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了一個星期,我終於決定去看醫生。
結果掛到了前男友的號。
他頂著張撲克臉冷漠道:「張嘴。
「保不住了,要根管,最後要戴牙冠,三千五一個。」
聞言我虎軀一震。
半個月工資啊臥槽。
那張我曾經親過的嘴怎麼能說出這麼冰涼的話。
我哆嗦道:「能不能便宜點?」
前男友挑眉:
「行啊,家屬免費。」
1
在布洛芬跟甲硝唑齊上陣都壓不住我的牙疼之後。
我終於含淚掛了個號。
選擇的是離家最近的定點醫保口腔醫院。
閨蜜知道後。
為了表彰我的勇敢。
Advertisement
給我點了個男模陪著。
「好寶,明天就讓小澤陪你,疼得太厲害就摸摸他的八塊腹肌。」
翌日。
我哄著自己出了家門。
別的不說。
有人陪著感受是不一樣哈。
男模嘴還超甜,一路給我哄得連恐懼都淡忘了不少。
直到護士喊我的名字:
「陳穗禾。」
心髒猛地一跳。
我僵硬地走向診室。
在看清醫生的瞬間我轉頭拔腿就跑。
誰會想在最脆弱的時候遇上前男友啊!
結果跑一半被男模跟護士雙雙攔住。
「姐姐,就差最後一步了。」
「哎跑什麼啊。」
我被一左一右地架了回去。
季清隅坐在滑輪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整理手套。
口罩擋住他半張臉,露出的眉眼一如既往地淡漠。
聽見響動。
他微微皺眉,抬起了頭。
「怎麼了?」
視線觸及我時有輕微的驚訝。
他再次問:「怎麼了?」
男模拍了拍我的手背:「姐姐,沒事的。」
季清隅眯了下眼睛。
這是他不爽的信號。
他的目光掃過我倆握在一起的手上。
「家屬出去等。」
我腦子一團亂,壓根沒注意到他的用詞。
我戰戰兢兢走過去躺下。
「左下的牙疼。」
「張嘴。」
冰涼的器械不小心碰到臉頰,給我凍一激靈。
「別亂動。」
我抓住了他垂在身側的白大褂的衣角。
「這疼嗎?」
我從喉嚨裡發出一些意味不明的聲音。
「蛀了,去拍個片看看。」
季清隅抽身而起。
我的掌心跟著落空。
護士走過來:「跟我來。」
一會後。
我再回到診室。
季清隅看著電腦上的影像止不住地皺眉。
「蛀了啊,這一塊都空了,已經感染到牙髓了,需要做根管。」
天塌了。
來之前我做過功課,都說根管疼得要命。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季清隅還在講解根管治療是何物,隻有最後一句話將我拉回了神。
「左下 6 號牙,最好是戴牙冠,不然以後吃東西容易裂,裂了隻能拔掉種牙。」
我:「!」
來不及傷春悲秋。
我急忙詢問牙冠的價格,能不能報醫保。
「推薦做三千五的,性價比最高,進口材料報不了醫保。」
聞言我虎軀一震。
半個月工資啊臥槽。
那張我曾經炙熱親吻過的嘴怎麼能說出這麼冰涼的話。
我哆嗦道:「能不能便宜點?」
季清隅挑眉:「行啊,家屬免費。」
2
季清隅比我大一屆。
是口腔醫學出了名的高嶺之花。
新生入學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矗立在人群中央的他。
他舉著學院的招牌,平等地無視每一個人。
就那股死勁,愣是把我迷得三魂飛了七魄。
我多方打聽。
得到的結果都是別白費力氣了。
季清隅,軍訓時就以驚為天人的照片三天內榮登校園牆八遍。
慕名而來看本人的更是不計其數。
追他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
就我不信邪。
季清隅,寄情欲,聽名字就知道很火辣。
我死皮賴臉舔了他整整一年。
終於在大二初獲得了他的青眼。
當時我苦追無果。
悲憤交加下,我約了閨蜜去遊泳。
下意識將泳裝照發給他後,才警覺不對。
撤回已經晚了。
季清隅:【我看到了。】
【以後不要再給我發了。】
【……】
【不建議女孩子跟男生單獨出去遊泳。】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下。】
這是他第一次給我發這麼多字。
我看向嫌熱所以給自己剃了個短毛的身高 178 平生最愛的穿搭是各種 oversize 中性風的閨蜜。
樂了。
後來在我跟閨蜜的配合下,季清隅被我收入囊中。
確認關系後。
季清隅真的跟我預料的一樣,非常火辣。
除了話少了點,其他一點毛病沒有。
但也因為話少。
我跟他吵了不少架。
他悶葫蘆一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默默示好,默默色誘。
然後我沒出息地消氣。
矛盾就這樣被我們敷衍過去。
3
直到我畢業。
那時他在口腔醫院準備考證,忙得四腳朝天。
我在實習單位被領導刁難。
回到家時,我看著空落落的房子,前所未有地累。
身體疲憊,心裡同樣好受不到哪裡去。
那些積弊已久的矛盾在此刻被點燃了火繩。
我迫切地想找人大吵一架。
可惜季清隅不理我。
他淡淡地,將夜宵放在我面前。
「穗禾,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聊。」
冷靜下來還聊屁。
我恨透了他這副樣子。
仿佛永遠冷靜,永遠不受幹擾。
我有時都在想,他真的喜歡我嗎?
