。
我走過去,便看見楊銘刻意板著一張臉,倚在路燈旁看我。
這人沉默了一會,低聲問道:「什麼話?說吧。」
目光落在他繃緊的下頜線上,我有意逗他,「給你個機會,你猜猜我想說什麼。」
楊銘右手在口袋上蹭了蹭,最後還是沒忍住掏出煙來點了一根。
煙霧氤氳間,我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隻聽見他低低開口,聲音低沉。
「你和丁昂和好了?」
煙霧散去,我看清了他的臉,這人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隨口問著,餘光卻緊張地瞟著我。
倒還有點傲嬌味道。
我沒忍住,勾了勾唇角,不過,這個動作看在他眼裏,似乎是另一層意思。
他眉心蹙緊了些,
「你如果還喜歡他的話,我祝福你,但是,你能不能接受那些過往,你們到底合不合適,這些你都要考慮清楚。」
我笑吟吟地盯著他,「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楊銘愣了一下,偏開目光。
那個向來成熟穩重的男人,此刻目光垂在地面,聲色溫和。
「沒什麼說的,祝你幸福,還有,之前那句話我可以再重復一遍,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
最後一個「我」字,楊銘沒能說出口。
因為被我用唇堵上了。
綿綿細雨中,我們都沒有撐傘,而我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楊銘,身為老闆,你怎麼也這麼慫?」
楊銘怔住。
他雙手輕輕箍在我肩上,低頭看我,似乎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所以……」
「所以,我改變主意,來找你了,歡迎嗎?」
楊銘怔了很久,然後將我圈入懷中,下頜落在我頭頂蹭啊蹭的。
「隨時歡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