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富二代站在場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
「周祁剛剛在群裡說周律那小子胳膊有傷,讓我們悠著點……不會出人命吧?」
「我知道,他那傷還是救姜未弄的,姜未她爸發酒瘋要砍她,被周律用胳膊擋了一刀。」
有人笑起來,語氣嘲諷:「他從小就是一條舔狗。」
「還是條綠茶狗……」
啪——
重重的一聲巴掌響。
「草 %&*……姜未?」
我收回打疼了的手,冷眼掃了掃這一群紈绔子弟:
「這一巴掌隻是見面禮,你們最好祈禱周律一根頭發都不會少,否則……」
我抿了抿唇,眼神染上殺意。
「你……」
「姜未,誤會誤會。」
挨巴掌狗剛要開口,就被急忙趕來的趙家二公子拉開了。
「這場比賽是周律自願要參加的,我們每個人都壓了彩頭,我還壓了套海景別墅呢……姜未,我們真的沒逼周律。」
趙二小時候是周祁身後的跟班,也是欺負周律欺負得最狠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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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事件後,周祁帶著狐朋狗友自覺避開我,不再用暴力手段欺凌周律。
直到如今,他們也就隻能在背後嘴碎。
確實沒有人能逼周律。
「我不是來聽你們解釋的,我就是來給周律撐腰的。」
我輕嗤,語氣淡淡:
「我這人護短,誰說了一句周律的壞話,我都要讓他不痛快!」
滿場寂靜,都被我不要臉的發言震住了。
與此同時,一道刺耳的摩擦聲從賽道傳來。
我豁然轉身。
大燈照耀的最後一個彎道,周律的摩託車傾斜近 45 度,來了一個完美的磨膝滑行。
車身扶正的瞬間,他便猛踩油門,率先衝過了終點線。
一雙長腿落地,周律摘下頭盔。
他的額前碎發凌亂,薄唇微抿,輕輕一抬眼,說不盡的風流意氣。
現場哗聲一片。
我忽然聽見自己的心跳。
15
我抬手捂了捂胸口。
周律看到我,一張冷漠臉變了色,秒變不可置信。
他幾步跑到我面前,完全不顧在場那麼多人的眼色。
「姐姐,我贏了!」
他高興地炫耀,想到我還在生氣,又立馬心虛撒嬌:
「姐姐,你怎麼來了?我……」
「我怕有人不長眼輸了會不認賬,特意來替你看著。」
我大方地牽起周律的手,看著他驟然發光的眼睛,對那群富二代警告道:
「給你們兩天時間把欠的東西補上,誰有意見……」
我勾唇,慢聲威脅:
「就讓你們家長來找我。」
我剛成年就開始打理家中產業,交際層一直是這群富二代的父輩。
這群人惹了周律,不多出點血,我不會輕易放過。
撂完狠話,我拉著周律就往遠處走。
走出一段距離避開眾人後,我不再克制,轉頭發火:
「周律!你不要命!!」
「姐姐,你來了,你還會擔心我嗚嗚嗚……」
周律忽然抱住我,嗚咽著埋頭: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嗚嗚嗚……」
我又氣又心疼:「手疼不疼?有沒有受傷?」
肩膀上的腦袋晃了晃,周律一個勁地喚著姐姐。
哪還有剛剛賽車時候的神氣模樣?
我無奈,放軟了聲音:「你為什麼要跟他們賽車?」
「有人拿出了那條克裡斯汀項鏈,我想要這個彩頭。」
那條項鏈曾是我母親的嫁妝,但就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我的父親將它偷走送給了小三。
我一直想追回,但都沒找到機會。
我顫了顫眼睫,失笑:「為了條項鏈,就不要命了?」
「姐姐在生氣,我想要哄姐姐開心。」
周律篤定說道:
「為了姐姐,可以不要命。」
心髒再次怦然。
我終於確定,原來這叫喜歡。
16
但撒謊隱瞞的事情還沒解決。
我壓下心裡的悸動,板起臉:
「你寫的信字太多了,我懶得看。」
周律僵住身體,我拍了拍他的背:
「該回去了,你自己親口向我解釋。」
周律猛地松開懷抱,臉色緋紅:
「姐姐,你原諒我了!」
我拍掉他的手:「看你表現。」
「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周律眼裡閃爍的不知是淚光,還是激動的光芒:
「姐姐,坐我的摩託車回去吧,我帶你兜風。」
我擔心他的手傷不肯答應,最後還是敗給了他的軟磨硬泡。
周律讓他的司機把我的車開走,而後親手為我戴上頭盔。
其實我是個很怕冒險的人。
可一路上,風在耳邊呼嘯,我卻隻覺周律的背寬厚而溫暖。
我才恍然驚覺,那個從小跟在我身後喊姐姐的少年,其實一直都令我很有安全感。
我慢慢彎起唇,輕聲開口:
「周律,如果你的解釋令我滿意,我們就在一起吧。」
「什麼?」
周律扯著嗓子問:「姐姐,你說什麼?」
我撲哧笑出來,也扯著嗓子回他:「沒什麼。」
周律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17
一進香山別院的大門,周律就急急拉著我解釋: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杜老三的人,我隻和他們做了一場臨時交易,沒打算和他深交,也絕對沒有讓他們和周氏企業搭上關系。」
「那天被我踢下去的兩個人,是殺手,我已經把他們送去了警察局。」
周律眼裡冒出怒火,又立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
「那兩個殺手的目標……是姐姐。」
「我不是故意騙你,你在國外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我怕你在國外出事才想把你騙回來。」
「我沒告訴你,是因為要殺你的人是……是……」
周律悲從中來,眼看又要哭了。
