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不會帶著娘娘回去涉險。」暗衛拒絕。我趕緊搖頭:「我不是這意思,我想,你肯定比我有辦法,你再帶幾個身手好的暗衛回去助陛下,行不行?」
「可屬下的命令是保護娘娘安全。」暗衛首領很糾結。
他們一共二十一個暗衛,是先皇給當今聖上的利器,他們必須忠君,即使讓他們保護這個看起來隻會哭的娘娘,他們也不得不遵從。
我顧不得其他,我能想到的隻有這個,陛下告訴我,暗衛是他最得用的人了。
被暗衛首領拒絕,讓我有些膽怯,可我更焦急陛下的安危。
於是我學著陛下的樣子,發號施令:「本宮手諭,命令你馬上帶著一半的人立馬回京都保護好陛下,若有違背,提頭來見。」
那首領看著我愣了愣,給我磕了個頭:「屬下遵命。」
說完,他快速離去,我想他大概也是擔憂陛下的吧!
019.
暗衛首領離去後,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問一下我身邊的暗衛:「平安嗎?」
那暗中的影子隻是點點頭,我便知道他們安好。
我每日照料著蘭花,夜裡又虔誠地祈禱,我希望陛下和我二哥哥平安。
我爹和我娘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江南鎮子外的守衛都多了起來。
不知道與陛下的事有沒有關聯。
我看著院子裡從蘭花落下直至大雪,百姓們閑言碎語中聽說了幾句閑話:「丞相和瑞王造反,都被陛下給除了。」
我心思陡然一松,陛下他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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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我同跟著我的暗衛確認陛下是否平安,他們暗衛之間是有暗號的,這個我知道,想必那暗衛首領會給他傳遞消息的。
那暗衛隻是朝我點了點頭,我開始心中狂喜起來,他還安好。
可我還是高興得太早。
小年那天,是個不平靜的夜。
暗衛首領回來了,他帶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瞧著那人的影子,是我的二哥哥。
祖母當初就昏了過去,還是我爹鎮定些,找了大夫來給二哥哥治病。
暗衛首領簡單的給我爹娘說了一些情況:「丞相留有後手,在發配途中再一次叛亂,這次與丞相裡應外合的是太子,虎毒不食子,陛下並沒有對太子怎麼樣,反倒是給了他們向陛下下毒的機會,我們與陛下逃離,他卻讓我帶著孟小將軍先走,並讓我轉告您和娘娘,江南已經不安全了,讓你們即刻離開。」
「那陛下呢?他在哪?」我的意識終於回籠了,他讓我二哥哥回來帶我們走,那他還活嗎?
「陛下他......跳了崖。」
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不可能的,他那麼聰明,怎麼會著了太子的道呢?太子還那麼小,怎麼會給自己的親爹下毒呢?」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然而,我爹他們並沒有給我傷春悲秋的機會,直接開始打點府上的東西:「事不宜遲,我們先離開,蓉蓉,你一定不能辜負了陛下的心思。」
「嗯。」我重重地點頭,聲音裡都是哭腔,我好想他,想他再抱抱我。
我看著那暗衛,問他:「陛下有沒有說,但他交代我,一切聽侯爺指揮,侯爺自有章程。」
說到這,他私下看了看,對著我和我爹說道:「陛下讓我將這兩樣東西交給侯爺和娘娘。」
他一伸手,我爹立馬跪下:「老臣定不負所託,為陛下鞠躬盡瘁。」
那暗衛首領手上的赫然是陛下的御璽,還有兵符。
我看到那帶著龍紋的御璽,痛哭出聲,我是不聰明,但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陛下將所有的信任都給了孟家。
