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名字起得不錯。」
我:「……」
皇上:「隻是這翻開一頁,怎麼還有一個書名?」
我就知道,沒完……
他還故意吊著我!
6
祁崟將每本書的第一頁都掀開攤在我面前:「皇後讀給朕聽聽。」
我噎住。
在瞧見祁崟不可商量的目光,我慢吞吞地挪過去:「壹:如何讓皇上乖乖上朝;貳:如何讓皇上乖乖吃飯;叄:如何做好皇後;肆:皇上喜歡什麼姿勢。」
念完最後一個,我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皇後是不是漏了一句話?朕可聽著呢,《皇上喜歡什麼姿勢》這幾個字後面的一句話,皇後怎麼不念?」
我想撞死自己,小聲嘟囔著:「注意:這一本一定好好看,很重要!需要現場實際操作。」
老天爺!我為什麼會寫這些?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一定不寫這些東西。
怎麼辦?我能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
好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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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試試最後一本書的內容,皇後陪朕一起?」
本來還在撓破頭想辦法的我,在聽到祁崟的這句話,直接化石在當場。
連笑我都憋不出來了:「皇上,您可真幽默。」
我以為我說完這話,祁崟會接一句是你先幽默的,然後甩袖離開。
哪知道這次他卻還在一本正經地看著我,神色認真:「我不是在開玩笑。」
他話音剛落,我的心還沒平復,整個人就已經被他扛起來放到了床上。
這可是有史第一次他在白天有需求。
我心肝有些顫,雙手推拒著他的胸膛:「皇上,您……沒吃不該吃的東西吧?」
我這話一出,肉眼可見祁崟的臉色黑了下去,他捏住我的手,已經做好了進攻的姿勢。
「朕吃了御膳房送的飯菜,很是合胃口。」
容不得我細想,他掐著我的腰,就開始折騰。
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大黑。
我下意識地往床側看了看,果然他已經走了。
秋菊聽到我的動靜,挑著燈,撩開床簾:「熱水備好了,娘娘需要奴婢扶嗎?」
我確實被折騰得夠嗆,可讓人扶的地步倒還不至於,畢竟我學過武功,身底子好。
還有一點,我中的這毒也挺稀奇的,不痛不癢,偶爾身體會覺得有些累,記憶有點下降,其他不適的狀況是一概沒有。
沒有吐血,沒有肝腸寸斷。
如果不是腳心的那道黑線快蔓延到拇指指腹了,我會真以為自己沒有中毒。
溫熱的洗澡水將我泡得通體舒暢,我盯著腳心的那條黑線,算了一下,還有兩天,我就真的要離開了。
次日醒來,已是正午。
我還沒從床上起來,就被秋菊前來通報說皇上正等我一起用午餐。
剛醒,我有些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哪知道祁崟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在我面前無限放大。
嚇得我一個哆嗦,啪一下,一個巴掌落在他的臉上。
7
完了,我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出宮,就得被斬立決?
「如果臣妾說臣妾不是故意的,您信嗎?」
祁崟紅著半張臉,森笑著:「你說呢?」
我:「……」
好吧,隨便怎麼樣吧。
本以為打了皇上,最少也得受個鞭刑啥的,誰知道?
