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爸爸擺弄著照片:「別說,這倆孩子還挺上相。」
考驗還在繼續,周寅爸爸把照片發到我們手機上,笑得和藹可親:「這照的多好看,快發吧,發呀。」
我和周寅在他眼皮子底下沒有絲毫偷奸耍滑的機會,隻能照做,不僅發了合照,還發了一條酸不拉幾的文案。
嗚嗚嗚,我八塊腹肌的體育生學弟,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學長,都離我而去了。
真是錢難掙,屎難吃。我爸從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踏踏實實,不能投機取巧,不能老想著走捷徑。
嗚嗚嗚,我為什麼不聽爸爸的話。
保姆又端來幾個菜,都是我愛吃的。我收起心中的苦澀,決定做一個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
我觀察了一下發現周寅爸爸喜歡吃魚,於是我把桌上那條糖醋魚吃了個精光。
本以為他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了,結果吃完飯吃水果的時候,他又問:「小铱,你家裡幾口人啊?」
我瞬間警惕起來,笑盈盈道:「我家一共四口人,我爸是中學老師,我媽在我家附近開了一個小超市,我還有一個不學無術,自私自利,好吃懶做的哥哥。」
周寅媽媽不贊同道:「怎麼能這麼說你哥哥呢?」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這個人沒什麼本事,還好高騖遠,沒錢了就管我要,還老跟我說,妹妹,等你以後嫁了人可不能不管哥哥,到時候把哥哥當嫁妝隨過去,你和妹夫一塊兒養我。」
對不起了哥哥,你本來就聲名狼藉,也不在乎再狼藉一點了。
周寅媽媽將信將疑:「真的嗎?你哥哥怎麼這樣?」
而周寅爸爸臉上居然沒有絲毫不快,語氣依然溫和:「你爸媽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應該登門拜訪的。」
拜訪?要是我爸爸知道我為了錢假扮別人的女朋友,還去氣人家的父母,一定打斷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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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擺手:「這就不用了,我們隻是談戀愛,又不是要結婚,不用見家長的。我也不一定嫁給你們周寅的。」
話音未落,就被周寅一個眼刀警告了。
周寅媽媽不滿地嘀咕:「那你幹嘛還要來見我們?」
「我爸說了,不確定的事就不要搞得沸沸揚揚,讓全家上下都知道,要搞就要把他們家搞得沸沸揚揚,把他們家族都搞得沸沸揚揚的。」
周寅爸爸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老哥,不愧是搞教育的。」
四
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周寅爸爸的微信,約我明天在他家見面,還讓我自己去,不要告訴周寅。
彼時,我和周寅正在吃火鍋。他不小心咬到一個小米椒,麻得直吐舌頭,口齒不清地說:「那我們就將計就計。」
周寅斷定他爸爸已經厭惡我。
果然,知父莫若子。
翌日,我到了周寅家,保姆將我領到書房,周寅爸爸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楊铱,你是個好孩子,但不適合周寅,我已經為他選好了他該娶的人。」
他怎麼能這麼冷酷,這麼無情!我突然很同情周寅,激動道:「可周寅喜歡的人是我,你怎麼能這麼踐踏他的心意!我們兩個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情比金堅,恩愛不疑,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跟我分開的!」
「周叔叔,」我義正詞嚴,大聲質問他:「難道你和阿姨隻是合適嗎?」
周叔叔絲毫沒有被我的發瘋文學影響到,居然還認真地回答:「我和你阿姨既是兩情相悅,又十分合適,像我們這樣的神仙眷侶實在是太少了。」
咦,這人真是,吵架吵得好好的怎麼還秀起恩愛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不疾不徐道:「我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讓你說服我,我比你更了解周寅。他這個人對什麼都是三分鍾熱度,你也不會例外。你們現在還年輕,不明白父母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們好。」