還是說,隻是不堪我的騷擾,所以才答應了這份關系。
可他在床上的表現又遠不止如此。
我無數次迷茫,無數次哄著自己再堅持堅持。
終於在今天,我想算了。
季清隅洗完澡出來,幫我拆開了外賣袋子。
我撇開頭,說道:
「季清隅,我們分手吧。」
男人的手一頓。
他說:「好。」
草。
我氣死了。
他為什麼不能掐著我的脖子吻上來,就說這輩子都不分手,絕對不分手。
無處發泄的情緒變成利刃扎向我的身體。
我忍痛拔出。
這份關系就走到了頭。
合租的房子是我們一起找的,他留給了我。
當時籤的三年合約,分手時還有兩年半。
家裡經常會突然出現他的痕跡。
滲透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防無可防。
會心一顫。
此時他說:「家屬免費。」
就算我自作多情吧。
我反正已經開始多想了。
「季醫生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打算現在開始治療嗎?」
我撇撇嘴,順從地過去躺下。
4
「張嘴。
「疼得厲害嗎?」
我不太靈活地啊了聲。
外面蹲守已久的男模見機闖了進來,蹲在我另一側。
「姐姐別怕,我陪你。」
季清隅黑了臉。
手裡的器械輕輕戳了下我的蛀牙。
「啊!」
一瞬間我疼得淚花都出來了。
控訴地看向他。
他冷漠地移開眼睛:「看來不疼,不用打麻藥了。」
你睜眼說瞎話!
我要投訴!
我在心裡已經默默問候他全身所有器官了。
面上依舊不敢惹。
怕他真的不給我打麻藥。
「醫生,還是打一針吧。」ƭúₙ
季清隅看著我,居高臨下,劉海蓋住部分眉眼,墨色的眸子盡是冷冽。
他喊來了護士。
「把無關人員請出去。」
男模一步三回頭。
季清隅冷呵了一聲。
這麻藥最終還是給我打上了。
打了兩針!
然後我半邊臉就漸漸麻了。
滋滋聲在我嘴裡響起。
我獨自放空。
季清隅忽然開口:
「你那男朋友看起來不怎麼樣。」
我:「?」
他不是我男朋友。
遺憾的是我舌頭也麻了。
「別亂動。」
得。
我看明白了。
他就是故意欺負我說不了話。
「早兩個月來都不用根管。
「他對你不上心。
「叫你姐姐,姐弟戀?
「分手一年你口味變這麼快啊。
「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我依舊說不出話。
聽著聽著連腦子也麻了。
5
不知過了多久,他仰頭,扭了扭脖子。
「好了,一周後過來。
「注意不要用這邊臉吃東西。
「麻藥勁過後牙輕微疼痛是正常的。
「盡量忍忍,忍不了的話跟我說一聲。」
說著將手機頁面的二維碼露了出來。
之前分手的時候,我把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刪除了。
我掏出手機掃了掃。
看著像工作號啊。
頭像是穿綠衣戴口罩的小貓。
朋友圈全是各種各樣的牙。
我想了想,把最重要的事先說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誰在意。」
不在意剛剛說那麼一大嘟嚕?
季清隅嘴上冷淡,心裡估計早樂開花了。
我繼續微信問他:
【這次多少錢?】
「最後再一起算。」
最後我還用不用付錢都難說呢。
男模見我完事了,淚眼汪汪過來。
「姐姐,疼不疼?要不要摸我腹肌緩解一下。」
站在一旁的季清隅也聽到了。
他說:「700,前臺繳費。」
我笑了。
扯著一邊嘴角嘎嘎樂,手指在屏幕上點得飛快。
【不是最後一起算嗎?】
「我改主意了。」
男模疑惑:「醫生你說什麼呢?」
季清隅睨他一眼,扭頭就走。
男模小聲蛐蛐:「姐姐,他好沒禮貌。」
回家路上是男模開車。
我坐在副駕,能感受到麻藥效果在一點點過去。
我又開始啪啪打字。
【季醫生,我牙疼。】
【輕微疼痛是正常的。】
【醫生不是說牙疼了可以找你嗎?怎麼找完還是疼。】
對面不斷顯示:【正在輸入中……】
最後隻有一句:
【疼得太厲害的話回來看看。】
我想了想,回他:
【聽說貴院有上門問診服務。】
季清隅:【沒有,疼的話自己過來。】
嘖。
我撇撇嘴。
這死出跟我剛追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6
到家後,男模提出送我上樓。
還挺敬業。
然後他就在出電梯口的時候,被路過的小孩灑了一身牛奶。
小孩家長急忙跑過來道歉。
男模:「沒事沒事,我去換身衣服就行。」
他這一灑,衣服褲子都湿透了。
看著都難受。
這半天相處下來,我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
於是我說:
「我家有衣服,你應該能穿,不介意的話換一下?」
衣服是閨蜜之前留宿時放在這的。
她的衣服都是超級加大大大碼,大部分男生都可以穿。
男模撓了撓頭:「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沒事。」
進門口,他率先進了廁所。
我將手機丟在一旁,去給他找衣服。
沒注意到手機上某個綠色小貓頭像在狂閃。
【我下班回去順路。】
【可以上門幫你看看。】
