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誰家好人把情書塞投訴信箱。
放在裡面季清隅真的看得到嗎?
我天馬行空地亂想。
他們醫院開會的時候會不會突然從裡面抽出一封情書。
季清隅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
小美突然狂給我發消息。
【季醫生下班了!】
【他走向了一個超級大美女!】
【他上美女的車了!】
我立馬坐了起來,外套一拉就往外走。
【我秒到!】
【走遠了已經,隻剩汽車尾氣了。】
小美發過來的,還有一張照片。
拍得太急,有些模糊不清。
從那沒來得及徹底關上的車窗縫隙,也能看出季清隅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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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凌厲的眉眼變得柔和。
如果照片再拍清楚一點,說不定還能看到他上揚的嘴角。
我徹底站定,手從門把手上移開,靠著門板坐了下來。
我再次點開季清隅的對話框。
鍵盤敲敲打打,文字刪了又改。
最後發出的,隻有兩個字:
【在嗎?】
發送失敗。
嗚。
紅色的感嘆號越看越刺眼。
扎得我眼睛生疼。
10
我轉頭給閨蜜發消息。
【出來喝酒嗎?】
對面秒回。
【你那牙還能喝酒?】
當然不行。
治療期間需要飲食清淡。
我心塞塞打字。
【別管,你就說來不來。】
【我馬上就要沒錢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出門了。】
閨蜜:【?】
一會後。
我們在酒吧卡座。
一起的還有之前在我家卡拖鞋的男模。
閨蜜點了低度數的果酒。
男模默默當背景板。
我抱著桶半人高的礦泉水,插著根吸管慢慢嘬。
他倆不理解但尊重。
閨蜜默默圍觀一會後,一把扯下我嘴裡的吸管。
「別喝了,再喝給自己泡發了。
「怎麼回事啊?」
「我要去做那個三千五的牙冠了。」
「嗯?不是說要拿下季清隅,省下這筆嗎?」
說到這個我就難過。
我一股腦把話全倒了出來。
從他對我熟視無睹到微信拉黑再到上美女車。
最後總結:「季清隅可能要談戀愛了。」
閨蜜聽著聽著漸漸皺起眉頭。
「所以,你其實是因為季清隅可能要談戀愛了傷心?」
額……
雖然事實如此,但總覺得說出來挺丟臉的。
因為前男友要有現女友了而傷心。
整得我跟多放不下似的。
我咬著牙強撐:
「怎麼可能,我早把他忘了,我就是心疼錢包。」
閨蜜睨了我一眼。
「別裝了,眼睛都紅了。」
「嗚。」
我破防了我不說。
閨蜜拍了拍我的頭:
「說不定他們隻是朋友。季清隅愛你都愛瘋了,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戀愛。」
男模也插嘴:
「我也覺得,那天季醫生看我的眼神簡直要把我活剝了。」
我怔怔抬頭,滿臉迷茫。
「他愛我嗎?」
11
季清隅從來沒對我說過這三個字。
哪怕是在最親密的事情上,他也更喜歡喊我的全名。
他對我,更像一種責任,像一種義務。
誰是他女朋友,他都會這樣對她。
我不是意外,不是個例,不是唯一。
在我汲取到的那絲絲愛意裡,有幾分是他的真情實感。
面對閨蜜跟男模的雙雙點頭。
我更暈了。
喃喃道:「可是我提分手,他毫不猶豫答應了。」
閨蜜嗐了一聲:「誰知道背地裡哭了幾次。」
一句話莫名把我逗笑。
閨蜜捏著她的彩色高腳杯,忽然面色詭異。
「禾寶,你不會不知道,季清隅當初放著三甲醫院的橄欖枝不要,跑去離你家最近的私立口腔醫院吧?」
「啊?這什麼時候的事啊?」
閨蜜震驚了。
「靠,你真的不知道啊?