我爹擦了下我的眼角:「娘娘,別哭,陛下還在等我們。」
我爹帶著我們一路北上,那裡有大軍十幾萬,是陛下最後的倚仗,那是我爹曾經親手訓練出來的兵,是真正的孟家軍,即使我二哥哥去了,都未必能撼動分毫。
我們一路緊趕慢趕,終於下元宵節前後到了北境。
在北境,我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個被陛下貶出京都的將軍府的少將軍。
他看到我爹:「侯爺,恭候多時了。」
說完他給我爹結結實實地行了個禮。
之後的日子裡,他們一直在研究如何去尋找陛下,商量了幾日,還是決定先讓暗衛首領在前,他們最熟悉如何探查陛下的蹤跡,大軍押後,以免打草驚蛇。
這時的二哥哥已經恢復了些,他同我們說了些秘辛:「太子若是真太子,肯定不會對陛下痛下殺手,但他若是瑞王的人呢?他們等不及了。」
020.二月初的時候,朝廷那邊傳來消息正式登基,改國號為元豐,還搞了一次大赦天下。
這期間,陛下一直沒有消息。
丞相他們來北境招安了幾次孟家軍,都被少將軍給打跑了。
他們連我爹的面都沒見到,這事就告一段落了。
因著有北境的孟家軍在,都是驍勇善戰的將士,丞相和瑞王不敢輕舉妄動。
可他們斷了北境的交易線,以至於這邊生活得緊巴巴的。我爹有些犯愁,再這麼下去,恐怕要餓著肚子打仗了。
後來沒辦法,他們選擇了笨方法,都去山上開地種糧,自給自足。
隻是兵器的損耗也是個問題。
也是這時候,一個推著破木車的跛子出現了,他穿著破蓑衣,說要見孟侯爺。
我爹本來讓人打發他吃頓飯就要走的,可當他說出那句侯爺時,我爹一瞬間就跪了下去。
是陛下,錦衣玉食的他穿得破破爛爛的,還傷了一條腿,他一直不肯放下他的破木車,終於在見到我爹時,將幹草踢開。
裡面竟然金晃晃的金條。
「瑞王他們盤查得太緊,朕隻能這樣給你們送了。」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才問道,「容妃她,可好?」
「我才不好,大騙子。」沒等我爹回答,我先出了聲。
這一年,我整夜整夜地無法安睡,總是夢到他一身是血地跳下懸崖,我甚至聽到我爹和那少將軍在猜測,是不是陛下已經去了。
但是我不想相信啊,他不會死的。
我隻有這樣告訴自己,才不會想他想到活不下去。
陛下看著我,一瘸一拐地想要過來抱我,但是走到我身邊,他頓住了:「你等朕洗洗.....」
我突然就什麼都不顧了,撲進他懷裡,大聲哭泣,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將我的委屈宣泄幹凈。
陛下一直抱著我沒松手,等我哭得沒力氣了,才想起來抱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想著他腿好像還沒好利索,掙扎著要起開,就被他抱了起來穩穩地回了帳篷。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將我安放在床上。
我爹讓士兵給他燒了熱水,我拽著他不想讓他走,他笑著摟我:「你這樣幹凈,朕都不好意思抱你。」
我這才不情不願地松了手。
021.
陛下與我們會合後,我們才知道,暗衛首領被他安排去了皇宮,他們其實早就找到了陛下的住處,但當時陛下傷得太重,擔心北境的人去接驚擾了瑞王,怕瑞王他們痛下殺手,於是便沒有打草驚蛇。
那金子,是陛下的私庫,早些年他也是在外開府,總是有點自己的買賣的,好在離皇宮遠,籌備起來不算麻煩。
隻是他一身的傷,連那大夫都搖頭,說他要是再多走些路,恐怕腿都廢了。
我沒敢問大夫陛下如何,我害怕太醫說他活不長久。
晚間他同我躺在一處時,我才有些難過地問他:「喜公公他是不是?」
「死了」兩個字我說不出口,陛下摸了摸我的頭:「你放心,他無事,等回宮,你就能見到他了?」
「怎麼會?」我不懂,陛下都九死一生了,怎麼喜公公無事呢?
