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太子,包括陸雲澗,包括寧欣,大家又一次遇見。
並且很快熟悉起來。
皇子們奉聖命跟著我爹學習武藝,寧欣也經常過來湊熱鬧。
不過我卻很少與他們湊在一起。
我更喜歡靜靜地躲在屋中,研究自己的醫術。
我爹對此很不滿,他讓我多去跟皇子們接觸,尤其是多跟太子接觸。
我無法忤逆他,隻能聽從他的安排。
演武場上,眾人看到我過來自然很驚訝。
寧欣問我:「菀菀姐今天怎麼過來了?」
他們都望向我。
我隻好無奈笑笑:「來看看你們練得怎麼樣了。」
休息時,寧欣跑到場地裡跟陸雲澗打鬧。
我尷尬地坐在一旁,正考慮要不要過去找太子,不想太子卻自己湊了過來。
「是不是你爹讓你過來的?」他直接問我。
被他看穿了。
我索性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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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說。
「不想過來的話不必勉強。」他又道。
我聞言,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這是我能決定的嗎。」
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一會我幫你,」他忽然向我偏了下頭,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等著吧。」
說罷他起身離開。
我回想他剛才那個笑容,似乎……與以往的假笑不同?
訓練重新開始。
我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幫我,便一眨不眨眼睛盯著他看。
就見他身姿英武,比其他皇子都厲害。
我一時間看癡了。
但在這時,他閃身一個失誤,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頓時一片驚呼,都湊上去。
我也連忙跑去,隻見他腿上劃開一個大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著血。
尚來不及反應,就聽他喊:「菀菀快過來,給我包扎。」
我爹連忙催了催我:「快去!」
於是我拜託寧欣去幫我拿藥,自己上去按著他的傷口止血。
等藥拿來,將傷口包扎好,就又聽他道:「多虧菀菀會醫術,不然等太醫來之前,我可要疼好一會兒了。」
接著他又轉向我爹:「林將軍不妨將習武場休息之處改為藥房,這樣若有人不小心像我一樣受傷,也可及時醫治。」
我爹連忙稱好。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
我轉向他,就見他輕輕地,悄悄地向我眨了眨眼。
心好像被撥動了一下。
我目瞪口呆,實在沒想到,他說的幫我,竟然是通過這種方式。
還讓自己受傷了。
可是,這是值得的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思緒還沉浸在他方才那個眨眼中。
轉瞬間,察覺到自己的念頭後,猛然驚醒。
糟糕。
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4
藥房很快就移到了習武場邊上。
這樣在他們習武時我就專心學醫,他們休息時大家就湊到這裡。
有時候忙不過來,我便拉寧欣打下手。
皇子們還是整日整日地練習。
其中太子表現最為優異,這也是可以預見的。
讓我驚訝的是,另一個人的表現也同樣惹眼。
陸雲澗,他幾乎比得上太子了。
我很好奇,他在宮中默默無聞,不爭不搶那麼多年,現在突然展示自己的野心,他是找到什麼想要守護的東西了嗎?
答案很快就揭曉。
是寧欣。
那日寧欣失蹤,引得全府的人去找,是陸雲澗最後在樹上找到了她。
事後太子問他「為什麼他會知道寧欣在那裡」時,我便知道,太子也發現了。
陸雲澗的軟肋是寧欣。
5
隨著聖上身體日漸衰弱,太子與陸雲澗之間的爭鬥很快開始。
而聖上對此竟也不聞不問,就好像他知道,並且促成了這一切。
那時我因男女之防與他們見面次數漸少,可在與太子數次的碰面中,見他眉頭越皺越深。
我問了問自己的心,確實感受到了心疼。
可是我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幫他。
直到那日,他主動來找我。
「菀菀,我要做一件卑鄙的事,但我不確定這件事可不可以做。」他對我說。
「什麼?」我問。
「用寧欣牽制陸雲澗。」他說。
我還記得他說這句話的表情,茫然大於狠厲。
他自嘲著說:「大家都羨慕我生來即是太子,我自己卻根本沒得選擇。」
於是我幫他做了選擇。
我給寧欣下了毒。
一種我自己配置的,世界上隻有我能解的毒。
這是我對寧欣所做第一件愧對她的事。
因這事我心中無限悔恨,以為會止步於此,卻不想很快又對她做了第二件。
6
那時陸雲澗越發受聖上器重,聖上甚至將他封為安王,遣他出兵平亂。
等他回來時,我聽說他受了傷。
於是我去探望他。
實際我想多探聽一些他的消息,然後告訴太子。
卻不想他羞澀地告訴我,他想向寧欣提親。
可惜我那時感受不到他的喜悅,我心裡隻有危機。
如果他向寧欣提親了,是不是意味著太傅會倒向他那邊呢?
