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將快要決堤而出的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是嗎?你還喜歡。」
他很認真地點點頭:「是,我還喜歡。」
我譏笑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那你還真是夠痴情,夠長情。」
可是憑什麼,他憑什麼拿我當替身?
我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聲音巨響,我手掌發麻。
挨了巴掌的金銘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做錯什麼了嗎?」
「是我錯了,我不該喜歡上你這個混蛋,騙子。」我深吸一口氣,「分手吧。」
說完,我不給他任何反應,轉身跑了,我怕再多待一秒就忍不住想殺了他。
15
從金銘家出來,我一路狂奔。
跑到全身發軟,跑到呼吸困難,跑到再也跑不動,我才停了下來。
我很想哭,可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我自嘲一笑:「或許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老天爺才這麼懲罰我,我差點以為自己可以幸福了。」
算了,難過又能怎樣?哭又能怎樣?還不是改變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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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明天等金銘上班再回去拿東西,於是在附近找了家賓館住下。
睡到半夜,門鈴響了,我以為是酒店服務員。
然而打開門一看,是金銘。
他眼睛紅紅的,一臉委屈:「我想了很久,就是沒想明白我怎麼惹到你了,江陽,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要是我做錯了,我跟你道歉,你給我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我一定改,別不要我,江陽,求你別不要我,別拋下我好嗎?求求你了。」
不等我說話,他將我摁在牆上,狠狠吻了上來。
一吻結束,他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疼得倒吸涼氣。
他直直看著我的眼睛,有些失落:「江陽,還是說你根本不喜歡我?」
我語氣失落:「沒有不喜歡。」
他目光灼灼:「那為什麼?」
他在心裡又哭又鬧: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洗個澡,結果一出來不僅被老婆打了一巴掌,還被分手。】
【老婆你怎麼這麼心狠?我不要分手,不要,老婆你千萬別不要我,我愛你啊老婆。】
猶豫再三,我問他:「你既然還喜歡他,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
金銘突然笑了,他將臉埋在我的頸窩:「所以,你是吃醋了?」
我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隻低頭沉默著。
我不介意他有什麼白月光,但我介意他心裡還有白月光,更介意他拿我當替身。
一想到他因為我這張跟他白月光相似的臉在一起,我的心就像被刀子扎了一下。
但他卻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還好,老婆隻是吃醋了,並不是不愛我。】
【隻要不是不愛我,其他都好辦。】
金銘拉著我的手摸摸他的臉:「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我一臉茫然:「什麼熟悉?」
他像是不甘心一樣,又拉著我的手摸摸他的臉:「現在呢?」
我笑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突然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無精打採,脊背都彎了:「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說著他拿出手機,給我看了張照片。
我猛地瞪大眼睛:「你怎麼有我小時候的照片?」
他滿眼深情地看著我:「因為我是金城公園那個哭泣的小男孩。」
我這才突然想起來,其實我和金銘早就認識。
第一次見金銘是我十五歲那年,那時候金銘才十二歲。
那天他爸媽為了從外地趕回來給他慶祝生日,和失控的汽車相撞,兩個人當場斃命。
他心裡難過,跑到爸爸媽媽最常陪他來玩的公園一個人待著。
而我因為爸媽不喜歡我而難過,一個人跑出來透氣。
他在哭,我安慰他,他不哭了,我卻哭了。
他問我:「哥哥,你為什麼哭啊?」
我告訴他:「我很糟糕,沒人喜歡我。」
他牽起我的手,一臉認真:「哥哥我喜歡你。」
那之後我倆互相熟悉,每天約好在這裡見面。
一年後的某天,我突然消失不見了。
16
金銘問我:「哥哥,消失的那段時間你去幹什麼了?」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可以不回答嗎?」
他笑笑:「可以,但你要親我一口。」
說完滿眼期待地看著我。
聽著他那令人羞恥的心聲,我笑了。
過了許久,我說:「金銘,其實我能聽見你的心聲。」
他呆住了:「什麼?」
【能聽見我的心聲是什麼意思?】
【那我剛剛說的那一大堆騷話,都聽見了?】
我點點頭:「是的,我全聽見了。」
他瞬間面紅耳赤:
【啊啊啊啊啊啊啊,要命了,羞死人了,我的形象毀了。】
【這樣的我你會不會不喜歡?】
「不會,很可愛,我很喜歡。」
金銘樂瘋了,抱著我瘋狂轉圈圈:
【老婆說喜歡我,老婆喜歡我,好開心。】
晚上我和金銘睡在了酒店,他把我緊緊摟在懷裡。
我問他:「為什麼喜歡我?」
「我說一見鍾情你信嗎?」
我信,因為我就是。
還記得找工作那天,我找了好幾家,他們都嫌我沒有工作經驗拒絕了我。
是金銘主動給了我名片,說他缺一個助理,工資一月三萬八,有意向可以去公司面試。
他的顏值很高,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
但我看了他的名片上的金氏和他的職位,我覺得他是個騙子。
看他的模樣比我還小,怎麼可能是金氏總裁?