我嘆氣:「是我的父親,對嗎?」
周律愣愣點頭:「我不想讓姐姐難過,我本來想偷偷處理掉這件事……」
他不敢置信地停頓:「姐姐,你都知道了?」
「今天早上剛知道。」
昨晚我就讓人調查了杜老三那幫人,順藤摸瓜輕易查到了那兩個殺手的僱主。
「周律,我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我的父親要殺我這件事確實令人難過,但你騙我瞞我,隻會讓我更難過。」
「可是……」
周律對上我凝視的視線,難過得垂下了頭:
「對不起姐姐,我再也不會了。」
他小心翼翼地拽住我的衣角,眼淚一顆顆墜落:
「姐姐,別不要我……」
18
其實在知道真相後,我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周律瞞著我的原因。
三年前,父親騙我他已經和小三分手,已經洗心革面,要我安排他進集團工作。
他用兒時的溫情騙我讓出集團紅利,聯合高管試圖架空我的權力。
他愚蠢得以為勝券在握,迫不及待帶著小三進了香山別院。
卻不知道,一切讓步都是我的陷阱。
我勝利了,徹底收走了他手中的集團股份,卻也因此生了一場大病。
我在病床上抱著周律哭道:「周律,我沒有爸爸了。」
那是自母親離世後,我哭得最慘的一次。
周律小時候看到過我的父親對我的寵愛,後來也曾目睹我的難過。
他知道父親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他不願毀掉我心中暗藏的親情烏託邦。
所以,我抬手摸了摸周律的頭:
「周律,我不生氣了。」
我疲憊地抱住周律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讓姐姐抱一會吧。」
周律下意識僵住身子,許久才緩緩抬手回抱。
他的聲音還帶著鼻音:「姐姐原諒我了?」
「原諒你了。」
「姐姐不會不要我?」
「不會。」
「那我的解釋,姐姐是滿意的?」
「滿意。」
「……?!」
我豁然抬頭,沒來得及拉開距離,就被周律緊緊箍住了腰。
咫尺之距,他水洗過的眼睛深黑莫測,透出男性特有的侵略張力。
「姐姐,在車上的時候,我聽見了。」
他表情故作惡狠狠, 腰上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忐忑:
「姐姐說過的話,不許反悔!」
或許是被他少有的霸道蠱惑了, 我彎起唇:
「我說過的話, 從不反悔。」
似一團煙火在周律的眼裡心裡綻放, 他的心跳透過胸膛清楚傳進我的耳朵。
「姐姐……」
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了周律的話,也打斷了曖昧的氛圍。
「周總, 出車禍了!」
周律呆了呆, 眼淚突然飆了出來。
19
周律的司機開著我的車,在回香山別院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好在司機警覺,被撞前就察覺不對勁避了避減小了傷害, 人沒事。
但那輛車是我的, 這場車禍是衝我來的。
我全程冷靜地陪同警察處理了交通事故。
等再次回到香山別院的時候, 已經凌晨一點。
周律還在哭。
心頭陰霾都被他哭沒了, 我疑惑:「你怎麼了?」
「那是你的車,我隻要一想到今晚如果……嗚嗚嗚姜姜……」
周律連話都說不完整,抱著我的脖子哭成了泡水壺。
啊, 真的是個哭包!
「放心,我明天就讓人把他和他的女朋友都送到非洲療養院去, 他沒機會再對我下手了。」
我安慰他:「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麼。」
周律哭得更大聲了。
我無奈嘆氣:「要怎麼樣你才能好?」
周律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脖子:「你抱抱我。」
我抱他。
他又用臉蹭了蹭我的臉:「你哄哄我。」
我拍了拍他的背。
他忽然抬頭, 將側臉對準我的嘴唇:
「你親親我。」
我被可愛到,捧住他的腦袋轉過來。
嘴唇對著嘴唇,啵了一口。
周律呆住,眼淚像被下了魔咒,真的全都停住了。
我被逗笑, 又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緋色肉眼可見地從周律的脖頸爬上臉頰。
「姜姜,你親了我, 要對我負責。」
我挑眉, 應得幹脆:「那你明天就搬進來吧,以男朋友的身份。」
我想象著他垂頭耷腦任人欺負的可憐樣,拳頭漸漸硬了。
「(就」「姜姜,我有家了。」
我恍惚想起,小時候別院裡的小孩常常罵周律是狗。
別人罵他是小狗、舔狗、壞狗……他從來沒有反應。
唯獨有人罵他是野狗, 他就會瘋了一樣報復那個人,反駁:
「我不是野狗。」
後來我曾經問過周律,為什麼獨獨對野狗反應這麼激烈。
周律哭著回答我:
「因為野狗沒有家。」
20
周律睡著後, 我翻出那份還沒來得及看的道歉信。
入目第一行, 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告白:
「姐姐, 我喜歡你,從小時候就一直喜歡你。」
「我答應過姐姐, 永遠不會欺騙你, 永遠不會讓你難過,但如果我隻能做到其中一個……我更希望姐姐永遠不會難過。」
「是我沒做到答應姐姐的事,姐姐生氣就打我、罵我……怎麼都好,但是不能丟掉我。」
「姐姐如果丟掉我……我還是喜歡姐姐。」
「我會一次次不要臉地湊上來, 出現在姐姐必經的路上,直到姐姐看到我為止。」
「……」
這封信與其說是道歉信,不如說是一封情書。
三頁紙,寫滿周律赤誠熱烈、酸楚密布的愛意。
情書的最後一句, 他說:
「姐姐,我不是野狗,我是你的忠犬。」
忠犬永遠不會背叛主人。
就像周律永遠喜歡姜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