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重,召何允熙等重臣入宮。
何允熙臨行前親親我,然後我就被他迷暈了過去。
他最後一句話是「等我回來」。
等我再醒來,發現我已經被何允熙關在暗室裡,四肢都被金鏈鎖住,我根本掙扎不開。
或許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打算將計就計。
暗室裡安靜極了,唯一的光源來自牆角唯一的一盞壁燈,我慢慢摸索身後的金鏈,果然是被固定在牆壁裡,好在它並沒有限制我行動,我耐心地摸遍了四周和地上的每一塊磚,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蓋子被打開,明亮的光線照得我睜不開眼,死士欲將我提起來,不想何允熙揮揮手,親自跳下來抱起了我。
「是不是很驚訝,栀栀?」他捏著我的肩膀笑得猖狂,「我贏了。」
我被他捏得生疼,隻能擠出一抹笑容,「是嗎?夫君果然厲害。」
我被他抱著進了宮,宮裡殘餘勢力尚在反撲,隻是何允熙惦記他的玩寵,先把我接了進來罷了。
我被他安置在御書房的榻上,隻是手腳上的镣銬仍沒有被解開,何允熙的人進進出出,向他匯報外面的戰況。
何允熙入宮前就被宮中守衛搜出了身上的長劍,皇上也按照我的計劃埋伏了人手在他必經的宮道上。
隻是我向皇上進言,勿以兵器相向,隻以人多優勢拖垮何允熙的體力後將其生擒。皇上沒有採納,許趙小將軍持長槍伺機將何允熙刺殺,不想被何允熙奪了兵器,大殺四方。
隨後何允熙的私兵攻破宮門進來,宮中一片混戰,皇上中箭下落不明,皇後娘娘和四皇子被擒,其餘嫔妃也被一一擒住,關了起來。
何允熙對於凌辱宮妃沒有太大興趣,反而下令對宮中的太監大肆殺害,我猜想這或許與他的童年經歷有關,畢竟年幼時他就與華陽長公主偏居宮中一隅,華陽長公主不得寵,隻怕連帶著何允熙也備受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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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宮中局勢稍稍安定下來,已經是三天後,何允熙命人在御書房裡按了金鏈子,拴在我的腳踝上,倒也不攔著我自由活動。
等到有一回一位將領入宮見何允熙時,伺機塞了一包藥粉給我,還有我身上的毒的解藥。
我:……猜那玩意應該是下給何允熙的。
畢竟小說裡用爛了的套路。
某位作者:我就是小學生扯頭花的權謀我認了。
然後何允熙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吃他碗裡的東西。
「我怕有人給夫君下毒,所以先替夫君嘗嘗。」
何允熙笑著捏捏我的臉,我本想先讓何允熙接受我二人共食一碗的情趣,不想皇上受不了我慢吞吞地進度,直接一個刺客殺到何允熙面前,然後我光榮中劍。
我倒也沒想過何允熙擋劍,隻是正好何允熙抱著我坐在他懷裡,那刺客想一箭雙雕,結果沒想到何允熙武力值太恐怖,他還沒刺穿我就已經成了何允熙的手下亡魂。
嗯,何允熙徒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被刺傷的我也沒有把何允熙感動到,他的腦回路是:我受傷純粹是自己沒躲開。
「可若是我躲開,那刺客不就傷到夫君了?」
「不會。」何允熙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以他的身手,碰不到我一根毫毛。」
誰能拒絕裝逼的時候喝口茶呢?
誰又有我這麼敬業,趁他殺人的時候把指甲裡的藥粉彈進茶水裡呢?
