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身體無恙,母子平安。」
姜天奇松了口氣,將手放在了我的孕肚上,親昵地摸了摸。
「以後不要再亂跑了,你是有身孕的人。」
他眼神溫柔,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仿佛半個小時前他沒有打個響指就殺人。
這讓我覺得很割裂。
姜天奇跟我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發生這麼多事情以後,我下意識地懷疑,「他」不是他。
我老公芯子換人了。
可現在,我主動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眼神騙不了人。
「他」確實是我相戀十年的伴侶。
可這又怎麼解釋這些莫名其妙的出軌、兇殺、超能力呢?
我腦瓜子嗡嗡的,在他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在唾棄我自己。
柳嬌嬌,你怎麼睡得著的啊!
姜天奇做完午飯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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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我感不感動。
我不敢動。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我冒著冷汗問。
「孩子需要爸爸。」姜天奇又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老公一直有個問題,就是他有時候說話很怪。
比如說這句。
一個孩子,他都還沒有出生,為什麼會需要爸爸?
哪怕是說情話,這種時候也不該說:老婆你需要我嘛?
因為我們結婚很久了,我都下意識忽略了這種怪。
此時此刻,這種詭異感又從皮膚上冒出來了。
——他,有沒有可能說的是事實?
——我肚子裡的孩子,跟別的小孩不一樣,所以他需要姜天奇跟我待在一起?
我心涼了半截。
我老公是什麼東西啊!
我孩子又是什麼東西啊!
我抬眼看向床邊的儀器。
我現在是真的很想去醫院做個正兒八經的孕檢了!
問題就是,我連屋子都出不去。
還好,我老公還是我老公,我有的是辦法拿捏他。
我坐起來推開營養餐:「我不愛吃這個,我要吃利苑的烤乳鴿。」
「吃什麼乳鴿我做老半天。」
「我就要吃。吃完了我順便要去趟阪急,我訂的鞋子跟包包到了。」
我平日裡就是作精。
我現在還懷孕了!
姜天奇沒能拗得過我。
「你躺著,我給你去拿。」他瞪了我一眼,出門了。
他前腳一走,我提著鞋二話不說溜出了家門,去了交警大隊。
4
任警官正在審司機,看到我,拎著保溫杯出來:「今早你去福明街拿照片,有沒有看到那裡出了車禍?」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我那個私家偵探死了!死了!被車創死了!他幹的!」
任警官的臉色一下子不好了。
他知道我說的「他」指誰。
這次他沒有說我異想天開,而是直接帶我到審訊室外聽墻角。
司機當時是清醒的,車速也在正常範圍內,大卡車在那段道路限速 60,他當時開的遠不到這個速度。
「然後突然之間車就飛出去了!我油門都沒踩!真的!我還踩了剎車,但沒用!車完全不受控制!」
任警官低聲道:「我們檢查了道路上的痕跡,也檢查了卡車的車速監控,當時以發動機的動力輸出,不可能提供那種速度,倒像是……倒像是整輛車被什麼奇怪的外力拖飛過去了。」
「我老公當時打了個響指。」
任警官沉默半晌,瞥我一眼:「你家那位,也太不把牛頓放在眼裡了。」
「任警官,我今天找你來有更重要的事……你能不能帶我去做個產檢?」
「哈?」
等他下班後,我倆一起站在第一醫院婦產科外。
我跟他商量:「能不能用你的醫保卡?」
任警官:「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老公搞醫療的,我一刷卡他肯定就知道了,說不定 b 超沒照上,他就把我逮回去了。」
任警官翻了個白眼,老實去櫃臺掛號:「婦產科。」
護士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你?婦產科?」
他編了個拙劣的借口:「她沒醫保,我卡上能報銷,快一點謝謝。」
護士問我:「你確定要給這種摳門的男人生孩子嗎?」
「不不不孩子不是他的,是我老公的,我老公長得比他帥,也比他有錢,就是我們夫妻感情出了點問題,我才找上他的。」
護士的表情愈發扭曲了。
任警官則冷臉捂住了我的嘴。
好說歹說開了單,我躺上了 b 超臺。
醫生本來在嘮嗑,突然臥槽了一聲。
我緊張問:「怎麼了?我孩子怎麼了?」
「你……你沒懷孕。」醫生磕磕絆絆道,「你子宮裡這些密密麻麻的是什麼東西啊……是蟲卵嗎?」
我晴天一個霹靂:「什麼?蟲卵?」
「……而且你的肝不見了。」她慘白著臉在我肚子上不斷移動探頭,「你的肝臟,好像整個都被吃掉了。」
做完全套檢查,我跌坐在醫院長椅上嚎啕大哭。
「他肯定是在拿我做生物實驗嗚嗚嗚……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他竟然拿我當小白鼠……他好狠的心!他不愛我了嗚嗚嗚……」
「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意他愛不愛你?」任警官驚了,「戀愛腦也該有個底線吧大姐?你肝花兒都沒了。」
「他都不愛我了,我死了算了,讓蟲子把我吃光得了!」我癱在長椅上嗷嗷亂哭。
「喂你振作一點,總會有辦法的!」
正說話間,一位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教授帶著人風風火火走到我面前:「你就是任天堂?」
「啥?你叫任天堂?」我看向任警官。
「對,怎麼了?」任警官冷著臉跟教授握握手,「我是任天堂,這位是……」
「……一名不願意透露名字的患者。」我連忙道。
「你的病例非常特殊,非常罕見……我希望可以成為你的主治醫生。」
「大夫我還有救嗎?我活著的希望大嗎?」
「理論上你早死了。」教授嚴肅地推了推眼鏡,「你的子宮中有很多寄生蟲,它們在掠奪母體的營養,以至於你的臟器都在溶解以給它們供能……但是很奇怪的,你的身體沒有任何衰竭的跡象,在所有指徵全都錯亂的情況下,你既詭異又健康——這是個奇跡。」
我揚起一絲希望:「那我現在能墮胎嗎?」
「你子宮裡那些未知寄生蟲的活體樣本得留給我。」
「您拿走好了。」
想起我跟姜天奇相戀十年,他給我留下的,是一堆蟲!我就嚶嚶嚶地哭起來。
教授讓助手遞上手術同意書:「爸爸簽一下。」
「我不是她老公。」任警官倒退一步,「我隻是個走過路過的人民警察。」
我搶過筆簽完:「趕緊手術吧,我老公不會同意我流產的,等他發現了,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因為我的身體能讓教授發十篇 SCI。
最後我們違反了一切手術條例,當晚就上了手術臺。
5
無影燈下,我打了半麻,教授執刀,切開了我的肚子。
突然,我感覺房間裡的燈滋滋暗了一下。
然後在一群白衣大夫中間,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長直發,大耳環,穿著性感的皮衣,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我。
我尖叫起來:「啊!!!啊!!!!」
教授嚇得手一抖:「你鬼叫什麼?」
「背後有人!!!」
教授回頭,嚇了一跳:「你怎麼進來的?!」
話音剛落,一股氣浪憑空炸開,醫務人員紛紛被看不見的力量扔飛了出去。
儀器砰砰冒出了火花。
剎那間手術室裡一片狼藉,所有人都暈過去了,隻有我敞著肚子躺在手術臺上:「你不要過來啊!」
我認得她!