我盯著自己碗裡像小山一樣高的菜,眼睛有些發直。
「你是選擇把這些都吃了,還是選擇……」祁崟說著話,用拇指比劃抹脖子的動作。
我本來想硬氣一回,選擇第二個,可想了想還是選了第一個。
咳咳……
主要是我太餓了。
不是因為慫,不是因為慫。
正當我和面前的飯菜奮鬥,祁崟的一句話差點把我噎死。
「昨天為什麼要把那些書送給遠幽?」
我猛拍胸脯,他給我遞過來一杯水,好不容易我才緩過氣。
繼續給他打哈哈:「臣妾怕妹妹在宮裡太無聊,給她找個消遣的法子。」
「哦?是嗎?」祁崟挑著眉梢。
我也不敢看他,直點頭。
「就你那個字寫得像蚯蚓,你以為她會想看?」
得,說這麼多,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他這是嫌我的字醜,汙了蘇遠幽的眼。
哼!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沒有接話,權當默認了。
誰知道他還不依不饒:「朕教你寫字這麼些年,怎麼連皮毛都沒學到?」
我:「……」
繼續吃飯,聽不見。
「為什麼要把《如何做好皇後》那本書也拿給她看?你不怕她搶了你的後位?」
我吃飯的動作一頓,偷瞄他一眼,見他並沒有看我,暗暗長出一口氣。
「臣妾一切都聽皇上的,這後位臣妾自是……歡喜,但若皇上想讓臣妾將後位讓出來,臣妾也沒有異議。」
我暗示得已經很明顯了吧。
「皇後還真是聽朕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總覺得他這話裡有話,怪怪的。
「皇後賢德,這後位永遠都隻會是你的。」
我心思攢動,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一旁的茶杯。
精致的青花瓷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碎片有些出神。
這茶杯仿佛也覺得他這話說得相當違心。
「皇上,皇後娘娘,幽妃來了。」秋菊從外面進來通報。
她話音剛落,蘇遠幽便已經走了進來。
她向我與祁崟各自行了禮,便在祁崟身邊站定,表情不似平日裡那般冷然。
「皇上,您該去我那了。」
蘇遠幽就這樣當著我的面,肆無忌憚地搶人。
這真是太……太好了!
明日是我在皇宮裡待著的最後一天,今日我本就打算收拾東西的,哪知道皇上會來。
耽誤我的計劃。
我放下筷子,靜靜地等著皇上離開。
果然,蘇遠幽對皇上的重要性沒讓我失望。
她隻是說了這一句話,祁崟便立刻起身跟她走了。
沒有一絲留戀。
其實在祁崟還沒有被太上皇逼著娶我之前,他對我也是挺好的。
教我寫字,教我畫畫,教我讀書。
他告訴我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起初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後來我懂了。
因為在他常看的那本書裡,我看到肖衿(jin)晚三個字被他用毛筆圈了起來。
他常常看著那三個字發呆、出神,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地笑。
我看過一些話本,上面說一個男子心悅一個女子,露出的就是那種表情。
就連東宮失火那晚,他喊的也是肖衿晚的名字。
後來我才知道,那夜肖衿晚就在他的東宮,兩人在做什麼不言而喻。
畢竟大晚上的,還能做什麼?
隻可惜,肖衿晚死在了那場火災裡。
8
「娘娘,您覺不覺得幽妃的眉眼有些像肖姑娘?」秋菊一邊幫我收拾東西,一邊絮絮叨叨。
我忙著將自己值錢的東西包好,聽到她的話仔細想了想,如果硬要這樣說的話,還真有些像。
難怪祁崟會在那一群鶯肥燕瘦中一眼看上她。
果然,肖衿晚是他的心頭好。
入夜,我已經睡下。
跟在皇上身邊的公公又來了。
他娘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我氣呼呼地爬起來,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老奴給皇後娘娘請安。」
福公公說著便要行禮。
我雖有不耐,可依舊端好了皇後的架子:「不必拘禮,公公有話且說。」
福公公:「皇上讓老奴過來問娘娘,明日要不要與他一起去梅城?」
「梅城?」
聽到這兩個字,我的心驟然跳了下。
梅城,顧名思義,它是一座到了冬日便開滿梅花的地方。
每家每戶都有,每條街道都生著長著。
從遠處望去,紅的花與白的雪交疊在一起如夢似幻。
而我本打算離開皇宮後的第一站就是那裡。
「皇上為什麼突然要去梅城?」
我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幹凈,平靜開口。
「這……老奴不知。」
看福公公遲疑的模樣,我大概猜到了什麼:「幽妃去嗎?」
福公公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
但這就是答案。
既如此……
我出聲婉拒:「替我謝皇上好意,我就不去了。」
我傻,我跟著去。
人家這擺明了想過二人世界,我去算什麼?
