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嫁姐夫》, 本章共3941字, 更新于: 2025-01-14 13:07:45

侯爺身為勳貴,是太子一派……


那些錯綜復雜的關系在我腦海中交錯縱橫,然後慢慢連成一片。


我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身著一身深紅色長裙,打開了陸府大門。


守在門口的官兵一見我就舉起長槍:


「知府有命!陸府上下一千人等都不允許出入!」


那銀色的刀劍上閃爍著陣陣寒光,嚇得我心惶惶。


可隻看面色,我卻絲毫不為所動:


「依照我朝歷律,隻要承受十杖刑罰,任何人都可以當庭申冤!


「民婦乃陸檀書之妻,願意承受十杖刑罰,替夫申冤!」


15


一下、兩下……


我咬住袖口,盡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刑罰用的木杖粗大沉重,十杖下去,我疼得臉色慘白,額頭上汗如雨下。


刑杖是在大庭廣眾下施行的,不一會,堂下就站滿了圍觀的百姓。


「堂下何人?」知府敲響了驚堂木,坐在堂上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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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下令圍住陸府,通緝陸檀書。


他是……太子的人。


我強忍著疼痛站起身:「民婦乃陸檀書之妻。」


「來此何事?」


「我來為我夫鳴冤!」我仰起頭,「我夫君不曾叛國!」


「荒唐!」知府大人叱責,「陸檀書通敵外族,證據確鑿!」


「那敢問知府大人,我夫君通敵外族,所求何物?」


「自然是求財!」


「財在哪裡?」我反問。


沒人回答。


有了上一世侯府的前車之鑑,我治家極嚴。


抄家時,官兵沒有從陸府翻出一絲一毫。


而陸檀書早就對我的管理方法大加贊賞,同樣的套路也搬進了察院。


雖然陸檀書失蹤,可沒人敢汙蔑二皇子叛國。也幸虧二皇子防備得及時,察院裡也什麼都沒搜出來。


陸檀書究竟為何叛國?這件事至今還是個謎團。


「就算暫時沒有搜出財物,可有陸檀書和外族往來的書信,你又要如何辯解?」


知府拿出一封信,遞給我。


我看了一遍,發現的確是陸檀書的字跡。


可這又如何?


我讓衙役為我拿來紙筆,抬筆臨摹下整封書信。


府衙的師爺拿起兩封信細細端詳許久:「的確無法從字跡上分辨。」


「回大人,字跡是可以偽造的,」我仰起頭,對知府說道,「民婦隻是略通詩書而已,都可以把夫君的字跡模仿個十成十。


「而我天朝上國人才濟濟,隻憑一封不知來源的書信,便能汙蔑一位素來清廉的巡鹽御史叛國?


「這未免太過荒謬!」


隨著我的發言,堂下的百姓也議論紛紛。


是啊,陸檀書來奉天兩年,懲治貪官汙吏無數,深得民心。


在內心深處,百姓們並不相信陸檀書會叛國。


民聲鼎沸,知府大人不得不又一次拍響了驚堂木。


「把人證帶上來。」


一個身著囚服的男子被押上大堂。


「罪臣是陸檀書的副手,」他說,「陸檀書外通倭寇,進行走私牟利,小人都親眼目睹……也……也在他的脅迫下參與過一些。」


「既是親眼目睹,那敢問你在何時何地親眼目睹?」我反問。


男人說了日期地點,我聽到便笑了。


那幾日陸檀書雖然不在城中,卻也斷不在那男人所說的地點。


成婚後,隻要陸檀書未曾歸家,便會給我寫信。


每日一封,日日不斷。


信封上有著郵差記號,標記了這封信是從何時何地寄出。


而這些信件都被我仔仔細細地收好,一封不落。


我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了這些信。


堂上人還好,堂下百姓立刻便有人高呼出聲:


「陸大人是冤枉的啊!」


至此,人證物證被盡數推翻,動機也存疑。


這時,我看見二皇子帶著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府衙。知府大人一見他,連忙讓出主位。


中年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回去。


「陸檀書叛國一案,本官覺得證據不足,尚需調查。」他說。


就這一句話,便讓知府大人冷汗涔涔。


16


圍在陸府周圍的官兵離開了。


我卻還不敢放松,依然緊閉門戶,順便養傷。


那日從府衙回家後,我才發現雙腿淤血紅腫,毫無知覺。


大夫說,若不是搶救得還算及時,我這雙腿就要廢了。


某日午後,我小憩醒來,卻看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是陸檀書!