何允熙喝完就吐了一口血,暗道裡的皇上和他的人馬出來將我二人團團圍住。齊昊見我受了傷還貼心地扔了一張帕子給我,叫我先按住。
何允熙冷笑一聲,強行運功,一把抓住我,破窗而出。
然後我就有幸見識了一回千機閣閣主的武藝無雙,以及皇上給的藥也確實是劇毒。
何允熙帶著我,我二人,一個一邊吐血一邊跑,一個一邊流血一邊被當成人質,當真是般配。
追的最緊的,居然是齊昊。
他才十六歲,武藝自然比不得何允熙深厚,直到我和何允熙陷入一條死路,何允熙一把提住我的脖子,任我像小雞仔一樣懸空掙扎,他對齊昊說:「把刀插進你的右臂。」
齊昊毫不猶豫地照做,我像是棄子一樣被他扔下,他劫持了齊昊,繼續向宮外跑去。
原來他一開始打算劫持的人,就是齊昊。
果然,等追兵看清何允熙手裡劫持的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時,都有些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逐漸將何允熙包圍,我則被宮人帶下去包扎。
最後是齊昊拼死掙扎,寧可被何允熙捅死,也不肯放他離開;何允熙惱怒之下一刀扎進了齊昊的肩胛,而齊昊也如願拖到了何允熙毒發的時候。
何允熙被關進了天牢。
16
外面的紛爭叛亂自有皇上的親信去應對,我安心留在皇後娘娘宮裡養傷。
等我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何允熙點名要見我。
這些日子皇上什麼都沒從他嘴裡問出來,好在何允熙給我的匕首讓皇上摸到了幾處私礦,何允熙敗局已定,如今清掉他的全部勢力,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放心,喂了軟骨散的。」林芷輕輕安撫我一句,她想要陪我進去,我還是堅持自己去見他。
天牢裡幽暗壓抑,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最裡面。
哪怕是如今淪為階下囚,何允熙還是一派冷清矜貴的模樣,他端坐在桌旁,面色平靜地看著我進來。
「真沒想到,」許久之後,何允熙才輕輕開口,「我居然真的被我養的小東西反殺了。明明你全部的計劃我都知道,甚至我還打算將計就計,可是偏偏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成功了。」
他輕輕一笑,「栀栀,你有心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愛過我嗎?」
他的面色痛苦起來,想必是我親手給他下的毒又復發了。
「栀栀,回答我。」
我沉默地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痛苦的模樣。
何允熙的愛,太厚重,太灼熱,太容易灼傷他愛的人。
大概每個反派,都有一段悲催的童年經歷,讓他的性子變得古怪變態。
可抱歉,我沒有足夠的本事,也沒有想法去感化他。
變態為什麼會成為變態的原因,不是我們寬恕變態的理由。
何允熙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坐在桌邊以肘支撐身子,大口吐血,最後他疼到渾身顫抖意識不清,低低呢喃一聲,「……姐姐,我疼。」
至死,他都沒能叫過他的母親一聲「娘」。
……
我出了天牢,見到林芷,終究沒忍住抱著她號啕大哭。
「沒事了栀栀,都過去了栀栀……」林芷輕輕拍著我,任由我崩潰。
怎麼可能沒愛過?
新婚那夜他一身大紅喜服溫潤俊朗,在眾人的起哄中他含笑吻下來的時候,我怎麼可能沒心動過?
他教我寫字時從身後環住我,大手包住我的右手,帶著我一筆一畫地練字的時候,我怎麼可能沒心動過?
梳妝時他與我對坐,親自為我畫眉,端詳著我的妝容,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怎麼可能對他沒心動過?
……
但是終究,我還是對他起了殺心。
在他傷害顧茵,囚禁林芷,拿我在乎的人做籌碼威脅我的時候, 我也確確實實恨他,想讓他死。
但是為什麼他死了之後, 我這麼難受呢?
林芷帶著我出了宮,我恍惚的精神狀態讓她很是擔憂,她索性將我帶回了芙蓉街與她同住。
「姐姐, 你瞧,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抹去臉上的淚水,「他明明那麼該死,我還是放不下。」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林芷安慰我, 「不是每一個姑娘都能勇敢對 PUA 反抗, 也不是隻有喊打喊殺毫不留戀的反抗方式才是反抗。」
林芷說我生來溫從敏感, 又是心性善良,哪怕何允熙這般變態,也能記得他的好。
「你已經很勇敢了,」她替我擦擦眼淚, 「隻是還需要點時間走出來。」
「往後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了。」
17
皇上平定叛亂之後, 問我願不願意像林芷一樣,做他的謀士。
我婉言謝絕, 實在是沒有弄權的興趣。
最後皇上沉默了幾息, 將解藥給了我, 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我在林芷的芙蓉街,重拾了在現代學的釀酒手藝, 開了一家小小的酒坊。
林芷一邊罵我不能量產,每天就供應這麼幾壇子破酒;一邊幫我搞飢餓營銷, 幫我賺得盆滿缽滿。
皇後娘娘在叛亂中被四皇子死死護住,如今倒是對這個養子上心起來,二人也頗有些母子之間的溫情,皇後娘娘開朗不少, 偶爾也偷偷出宮往芙蓉街來。
顧茵的傷好了,她得空也來店裡看我釀酒,偶爾我們四個人齊了,林芷還教我們打麻將。
當然,後來她是被我們三個坑銀子坑得最多的。
嗯,何允熙一定是發現了我鹹魚的外表下,機敏大膽、智慧與美貌並存的美好品質。
「□-」「老板, 來一碗酒。」齊昊笑眯眯地趴在櫃臺上, 隨手扔下幾片金葉子,「要老板親自溫的。」
「你的傷好了?」我好笑地看著他, 「就來討酒喝。」
「早就活蹦亂跳了。」齊昊笑嘻嘻地接過我的酒碗,微微抿一口,見我一身布衣荊釵,素面朝天, 卻比起做丞相夫人時更有人氣, 不禁問了一句,「……姐姐喜歡現在的日子嗎?」
我大大方方一笑,還沒說什麼,就有客人進來, 喊著「老板、老板娘上酒」,我也不客氣地支使齊昊幫我再搬一壇酒。
最後我在少年郎紅透了的耳邊,輕聲說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