「周叔叔恕我直言,您真是太自以為是了,您對周寅有偏見!」
「給你五百萬,和他分手。」
「長輩也要講道理的好不!」
兩句話同時響起,我呆愣愣地看著他,消化了一下他的話的表面含義和深層含義,迅速恢復了溫柔的淑女的本來面目:「周叔叔的話乍一聽沒有道理,但仔細一想,簡直就是微言大義,不刊之論。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們做小輩的也應該體諒長輩,怎麼能隻顧自己的心意呢。周叔叔,現金還是轉賬?」
周叔叔露出一個樸實的笑容,拎起地上的箱子,在我面前打開。
一張張嶄新的,美麗的百元大鈔在我面前羅列,不爭氣的眼淚從我嘴角流出。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把,鋒利的邊緣劃破了我的手,可我甘之如飴。
周寅爸爸從抽屜裡拿出合同,把筆遞給我:「籤了這個贈與合同,這些錢就是你的了。我還可以跟你去做一個公證。」
我接過筆,飛速地掃了一下合同,馬上彎腰籤字,「铱」剛寫到那個點,周寅推門而入,奪過我的筆一把扔在地上,陰沉著臉將我拉入懷中,憤怒地朝周叔叔吼道:「你居然又來這套,你真是太卑鄙了!」
周寅媽媽也緊隨其後,跑到了周叔叔旁邊。
周叔叔起身,冷冷地睨著周寅,嘲諷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她和薛佳一樣,相比你,更喜歡錢。」
周寅受傷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虛地低下頭。
他緊緊抱著我:「那又怎麼樣!我愛她就夠了!」
周叔叔也激動起來:「你愛她?你懂什麼是愛嗎?如果她真的嫁給你,你能承擔起做丈夫的責任嗎?」
「我當然可以!」
「你可以個屁。如果沒有我的公司,沒有我們的幫扶,你一輩子都賺不來這五百萬!」
「區區五百萬!在你心中我就這麼無能?這麼不堪重用!」
「我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你有責任心嗎?你真的喜歡薛佳或者楊铱嗎?你想過她們以後的處境嗎?她們對你來說不過是用來抗爭我的工具!你有真正為她們著想過嗎?」
「薛佳也好楊铱也好,隻要是我喜歡的你都不滿意,你不滿意的是她們嗎?你不滿意的是我!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在你心中,我就是一個什麼都幹不成的廢物!」
兩人越吵越激烈,周叔叔甚至推搡起周寅,我和周阿姨一人拉一個,像拉著兩頭倔犟的瘋牛。
混亂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茫然地捂著火辣辣的一邊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愣了幾秒,嚎啕大哭:「周叔叔,你打人,怎麼一點準頭都沒有!嗚嗚嗚嗚!」
五
周寅拉開我的手,急忙察看我的臉,周叔叔周阿姨也關切地圍了上來。
「哎呀,都腫了!」周阿姨推了周叔叔一把,氣憤地指責道:「你幹什麼!你瞧你把孩子打的!」
「嗚嗚嗚,」我哭得震天響,說話上氣不接下氣:「叔叔,你,你打人,也太疼了!」
周叔叔一臉愧疚:「我,我打慣周寅了,沒收力,小铱,真是不好意思。」
「嗚嗚嗚。」我哭得更大聲,周阿姨拿來藥油,周寅小心翼翼地給我抹著藥,一臉心疼地問:「疼不疼啊?」
「疼死了,」我眼淚汪汪地抱住他:「我長這麼大,我爸媽,我爸媽都舍不得,動我一根手指頭。」
周寅無措地撫著我的背,周叔叔愈發愧疚:「小铱,對不起啊!」
我哽咽著說:「對不起,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三個字!」
周叔叔臉色赧赧:「都是我的錯,小铱,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周叔叔呢?」
終於說到正題了,我吸了吸鼻子收起眼淚,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你和周寅的矛盾終歸是要解決,這樣吧,我們開一個家庭民主會議,你們兩個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有什麼就說什麼,誰也不許發脾氣。」
周寅垂眸,驚詫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反正都被打了,還不如給周寅爭取一些權益,周叔叔對他也太過分了。
我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示意我沒事。
周叔叔一臉不情願:「我和他沒什麼可說的!」
我馬上噘嘴,眼眶裡立馬蓄滿淚花,一副你不同意我就繼續哭的架勢,周叔叔立馬改口:「開,開,馬上開。」