「就你們剛分手的時候啊。
「當時學校吵得沸沸揚揚,據說季清隅的導師發了八個六十秒語音方陣罵他。
「這你都不知道啊!」
我還真不知道。
我略略抱歉地低下頭,繼續嘬我的 4.5L 裝礦泉水。
閨蜜狠狠嘆了口氣:
「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幹嘛。
「當時我就說他這輩子完了,就栽你這坑裡了。」
我表示不滿:
「也不一定就是為了我啊,說不定是私立醫院開的工資高呢?」
「你是不是笨,季清隅又不缺錢,為了那仨瓜倆棗放棄三甲,他瘋啦?」
「說不定真瘋了呢。」
「那也是被你提分手刺激瘋的。」
我腦子裡忽然劃過那張照片。
如鲠在喉。
「那又怎麼樣,他要談新戀愛了,我不能再糾纏他了。」
我兀自傷神。
沒注意到面前的一男一女鬼鬼祟祟。
最後,閨蜜拍板:
「陳穗禾,給個準話,你是因為要花錢了難過,還是因為季清隅難過。
「說真話那三千五我出了。
「說假話那你一輩子發不了財!」
我瞪大了眼睛。
「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別管,快說出你的答案。」
我萎靡下去,小聲道:「誰還沒那三千五了。」
意思是,是因為季清隅而難過。
閨蜜不滿:「大點聲!」
許是氣氛到了,水也能壯膽。
我大喊:「是因為季清隅行了吧!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打錢!三千五!」
閨蜜跟男模得逞一笑。
同時,我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松石清泉般清冽,一字字叩在心間。
「陳穗禾。」
12
我噌一下回頭。
影響我全部情緒的男人正矗立在我身後。
忽明忽暗的燈光從他臉上掃過。
勾出了點點笑意。
視線交會的瞬間,我的心髒狂跳。
我結巴道:「你怎麼會在這?」
他身後探出張明媚漂亮的臉龐,美得我一滯。
瞬間將我那點沒出息的欣喜打得煙消雲散。
那女孩說:「是因為我,我跟我女朋友回國,特意叫他一起來聚聚。
「哦對了,我們的卡座就在你們身後哦。」
說著另一邊也伸出個人頭。
金發碧眼,操著口不標準的普通話,腼腆地跟我打招呼:「你好啊。」
信息量相當爆炸,我直接宕機。
「啊,你好啊。」
季清隅一把將兩人摁了回去。
「聚會改天。」
他轉過來面對我。
「陳穗禾,我還是覺得我們需要聊聊。」
閨蜜跟男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之大吉。
季清隅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看著我。
「想在這聊,還是換地方。」
我咽了咽口水。
「改天再聊行嗎?」
「不行。」
季清隅拉過我的手腕。
肌膚相貼的地方燙到不可思議。
一直到馬路邊,我倆才雙雙反應過來,今天沒開車。
季清隅松開了我的手。
「我打車。」
我沒問目的地。
13
等車間隙,我幾度看著季清隅的側臉欲言又止。
雖然我對他習慣打直球。
但酒吧裡那番話被他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我有點害羞。
季清隅雙手插兜,目光落在遠處。
半晌,他說:「根管治療期間需要飲食清淡,還敢出來喝酒?」
我垂下頭,聲音悶悶的:
「沒喝酒,我喝的礦泉水。」
「第一次知道喝水也能醉。」
「嗯?我沒醉。」
他轉了過來,目光灼灼望著我。
「所以,剛剛那些話都是真心話?」
我臉燒得飛快。
「是真心話。」
每一句都是。
既然又開始打直球,又直白地將自己的感情剖開在他面前。
我幹脆破罐子破摔。
反問他:「那你呢,小雪說你為了我放棄三甲醫院,也是真的?」
「是。」
季清隅的回答快速認真且堅定。
像是怕我沒聽清。
他又重復了一遍:「是,而且每天都在幻想你走進醫院,走進我的診室。」
第一次,季清隅第一次清晰地跟我表達他的情緒。
讓我措手不及,隻能慌亂移開眼睛:
「我知道了。」
「嗯,知道了然後呢?」
然後啥啊然後,這咋說啊。
我喜歡你?
還是直接撲上去強吻?
話說根管治療期間能親嘴嗎?
