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了傅知禮的手。
他垂眸,朝我遞了個安心的笑,與我十指緊扣。
繼而抬頭,言語森冷,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跟你認識?」
「我什麼時候和你有過交集?」
「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面,要麼你拿出證據,讓我做孩子爹,要麼我告你誹謗誣蔑!」
冷冽嚴厲的聲音擲地有聲,猶如巨石落在心上。
鄭佩佩慌了神,隻會哭叫:「你就是我孩子的爹,我不會記錯的!」
「證據!」
「證據就是,就是……」
她拿不出任何證據,哭得癱在了地上。
傅知禮沒留情,直接就叫安保人員將她扭送到最近的派出所。
她哭著罵我:「鄭薇薇,肯定是你迷惑了傅知禮,他才不肯和我們母子相認的!」
「你搶我男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我皺了眉頭,迎著窺探眼神,冷冷說道:「姐姐,隻要你拿出傅知禮出軌的證據,我立馬消失。」
「若不然,我就要懷疑你的幻想症又復發了。」
「你是不是很久沒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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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亂诓,我也敢亂編。
滿嘴胡言,和幻想症有什麼區別?
10
鄭佩佩被帶走了。
參加酒會的人精們個個都罵她有病,至於心裡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
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我也不屑於解釋。
酒會結束後,養母給我打了電話。
三年來,除了我按時給家裡打過電話外,她沒再主動關心過我一次,有時候我都會恍惚,往事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夢?
那麼疼愛我的父母,怎麼轉眼就成了陌生人?
「薇薇,你怎麼能告佩佩?」
她張嘴就是怒斥。
不問過往不問緣由,不問我這三年究竟過得怎麼樣,開口就是戳我心窩子。
如開水般翻湧的情緒,瞬間如澆冰雪。
「是她當眾誹謗了傅知禮。」我淡淡出聲,「三年前就已經確認過,傅知禮並不是那晚的男人,她今晚卻大鬧酒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她給傅知禮生了孩子,人家自然會重懲。」
清清白白的人,沒誰會受這個委屈。
「我不想聽解釋!」可惜三年就見三面的養母,已經不是我熟悉的母親,怒著嗓子一通厲斥,「佩佩說你跟傅知禮在一起,是不是你真的蠱惑了他?」
「那是你姐姐先看上的男人!」
「鄭薇薇,你馬上離開他,不然別怪鄭家不認你!」
呵。
呵呵。
她這是想認我的態度嗎?
想笑來著,眼淚卻不爭氣地滾滾而下,把傅知禮都嚇到了。
他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眼淚,發現止不住後就拿走手機,怒道:「你有什麼權力叫她離開我?」
「就算世上隻剩下鄭佩佩,我也不會要她!」
聲未落,他就掛斷了通話,然後柔聲安慰我。
可是心裡的悲傷那麼大,我抱著他哭腫了眼睛。
「寶,我還在呢。」
「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拋棄你。」
他緊緊抱著我,吻掉了那些鹹澀的淚水,嗓音也是啞的:「你別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心也跟著碎掉了。」
我也不想哭。
可是心裡太難過了,像是被人挖了個大洞,嗖嗖地灌著冷風。
好像要把淚流盡,才能止住那股悲愴。
我又沒有爸爸媽媽了。
曾經我以為他們就是我最親的人,後來才發現,我隻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我在,我一直在……」
傻男人還在哄我,字字句句都是深情,我的頸窩也被浸湿。
我仰頭,吻住了他的唇:
「傅知禮……」
我還有他。
11
鄭佩佩被拘留了七日。
以傅知禮的手段能判她更久,估計顧忌了我的情緒,他並未出手。
他也成天陪著我,和我拼桌辦公。
我其實緩過來了,打趣他,「你這樣子,別人會笑話你妻管嚴的。」
「那有什麼?」
「我有妻子管,而他們沒有。」
他順口說著,忽又猛然抬頭看我,眼眸裡藏著驚喜:「寶,你同意談婚論嫁了?」
我笑著點頭:「同意了。」
相戀五年,我已熟知他的人品秉性,而他也與我最契合。
無論靈魂還是身體,都是完美搭檔。
「我不同意!」
門外卻響起憤怒女聲。
養母怒著臉衝進來:「鄭薇薇,你要是還認我這個母親,就馬上離開他!」
呵,跑公司來鬧了?
