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毛硬是沒敢動一下。
李湛把我帶出了酒吧。
穿過幾條街巷,人聲淡了,才停下。
手腕剛被松開,後背就狠狠撞到墻上,接著,李湛壓下來。
嘴唇被他咬住,狗一樣啃。
手從寬大的線衣下擺摸進入,在胸肌上重重的揉了一把,又往下。
他手上繭多,力氣又大,摸得我又麻又疼。
李湛親得重,我不斷後仰,脖子都快折了。
貼著我的下巴往下親,喉結,鎖骨。
嫌我太矮,攬著我的腰把我往上湊了湊,一條腿擠到中間,撐著我。
我情難自抑,仰著頭,斷斷續續地喊他的名字。
李湛越親越過分,寬大的線衣被他撩開,在我胸肌上啃。
手在我小腹上揉了揉,去解我的褲子。
我一個激靈,死死摁住他的手:「李湛!夠了,不行!」
這是在外面!
「怎麼不行?」李湛抬頭,呼吸不勻,掌心貼著我的小腹,唇色濕潤,目光混沌,「你穿成這樣,特地跑來我面前作,不就是想要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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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我腦子清醒了,被勾起來那點火也歇了,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李湛輕笑,語氣殘忍:「裝什麼?勾了我一晚上,真當我看不出來?想要?我給你啊。」
我一巴掌扇到李湛的臉上,大力推開他。
李湛被我打偏了頭,嘴角破了,黑沉的眸子折射著路燈的光,冰寒刺人。
半晌,抬手蹭掉了唇角的血。
我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被李湛追上,扣著手腕把我拉回去,問:「哪兒去?」
我冷笑:「你管得著嗎?」
「我是管不著你。」李湛把我領口大開的線衣往上扯了扯,依舊狠心,「但是你要浪就到別的地方去,別在我跟前犯賤。」
說的什麼話,沒一句愛聽的。
我點了點頭:「行,我這就尋個你看不到的地方,找人發浪。」
李湛扣著我的手驟然緊縮,兇狠地盯著我,被我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沒動。
我動了動手腕,說:「松開。」
李湛依舊不動,一寸一寸把升騰的怒火壓下去,半晌憋出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
良久,李湛低下頭,悶聲說:「今天是我做的不對,你別跟我置氣。回去吧景昭,算我求你。」
「求你了,回去吧……別這樣。」
我看見少年通紅的眼眶,如同被鎖住的困獸,無論如何都掙不來捆住他的網。
狠心使完了所有辦法,終於技窮,彎腰低頭,向我求饒。
我抬頭,深吸了一口氣。
景昭,你真是個混蛋啊。
幹嘛這麼欺負他。
他已經,很疼了。
那些戳心窩子的話,他說出來之前,得先在自己心上劃個千百下。
我疼,他也疼。
11
但是,不疼,就學不乖。
我上前兩步,捧起李湛的臉,親了親他通紅的眼角,問:「李湛,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嗎?」
李湛被我親得一顫,沒說話。
我繼續說:「你看,我一個人不會過得更好。真的,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我早就瘋了,你要是不拉著我,我就去死。」
李湛說:「景昭,你到底圖什麼啊?」
我看見李湛的眼淚,他惡狠狠地把自己踩進泥裡,「我他媽的不值啊!為我不值啊!你懂嗎?為什麼非得跟我攪在一起?你值得更好的,但不是我。」
無論是十八歲的李湛,還是三十歲的李湛。
無論是一無所有,還是功成名就。
李湛都從心底覺得,他配不上我。
三十歲的他捂著戒指緘默。
我問他:「更好的?李湛,這世上還會有人,能比你對我更好嗎?」
李湛看了我半晌,垂頭,用雙手捂住臉,慢慢蹲下,蜷在地上。
我聽見十八歲李湛壓抑的哭聲。
嘶啞,哽咽。
「為什麼要逼我,舍不得……我他媽也舍不得啊……」
12
我把李湛逼到那個份兒上,就沒給他往後退的餘地。
失蹤兩個月後,李湛又被我牽回了誠華。
好不容易有點進步的成績,這麼一鬧,又回到了解放前。
收拾一頓之後,李湛明顯乖了很多,都會主動做筆記了。
我欣慰地笑了一下,往桌面一看,火冒三丈:「這節是數學課,你他媽的在物理書上寫個屁!」
李湛:?