季清隅敲了下我的腦袋:「想好了嗎?」
「還沒有。」
「那回家先,車來了。」
我倆並排坐在後座。
我看著路邊的景色越來越熟悉。
問他:「回我家?」
「也是我家。」
還「也是我家」,這啥意思?默認復合恢復同居?
死小子進展夠快的。
我春心蕩漾。
一直到我們下車,上了樓。
我才知道他口中的「也是我家」是什麼意思。
14
我站在我倆曾經合租的門前。
季清隅站在我對門。
「怎麼說,想進哪個門聊。」
「你租了我對門?」
「是。」
「租多久了?」
「分手第二天,我從家裡搬出來開始。」
也就是租了一年。
而這一年裡,我從來沒遇到過他。
……是該說不巧還是有人居心叵測避開了。
像是猜到我的疑問。
季清隅說:「一開始是故意躲開,後來發現我們作息差挺多的,基本遇不上。」
「如果不是我發現,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
「不知道,我可能還是會等你走進那家口腔醫院,走進我的診室,然後再次跟我說我喜歡你,我才會暴露我自己。」
我大受震撼。
這跟期待一場入室搶劫般的愛情有什麼區別!
「我要是不去這家醫院,你直接憋一輩子嗎?」
「可能吧,也可能會在某一天殺到你的婚禮現場搶婚。」
「……」
季清隅笑了笑,眼神緊緊抓著我。
「所以你想進哪個門繼續聊。」
「進我這個吧。」
久違地,客廳的沙發上又坐了兩個人。
短暫的沉默後。
季清隅率先打破寂靜的空間:
「既然還會因為我感到難過,為什麼要提分手。」
具體原因記不清了。
好像本來也沒有具體原因。
我隻是對當時的生活狀態感到疲憊,也感受不到季清隅對我的感情,所以提出了分手。
但這不能說。
我直接反客為主:
「那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麼一秒答應分手!」
「你都提了我還不答應?」
「我一提你就答應?你是不是真的愛啊!」
「說到這個,」季清隅咬牙切齒,「陳穗禾,我到底哪裡不愛你了?」
「額……你別管,反正我沒感受到。」
我強詞奪理。
他忽然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我從來沒給過你足夠的安全感。
「是我的錯。」
我更心虛了,低下頭,小聲蛐蛐: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早點這樣哄哄我,也不至於分手啊。」
「因為這一年,陸陸續續去看了幾次心理醫生。」
我瞪大了眼睛。
「我提個分手還給你提出心理創傷了?」
「是有一點,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不等我反應,季清隅接著說:
「開玩笑的,其Ṫű̂₅實是因為不愛說話這事去看的。
「看來效果還不錯。」
何止不錯,簡直效果拔群。
我摸了摸鼻尖:「所以,咱倆現在是復合了?」
「還沒有。」
「嗯?」
「我在生氣,某人似乎將感情當作兒戲,說分手就分手,說復合就復合。」
季清隅撂下這一句, 頭也不回進了他自己家門。
15
這就是要我重新追他的意思唄。
算了。
分手是我提的。
復合由我來努努力也是理所當然。
而且。
說實話, 我超愛他那股愛答不理的死勁。
當年我追他的時候,就常常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但爽。
於是我又開始了漫漫追夫路ƭúₛ。
下班後第一件事不再是衝回家, 而是去醫院蹲他下班。
路上遇到漂亮的花了就順手給他買一束。
放在前臺,ƭŭₖ 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我還讓他把我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至此,早安晚安沒再停過。
上班也會掐著他出門的點,送上一份我提前買好的早餐。
不出三天, 全醫院都知道季醫生戀愛了。
轉眼又是一周期到。
我的牙進入下一治療流程。
季清隅說是要準備戴牙冠了。
我躺在牙椅上,攥著他的一節衣角, 直勾勾看著他。
「這樣看著我會影響我操作。」
本次治療結束後。
我撐在他的辦公桌桌面, 故意道:「季醫生定力不行啊。」
季清隅對著電腦敲敲打打,面不改色:
「嗯, 是不太好。
「牙冠想做哪種?」
他介紹了國產的進口的烤瓷的全瓷的各種價位的。
最後看著我,等我作出決定。
我裝模作樣唉了一聲:
「季醫生不是推薦三千五的嗎?就要那個吧。」
「好。」
「那費用?」
「下周結束後一起繳。」
嘖。
16
周五。
我找前臺問了季清隅的排班。
他明天休息。
巧了,我也休息。
於是我大膽獻出了最後的追夫法寶——色誘。
沒有技巧,就是硬誘。
我從衣櫃裡翻出他之前的白襯衫。
松松垮垮系在身上。
在全身鏡前搔首弄姿半天後, 挑了兩張照片發給他。
【季醫生,你的襯衫給我穿好像太大了。】
那頭沒什麼反應。
我仰躺在床上, 不停地刷新聊天頁面。
這都沒反應?
