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起,那個女生再也沒有在公司出現了。
顧澤不會提起她,同事們即便知道情況,也不可能會和我多嘴。
反而,她們離我更遠了。
下班,等紅燈的間隙,我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顧澤,那個陳冉,是辭職了嗎?」
他偏頭看我一眼:「被我辭退了。」
「辭退?」
是因為那天,她對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嗎?
像是知道我所想,顧澤安撫性地摸摸我的發絲。
「我辭退她是因為她不聽從我的指令。煙煙,我隻想和你好好地在一起,不希望有任何人出來搗亂。」
「好的,顧澤。」我勾出標準弧度。
「煙煙,今天帶你去看演唱會怎麼樣?」
「演唱會?」
我眼睛亮了亮。
自從被啟動的那天開始,我基本都在顧澤的別墅和公司之間過兩點一線的生活,有些乏味。
「嗯。」看到我的反應,顧澤眉梢也好看地彎起,「是你以前最喜歡的歌手,我陪你去過很多次。」
「可是,這不是回家的路線嗎?」我看著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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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咱們先回去換身衣服。」
「蕪湖~」我忍不住雀躍地出聲。
顧澤低聲地笑笑:「從哪裡學的?你程式裏還有設置這種反應嗎?」
我認真地回答:「電視劇裏。」
平時找不到事情幹,我就隻能看電視劇。
「那你可以多看點。」顧澤單手打著方向盤,「以前你總是安安靜靜的,還是現在可愛。」
「沒問題。」我痛快地答應。
10
顧澤給我挑了身簡單的黑色吊帶裙。
他自己則換了身簡單的 T 恤和工裝褲,褪去幾分穩重和成熟,多了一些青澀味道。
夜幕降臨,我們肩並肩地走在人群中,和周圍的小情侶別無二致,根本沒人看得出,我是個機器人。
溫柔的歌聲旋律充斥耳膜,夏夜微風拂過。
我微微地側過頭,昏暗的燈光落在顧澤的臉上,映出完美的側臉輪廓。
我情不自禁地牽住顧澤的手。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地去牽他的手,顧澤僵硬了那麼一瞬,然後回握,和我五指相扣。
我仰頭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從顧澤的眼睛裏看到,身後巨大的煙花恰到好處地炸開。
一時間,現場的尖叫聲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聲線聲音在臺上響起。
剛進場時,似乎聽到有人說,今晚會有神秘嘉賓。
我忍不住看向臺上,可我這個角度卻是霧氣彌漫。
濃濃白霧逐漸地散去,馬上就能看到那人的面容時,我的眼睛卻被人捂住了。
顧澤磁性的聲音撫在耳畔:「煙煙,你別看別的男人好不好?」
「嗯?」我愣了愣,「可我們剛才一直在看的那個歌手,不也是男的嗎?」
「不一樣,他不好看。」
我:……
「煙煙,我們回家吧。」顧澤摟住我的肩,帶著我轉過身。
「好。」
我很乖巧地跟著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去看。
那道陌生又熟悉的歌聲漸漸地微弱,我們踏著夜色,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顧澤,我們以前也是這樣來看演唱會的嗎?」
「對。」
「即便是我們吵架的時候?」
「吵架的時候,你會賭氣自己來看。但其實——」顧澤停住腳步,「我每次都在你身後。」
「那為什麼不來找我和好?」
「因為……你並不想被我打擾。」
我搖搖頭:「不對,我一個人聽演唱會的時候,一定在想你。」
根據我看電視劇的經驗,女孩子隻是嘴硬,但心裏還是很希望對方可以哄哄自己的。
顧澤彎彎唇,把我拉進懷裏:「那,以後每次來看演唱會,煙煙都隻想我一個人好不好?」
「好,我們拉鉤。」
「跟電視劇學了不少啊。」顧澤笑得無奈。
「不喜歡嗎?」
如果和顧澤印象中的女友性格相差太大,我可以適當地去調整自己的性格。
「沒有,我很喜歡,非常喜歡。」他不厭其煩地再一次把我拉進懷裏。
我貼在顧澤胸口,有力的心跳聲直擊耳膜。
驀地,我竟然有點兒希望,如果我也有心臟就好了。
那麼此刻,它一定會瘋狂地跳動。
11
一夜好眠,迎來週末。
即便是週末,顧澤也很少會外出,即便是重要會議,也會盡量地採用線上會議。
我閑得無聊,電視劇看太多也索然無味了,便去書房找顧澤。
來到書房,門開著,裏面卻不見人影。
顧澤的書房很簡約,四周陳列的書架被擺滿,一張書桌、一張舒適的人體工學椅、一臺筆記本電腦。
電腦桌面,停留在百度搜索介面。
我站過去,手指在鍵盤上方停頓幾秒,幾乎是下意識地打出一個名字——沈嘉楠。
剛敲出幾個字,腳步聲響起。
「煙煙,是無聊了嗎?」
我頓覺心虛,想把那三個字刪掉,手卻被按住了。
搜索引擎上,留下還未刪除的「沈嘉」兩個字。
顧澤沒有出聲,嘴角笑意消失不見,隻是定定地望著螢幕上那幾個字出神。
許久之後,他才移開視線,粗礪的手指愛憐地在我臉頰摩擦:「煙煙,你是真的很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嗎?」
「我……隻是好奇,對不起。」
「沒什麼需要道歉的。」他從背後環住我的腰,下巴支在我肩上,「煙煙,這個人曾經打擾了我們的生活,我不希望我和你的故事裏再出現他了。」
「我知道了。」我認真地保證,「以後我都不會再去好奇了,主人的命令是絕對的。」
顧澤低低地笑出聲:「你是不是又學會打遊戲了?」
「嗯,我新學的,看了好多遊戲解說,可還是好難。」我打開遊戲給他看我一片紅的戰績,「你看,一直輸。」
他掃了一眼螢幕,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機:「你以前也很菜,還是我帶你吧。」
「那顧澤很厲害嗎?」我湊過去看他的螢幕。
「還可以。」他指了指幾個國標,「你看,這幾個都是你以前喜歡的英雄。」
「那這都是你以前帶我上分的時候打的嗎?」
「算吧。」他親親我的額頭,「為你打的。」
我忍不住發出疑問:「可是你每天上班這麼忙,怎麼還會有時間打遊戲?」
「隻要你喜歡,我就有時間。」
顧澤說得很平淡,我卻莫名地心口一酸,太陽穴處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憑空出現零碎畫面。
電話裏的忙音,化掉的霜淇淋蛋糕。
「跟你說過多少遍我很忙了,你很黏人你知不知道?難道我的生活裏除了你不能有別人嗎?」
我捂著腦袋,神情恍惚地摔坐在沙發。
「煙煙,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顧澤焦急的聲音,仿佛和片段裏的語音重合。
那是顧澤嗎?……
這段憑空出現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我難道……不是機器人嗎?