多日不見,他黑了,也瘦了。


陸檀書輕輕觸碰著我的雙腿。


「很疼吧?」他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不疼。」


相比起上輩子刀劍穿心的痛苦,這又算得了什麼。


陸檀書看著我許久,突然俯下身,緊緊地抱住了我。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血肉裡。


「婉婉,」他說,「是侯府派人來殺我的。」


17


陸檀書對我說了很多。


當年,侯爺和後母通奸,害死了老侯țü₍爺。


二人以為自己做得隱蔽,卻還是被陸伯父察覺。


陸伯父暗中收集證據,卻不想反被二人害死。


害死陸伯父還不夠,Ŧũ̂ₕ二人還派出殺手,來到鄉下殺死了還有孕在身的陸伯母。


陸檀書因為年幼貪玩,徹夜未歸。


卻不想因此逃過一劫。


那日後,陸檀書發奮讀書,來到京城後,又開始暗中尋找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也順藤摸瓜查到了侯府的辛秘。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和侯府都是不死不休。


他對侯府的仇恨,和我一樣。


18


陸檀書一回來,便立刻洗清了自己叛國的嫌疑。


而後的幾個月裡,他便如同兩淮官場上的煞神,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再後來,二皇子和陸檀書清查鹽務有功,回京述職後,被皇帝褒獎賞賜。


陸檀書升了官,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回京後的第一場宴會上,三公主湊過來和我交談:


「京城到處都傳遍啦!說陸侍郎的夫人在府衙上替夫申冤,把知府說得啞口無言!


「二哥哥也告訴我,說若不是你這一舉動為陸檀書直接洗脫了冤屈,他們日後的行動也不能那麼順利。


「顧夫人,你真是女中豪傑!」三公主對我贊不絕口。


女中豪傑?


我萬萬沒有想到,女中豪傑這樣的詞,竟然還有一天會被用來形容我。


上輩子,我像是枯萎的雜草一般,在侯府的淤泥中沉淪、毀滅。


而這輩子,我卻像是初陽下的松柏,扎根肥沃的泥土,肆意生長。


女性的生長是需要土壤的。


陸檀書於我,就是最肥沃不過的土壤。


「二姐姐現在可真是意氣風發啊。」


一道嘲諷的聲音傳來。


我側頭看去,發現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嫡妹。


她仍然穿金戴銀,衣著華貴。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裸露出來的肌膚都用鉛粉塗得煞白。


仔細看,鉛粉下的皮膚竟然長滿了丘疹!


「你……」我的語氣有點遲疑,「你要不要找個名醫看看,這皮膚看起來像是得了什麼重病。」


嫡妹:「……」


過了許久,我才又一次聽見嫡妹的聲音。


「二姐姐,你別得意。」她咬牙切齒地說。


「你現在所獲得的一切,都是搶的我的。」


19


我搶了她的?


聽到嫡妹如此說,我感覺有些好笑。


若是我沒有重生,搞不好還會在心中對她有幾分憐憫。


可經歷了上輩子,我隻覺得她是咎由自取。


宴會後,我暗中打探,發現關於侯府的流言遍地都是。


這幾年,嫡妹把侯府鬧得滿城風雨。


什麼侯爺和後母的私情,世子荒淫無道,侯府草菅人命……


一樁樁一件件,都被嫡妹鬧得人盡皆知。


她性子素來囂張跋扈,又衝動不計後果,根本沒想過這些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


我聽著這些流言,發現這一世,侯府的覆滅或許會比我想象中的早上許多。


甚至,都不用我和陸檀書親自動手了。


20


這一世,陸檀書比上一世入閣的時間還要早上幾年。


而與此同時,我也有了身孕。


陸檀書興奮得不得了,整日裡便想著給孩子取名字,白紙都寫廢了好些張。


我也很高興。


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我靜靜感受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上一世與這一世,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