一會後。
【我Ṫũ̂²下班了。】
【現在過去。】
我也終於在衣櫃深處翻出閨蜜的衣服。
男模害羞接過。
我這才發現手機上的信息。
想也不想,我立馬回復:【密碼沒改。】
廁所忽然傳來男模的尖銳爆鳴聲。
「啊——」
伴隨著一陣叮叮哐哐的聲音。
我跑過去:「發生什麼事了?」
「嗚,姐姐我摔倒了,拖鞋滑到腳脖子上了。」
「?」
我掐著眉心:「你先出來。」
男模伸出了一條腿。
粉色拖鞋緊緊卡在腳踝上。
「姐姐,你能幫我弄一下嗎?」
我忍著爆笑的衝動。
主要是臉還有點發僵。
「你整個人出來。」
男模探出頭,含羞帶怯:
「姐姐,對不起。」
「那什麼,我拔拖鞋,你拔腿,三二一一起使勁。」
「好。」
7
三、二、一。
我雙手抓著拖鞋邊緣用力一扯。
男模則是往後抽自己的腿。
哐當一聲。
他整個人重心不穩再次摔倒在地。
我也被手中的拖鞋帶著趴到了對方身上。
姿勢非常不雅。
與此同時。
我家大門被人著急地推開。
「陳穗禾!怎麼了!」
季清隅神色慌張站在門口。
「我聽見好大的聲音……」
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臉色也逐漸陰沉。
我急忙爬起來。
撐到了手臂的麻筋,手一軟又跌了回去。
季清隅凌厲的眸子在我二人身上劃過。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將門關了回去。
我欲哭無淚。
「別走啊,給個解釋的機會啊老鐵。」
男模小心地把我扶了起來。
那粉色拖鞋還詭異地卡在腳上。
「姐姐,對不起,我一會去給你買雙新的拖鞋。」
我擺了擺手,無暇理會。
「不用,拖鞋我家裡還有好多,你走吧。」
男模滿臉歉意中還夾雜著不少尷尬。
「那我真走了啊,姐姐記得給我點個五星好評,不然會被主管扣錢的。」
「知道了。」
男模帶著我的粉色拖鞋離開現場。
我點開季清隅的綠色小貓頭像。
【我剛剛隻是在幫他拔拖鞋。】
喜提紅色感嘆號。
嗚。
8
一周期到。
我重新掛了個號。
「躺下,張嘴。」
我抓緊機會開口:「我那天真的隻是想幫他拔拖鞋。」
季清隅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知道了,張嘴。」
張嘴張嘴就知道張嘴。
談戀愛的時候也隻知道叫我張嘴。
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季清隅充耳不聞。
「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
滋滋聲在我嘴裡響起。
過了一會又是咔啦咔啦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在搓我的牙齒。
我將放空的視線聚集到他臉上。
季清隅微微皺著眉。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
「別看我了。
「舌頭別亂動。」
一旁Ŧṻⁱ給季清隅打下手的護士也打趣我:
「季醫生還是那麼招小女生喜歡。」
我眯了眯眼。
主要是想笑但是嘴不能動。
這次結束後。
我的牙齒隻剩一些腫脹感。
季清隅一邊敲電腦一邊囑咐:
「還是隔一周過來,這一周別用這邊臉吃東西。」
「醫生,我那天真的隻是想幫他拔下拖鞋。」
「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不用特意跟我說明。」
「以前我追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那是以前,現在我們分手了,你提的。」
「我後悔了。」
季清隅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裂痕。
「分手一年零二十八天,你現在想起來後悔了?」
他站起身,頭也不回離開診室。
我想了想,去前臺要了張便利貼。
【醫生把我從黑名單放出Ŧų₃來啊,上次我牙疼得不行都聯系不到你。】
寫完後貼在了他的電腦屏幕上。
9
晚上。
我想試試紅色感嘆號還在不在,隨後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得。
那小氣鬼還沒消氣。
說來也是。
之前談戀愛的時候,我就發現季清隅這人其實特別小氣。
我在社團跟別人多說了兩句話。
他就能醋意大發把我摁在懷裡親到我求饒。
現在嘛,隻能給我一個紅色感嘆號了。
我嘆了口氣。
將清粥塞嘴裡後默默偏頭。
不偏頭怕粥流到根管治療的那一邊。
我點開了另一個微信號。
是我加的前臺小姐姐的私人號。
在我幾天的努力下,我們已經成了好朋友。
【小美小美,季醫生今天情況怎麼樣!】
【報!他今天加班,心情不好,我已經聽到第五個病人偷偷說他好冷漠了。】
我抱著手機傻笑。
【你們醫院的投訴信箱會不會都是投訴他的啊?】
【確實基本都是他的,不過大部分是情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