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女主角隻得硬著頭皮接下這份燙手的山芋。
08
孟齡當然不願配合工作。
但齊誡折磨她的辦法有千萬種。
齊誡作為甲方老總請大家聚餐,孟齡姍姍來遲,被大家勸酒自罰三杯,飯桌上氣氛正好,齊誡卻突然輕笑一聲。
「孟小姐想喝就喝,怕什麼?哪怕開車撞到人,別怕。」
我飄在齊誡身邊,看見孟齡的臉色難看極了。
她身邊的同事們也都瞬間凝固。
齊誡低著頭,摸了摸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繼續風輕雲淡地說道:「不過一個家,隻出一個殺人犯就夠了吧。」
「……」
一群人尷尬得坐立難安。
孟齡臉色蒼白地扯起笑,站起身走出餐廳,給沉默的眾人留下孤零零的背影。
我聽見她呼吸都在發抖。
開工第一天,孟齡被齊誡在所有同事面前揭破家醜,從此以後,她都將成為別人茶前飯後的談資。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和齊誡對峙,她隻是忍受著他的報復。
Advertisement
齊誡也沒有心情吃飯,在孟齡離開後走出了餐廳。
深夜裡,他倒在床上,摩挲著戒指,習慣性地將床上右手邊的空位留給我。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念我,也不知道他難不難過。
我隻知道,今晚他一直盯著孟齡,牢牢地,目光不曾移開。
他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報復孟齡。
09
齊誡指定要孟齡跟著他去環島考察。
他抓著方向盤,踩死了油門,狂飆在空曠的環島公路上,孟齡坐在副駕駛,嚇得臉色青白。
她咬著哆嗦的嘴唇說:「齊先生,可以停一下嗎……」
齊誡置若罔聞,目光發冷。
她越是慌亂,他就越享受。
他近乎變態地享受著這一刻。
許久後,車終於停下。
孟齡雙腿發軟,拉開車門直接就跪了下去。
齊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在自己腳邊狼狽地嘔吐。
他一把拽起她,推她坐上主駕的位置:「來,給你個機會報復我。」
孟齡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抱歉……齊先生,我不能開車。」
「不能?」齊誡安然坐上副駕,像聽到天下最大的笑話,「有什麼不能的,開車,撞上去,你們家的精神病史不就是你的駕駛證?」
孟齡咬緊牙關,在齊誡的逼迫下發動了汽車。
齊誡用最難聽刺耳的言語,諷刺她,打壓她。
我聽得有些恍惚——
其實在我的記憶中,齊誡還是個很純粹的毛頭小子。
他總是對我笑,連和別人打架都會空出手來和我比個耶。
現在的他卻一臉陰鬱,恨不得把孟齡踩進地獄裡去。
我看見孟齡已經冷汗涔涔了,面色蒼白如紙,但始終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齊誡自己都累了。
他靠在座椅上,低聲說:「你隨便找路邊的一棵樹撞過去,我們就都解脫了。」
孟齡一頓,卻忽然揚起僵硬的微笑。
「齊先生,您是客戶,我一定會讓您安全回到度假村……況且,您還沒有接受我們一家人的道歉不是嗎?」
語氣中也能聽出她對齊誡的反擊。
我坐在後座,看看她又看看他。
唉,沒事的,他以後不僅會接受你的道歉,還會因為今天對你的折磨向你道歉呢。
到了度假村,孟齡一下車就扶住車門,滑坐在地,她的同事急忙來扶住了她。
「醫生不是讓你不要開車嗎?你怎麼回事啊……齊先生,不好意思啊,孟齡一直有心理障礙,她的心理醫生也建議她不要駕駛交通工具,以後您有什麼工作需要還是找我們其他同事吧!」
看來孟齡的發抖不是被齊誡嚇出來的。
齊誡沒有說話,一直緊盯著她。
發現女主角的脆弱,所以男主角心有不忍了?
可他笑了笑:「你們一家人的借口真是五花八門。」
10
我不明白,齊誡對孟齡的報復究竟是以什麼為目的。
是要她償命嗎?
可我們都明白,客觀而言,她是無辜的。
夜裡,孟齡的同事們都在沙灘上燒烤,齊誡卻指定她一晚交出兩個方案,害得她隻能孤單一人坐在海邊的吊橋上做策劃。
齊誡走過去,拿起她畫的策劃圖,隻掃了一眼。
「重做。」
然後就丟在了地上。
吹了一晚海風的孟齡很不甘心。
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齊先生,是你指定我負責這個項目的,你什麼時候能不再對我公報私仇呢?」
「我女朋友活過來的時候。」
孟齡抓住他:「夠了——」
齊誡一把甩開了她。
沒想到用力過猛,孟齡的身子一倒,直接從吊橋的護欄上翻墜了下去。
她及時抓住了齊誡,牢牢地——
黑暗中,聽見噗通一聲,兩人的身體被黑色的海面吞沒。
飄在原地的我傻眼了。
感覺在看電視劇,不確定,再看看。
反應過來之後,我有些慌亂。
但其實不必擔心,他們是男女主角,死不了,掉進海裡就像掉進浴缸,增進感情罷了。
這難道是系統給他們安排的狗血橋段?