「太子登基,要名正言順,若是他的御前公公都是新人,怕是難安群臣的心,況且他們沒有御璽,若是無人遮掩,恐怕這位子也難做。」
我好像有些懂了,為什麼那丞相幾次三番地來找我爹,即使隔著城墻被我爹破口大罵,還是耐著性子跟我爹說話。
陛下說他們是沒有底氣的,因著他們沒有御璽。
021.
景和二十五年,景和帝同侯爺孟雲逸,將軍府少將軍程嵐率領北境十萬大軍殺回京都,奪回皇位。
同年,皇後自刎於宮中,丞相同瑞王當場斬立決,太子謀害皇帝證據確鑿,奪太子位,下詔獄,賜毒酒一杯。
太後自請出宮前往感業寺為百姓祈福,景和帝允。
同年,將軍府嫡小姐,淑妃娘娘護駕有功,特允許其離宮,並賜婚與孟小侯爺。
我看著那賜婚聖旨,心裡不高興:「淑妃娘娘同我二哥哥成親,那豈不是成了我的二嫂,我不喜歡她,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彼時我已有了身孕,摸著肚子有些氣急敗壞。
那個飛揚跋扈的淑妃,怎麼和我二哥哥搞在一起。
她後來同我二哥哥進宮,看著我笑得一臉溫柔,甚至還討好地同我商量:「我成了你二嫂,往後這宮裡便再也沒人欺負你了。」
我撇嘴,想反對,可我看我二哥哥看著她的臉,一直傻笑,勉勉強強就答應了吧。
後來我才聽陛下同我講,他早就懷疑皇後和丞相有不臣之心,所以才同將軍府做了一場秀,讓少將軍趕往北境而不打草驚蛇。
至於淑妃,就是為了接近皇後的。她囂張跋扈,又沒了將軍府倚仗便要依附皇後,自然能探出些消息。
陛下在外的那段時間,全靠將軍府和淑妃的裡應外合,後來我二哥哥悄悄回了京都協助,這才一來二去的同淑妃看對了眼。
陛下說到這還嘆了口氣:「那將軍府小姐是真正的巾幗英雄,同你哥哥更是絕配,你就不要不高興了,況且以她的身手,當初若不是故意放水,就憑你也打不過她。」
陛下誇別人,我很不開心,末了他又過來哄我。
他摸了摸我的眉眼:「我的蓉蓉,本該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姑娘。」
說到這,他將我摟得緊緊的,又添了一句:「但現在也很好,我的蓉蓉是最好的姑娘,也是我的妻。」
我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隻是跟他相處得日子久了,我察覺到他不開心。
後來,還是我同喜公公去感業寺祈福,碰到了已經頭發花白的太後。
她穿著素氣的衣服,再沒了之前的雍容華貴,她看著我:「我其實一直想不通,像你這樣的姑娘怎麼能當上皇後,但機關算計太聰明,反而因小失大。」
她看我不明白,笑了笑:「你很疑惑吧,為什麼陛下待你這樣好,你幼年時的事可能都不記得了,陛下少年時,母族並不強,是後來才放在我的膝下養著的,當時的他太聰明,讓許多人都感到了恐懼。那時候就有那麼一碗藥是準備給他的,即使他不死,智商也不如從前,可就當一切都準備完畢的時候,出了變數。侯府的小丫頭闖了進來,不管不顧地喝了下去,大病一場,醒來腦子就不如從前了。」
我看著眼前的太後,她仿佛說著同自己無關的事,問了一個問題:「那藥,是太後準備的嗎?」
早年聽說太後也有過一個兒子的,但後來卻沒活下來。
太後看了我一眼,兀自念經去了。
我出寺門的時候,陛下在門口等我,他看著我,有些緊張,許是剛才我同太後的話,暗衛都告訴了他。
我快步走向他,抱住他的腰撒嬌,好一會兒,說出了我的想法:
「我不後悔。」陛下僵住了,但我又說了句,「我不聰明也沒關系,我有這天下最好的夫君,他還是一位好皇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