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嫚渾身僵硬,咽了咽口水,道:“我吃,我吃包子。”
雖然不知道這賤人發的什麼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一心一意要吃包子,但是先穩住她總是沒錯的。
果然如她所料,黎素晚安靜下來,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露出一個近乎詭異的笑:“好,我給你做啊。”
話音一落,不等劉嫚反應過來,她便感覺到肚腹一涼,緊接著,一陣劇痛襲來,她不可置信地緩緩低下頭看去,尖銳的剪刀上猶自閃著寒光,霎時間血流如注,一眨眼的功夫,鮮血就流了一地。
黎素晚解釋道:“要先放血,不然肉會腥。”
那一刻,劉嫚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包子。
雪蠶絲山水繡屏風上,驀地盛開了一大朵鮮紅的花,豔麗奪目……
……
夜色漆黑,天上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雨,雨點落在芭蕉葉上,發出紛亂細密的輕響,宛如春蠶食桑,又如情人耳鬢廝磨間的喁喁私語,黎枝枝坐在窗下,一手支著頭,像是正在發呆。
不多時,門外進來了一個人,他穿著一身玄色錦袍,身形筆挺修長,如青松一般,正是蕭晏。
他的發絲上沾染了些雨,在燭光下晶瑩剔透,折射出細碎的光,蕭晏道:“人抓住了,已經送到官府去了。”
黎枝枝回過頭來,道:“劉嫚呢?”
蕭晏想起徐聽風那將吐未吐的情狀,便索性略過,隻道:“被黎素晚殺了。”
他說著,走近前來,見那窗開著,冷風吹了進來,不禁皺起眉,道:“不怕著涼麼?”
便又伸手把窗合上,卻聽黎枝枝忽然道:“太子哥哥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蕭晏正撐著傘,聽了這話,像是才回過神,微微一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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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枝枝歪了頭,看著他:“不覺得我非常惡毒麼?挑撥離間,落井下石,用心險惡。”
她說這話時,一雙眸子依舊清澈明亮,仿佛是發自內心的疑惑,又仿佛一種隱秘的試探。
蕭晏略一沉默,道:“為何要這麼問?”
黎枝枝固執道:“就是想問。”
蕭晏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道:“這麼在意我的感受,枝枝,你是在擔心什麼嗎?”
黎枝枝心中一跳,下意識別開視線,慢吞吞地否認道:“沒有,少自作多情了。”
“是我自作多情麼?”
蕭晏短促地輕笑一聲,忽然微微傾身,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了,近到黎枝枝能嗅到他身上的氣味,淡淡的檀香,混著這深秋的寒涼,莫名讓人想起山中的雨霧。
正在黎枝枝走神間,卻聽見那人在耳邊輕聲道:“你若有什麼用心,不如也用在我身上,求之不得。”
溫熱的氣息吐在耳廓處,帶來一陣酥麻的微痒,令人心中戰慄。
作者有話說:
好了,雙雙下線。
我發現我很喜歡寫這種類似報應一樣的劇情,上輩子宋凌雲退了蘇棠語的親事,勾三搭四,害死蘇棠語,這輩子被退親,然後在勾三搭四中嘎了,魚子醬上輩子搶男人,造謠壞蘇棠語的名聲,這輩子自己名聲稀爛,男人也沒了,上輩子黎素晚和蕭嫚勾結,害死女主,這輩子她倆翻臉成仇互捅刀子。
也算是求仁得仁。
第一百三十九章
書房內, 燈燭微明,空氣很安靜,隻能聽見雨點敲打窗棂時發出的輕響, 黎枝枝僵坐在原地,心跳一點點加快, 像水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泡沫,搖曳著, 飛速地向上……
蕭晏還沒有退開, 他們就保持著這樣近的距離,這般曖昧的姿勢, 近乎呼吸相聞, 那如雨霧一般的氣息一點點沁入肺腑,直到門外傳來一點動靜, 緊接著, 書房的門被推開, 與此同時,長公主的聲音傳來。
“枝枝,你——”
黎枝枝嚇了一跳,下意識推開蕭晏,慌張地看向門口, 雙眸圓睜, 好似一隻受驚的貓兒,喚道:“娘。”
長公主進來的時候,自然是看見了兩人那曖昧的距離,但見女兒神色驚慌至此, 便隻作不知, 笑道:“聽下人說你在這兒, 娘還道你是在畫畫呢。”
她說著,又不動聲色地瞪了蕭晏一眼,面上和藹可親地道:“小五也來了啊?”
黎枝枝便站起來,小心觀察長公主的表情,見其面無異色,這才放下心中的忐忑,道:“您找我有什麼事麼?”