太傅是文人之首,影響力舉足輕重。
我要想辦法阻止。
剛巧我看到寧欣從他身後過來。
所以我故意撲到他懷中,見寧欣扭頭走掉才慢吞吞爬起。
他嚇了一跳,問我怎麼了。
「崴到腳了。」我淡淡地說。
7
皇宮中忽然傳來消息,要為太子與安王選妃。
我猜測聖上這是何意,卻很快有了結果。
我要嫁給陸雲澗了。
那天晚上太子來找我,他對我說:「聖上怕我母族勢力過大,陸雲澗沒有母族支持,聖上這樣做,是為了平衡實力。」
我驚奇地看著他。
我知道,我一直懂的。
我隻是奇怪,他為何特地跑一趟來向我解釋呢?
但是我沒有多問,我怕問了之後,會得到一個讓我失望的結果。
就讓我保持這個錯覺吧。
就讓我錯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8
我爹對這門婚事十分不滿,他先前做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我嫁給太子。
可是現在誰也無法更改了。
婚期漸漸臨近,那日我去珍寶閣挑選首飾,卻意外撞見了他。
他手裡拿著一隻簪子,看到我他也是驚訝,隨後他笑了笑,淡淡說:「這麼巧啊。」
我點點頭,也笑了。
「是啊,太子哥哥。」我說。
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沉默。
實際上,我還想跟他說說話,問問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可是我知道若我開口的話,所造成的後果可能無法挽回。
我隻能沉默。
這時他忽然道:「往後一段時間都待在家裡別出門,我與陸雲澗的爭鬥快開始了。」
我一驚,看向他。
他見我望過來,扯了扯嘴角:「婚期將近,陸雲澗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寧欣嫁給我呢。」
我想想也是。
陸雲澗就是這樣的性格,偏執又瘋狂,能制住他的,隻有寧欣。
「那太子哥哥有什麼打算?」我問。
「我在等。」他說著,臉上竟然又浮現出一陣茫然。
我看得出來,他心裡有了他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的打算。
他與陸雲澗之間終有一戰,成王敗寇的道理,他懂,我也懂。
「菀菀。」他喚我一聲。
我望向他,他猶豫著說:「如果我勝了,你願不願意……」
他的話戛然而止,我回頭,看到了寧欣。
這時寧欣已經走了進來,互相對視一眼,我們的神色都有些尷尬。
他頓了頓,好像向她解釋:「本想挑幾件首飾送給欣兒,卻不想剛巧碰到林姑娘。」
林姑娘。
我現在確實也……隻是林姑娘了。
可是相比起這個稱呼,我更在意他方才的話。
他想問,我願不願意什麼?
9
當我爹帶給我朝堂動蕩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意外。
正如那日在珍寶閣與太子分析時所說,陸雲澗是等不到寧欣出嫁的,他一定會在大婚之前採取行動。
所以現在朝堂人心惶惶。
而我身在閨中卻也無法安定。
我總是止不住想,如果太子輸了會怎樣呢。
想到後果,我實在無法心安。
但同時我也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前方,非生即死。
昨夜下了大雨,這天早上,陸雲澗忽然闖了進來,激動地問我給寧欣吃了什麼東西。
我知道了,太子的應對開始了。
那我更不能給他拖後腿。
於是我坦然道:「哦,我給她下了毒。」
他猛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像一隻發瘋的野獸,沖我大喊:「你瘋了!關她什麼事!」
我冷笑,想說關她什麼事,因為你喜歡她。
可是我現在被他掐著說不出話。
我毫不懷疑他會直接將我的脖子掐斷。
不過無所謂了。
我做了虧心的事,是我活該。
就在我喘不過氣來時,從旁沖出一人給了他一拳。
他一個踉蹌將我放開。
那人抱住我,輕聲問:「沒事吧?」
定了定神,我才認出,是太子。
陸雲澗也站了起來,他紅著眼睛問:「你確定要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高大的身影竟平添了幾分脆弱。
太子笑了笑。
「是你先要搶我的皇位啊。」
陸雲澗立刻道:「那我退出,你把解藥給寧欣。」
聽到這話我松了一口氣。
我們當初所做,想要得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但讓我意外的是,太子就在此時開口。
「沒有解藥。」他說。
我驚訝地看向他。
怎麼可能沒有解藥呢。
解藥雖難尋,但我肯定,就在邊疆。
花費些時日總能找到的。
我不明白他這樣說是為什麼。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捏了捏。
這是叫我不要多嘴。
陸雲澗怒極反笑:「寧欣若是出事,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說罷他就離開了。
而我看向太子,迎著我的目光他輕輕一笑:「嘿,這手段果然還是太卑鄙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拿寧欣威脅陸雲澗,他當然毫不猶豫,但即使靠此登上皇位,也是受之有愧。
他跟我一樣有負罪感,他跟我一樣不安。
我們果然是一類人。
所以幹脆告訴陸雲澗沒有解藥,激他堂堂正正比一場。
贏則生,輸則亡。
這道理我都懂,我都知道。
可是……可是……
他轉過身擦擦我的眼淚:「欣兒的解藥你多費心了。」
我點點頭。
他像長舒了一口氣,還是笑著:「這次就讓我自己來選吧。」
看著他的神情,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好像……厭倦了一樣。
因為出生在皇後娘娘的肚子裡,他從出生即為太子,沒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