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遊戲輸了,賭注是找前任複合。
“沒有電話怎麼辦?”
“沒電話就當面說唄,更刺激。”
1
“周沉沉,你輸了!
“大冒險,去找前任複合!”
閨蜜站起來起哄,包廂裏的也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端起酒杯:“別為難我了,我喝酒行不行?”
我面露難色,當初我和許意林分得多難看,幾乎是有目共睹。
我當著他的面和別人接吻,他砸了整個酒吧,最後是在警察局,我和他才正式地分手。
後來閨蜜告訴我:“沉沉,你知道嗎?許意林被員警按住的時候看你的那個眼神,簡直了,像是下一秒就會碎掉一樣,又深情又絕望。”
又深情又絕望。
三年前,許意林從警局離開後,就再沒出現在雲京。
甚至連畢業都沒回來,誰都聯繫不上他。
隻偶爾聽別人說過他的消息,聽說他創業了,創業失敗了,被人騙過、被人威脅過,然後又東山再起。
時顏按住我的酒杯:“你別喝了,周大小姐,願賭服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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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怎麼能耍賴呢。”
其他人也附和道。
沈行初開始拱火:“一個電話的事而已,周大小姐不會連他的電話都沒有吧。”
我垂下眼角,故作輕鬆:“誰分手了還留前任的電話啊,優秀的前任就應該像死了一樣才對。”
說完,沈行初明顯地一愣,連帶整個包廂的氛圍都滯了一下。
我尷尬地笑道:“怎麼了,難道你們都留著嗎?”
時顏笑道:“倒也不至於這麼咒人家。”
“沉沉,你好不容易玩一次大冒險,我們幾個人從畢業後就沒聚過了,打個電話不會影響什麼的。”
我握緊手掌:“我真的沒有電話。”
沈行初冷不丁地開口:“許意林現在的私人手機都隱秘了,查到的都隻能是他律師號碼,但是——”
他賣了個關子。
“但是什麼?快說啊!”
時顏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脾氣嬌縱的大小姐暴躁起來。
我注意力不免地也在等待他的話。
“我有他的地址,周大小姐不如當面說。”
時顏捂嘴:“這麼刺激?
“天哪,想看!
“直播直播啊,千金大小姐千裏求複合?我們周沉沉啥時候幹過這麼窩囊的事。”
聽到這話,我不免地暗自冷笑。
我可不止幹過一次窩囊事,現在周家亂成一鍋粥,兄弟鬩牆,子女鬥爭一刻不停,我和母親夾縫中生存。
去年時顏把我從醫院裏帶出來的時候就問我:“許意林在 C 市已經是龍頭企業了,他當初愛你愛得那麼深,讓他幫你一下,你和你媽媽的處境就能好不少了。”
我當時就拒絕了一次:“不要,在人家低谷的時候踹走,現在自己落魄就去找他,他該怎麼看我?”
兩年前父親去世,遺產卻被兩個叔叔惦記侵佔,甚至想逼我和母親離開周家,一點股份不讓出。
幸好有父親的遺囑在前,我找到律師打贏了官司,才不讓那群人得逞,可是即便如此,他們對我和母親資產的打壓也愈發明顯,屬於我們的資源也被他們攔截。
我為了穩住父親餘下的心血,在酒局上差點喝到胃出血。
還是時顏把我帶去了醫院,我才緩過來。
2
我硬著頭皮喝下三杯烈酒:“真的不行。”
沈行初退讓一步:“這樣,周沉沉,再來一局,你還輸了就必須得去了。”
許意林的家庭住址被他發到群裏。
C 市遠江社區著名的富人區大平層,房價都能與魔都雲京媲美。
我的胃開始火辣辣地疼:“行。”
五顏六色的燈光被我混沌的意識切割成碎片。
“猜大猜小。”
“小。”
安靜一瞬,骰子被揭開。
“大!”
我輸了。
時顏興奮地拿起手機開始記錄,她本來就盼著我能複合。
“天哪天哪,沉沉,我看好你哦。”
沈行初把手機推到我面前,螢幕上顯示的是今晚的航班。
“最後一班飛機,你現在飛兩個小時後就到了,正好十二點到。”
我咬唇,腦海裏響起在警察局裏許意林說的話:“周沉沉,你背叛我了。
“你明明跟我承諾過,你永遠不會丟下我的,你說的,周沉沉!你忘了嗎?”