我能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不僅心不在焉,甚至整個人都緊繃著,脾氣越來越不好。
頭開始,我問不到原因。
後來碰到李湛在巷子口跟那天追賬的社會青年勾肩搭背,圍在一起毆打一個中年男人。
李湛臉上的表情很淡,下手很重。
從男人身上拿到錢後,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青年攬住李湛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還得是你啊兄弟,這老賴追了三個月了一個字兒沒吐,被你給收拾服帖了。還是峰哥有眼光,你就是吃這碗飯的。早跟著峰哥幹,你早發達了。一起去搓一頓啊?」
李湛把他的手扔下去,撿起墻邊的書包,擺了擺手往回走:「不去,有事。」
我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看李湛拐進一個公共衛生間,慢慢洗掉手上的血,在我租的房子底下站了會兒,又轉身回家。
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左手提著書包,右手握著英語書,往我家走。
走了一路,背了一路單詞。
走到我家樓下,沒背會,在樓梯口背了一會兒才上樓。
我不鹹不淡地說:「挺好的,做數學吧。」
李湛盯著我沒動。
我扭過頭去寫作業。
李湛蹭過來,不高興地說:「景昭,你是不是忘了點兒什麼?」
我頭都沒抬:「什麼?」
「我英語聽寫全對!」
「哦。」
李湛支著頭,灼灼地盯著我:「景昭,你忘親我了。」
手指點著那張聽寫紙:「以前英語聽寫全對,你都會親我的。」
還親他?
我沒揍人都是脾氣好了。
我摔了筆,抬頭直視他,故意問:「李湛,峰哥是誰?」
等他自己坦白,下輩子都等不到。
13
峰哥,徐峰。
我認識。
那時候他已經是俊博集團的董事長,我跟著李湛的第三年,這個人死了。
被李湛整死的。
死了之後,李湛把他的墳給挖了,坐在陽臺抽了半盒煙。
開玩笑一般的說:「要是沒他,說不定我還能做個好人。」
後來李湛被抓,本來罪不至死。
判死刑是因為他殺人了,他以前被逼給徐峰做打手,沾了血,不能說無辜。
徐峰,把走投無路的李湛推進了地獄。
我以為,這次我拉住了李湛,就能避開徐峰。
但我被李湛給騙了。
我還以為他學乖了,到頭來還是裝給我看的。
還是什麼都不跟我說。
還是什麼都自己扛著。
也不想想,他那爛命,扛得住嗎?
李湛猛地站起來,帶翻了椅子,手臂撐著靠背壓下來,目光緊張,眉間隱隱有戾氣:「你怎麼知道他?他們找你了?他們威脅你了是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
李湛站直,在房間裡踱了兩圈,又壓下來,捧住我的臉,人都亂了,語速很快地說:「景昭,別怕。你先回到你家住兩天,別住在這兒了。你家有司機,有保鏢,你是安全的。最近別來找我,你……」
「李湛。」我握住他的手臂,安撫他的情緒,「冷靜,我沒怕。」
怕的是他。
李湛靜了片刻,額上的青筋跳了幾下,轉身往門外沖。
我迅速跳起來抱住他的腰:「你去哪兒?」
李湛腦子裡的弦崩斷了,雙目赤紅,仿佛一頭暴怒的野獸,「我去找他們,我要弄死他們!我什麼都答應他們了,為什麼還要來找你?既然這樣,都他媽別活了!」
李湛安靜下來了,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我輕聲說:「李湛,他們用我威脅你,是嗎?」
李湛拉開我的手,啞聲說:「你都看到了……我沒有未來。我隻有一千萬的債務和無盡的麻煩。景昭,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他拉開門,沒有回頭,隻是用粗啞的聲音說:「景昭,就算放棄我,也沒關系。」
13
李湛又退回了殼子裡。
我賣了私人物品,拿出攢了十幾年的壓歲錢,湊了二十萬去找那個刀疤臉,要見徐峰。
二十萬,買李湛一年。並且承諾,五年之內,會讓李湛把欠的賬全部還完。
我以為會很難,甚至想好了徐峰要是不願意放人我該怎麼辦。
結果,徐峰答應得很爽快。
本來是筆追不回來的死賬,現在有人願意掏錢補這個窟窿,徐峰沒有拒絕的理由,生怕錢跑了,也沒拿喬。
徐峰現在還沒有重用李湛,沒把他當回事,最多讓他在手底下追追債什麼的。
在徐峰眼裡,現在的李湛,遠不值二十萬。
徐峰點了錢,笑著跟我說:「早讓那小子跟你借,他還不樂意。我也不是非要難為他,這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
我沒空聽他扯皮,應付了兩句就走了。
出來時,陽光正盛,刺得眼疼。
我覺得可笑。
真操蛋。
14
李湛請假的第三天,我闖到了他家裡。
那是我第一次去李湛的家。
房子不大,物品很少,擺得都整齊。
亂的隻有客廳散落的酒瓶子和沙發上抱著酒瓶昏睡的李湛。
我給開鎖師傅結了錢,走過去,蹲到沙發邊,拍了拍李湛的臉:「醒醒。」
李湛皺了皺眉,睜開眼,看了我半晌,松開酒瓶來抱我。
他力氣大,抱著我翻了個身,把我擠在他和沙發中間,長手長腳的包著我,死死摟著,下巴擱我腦袋上亂蹭,喃喃道:「景昭……」
又念:「景昭。」
「別走,別不理我……」
惡人先告狀。
誰先不理誰的?