“之前不是同你說過麼?”長公主笑眯眯地道:“秋獵的事情,我讓人給你挑了幾匹好馬,在御馬苑,等過幾日天氣好了,你就去試一試,看看合不合心意。”
黎枝枝聽罷,立即應下來:“好。”
長公主又與蕭晏說了幾句話,眼看天色不早,蕭晏便提出了告辭,與長公主一道走了,待書房的門再次合上,黎枝枝才終於輕輕舒了一口氣。
她推開軒窗,雨還在下,隻是沒之前那麼大了,瑟瑟的風送來深秋季節裡特有的清寒,夾雜著潮湿的水汽,莫名和蕭晏身上的氣味有些相似,如雲如霧,揮之不散,就像一顆草籽落入泥中,飛快地生長起來……
另一邊,長公主和蕭晏一同走過遊廊,一邊不滿地數落他:“你不要欺負我們枝枝,沒羞沒臊的,要臉不要?你看看方才把她嚇成什麼樣了?”
蕭晏輕咳一聲,道:“姑姑,方才是您嚇到她的。”
“胡說,”長公主瞪他一眼,道:“若非你舉止孟浪輕浮,她怎會如此?”
蕭晏知道這時候不要同她爭辯,便索性道:“姑姑,您說過的,隻要枝枝喜歡,您再無二話。”
長公主一噎,斜睨他,道:“那她喜歡嗎?”
蕭晏道:“不討厭便是有幾分喜歡。”
長公主簡直要對他刮目相看,震驚道:“我看著你長大,頭一回知道你竟有這般厚實的臉皮。”
蕭晏頷首道:“不單是姑姑,侄兒也是頭一回知道,可見天下無難能不可為之事,而有能為必可成之人。”
長公主:……
“你如今真是越發不要臉了。”
……
次日一早,寧王府。
“真死了?!”
蕭汶從椅子上彈起來,表情驚疑不定,沉聲道:“她怎麼死的?”
下人連忙答道:“聽人說,是劉府裡進了賊人,正好叫劉嫚打了個照面,一時沒躲過去,就被殺了。”
蕭汶緊皺著眉,道:“什麼賊人?現在何處?”
“叫官府抓了,具體是什麼人,也還不知。”
“這麼巧?”蕭汶冷笑一聲,道:“劉嫚一死,賊就被抓了,那衙門的人是等在劉府外頭麼?”
下人遲疑道:“您的意思是……”
蕭汶沒回答他,隻是自言自語道:“她死便死了,那方子卻還沒給我,這賤人拿捏著我的把柄,如今倒好了……”
沒有五石散,他以後怎麼辦?
想到這裡,蕭汶的神情變得憤怒而暴戾,用力捶了一下書案,引得那筆架上的筆一陣亂搖,正在這時,外面又進來一個下人,手裡捧著一封信,道:“世子,有人送了信來,是給您的。”
蕭汶起先並不在意,但是目光在那信封上掃過,倏然頓住,他劈手將信奪了過來,啟開火漆,從裡面拿出了薄薄一張信箋,上面隻寫著數行簪花小楷:世子若想得到剩餘的五石散以及藥方,隻需用黎枝枝的性命交換……
落款是劉嫚,蕭汶看了半晌,將那一張信箋捏成團,握在手心,冷聲問下人道:“送信的人呢?”
“已走了,”下人頓了頓,有些莫名地道:“他還說了一句話,若世子事成,他必然會將東西親手奉上。”
蕭汶的眼底霎時間浮現幾分幽暗之色。
……
過了幾日,劉嫚被殺的案子已經結了,而黎素晚則是徹底瘋了,她被關在牢裡,整日不是大哭,就是大笑,偶爾又咒罵不休,她雖然瘋瘋癲癲,卻對自己殺死劉嫚一事供認不諱,甚至還十分詳細地描述自己當時是如何動手的,直聽得審她的官員大為皺眉,當即判了她斬首之刑,秋後處決。
這些都是黎枝枝從蕭晏那裡聽來的,他如今在刑部任職,對案情的走勢了如指掌,整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過黎枝枝一字。
黎枝枝暗自猜測,蕭晏大概是從中動了手腳,畢竟黎素晚已經瘋了,一個瘋子,又怎麼可能藏得住事情呢?更何況黎素晚那樣恨她,心裡巴不得把她也拖下水。
不過,被人這樣包庇的感覺,確實很不錯。
又過了幾日,天氣逐漸放了晴,黎枝枝聽了長公主的囑咐,去御馬苑挑馬,卻意外地在那裡碰到了容妃,以及景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