她為了鄭佩佩,可真是豁出了臉。
沒等我嗆,傅知禮就冷了眸色:「你要是知趣,我看在薇薇的份上,還能幫幫鄭氏,非要攪和我和薇薇的事,我就踩死鄭氏,讓你們家永不翻身。」
他是有那個能耐的。
養母臉色慌了下,但還是色厲內荏道:「我管教我女兒,跟你沒關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夫妻關系高於赡養關系。」
傅知禮針鋒相對,還伸出中指推了下金絲眼鏡:「想管教我的妻子,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好霸氣。
我心裡一暖。
養母說不過他,就衝我怒道:「鄭家養育你二十來年,你就是這麼報恩的?」
「恩情已經被你們消磨殆盡了。」
我冷淡回答。
況且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我不會愚孝。
「好好好,算我養了隻白眼狼!」
她大怒,氣急敗壞地走了,而我悵然若失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都不想言語。
傅知禮也不說話,安靜地陪著我,默默地給予我力量。
其實再聽那些話,已經不太痛。
傷口都麻木了。
我曾以為她會改造鄭佩佩,就算效果差強人意,但也能將鄭佩佩帶上正途。
結果卻是,她反被鄭佩佩同化了。
「你知道鄭氏情況嗎?」
我問了傅知禮。
這幾年我忙著自己的事業,也沒關注過鄭氏。
「風雨飄搖。」他搖搖頭,嘆息了聲,「薇薇,鄭氏落在鄭佩佩手裡,下場可想而知,今天的吵鬧隻是個開端,等鄭氏朝不保夕時,她們更不會放過你。」
我皺緊了眉頭。
12
臨近年底,越發忙了。
尤其我還多了件事,叫人跟蹤鄭家人的動向。
而這一查,也才知道鄭氏已經入不敷出,虧得就剩下個空殼子了。
養母天天在家罵我,養父就成天嘆氣,而鄭佩佩還像個沒事人似的,成天出入高級場所,對生的那孩子不聞不問。
三年前,傅知禮就查到了孩子生父,當時酒店退訂房的信息沒及時銜接上,導致保安上樓巡查時發現總統套房的門開著,又無人入住,他進去斷電,鄭佩佩卻來了,然後就鬼迷心竅滾到了一起。
這事我叫傅知禮別聲張。
鄭家就那樣養著孩子也挺好,突然多出個人,反而對鄭家不利。
可惜,鄭家不領我的情,還要搶我的人。
但我絕不相讓。
年底,傅氏集團召開年會,傅知禮請我陪同參加。
我自是欣然應下。
但沒想到,養父母和鄭佩佩都在。
傅知禮臉都黑了,問了一圈都不知道是誰放他們進來的,我也勸他別問了。
「既來之,則安之。」
鄭家人要是來者不善,現在趕人也晚了。
果然,就是衝著我倆來的。
主持人剛想上臺主持年會,鄭佩佩就「嗖」地下蹿到了舞臺上,搶過話筒,指著我厲聲道:「你們總裁是個出軌負心漢,而這女人就是小三!」
我真的醉了。
她不鬧場就會死是不是?
徹底惹起傅知禮的怒火,怕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呵,證據呢?」
傅知禮臉色沉沉,眸中寒芒湧動。
託鄭佩佩的福,我總算見到了他除戀愛腦發作時的另外表情。
「我給你生了孩子!」
鄭佩佩在臺上大叫,聲音通過話筒傳得遠遠的,我當即也給傅知禮搞來了話筒:「懟死她。」
炒冷飯炒上癮了,就是欠削。
「沒有實證,這次被抓可就不像上次那樣輕松了。」
「我有孩子為證,你盡管告!」
她望向臺下,我養母當即把兩歲多的孩子送上了舞臺,養父全程半低著頭,大概沒臉見人。
但是孩子才上臺,瞬間群嘲聲四起:
「這能是傅總的孩子?」
「雖說攻擊容貌不太好,但你們就算碰瓷,能不能走點心?」
「和傅總半點都不像,哪個野男人的吧?」
「拿親子鑑定出來說話!」
都說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但凡長了眼珠子的都能看出來,那孩子和傅知禮在容貌上的天差地別。
基因確實差太多。
鄭佩佩漲紅了臉,怒道:「我說是他的,那就是他的!」
聲未落,臺下一陣放肆哄笑聲。
這大概是年會最熱鬧的節目了,曲目就叫小蝌蚪找爸爸。
鄭佩佩難堪得下不來臺了。
養母急匆匆地要上臺幫忙,我閉閉眼睛,最終長嘆了口氣,當沒看見。
傅知禮做事,怎麼會留下如此大的破綻?