她是我老公的最後一任出軌對象!
我那天在廢棄四樓,看到的就是她的人皮和我老公的脫在一起!
她不顧我的尖叫,優雅上前,幹脆利落地把手直接插進了我的傷口裡!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感覺冰涼的手在我身體裡亂攪,似乎在翻找什麼東西!
就在我快要疼死過去的時候,我的傷口中突然翻出細小的觸手。
它們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生長攀爬,變得又粗又紅,絞住了她的手臂。
她擰起了眉頭,想要把手拔出來,但是那些觸手卻猛地扎緊,嚓地一下直接把她的右手切下來了!
切下來了!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從病床上爬了下來,尖叫著打開門跑了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朋友們,當時的場面,真是可怕極了!
——整條走廊連個人影都沒有,外面下好大的暴雨,一點光都漏不進來。
而我敞著肚子,肚子上還插著一截斷手,那個我老公的小三,就陰著臉拖著僅剩的左手在背後追我!
我一路都在淌血,加上被打了麻藥,根本跑不遠。
很快就走投無路,被逼到走廊盡頭的窗戶底下。
「把他的精子給我。」那個女人逼近我,平靜地說。
我大怒:「我才是他老婆!」
下一瞬間,我頭頂的窗戶猛地打開,狂風暴雨掃了進來。
我抬頭。
——姜天奇西裝革履,陰沉著臉,以攀爬的姿勢,停在十三樓的窗框上。
「老公,她威脅我……」我當場哭出來了。
「沒事。」他伸手,自上而下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猛地一揮拳,直接把那女的頭給打飛了出去!
人頭咕嚕嚕滾到地磚上。
我這才發現,不論是手上還是頸部,她都沒有流血!
無頭的屍體完全沒有受影響,劈手朝我襲來,我老公單手拎起她直接丟到了窗外,然後他也跳進了暴雨裡,消失不見。
我再也受不了這個刺激,直接暈過去了。
在夢中,我一直聽見詭異的笛聲。
旋律很熟悉,但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
後來,笛聲變成了瘋狂的尖叫,我被吵醒了。
眼前還是那個走廊,但這次燈火通明,醫護推著推車來來往往。
「太太你還好嗎?太太?」醫生在我耳邊喚道。
「我不大好……大夫把我肚子切開了,然後出了點狀況,沒縫上……」我哭唧唧拉開我的手術服。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除了一點點血,我肚子上沒有傷口。
當然更沒有觸手和斷肢……
我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嗎?
「快把老教授叫來,我有點事情想問他……這裡怎麼這麼吵?什麼人一直在叫?」
整個走廊上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仿佛集體性的歇斯底裡。
瘋狂,恐怖,絲毫不間斷,充斥著整個十三樓,已經到了沒法正常說話的地步。
醫護把我送到一間病房,看我的眼神帶著畏懼:「……教授過不來了,他……他們,全都瘋了。」
我猛地一愣。
瘋了?
「我們進手術室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手術臺上是空的。我們對手術團隊進行了急救,等他們醒來以後,就變成這樣了——您知道些什麼嗎?」
「她什麼也不知道。」門被推開了。
姜天奇走了進來。
他有些狼狽,西裝破了,渾身是血,顯然經過激烈的戰鬥。
他接過醫護手中的大浴巾,披在我身上,溫柔地擦了擦我的臉:「好了。」
他這麼一哄我。
我的眼淚立馬不要錢一樣往下流。
「這都什麼事兒啊……」我哭唧唧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媽的他身上好臭。
有一股發酸的臭味。
要不是我真的愛他,我就吐了。
就當姜天奇扶著我要回家的時候,刑警隊長沖進了病房:「姜先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我們現在懷疑你跟一場謀殺案件有關。」
我的心一下子拎了起來。
怎麼回事?!
在這個節骨眼下,警察查到我老公了?
「不好意思,您說什麼?」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有人在淮海路垃圾桶中發現了一張新鮮人皮。」刑警隊長出示了照片,「而監控拍到你光顧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