李湛明顯不清醒,一半是醉的,一半是燒的。
摸著都燙手。
我推了推他:「李湛,松開,你發燒了,我給你找藥。」
不推還好,一推李湛把我攬得更緊了,蠻不講理地說:「不松。」
又說:「我英語聽寫全對。」
「……」
還記著呢。
大手摸到我的臉,摸索著來親我,從鼻尖到嘴唇,啞聲說:「全對,獎勵我。」
我才發現,之前李湛能被我推開,都是收著力氣的。
李湛要是不願意退,我根本推不開。
這家伙力氣大得離譜。
閉著眼睛把我從上親到下,上衣被他撩上去,一直親到了肚臍眼,還要去拉我的褲子。
李湛扣住我的手腕,一點一點去親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說:「沒發燒,沒病,我好著呢。」
好個屁,被他燙死了。
15
帶病沖鋒,李湛沖完就倒了。
我抖著兩條腿找了兩片退燒藥,胡亂給他喂了。
倒在床上瞌眼就睡。
牲口!醒了再算賬。
再次醒來,是黃昏。
天光黯淡,李湛坐在床頭抽煙。
我湊上去,趁他不備,用手把他的煙頭給搓滅了。
「操!」
李湛連忙把煙拿遠,摁到煙灰缸裡,捏著我的手,看著剛剛的燙痕,額上青筋直蹦,「景昭,你是不是欠抽?那是煙頭,你他媽拿手搓?!」
我不怎麼在意, 說:「以後別抽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 老了要得病的。」
李湛沒說話,隻顧著看我的手,看了半晌,捏著我燙傷的手指往嘴巴裡送。
指尖濡軟。
心也軟了,抽出手, 捧著李湛的臉去親他。
李湛攬著我的腰, 任我親了一會兒,把我攬緊懷裡,抱緊, 啞聲說:「怕了你了。」
16
李湛的成績差得離譜, 又補得太晚。
高考成績自然不理想。
268 分,把李湛給打擊到了。
我要陪著他復習, 李湛不同意。
但是他犟不過我。
復習那一年,李湛是拼了命的。
有時候我起夜都能看到李湛開著一盞燈, 在書桌前埋頭苦學。
以前,我是逼著李湛學習。
現在, 我是逼著李湛休息。
李湛倒是沒覺得什麼, 反過來安慰我說:「沒事,我不累。」
好幾次,他吃飯都能吃睡著。
我氣急了跟他吵架,李湛聽著我罵他, 聽完了就抱著我接吻。
直到有一次吵完, 李湛垂著眼說:「景昭, 我不能讓你失望。」
「你說一起上大學, 我記著呢, 你也不能忘。」
「景昭,我不想讓你遷就我。」李湛撫摸我的臉, 目光溫柔, 「你值得最好的。但是如果非我不可的話, 我希望我是那個最好的。」
李湛不知道, 他一直是最好的。
17
我三十五歲那年。
連我爸都對他贊不絕口。
贊不絕口的原因,當然還包括十年前,李湛幫他度過了破產危機。當時為了補我爸賬上的窟窿,李湛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了, 剛起步的公司差點開不下去。
八月七號,下了一場暴雨。
我夢見李湛的墳墓, 驚醒後,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大雨。
身後的門開了。
我聽見男人的粗喘。
李湛帶著一身雨水,氣喘籲籲地闖進來, 眼眶是紅的。
我怔了怔:「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
李湛快走了幾步, 撲上來,死死抱住我,喊我地名字。
「景昭。」
「景昭啊……」
濕熱的水滴在我的脖子上, 李湛聲音嘶啞哽咽:「我的景昭啊,你受苦了。」
一瞬間,熱淚盈眶。
我死死揪住李湛的衣服,嚎啕大哭。
「李湛, 我夢見你死了。」
「我不會死,我陪景昭,長命百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