你忘了嗎?你忘了嗎?
我當時說了什麼。
我刻薄極了:“忘了,我就是故意忘的。
“許意林,你在我周沉沉面前算什麼啊,不過一個受寵的床伴都算不上,床上的話你也信啊。”
許意林死死地盯著我,自尊心極強的少年卻當著所有人的面落淚。
他咬牙切齒,卻看著我說不出一個字。
是失望透頂,心都死了的感覺。
我和他的分手可謂傷筋動骨,我被學校處分,他直接遠走他鄉。
“航班即將起飛,請周沉沉旅客儘快辦理登記。
“航班即將起飛…”
我是被時顏直接架到了機場。
機場人來人往,志願者有條不紊地工作。
小孩子端著一杯可樂灑在了地上,大聲地哭泣。
周圍因為他突然嘈雜起來。
我瞥了那小孩一眼,他哭得有點醜。
終於站起來。
“您好,您要辦理登機嗎?”
我拿出證件:“是。”
3
“周沉沉?”
熟悉但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發呆,這裏是一梯一戶,我不是業主根本上不去。
我還想著,24 小時後許意林沒有發現我,我就直接回去。
沒想到,許意林十二點才回來。
也沒想到,他隻能看見我坐著的背影,就一眼認出了我。
我轉頭看他:“我…”
闊別三年,他褪去了大學青澀,高級定制的西服加身,被扯松的領帶彰顯著他的成熟。
他變了很多,卻還是依稀地有著當年的模樣。
比如鼻樑上的那一點美人痣。
喜歡左腕戴表,生氣的時候喜歡抿緊唇線。
他還在討厭我。
我喉間生澀,那句話卡在嘴邊說不出來。
他走向我。
雙眸將我盯住:“你,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眼神躲避,有點語無倫次:“我,我確實……我是……”
“呵。”他突然冷笑。
我呆滯了一瞬。
許意林雙手捏住我的肩膀,帶著怒意:“周沉沉,你想做什麼?
“周氏出事了,你後腳就來找我了,這麼著急,生怕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沒聽懂他說的話,他誤會我了。
“許意林,我不是……”
許意林手腕用力,把我捏得生疼:“周沉沉,你的床伴你不能幫你嗎?
“現在想起我來了,你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怎麼一點沒變。”
我想掙脫他,卻掙不開:“許意林!”
我不想聽他對我的羞辱,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在吐刀子。
“難聽嗎?周大小姐這就受不了?
“求人都不會嗎?”
“放開我!”我忍無可忍,強忍著酸澀的眼眶。
我雙眸通紅地看著他。
他頓了瞬,收斂了怒意,卻帶著苦笑,:“要走了?”
我甩開他的手,壓著哽咽的聲音:“我不是來求你的,許意林,你既然這麼討厭我,我就不礙你的眼了。”
我拿起背包往門口走。
他卻拽住我的手臂。
我想掙卻掙不開:“你……放開我。”
“去哪裡?你怎麼回去?”
酸意逼仄:“回家。”
午夜時分的 C 市,安靜如針落。
“沉沉,你快說呀,解釋一下當年的誤會也行啊。”
沈行初也正看著我的視頻:“周大小姐,怎麼這幾年收斂了這麼多?”
沈行初這人,說話對我一直帶刺。
許意林直到關上手機,都沒有鬆開手,甚至把我往電梯帶去。
“幹什麼?”
許意林按下電梯鍵:“去 A 市的航班已經沒了,最早隻有明天上午八點,你回不去。”
我咬唇,心裏的退堂鼓已經打了一陣。
“我可以在酒店待一會兒。”
許意林語氣不善:“周小姐,我不是在關心你,你是你來找我的,如果半夜十二點你見過之後卻不小心出事了,現在的社會敏感度,你不會不知道吧?”
