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套著件白色大褂,一隻手舉著一個杯子。
實驗室內光線很足,他懶懶倚靠著,出挑的五官直逼人眼。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緩緩走過去。
距離他兩步距離的時候,秦識硯從兜裡拿出一根微型小棍輕輕抵在我的肩頭處阻止我前進。
然後,歪歪頭:「請問一下,為什麼又是你?」
我後退躲開,想罵人。
頓了頓,還是決定惡心他,嘻嘻一笑:「咱倆天注定的緣分唄。」
秦識硯收回小棍,不理我的話,視線落到我手裡的書上,伸了手:「拿來。」
我遞了過去,四處看一眼,感慨:「秦識硯,你是什麼專業來著?」
秦識硯翻著書,垂眼,長睫翹起。淡淡回:「生物學。」
我恍然點點頭,揉揉眼睛轉身,「書送到了,那我回去了,不早了,我要睡覺去。」
秦識硯專心翻書,很隨意地嗯一聲。
走到門口時,差點又和人撞上,我及時頓住腳步。對方也被我嚇了一跳,她手裡拿著一個飯盒,看我一眼,繞過我徑自往裡走:「秦識硯!」
她將飯盒往秦識硯面前一放,頗有架勢:「戚師兄來的話,交給他。」
秦識硯頭都沒抬:「自己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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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嘖一聲,聲音軟下來:「求你了行嗎?」
「別求我。」
……
真塔馬沒人性。
這是我離開前的唯一想法。
*
學校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文藝晚會,支持大家踴躍報名出演節目。
這類情況我通常是負責當臺下的觀眾,隨意看一眼就退到首頁。
江羨卻坐床上猛拍大腿,「要不咱們一起辦個節目?前三名有獎金誒。」
下鋪的陳妗問:「什麼節目?」
我帶著疑問看向江羨。
她笑了一下,神秘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靠,我真的很不喜歡這種神秘感好嗎?
下午六點的時候,我在床上聚精會神追劇,姜庭來我們宿舍找我,說想約我一起看電影。
我有點意外。
但美女的邀約怎麼能拒絕呢,我當即就進寢室換了身衣服,哦不,是一條裙子。
姜庭在宿舍樓下等我,看到我的時候,笑著誇獎:「小悸你真好看啊。」
這一誇,給我整害羞了,哈哈一笑揭過話題。
但是——
為什麼會有秦識硯?
我站在電影院門口,表情復雜得像二維碼。
這家電影院是剛開業不久的,服務員都熱情地站在門口。
秦識硯比我想象中的平靜,他套著件純黑色衛衣,渾身一股清冷味。
然後在姜庭走過去的時候說了句:「兩女一男來看電影,虧你能想。」
我跟在他倆身後,忍不住猜測這倆啥關系,是情侶的話,來找我跟著一起看電影說不過去吧?
我認為人不能惡毒到專門帶個人來吃狗糧。
服務員朝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歡迎歡迎,你們三個人嗎,咦,帥哥和這位美女不是情侶吧?」
這情商,你們電影院能開一年都算人家客戶包容性強!
我還在腹誹,服務員的視線越過他倆落到我身上,笑道:「我倒覺得和後面那位更像情侶呢。」
「……」
淡定,淡定,周悸你好吃懶做二十幾年,遭一次報應怎麼了?
但是,這真的不是約定好的臺詞嗎?
姜庭的肩膀好像一直在抖,隨後笑答:「差不多,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明明差很多啊!
進去的時候,我實在憋不住了,拿胳膊肘撞秦識硯,悄聲問他:「你和學姐到底啥關系?」
「我表姐。」
尼瑪……親戚真多哈。
我徹底累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秦識硯反問:「你問我了嗎?」
「……」
我想罵人。
我忍住了。
我和學姐都不想挑電影,最後秦識硯選了個恐怖片。
姜庭的膽子有點小,全程捂著眼睛,露點縫隙看。
秦識硯則跟個毫無感情地吃爆米花機器似的。
我微微湊過去:「學姐,你這麼害怕,為什麼還要縱容他選恐怖片?」
姜庭嘆口氣:「我犧牲自己,堵一個秦識硯的未來。」
「……」
看個恐怖片賭什麼未來?
讓他以後成為一個勇敢沉著冷靜的男人?
「其實這片子我看過。」我又說,「學姐,你想知道後邊發生啥不?」
這話一出,前座的人紛紛扭過頭看我。
……
我擺擺手,慫得很快:「沒有沒有,我沒打算劇透,放心吧。」
他們又轉了回去。
姜庭笑得不行:「小悸你真的好逗啊。」
我幹笑一聲,伸手要去拿秦識硯懷裡的爆米花。
他微微拿開,我正要急,就看他一臉認真看著我:「給我劇透,短頭發女生和女鬼是什麼關系?」
我頓了一下。
扭頭看一眼大屏幕,隨後朝他招招手。
秦識硯湊了過來,他身上有股清淡的香味,味道不濃,聞著反而很享受。
「親姐妹。」我壓低聲音說。
秦識硯抬了抬眉,復看向大屏幕,認真得不行。
我拿了幾個爆米花放嘴裡,得意洋洋問他:「你對恐怖電影這麼感興趣?」
「差不多。通常拿來解壓。」
「……」
恐怖電影解壓,好小子,真有你的。
電影還沒看完,姜庭學姐接了一個電話,說有事要先回學校,我倆看完回學校就行。
「當然。」她眨眨眼,「晚點回校也沒關系的。」
我一臉蒙比地點點頭:「學姐慢走。」
人走後,我微微坐正,頭偏向秦識硯那邊,蹙眉道:「你說學姐那話什麼意思,我倆看完還有什麼事要做嗎,為什麼要晚點回校?」
「她想撮合我們。」
「哦。」我點點頭,反應過來後臉色一變,「啥!撮合我倆?!」
秦識硯反應很淡定,點頭。
我不禁抱了抱肩膀,「你這雞皮疙瘩都給我說出來了,她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難怪剛才在電影院門口有那麼離譜的對話,那服務員肯定和學姐認識……
秦識硯手撐著側臉:「所以我故意挑了恐怖片。」
我不禁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
電影結束後,出影院時,下起了雨。
「最近雨真多。」我嘟囔一聲。
雨下著,風也在吹,裹著雨水的冷氣撲過來,要命,我穿的還是裙子。
秦識硯從容地買了把傘撐開,垂頭掃我一眼,挑眉:「你尿急?」
「……」
正常人的第一想法真的是這個嗎?