她要護著,那就護吧。
正當養母奮力幫鄭佩佩辯護時,臺下又有人越過人群,出現在了舞臺上。
滔滔不絕的養母愣住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甚至都不需要做親子鑑定。
鄭家小孩的眉眼,長得和那男人極其神似。
傅知禮輕嗤了聲,嗓音裡泛著涼:「不是要給你的孩子找爸爸嗎?」
「他來了。」
13
鄭佩佩炸了。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她孩子的爸,相貌的確差億點意思。
哭著鬧著說搞錯了,但人家手裡持著親子鑑定,又有相貌相似地加成,她根本反駁不了。
一場鬧劇,以那男人拖走鄭佩佩為結局。
養母都哭崩了,罵我設局害了鄭佩佩,罵她自己就不該養大我,說我是鄭家的冤孽。
我就抱懷站在休息室門口,冷眼聽著。
她說得都對。
她想怎麼罵,就怎麼罵好了。
但是傅知禮抱走了我:「我都舍不得罵的心尖尖,憑什麼讓她罵?」
我無言。
大概憑她,再也不愛我吧。
「薇薇,嫁給我吧。」他眨眨眼,忽然認真地跪地求婚,「鄭家已經不配做你的避風港,而我想把你納在羽翼下。」
「想給你遮風擋雨,想做你的保護神,再也不讓人欺負你。」
他仰著頭,眼神虔誠而熱烈。
我感動得吸鼻子。
曾經鄭家是我的守護神,可惜,我和他們走丟了。
希望這個守護神,再也別把我弄丟了。
「好。」
我含笑扶起他。
而他年會都不參加了,帶著我直奔金店,買了最大最炫的定情戒,又買了超大束玫瑰。
從花店出來,興奮地抱著我轉圈圈:
「恭喜我們!」
「終於修成正果!」
是呀,五年愛情長跑,終於塵埃落定。
的確值得高興。
14
我和傅知禮領了證。
思考再三,我還是給養父打了電話報喜。
他情緒還行,還說了幾句體己話,但沒等我感動,養母就罵起來:
「佩佩落到那樣的下場,都是你害的!」
「你還有臉給我們報喜!」
我默然了。
明明是鄭佩佩害人不成,反害了她自己, 怎麼能怪到我頭上?
養父和她吵了幾句,也匆忙掛電話了。
手機裡進來新消息, 是鄭佩佩被那男人酒後毆打的視頻,她落在那男人手裡,再無好日子。
而鄭氏, 也已千瘡百孔。
虧空的事曝出來,養父母賣了別墅都不夠賠。
哭到我面前時,我和傅知禮正準備出去旅遊放松,卻被他倆給堵住了:
「你救救鄭氏吧!」
養母憔悴衰老了許多, 再無貴婦氣質。
衣服也是很久以前的款, 不知用的什麼劣質化妝品, 已經哭花妝了。
養父哀哀地,沒有說話。
「以前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都行。」養母哭到不能自已,「但是薇薇, 鄭氏是鄭家立足的根本,你救救鄭氏好不好?」
「沒有錢, 我們活不了,佩佩也會被那個男人打死的!」
說到底, 還是心疼鄭佩佩, 心疼他們自己。
我看著面前苦苦哀求, 隻差給我跪下的人,輕輕問道:「如果鄭家此時富足安逸, 鄭佩佩也嫁了良人,你們會來找我嗎?」
他們一愣。
眼神閃爍著, 顯出幾分尷尬來。
我知道答案了,自嘲地笑笑:「我也沒太多錢,我為鄭氏鞍前馬後那麼多年,哪怕是算提成, 分我個一千萬都不過分,這些我沒要,就是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養母尖叫:「你怎麼可能沒錢?」
說著,眼神又瞟到了傅知禮身上:「你不是嫁給……」
「我和他有做婚前財產公證。」
雖然並沒有,但我知道現在的鄭家是無底洞,怎麼可能把傅知禮拖下水?
養父母猶豫了!
「我未」養父羞慚地絞緊了手, 憋出句話來:「薇薇, 對不起。」
我笑了笑:「已經過去了。」
謝謝他們養育我長大,謝謝曾經的關愛。
以後, 山高水長,再也不見。
最終,養父將養母拉扯走了。
而我和傅知禮也踏上了旅遊的路。
他帶我走過江南水鄉,也欣賞過塞北風光, 在高高的山頂上, 他向著朝陽大聲喊:
「鄭薇薇,我愛你!」
「傅知禮,我也愛你!」
我學著他的模樣高聲喊出來,四周洋溢著登山者們的笑聲。
遠處, 朝陽似金輪,雲海變幻莫測。
而我和他相視一笑。
未來還在未來。
我與他,正熱烈地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