也許不是,有緣分的人天生就綁在一起。
他們的孽緣也是緣。
齊誡水性好,很快浮出水面,他矯捷地向岸邊遊去。
而孟齡從海水中探出頭,又再度被淹沒,呼救的聲音斷斷續續。
齊誡沒有回頭瞧她一眼的意思。
他快速向燈火處遊去。
他會見死不救嗎?我忽然有些緊張了。
一瞬間,隻一瞬間,齊誡猶豫了。
我們都聽見了孟齡被海水灌滿的呼救聲——
齊誡,如果你問我,你應不應該救她。
我會回答你,作為你的炮灰白月光,我覺得非常晦氣。
但十年來,你了解我的,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並且我不覺得善良是一種錯誤。
我也了解你的,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最多因為你不那麼愛我而責怪你,我絕不責怪他人,哪怕你人生中女主角的出場要以我為引。
終於,沉沉夜色中,齊誡回過頭,身子一低,再次沉入海中,焦急地向孟齡的方向遊去。
我放下心來。
海面上倒映出沙灘上的燈紅酒綠,在潮水泛起的波瀾中,我看見他們的虛影逐漸靠近,直至徹底成為一體。
11
齊誡救了孟齡。
他將她抱上沙灘時,孟齡把他當救命稻草,緊緊拽住了他的衣服。
齊誡掰開她的手,丟下她就走了,沙灘上的遊客圍了上去,他頭也沒回。
回到房間,齊誡疲憊地坐在地上,抬手看著那枚戒指。
或許透過那枚戒指的光暈,他模糊地看見了我。
他的眼中湧起眼淚。
他問我:「小安,我應該怎麼做?我想要為你報仇的……對不起,我應該怎麼做?」
我蹲在他面前,以透明的手指去觸碰他的臉頰。
作為我十年的愛人,我的回答,你明白的,你隻是一時困惑了。
門外傳來孟齡的同事們手忙腳亂為她找來醫生的聲音。
房間裡一片安靜,齊誡蜷縮在房間角落,他睡著了,唇邊吻著那枚戒指。
我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他不會感覺到。
接下來的幾天,孟齡不敢請假讓齊誡找茬,便頂著發燙的身體繼續工作,難得的是,齊誡沒有再為難她。
他們就這麼相安無事地等來了離開度假村的最後一晚。
夜裡,齊誡房間的門鈴忽然響了。
我飄在齊誡身後,跟去開門,沒想到來人會是孟齡。
她像是鼓起勇氣才敢朝齊誡微笑:「好像還沒有跟你道謝,齊先生,上次在海邊,謝謝你救了我。」
齊誡抬手就要關門。
「我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不希望回去之後你又向公司投訴我們團隊。」
齊誡笑了笑:「這個辦法我會採納的。」
孟齡一臉忍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的同事總是無辜的吧?」
「無辜?你好像沒有資格說無辜這個詞。」齊誡回身,走進房間裡,不再理她。
孟齡追了上去,平日裡她再三忍讓,今晚她喝了酒,終於敢把平時不敢說的話都吼出來。
「夠了!難道害了你女朋友的人是我嗎?我已經抱著最大的誠意向你道歉了,你提出的賠償我都可以滿足,但犯錯的人不是我!難道殺人犯是我的弟弟,我就沒有資格活下去嗎?」
齊誡冷著臉一把拽住了孟齡的手腕,但她發燙的身體讓他不適地松開了手。
「嗯,你有資格活下去,你弟弟也有,你們一家人都有。」他平靜地諷刺著,已經疲於同孟齡多說。
孟齡的淚花盈滿眼眶。
她哽咽著:「那我可以怎麼樣呢?除了死皮賴臉地乞求你的原諒,我有得選嗎?我的家人傷害了你,我有得選嗎?我不想被你折磨,也不想替他們賠償,我想自私一點隻管自己的生活,我又有得選嗎?」
齊誡啞口無言。
他蹙起眉頭,朝她揮揮手:「滾。」
孟齡擦掉眼淚,轉過身,還沒走幾步,卻突然暈倒在齊誡房間的門口。
……好吧,飄來飄去的我早就猜到了。
後續劇情就是男主趕忙抱起女主,驚訝得知原來女主發燒了,帶著五分愧疚、三分不忍加兩分酸楚的復雜心情照顧她一整晚,然後第二天醒來後兩人在溫暖晨曦中冰釋前嫌,感情緩緩升溫。
什麼報仇,根本就是男女主的調情遊戲。
不過——十秒鐘過去了,孟齡還在地上躺著。
我回頭看了看齊誡。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盯著地上的人。
幹嗎呢?
下一秒他轉過身,撥通了前臺電話。
「來把我門口這個人搬走。」
「啊?搬走什麼?」
「人。」
「……什麼人?」
「我不知道。」
「……搬去哪兒?」
「搬去醫院還是派出所火葬場,隨便你!」
12
孟齡猜中了。
齊誡離開度假村後換掉了她的團隊,她公司就把這口鍋推給她背,扣了她一個月的工資獎金。
月底是法院規定的賠償打款期限,孟家人的賠償金卻並沒有準時打到我父母的賬戶上。
我的父母仍為我傷心著,他們不缺錢花,也不太在意賠償金是否準時到位。
這倒是又給了齊誡一個把柄。
他帶人直接沖進了孟家的大門,像個黑社會。
孟齡的父母還因為兒子的入獄而愁雲不展,聽見齊誡是來討債的,臉一橫手一揮:「要錢找我女兒去啊,我兒子都被你們告進去了,我們哪裡有錢賠!」
正中下懷,齊誡打電話叫人來搬空他們的家。
孟齡的父母哭天喊地,直罵齊誡欺負人。
孟齡趕了回來。
她媽媽拽過她,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死丫頭,人家都要把家裡搬空了你才來!你是不是要看著我們死啊!」
孟齡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齊誡煩躁地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