我抖著腿,翻白眼:「這是冷。」
他目光落到我腿上:「裙子確實沒長褲暖和。」
我乜他一眼:「你看得挺光明正大哈。」
他回一個假笑:「小短腿防御意識還挺強。」
「……」
路過一家面館時,秦識硯停了下來。
我警惕地問:「幹嗎,你又餓了?」
他垂頭收傘,應一聲:「這家味道好,走吧,吃點熱乎的你也能暖和點。」
切……想吃就想吃,這整得跟多為我著想似的。
這家店生意很好,客人爆滿,我和秦識硯運氣不錯,進去的時候,還剩個空桌。
他去前邊跟老板說,我在位置上坐下,冷得打了個牙顫。
氣溫就像大姨媽說來就來一樣,說降就降。
中間那條道來來往往有人經過,秦識硯個頭很佔優勢,一個年輕小伙,比周圍的大人還高。
他點完過來坐下後,我不禁問:「秦識硯,你多高啊?」
他從桌盤裡拿了顆花生丟嘴裡,聽了我的話,想了兩秒,「沒關注過,一米七幾吧。」
我一臉震驚:「你這個頭怎麼可能一米七?」
見我這表情,他重新補充:「一米八幾。」
「……」
我搖搖頭,這孩子多半是傻了。
沒多久,老板就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面上來。
我道了謝,拿筷子率先品嘗。
「怎麼樣?」
我含著面條,抬眼,秦識硯彎唇看我,他一笑,眉眼也會跟著彎起來,天知道多好看。
我專心把面條嗦完,然後差點流熱淚:「太……太好吃了,面條還能這麼好吃的嗎嗚嗚嗚。」
秦識硯被我的反應逗得樂不可支,扶著額頭笑。
我擦擦嘴又嗦一大口。
「總算知道這家生意好的原因了。」
秦識硯喝了口湯,「嗯,他家十幾年的老店了,難得的是味道一直保持沒變過,所以老顧客很多,我也是其中一個。」
我嚼著面條分析道:「我覺得老板肯定記你最清楚。」
「嗯?」
「你長得好,又是老顧客,想不記得都難。」
聞言,秦識硯也附和:「是這個理。」
我笑瞇瞇地:「是吧。」
「所以有一年他說把他女兒介紹給我。」說起這個,秦識硯表情帶了點兒無奈,「真嚇了我一跳。」
我哈哈大笑兩聲,想到老板就在前邊,又壓低聲音道:「那你當時怎麼說的?」
「我說我有喜歡的人。」
「……」我斟酌再三,問:「當時你多少歲?」
「17。」
我嘖道:「這老板是不是有點兒喪心病狂了,你這個年紀當時才高二吧!」
秦識硯拿筷子將紅椒揀出來,淡淡說:「我們這邊有個說法,喜歡上誰,就先預定她,等到了該戀愛的年紀就去主動表白。」
我恍然大悟:「所以當初老板想預定你。」
他嗯一聲,掃一眼我的碗,「快點吃,我晚上還有課。」
「哦哦,好的。」
*
回學校的時候,孟隋剛從校門口出來,看到我倆,他神色一振,往這邊走。
秦識硯步子停,微微躬身湊在我耳邊道:「聽說孟隋和他女朋友吵架分手了,現在估計沖你來的。」
我側頭,一臉茫然:「啥?」
他雙手揣褲兜,俯身看著我笑,這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孟隋已經成了。
眼看孟隋越來越近,秦識硯挑一側眉:「我上課去了,不打擾了。」
而後撤身離開,又是那股熟悉的欠勁。
我做好罵人的準備,結果孟隋走過來撓撓頭,結結巴巴問一句:「周悸,那、那什麼,江羨是你朋友吧?」
我皺眉:「你問江羨幹嗎?」
他沉吟幾秒,還是決定不要臉皮了:「能不能給我她的微信啊?」
「……?」我深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不給。」
孟隋不樂意了:「你這就沒意思了。」
我上下掃他一眼,抬腳踹了過去,孟隋連忙躲開,還沒來得及變臉,我就一把推開他:「好狗不擋道!」
真是什麼人都有!
……
回宿舍的時候,江羨正在擦頭發,她和陳妗跟我熱情打招呼。
「咋了。」我扭扭脖子,快速找了條褲子準備去浴室換。
江羨拉住我:「悸,我們這次文藝匯演的節目已經確定下來了,叫公主與狗。」
我一頭霧水:「公主和狗的愛情故事?」
「……」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主角是公主和王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