他壞掉了?
我不信邪,又挑了兩張更過火的發過去。
靠。
還是不回。
我安慰著自己季清隅可能就是在忙。
但內心深處止不住地慌張。
我把手機丟在一邊,將枕頭緊緊Ŧū́₄捂在自己臉上。
已經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徹底對他失去吸引力了。
要是這樣的話。
這幾張照片發過去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我越想越害怕。
終於, 手機叮咚一聲響。
我飛快爬起來,點開了季清隅的聊天框。
【剛剛在開會。】
我松了一口氣, 所以是真的在忙。
但下一句就讓我恨不得原地逝世。
【我的手機開了投屏。】
啊?
啊!
啊啊啊啊瘋了吧!
我直接紅溫,雙手打字都在抖。
【那剛剛……】
【隻看到了文字,圖片沒看到。】
區別有很大嗎我請問一下?
我發了幾個黑白的表示已死亡的表情包過去。
季清隅一本正經回復:
【先別死,我下班了,現在過來。】
【已死亡.jpg】
這次回復的是條語音。
低沉的嗓音夾著電流聲跟風聲貼著我的耳朵響起:
「別死,寶寶, 我想親眼看看。」
陌生的稱呼瞬間讓我從頭紅到腳。
他什麼時候還學會叫寶寶了。
我像熟透了的蝦躺在鍋裡已經忘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敲門聲響起。
17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
季清隅就直接輸入大門密碼闖了進來。
我立馬反應過來, 反鎖了房門。
「季醫生想幹嘛?」
「嗯。」
「……那是小情侶才能幹的, 咱現在啥也不是!」
「寶寶, 我看一眼好不好?」
靠。
聽筒傳出來的終歸跟親耳聽到的有區別。
親耳聽到的更繾綣撩人。
我咽了咽口水。
「季醫生在哪學的稱呼, 這可不是對前女友喊的。」
「寶寶不是前女友。」
「哼,現在想復合?晚了。」
眼前的門把手忽然開始抖動。
下一秒,門直接打開。
季清隅甩了甩手中的鑰匙。
「忘了說, 我們家所有門的備用鑰匙,我一直留著。」
他反手關上房門,極富侵略性地壓過來。
我瞥見他的反應,嚇到連連後退。
「季清隅等一下……等等……」
「乖寶寶, 有事一會再說?」
「不行!」
我誓死捍衛自己最後的領地。
季清隅被迫停下。
他看起來忍得厲害, 胸膛起起伏伏,隻能從喉嚨裡擠出一些聲音。
「嗯?」
我雙手撐在他胸前。
「我們是什麼關系?」
「情侶, 未來會是合法伴侶, 相伴一生的對象。」
「以後再有矛盾會怎麼辦!」
「積極溝通,一起解決,絕不敷衍。」
「要是我再提分手你會怎麼辦!」
季清隅悶哼。
「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你要是真提了……」
他俯下身, 聲音貼著我的耳廓:
「那就把你親到求饒,親到再也不敢說那兩個字。」
季清隅你犯規!
他又要親下來。
我絞盡腦汁想還有沒有問題可以拖延時間。
急得我在心裡嗷嗷叫。
最後,我終於又想到一個。
「給我做的牙冠是什麼價位的!」
「免費的進口的最好的終身保修的。」
滿分回答。
「寶寶還有其他問題嗎?忍太久一會你會難受。」
「你輕點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