12
再次睜開眼,我已經回到自己的臥室。
臥室門微微地開著,隱隱約約地可以聽見門外的聲音。ȳź
「她剛一直在說什麼蛋糕、生日。」顧澤語氣明顯地有些焦躁。
「可能是記憶出現錯亂,會慢慢地恢復的,我再給你開點兒藥,別擔心。」
這是教授的聲音。
我掙扎著坐起身,夠到床頭櫃上擺著的那杯溫水,大口地灌下。
聽到動靜,顧澤已經快步地沖進來,撐住我的身子,溫聲道:「怎麼樣煙煙,還難受嗎?」
我搖搖頭:「教授來了嗎?」
「嗯,他去開藥了。」
「我不是機器人嗎?」我忍住太陽穴的脹痛,「為什麼機器人需要吃藥?」
「我告訴過你,你不是機器人,你是我的煙煙。」顧澤一手覆在我額前,輕輕地揉捏。
痛感減輕,我望著頭頂的水晶吊燈,徹底地茫然了。
有臆想癥的,到底是誰?
視線緩緩地下移,我看見墻上的相框:「那我,真的是你相戀多年的女朋友?」
顧澤靜靜地看著我:「是。」
「那為什麼……」我指了指墻上的照片,「為什麼這些照片裏基本沒有我們的合照?」
我的臥室裏總共隻有幾張照片,全是我的。
曾經,我誤入顧澤的臥室,發現他滿墻都掛著「我」的相片。
當時我隻認為,他隻是太過懷念逝去的未婚妻。
可現在仔細地想想,滿墻的照片,為什麼沒有合照?
而且那些照片,像素有些模糊,結合角度和距離,更像是偷拍的。
僅有的幾張合照,被掛在客廳。
照片裏的我們正襟危坐,中間隔開一段距離,顯得有些生疏。
我們之間,真的是情侶嗎?
我有些戒備地直起身子,離顧澤遠了些。
他靜靜地看著我的動作,微微地嘆息:「因為你不喜歡拍照,你有鏡頭恐懼癥。」
……我抿著唇移開視線:「知道了。」
我的態度還是存疑。
怎麼就這麼巧,什麼怪病都讓我得了?
我得自己尋找答案。
13
接連幾天,顧澤都沒有去上班。
即便我的身體當天就已經有所好轉,但他還是固執地要求我在家休息。
我依他所言,乖乖地窩在家裏。
「煙煙。」顧澤將幾片藥放在我的手心,遞給我一杯溫水,「該吃藥了。」
他最近在嚴格地監督我吃藥。
教授給我的「鈣片」,也莫名地增多了。
我點點頭,乖乖地吃下藥片,轉頭就去洗手間。
這幾天,每次我都會偷偷地吐掉。
如果我是機器人,那我根本不需要吃藥。
如果不是,那我不相信顧澤。
因為我表面裝得乖巧,他始終沒有懷疑過。
如此反復幾天,顧澤終於要出門了。
他出門時,我正站在陽臺曬太陽。
「煙煙,公司有急事,我去處理一下。」他頓了頓,眉頭微皺,「你這幾天怎麼總在陽臺待著?」
「最近總感覺電池充不滿。」我瞇著眼睛看太陽,「顧澤,我是不是該換新電池了?」
這是真的,最近我行動時感覺越來越吃力了。
「你最近有沒有好好地吃藥?」
我眨眨眼睛:「吃了。」
他盯我片刻,欲言又止:「等我回來,我找教授幫你看看,你先乖乖地待在家裏,有什麼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好,路上小心~」
我站在陽臺,看著樓下的顧澤驅車離去。
確保他離開後,第一時間跑回臥室,換一身常服,前往附近的醫院,做 X 光。
還沒等我拿到結果,顧澤的電話已經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