他用刻薄的語氣把我拒絕的話卡在嘴邊。
周家股市下跌,也是因為把一樁陳年解僱懷孕女性的事情翻了出來,把父親氣進了醫院。
牽一發而動全身,牆倒眾人推。
周氏再沒了當時鼎盛,同行業的人都心知肚明。
我喉嚨發幹:“知道。”
他在嘲諷我曾經囂張跋扈的家境一落千丈。
三年而已,他就變得這樣能言善辯。
藍黑色的俐落剪裁西服,走線精緻的襯衫,將他商人的氣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成長得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快。
4
指紋鎖被解開。
原木地板,奶白色的窗簾,寬大的懶人沙發。
很溫暖的家,卻……不像許意林的風格。
“沒有多餘的拖鞋,你穿我的。”
許意林卻懶得多看我一眼。
我穿上他的鞋子,心裏卻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耳機裏的聲音嘈雜起來。
“我去,這個裝修風格應該不像一個人住吧。”
“可是拖鞋隻有一雙誒,許意林喜歡這種風格嗎?”
“許意林的穿衣都不像,桌上還有布偶貓的木藝,唉……沉沉不是養過布偶貓?”
他們的討論聲越來越大。
一杯牛奶遞到我面前。
許意林已經把外套脫下,隻有簡單至極的白襯衫,身體流暢的線條若隱若現。
已經秋天,深夜裏他竟然隻穿了兩件衣服。
“謝謝。”
我端著玻璃杯的底座,熱的。
他沒說話,卻在我對面坐下。
鬆弛的長腿交疊在一起,目光淺淺地帶著審視。
商人在生意場的運籌帷幄,似乎被他放在我身上。
我接管父親的產業,在會議桌上早已可以從容不迫地面對這樣的審視。
此刻卻如坐針氈,我受不了他對我這樣。
“我不是因為周氏才來找你的。”
許意林挑眉:“不是?那你為什麼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地址?”
我垂眸:“沈行初給的。”
許意林不想放過我:“周小姐,我不想重複我的問題。”
“我……”
我該怎麼解釋,直接說我是遊戲輸了?
“快說呀,他在等你回答他。”
我抬眸看向許意林。
他好整以暇,神色淡漠。
沈行初:“周沉沉,你這麼心虛,不會還做了其他對不起許意林的事情吧?”
時顏:“啊?不可能,沈行初你亂說什麼……”
時顏是個炸藥桶,風風火火的女生,當即就幫我出氣。
我煩躁地把耳機摘下,手機也被我放進口袋。
心口處傳來絲絲密密的疼痛。
沈行初沒有說錯,我除了背叛許意林。
我父親為了逼走他,不止傷害過他一次。
學歷威脅、家人威脅、前途威脅,還有以我的婚姻為威脅。
隻是因為父親不允許我陪一個窮小子長大。
“對不起,許意林。”
我錯開他炙熱的視線,他所有的災難都因我而起。
“呵—”
許意林兀自笑出了聲,淡漠地嘲諷。
我恨不得整個人縮進沙發。
遲來的道歉是最沒用的,我最沒資格說抱歉,也沒資格來找他。
可是我頭腦一熱,居然就來了。
三年,他走出了我的陰影,事業蒸蒸日上。
我突然的出現,全是莽撞和冒犯。
我站起身:“我自己會回去,我不會說是來找你的。”
許意林神色不耐極了:“周小姐,你知道我現在的時間多寶貴嗎?”
“我給你買了機票,明天八點,我要看著你進站,我現在有一項政府招標,我不能允許身邊出現一點紕漏。
“尤其是你,萬一你又跑到哪個酒吧裏去鬧事,你自己的性格你沒數嗎?”
許意林仰頭靠近沙發,像是疲憊極了,他忙了一天,直到午夜才回。
鼻樑處還隱隱地能看見眼鏡壓出來的印子。
“周小姐,你心血來潮,突然良心發現,就隻為了說一句對不起?”
許意林眉眼挑起,疲憊但仍舊不減風度,眼神睨起。
“我現在是一名唯利是圖的商人,不是周小姐身邊圍繞的鶯鶯燕燕,我隻信利益交換,周小姐家境複雜,恕我不能認可周小姐這種蹩腳的措辭。”
我站在原地,像是一個在他面前毫無遮掩的小醜。
誰不知道,周大小姐周沉沉,脾氣惡劣乖張,床伴無數。
至今娛樂圈裏的流量,都有和我傳的緋聞。
我欲言又止,無地自容的情緒把我逼進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