剛好他們從梅城來回需要兩天一夜,到時候我也不用當面向祁崟告辭,更不用費勁想說詞。
拿上我的金銀細軟和太上皇留給我的東西,我可自由地去我想去的地方。
至於梅城,等他們回皇宮了我再去,還來得及。
我在心裡將自己的行程又重新排了一遍,確保無誤,抬起頭發現福公公還沒走。
「福公公,還有其他的事嗎?」
「皇上還有一句話讓我轉達給您,皇上說您若不去梅城,這宮門您一步都出不去。」
我心裡咯噔一下。
祁崟什麼意思?
他怎麼好像知道我明天要離開一樣?
猛地,我想起來什麼。
送走福公公,我便將原本已經收好的東西全都翻出來,結果太上皇臨死前給我的手諭不見了。
我明明將它收在最裡面最隱蔽的地方。
「娘娘,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秋菊見我將收好的東西又都散開了,有些不解。
我坐在地上,望著秋菊,哇地一下哭出來了。
秋菊頓時慌了,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哭。
不要說她了,就連我自己都沒有見過我自己哭。
這真的是第一次。
我日盼夜盼,咬牙堅持。
在刀尖上走,在油鍋裡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
我隻是想讓自己餘下不多的日子,可以自己做主,就這麼難嗎?
我哭,我昏天黑地哭,不管不顧地哭。
好像要趁這次將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
就連秋菊什麼時候離開去叫了祁崟,我都不知道。
9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眼睛都哭累了,摸起手帕揩著鼻涕。
「哭好了?」
祁崟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我抬起頭看他,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地上。
活像個……潑婦。
我連忙站起來,依舊不忘行禮。
有時候我覺得禮儀真是好東西,可以將兩個人的關系涇渭分明地扯開。
讓地位低的那一方時刻保持清醒和冷靜。
「這手帕你還留著?」
我瞧了瞧剛剛揩鼻涕的手帕,頓了一下,將它遞到祁崟面前:「你想要,就還給你。」
我看見祁崟眼裡含著明顯的嫌棄,他的身子也在微微後仰。
頓時我的心情好了些,就連語氣也聽不出有絲毫不悅:「臣妾明天也想跟著您去梅城。」
我沒有問太上皇留給我的最後一道手諭被他拿到哪裡去了。
因為我知道,就算我問了,他也不會說。
否則他就不會偷偷摸摸把它拿走。
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它拿走。
我走了,不正好給蘇遠幽騰空嗎?
祁崟也沒有問我為什麼哭,或許他懶得問,隻幹凈利索地回答了一個好字。
這一晚他沒有走,也沒有強迫我做什麼。
睡覺的時候他從後面抱著我,一句話都沒說。
他從沒有這樣抱過我,這也是第一次。
此時我才驚覺發現,這幾日內,他打破了太多我和他之間的第一次。
如果……
沒有如果!
這一晚我夢到了我第一次殺人。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出了一些失誤。
但好在我不辱使命,目標解決了。
隻不過我的小腿上被刺了一刀,血流不止。
就在我做完任務,準備回到太上皇身邊復命的時候,祁崟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問他要幹什麼?
他不說話,隻是從衣袋裡掏出一瓶藥粉,哐哐哐地灑在我傷口上。
然後掏出他的巾帕子將我傷口包扎好。
我剛想張嘴說謝謝,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轉身就走了。
從那以後,我與他之間仿佛有了一種秘而不宣的默契。
祁崟小的時候,因為他親眼目睹了自己母後被奸臣害死的慘狀,突然之間他就不會說話了。
可即使他不說話,很多時候我們倆也能不謀而合。
興許是那時的我話太多,慢慢地他竟再次張口說話,隻是話很少。
第一句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流離。
第二句他喊的父皇。
這一句父皇,讓太上皇高興得能飛起來。
太上皇說,我是祁崟的福星,我是為祁崟而生的。
我以為這是一種贊賞,卻不知道它會成我的枷鎖。
第二日,我、祁崟和蘇遠幽去了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