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好她。


朝中時局變幻莫測。


這一世,隨著陸檀書提前發跡,奪嫡之爭也提早到來。


某日深夜,我自睡夢中驚醒,卻發現陸檀書正在更衣。


「發生什麼事了?」我連忙問。


陸檀書臉色凝滯:「東宮有變,二皇子派人通知我,我得立刻過去一趟。


「今夜京城估計要有大事發生,你一定派人守好房門,告訴府裡下人們不要隨意走動……」


陸檀書握住我的手,囑咐了我許多,卻還是止不住擔憂。


「你放心地去吧,」我笑著安慰他,「不用擔心我。」


兩世為人,我早已不是上輩子那個脆弱無依的顧婉。


可偏偏,總有人覺得我是。


陸檀書走後不到一個時辰,京城裡便火光衝天,到處都是官兵們喊打喊殺。


這一片吵嚷中,竟然有一伙賊人衝到陸府前,準備入室劫殺。


可我早就已經在府前設下天羅地網。


那二十幾個賊人一無所獲,反而被陸府家丁全部捉拿。


「何人指使你們來的?」


我坐在主屋堂前,居高臨下地審問。


賊人們不說話。


我示意家丁略施刑罰,很快,為首的賊人便招供了:


「是、是嚴侯夫人!」


21


今夜是嚴侯夫人, 隔日, 便是階下囚。


太子起兵謀反, 侯府也牽涉其中。


謀反成功,他們就是從龍之功。


謀反失敗, 他們就是叛臣逆黨。


太子謀反失敗, 聖上勃然大怒, 下令嚴查。


於是,侯府上下幾百口人,該砍頭的砍頭, 該流放的流放。


侯爺和後母謀害老侯爺的舊案被重提,侯府後院枯井中的白骨被翻出,涉事者全部被判凌遲處死。


嫡妹知情不報, 又指使人行兇, 也要被問斬。


在她臨死前, 我來到地牢,送了她最後一程。


陰暗潮湿的地牢裡, 嫡妹整個人已經有些瘋瘋癲癲:


「我是陸夫人!我才是陸夫人!


「顧婉!你搶走了我的一切!你才應該來到這個侯府承受這一切!你才該去死!」


我站在門外,默默地看著嫡妹瘋瘋癲癲的樣子。


就算我站在她面前,她也已經認不出我了。


這一世、上一世, 兩世為人的經歷和反差,讓她的精神遭到重創。


她不理解自己是怎麼淪落到今天的下場。


嫡妹不願面對自己的錯誤, 卻還把這一切怪罪到了我的身上。


我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明日便要行刑, 我與一個將死的瘋子還能多說什麼呢?


22


侯府獲罪, 嫡母的兩個女兒都是侯府的正妻。


父親嚇得不行,連忙寫了休書,連夜把嫡母送到了鄉下莊子上。


在身家性命面前, 什麼家族的榮辱興衰、清譽名聲,他都再顧不上了。


而侯府倒了, 大姐姐的墳前也雜草叢生。


我來到她的墓前,將侯府和世子的結局告知於她,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另一邊, 陸檀書平定謀反有功, 又恰逢現在的謝首輔致仕榮養, 想來更進一步指日可待。


有不少人家起了歪心思, 想要給陸檀書送妾室, 卻直接被他堵了回去:


「相貌不如我妻,才情不如我妻,膽識不如我妻。


「大人還是莫要亂開玩笑, 本官眼光有這麼差嗎?」


誰家女兒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個願意被他這麼對比?


日子久了,便再也沒人願意自討沒趣。


某日深夜,我自夢中驚醒, 發現陸檀書抱著我,眼眶湿潤: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沒有嫁給我, 嫁去了侯府。


「夢裡你在侯府早早就死了, 我拼了命要幫你復仇。」


他的語氣哽咽委屈。


我眼角落下淚來,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


「怎麼和小孩子似的,能被一個夢嚇成這樣。」


我拍拍他的頭:「別想了, 快睡吧。」


是呀,那些我無法忘懷的舊事,早已經在時間中煙消雲散。


像是一場夢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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