我想都沒想就把名片丟進了垃圾桶,可沒想到我丟名片的時候被他看見了。
他笑著說:「怎麼,怕我是騙子?」
我有些局促。
然後他教我在網上搜他。
網上真的有他。
他又笑著說:「現在信了?」
他明明比我還小三歲,可沒想到已經成了大公司老板。
再看看我,到處投簡歷,到處求職,結果還不斷碰壁。
他好厲害,顯得我有些上不了臺面。
他安慰我:「如果你好好跟著我幹,以後會比我還厲害。」
看著他那張帥氣的臉,我竟然沒辦法不相信。
所以第二天我去公司面試,很順利地成為了他的助理。
我喜歡他,隻不過我一直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我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所以你那時候就認出我來了?」
他一臉傲嬌:「對啊,隻一眼,我就認出來了,哥哥,我厲不厲害?」
我有些不信:「那你怎麼沒和我相認?」
他語氣失落:「因為你不記得我,當時你是突然消失的,我怕那時候你也不想見我。」
怪不得那時候我感覺他好像很激動,但又感覺是我的錯覺。
我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從他眼睛裡看到了我自己的身影。
我說:「我愛你!」
他說:「我也愛你。」
金銘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求婚。
粉色的氣球,白色的玫瑰花,一枚大鑽戒,還有單膝下跪的他:
「江陽,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四周安靜,隨即周圍所有人驚呼,大喊: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金銘滿眼深情地看著我。
我感受到他其實特別緊張,然而正當我要說話的時候,被打斷了: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扭頭看去,是我爸我媽,還有我弟。
金銘起身將我護在身後。
看到他這麼護著我,我爸突然笑出了聲。
他冷嘲:「你這麼護著他,那你知不知道他十六歲那年他發生了什麼事?」
金銘看了我一眼,發現我臉色慘白,緊緊將我抱住。
他招呼人把我爸媽趕出去。
然而到底是沒來得及。
17
我爸大聲喊:「他十六歲那年被一個男人強奸了。」
聽到強奸兩個字,我像虛脫了一樣,身子一軟朝後倒去,好在金銘接住了我。
我爸說得是真的,但那個男人並沒有得逞,我咬掉了他的一隻耳朵,他打斷了我的三根肋骨。
他們趕來的時候,我衣衫不整躺在地上,所以誤以為我真的被強奸了。
我不知道金銘知道這些會是什麼想法,如果他介意,我也不會怪他。
畢竟我到現在想起那件事還是覺得惡心。
可下一秒他牽起了我的手:
「你們是江陽的爸爸媽媽,按道理來說,我應該也喊你們一聲爸爸媽媽,但我不想,我不想喊連自己兒子都傷害的父母為爸媽,你們可以問問在場所有的父母,他們是怎麼對待自己孩子的?是不是跟你們一樣背後捅自己孩子刀子?」
「江陽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你們不是最清楚嗎?為了偷偷給小兒子吃獨食,將十六歲的他寄放在隻認識了不到三天的男人那裡,你們了解那個男人嗎就把江陽丟給他?還有,是你們把江陽喜歡男人這件事告訴他的,所以才讓他對江陽心生邪念,錯的人是你們,不是江陽。」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我喜歡男人這件事是我十四歲的時候知道的,源於一本畫著兩個男人的愛情故事。
那時候,我就知道了自己不同於別的男生的性取向。
我爸媽知道我的性取向是因為我枕頭下的漫畫,他們罵我惡心,罵我神經病。
但我不知道他們竟然把我喜歡男人這件事告訴了一個變態。
以前我隻當這是個意外,現在看來並不是。
是無心,還是有意,這件事需要好好查查。
金銘看了我一眼,緊緊牽著我的手,小聲說:「哥哥,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繼而他又對我爸媽說:「你們對他冷眼相待,還往他心口上戳刀子,他有血有肉,會難過,會心疼,他想被愛,想被疼,他有多努力, 你們難道看不見嗎?他很堅強,很勇敢,不怕人背後捅他刀子, 但他害怕的是,他的爸爸媽媽是第一個捅他刀子的人,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是你們這種沒心沒肺的垃圾不能理解的,你們還真是讓人作嘔。」
「我金銘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裡, 江陽今後就是我金銘的老婆, 是我的心頭肉,掌上寶,你們給不了的我給他, 你們不願意給的我給他, 他的餘生都由我來照顧,你們要是誰敢傷他一根汗毛, 我跟你們不死不休,就算搭上整個金氏, 我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這時候的金銘眼神兇狠,語氣冰冷, 渾身散發著駭人的冷氣。
但在我心裡,他一點都不可怕, 他是踏著七彩祥雲來拯救我的大英雄。
我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拋棄,後來又被養父母拋棄。
我的出生就預示著我的一生坎坷不平。
本來我都不抱什麼希望了,可我遇到了小時候的金銘。
因為他的一句喜歡我,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
又因為現在的金銘,讓我感受到什麼是愛,讓我知道我也值得被愛。
我說:「謝謝你金銘。」
我爸媽訝異地看著金銘,他們沒想到金銘竟然一點也不在乎。
我媽扯著她的大嗓門:「你不在乎,但不代表你爸媽不在乎, 我們要去告訴你爸媽。」
金銘笑笑:「告訴我爸媽可以啊, 隻不過你們得去地下找, 要不趁著我在現在就走?我給我爸媽說說讓他們提前接你們?」
我爸媽信鬼神一說,聽金銘這麼一說, 直接嚇得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ṭú₊
我上前抱住金銘:「那天他並沒有得逞,他打斷了我三根肋骨,我咬掉了他一隻耳朵。」
金銘心疼地緊緊抱住我, 「我知道, 你很棒哥哥, 真的很棒。」
後來在我們舉辦婚禮的那天, 我把我爸媽的犯罪證據交給了警察。
那件事並不是意外, 是我爸媽為了一萬元,將我推入虎口。
我的苦難是他們帶來的, 他們也休想好過。
婚禮很盛大,來的都是金銘爺爺的老伙伴,有頭有臉的人。
隻是婚禮進行到一半, 我爸媽帶著我弟上門搗亂。
但還沒進來,就被警察帶走了。
他們哭著喊著說冤枉,可證據確鑿,他們沒辦法抵賴。
交換戒指的時候, 金銘哭了,他說終於得償所願。
我何嘗不是。
而且,我今後的日子將會一片光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