在老周家的第一場家庭民主會議上,老周和小周充分交換了意見,並達成共識,籤訂協議:隻要小周在下一季度將公司的銷售額提高百分之二十,老周就不幹涉他的所有決定。
會議最後以老周的咆哮圓滿結束。
他眼睛瞪得像銅鈴,對周寅吼道:「從下個季度起,你擔任公司總經理,隻要將公司的銷售額提高百分之二十我就再也不管你!你就是和猩猩在一起我也不管你!」
周寅也很生氣地吼道:「楊铱不是猩猩!」
會議圓滿結束。
我的臉腫得老高,看起來觸目驚心。
周叔叔和周阿姨良心難安,讓我在臉好之前都留在他們家,由他們照顧,我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睡覺前,周寅來給我換藥。
我開心地對他說:「你好好幹!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和薛佳在一起啦。」
周寅輕笑了一聲,動作輕柔地給我抹藥,溫暖的指腹劃過我的臉:「薛佳已經訂婚了,在我們分手一個月之後。」
「啊?」我轉過臉驚訝地看著他。
「別動,」他伸手固定住我的臉,一邊擦藥一邊緩緩道:「我去找你的時候,我們剛分手,她拿了我爸的錢回了老家,後來,不到一個月,她就和一個相親對象訂婚了。你來找我時,她估計已經領證了。」
我忍不住向周寅投以同情的目光,卻看他神情淡然,毫無波瀾。
「其實,我爸說的沒錯,我對薛佳挺不負責的。」他放下藥罐,坐在我旁邊,低著頭平靜地訴說:「我知道薛佳喜歡錢勝過喜歡我,但我不怪她,因為我和她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知道我爸很討厭她這種人,我就是想氣他。他越不讓我做什麼我就越要做什麼。」
周寅忐忑地觀察著我的表情:「是不是很幼稚?」
我點頭:「好幼稚!但是我理解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真的好可怕!我要是你我也會想氣他的。我可能做的比你還要過分。」
我不禁想到老楊,他雖然對我嚴厲,但從來不會幹涉我的選擇。
我猛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今天不僅挨了一耳光,還損失了五百萬!五百萬吶!
我的心瞬間比臉還疼。
周寅看我的表情瞬息萬變,好奇地問道:「想什麼呢?」
我哭喪著臉:「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小時候其實叫楊依,小鳥依人的那個依,後來有個算命的說,我五行缺金,我爸就把小鳥依人的依改成了現在這個铱,如果我叫之前那個依的話我今天已經籤完字了。我現在已經是五百萬富翁了!」
嗚嗚嗚嗚,想哭。我果然五行缺金。
周寅毫無同情心,聽完我的哭訴後居然冷笑著捏住我下巴,惡狠狠地警告:「楊铱,你不提我都忘了,你要是再敢背叛我,我就拿著合同去找你爸。」
「不敢了不敢了。」我可憐巴巴地注視著他。
「好啦,睡覺吧。」他安撫地摸了摸我的頭,起身往外走。
「周寅,」我叫住他,自下而上望著他潤澤的眼眸,認真道:「你不要懷疑你自己。如果我真的是你女朋友的話,我一定不會為了五百萬放棄你。」
周寅愣在原地,又返回來握住我的肩膀,滿眼期待地問:「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在安慰我?」
「當然是真的了,我要是你女朋友的話肯定是要想方設法嫁給你,就算以後離婚也能分到好幾個五百萬,才不會因小失大。」
周寅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脖頸,聲音從喉嚨裡擠出:「我謝謝你哦。」
六
命運就是如此波折,誰能想到我居然在老周家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生活,一家三口都被我使喚得團團轉。
周寅擔任公司總經理之後就開始忙碌起來,但每天回到家還要給我捶捶背,捏捏肩。
周阿姨在旁邊滿眼豔羨,夾帶著幾分不滿,幽幽道:「你好本事啊,讓我兒子心甘情願地伺候你。」
我抬眼對她說:「你也別闲著,給我榨杯橙汁。」
周阿姨嘴巴翹得老高,罵罵咧咧地走了。
最有趣的是周叔叔,每天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他回來時我對他說:「老周,你回來啦,給我削個蘋果吧。」
他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又更不滿地瞪了正給我捏肩的周寅一眼,左顧右盼找不到周阿姨,隻好問我:「小芬呢?」
「小芬去給我榨橙汁了。對了,叔,把蘋果給我切成小塊,我嘴巴不能張太大,不然扯得臉疼。」
我一說臉的事,他立馬矮三分,隻好不情不願唉聲嘆氣地削蘋果去了。
有一次我聽到周叔叔和周阿姨在廚房小聲嘀咕,
周叔叔說:「小芬,我好擔心啊,我有一種預感,她最後會嫁到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