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黎枝枝下意識脫口阻止道:“別射——”
話音未落,蕭晏便松了手,弓弦發出細微嗡鳴之聲,一眨眼間,箭矢便疾飛而去,迅速越過那兩名護衛,精準地將那活蹦亂跳的小兔子釘在了地上。
黎枝枝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地瞪著他,氣得幾乎不能言語:“你……”
旁邊的蘇棠語怕她口不擇言,觸怒太子殿下,便急忙拉住她,連連安慰道:“沒事沒事,枝枝,我下次再給你送一隻來。”
“小小姐。”
蘇家的護衛過來了,手裡正捧著那隻小兔子,它還在拼命地蹬腿,發出唧唧的聲音,依舊活蹦亂跳,龍精虎猛。
黎枝枝有些吃驚,細細一看,卻見那支箭是釘在它爪子間的紅布條上,並沒有傷及小兔子分毫。
隔著那樣遠的距離,準頭卻好到這個地步,著實令人驚訝。
蘇棠語驚嘆道:“好厲害啊。”
馬背上的蕭晏勾起唇笑了笑,看了蘇清商一眼,又問黎枝枝道:“我的箭法如何?”
黎枝枝捧著失而復得的小兔子,滿心歡喜和慶幸,笑吟吟地誇道:“太子哥哥的箭法精絕,舉世無雙,無人能敵。”
但見她笑得眸彎如新月,甚是可愛,蕭晏心中一掃方才的鬱氣,重又變得輕快起來。
因擔心那兔子再次逃跑,黎枝枝便將箭囊清空了,讓它呆在裡面,不時低頭看一眼,生怕它出什麼事情。
蘇棠語低聲教她怎麼養兔子,兩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地聊開了,蘇棠語忽然問道:“枝枝,你覺得我二哥哥為人如何?”
黎枝枝愣了一下,轉頭看了蘇清商一眼,他正背著自己,抬頭看著一株松樹,不知在想什麼,長身玉立,氣質依然是溫雅沉靜,看起來脾氣似乎很好。
但是黎枝枝又想那一日在蘇家莊子的事情,蘇清商也是這般安安靜靜的,站在遠處的檐下,看著她教訓江紫萸,被發現也不慌不忙,反而還笑著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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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商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黎枝枝琢磨著,他似乎並不像表面那樣斯文無害。
“枝枝?”
蘇棠語的聲音喚得她回過神來,黎枝枝笑了笑,才道:“二公子為人很好……”
不遠處,蕭晏的耳朵微動,朝這邊看過來,他向來耳力過人,自是將黎枝枝和蘇棠語兩人的話聽了個大概,剛剛才好起來的心情,倏然又跌入谷底。
蘇清商是好人?他怎麼就沒覺得呢?
蕭晏長到如今,又做了許多年的太子,稱得上閱人無數,像蘇清商這種人,一看就是一肚子黑水,笑面狐狸罷了。
而那邊,蘇棠語還在不遺餘力地向黎枝枝誇自家哥哥的好,黎枝枝自是點頭贊同,不論蘇清商本身如何,他送了自己兩次東西,於情於理,她也要認下對方這個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談甚歡,黎枝枝忽然想起什麼,問蘇棠語道:“你和宋表哥如何了?”
蘇棠語愣了一下,微微紅了臉,道:“我們很好啊,宋哥哥前幾天還來找我了,我本想約他今日一起來,不過他沒有空暇。”
說到這裡,蘇棠語又想起那天宋凌雲對黎枝枝的非議,不免有些尷尬,黎枝枝卻絲毫不覺,笑道:“那就好,你們既然定了親,準備何時成親?”
蘇棠語還在想宋凌雲說過的話,聞言便道:“我爹娘是打算等他明年春闱,考□□名了再提成親之事。”
黎枝枝點點頭,看了她一眼,躊躇道:“不過我有句話,你不要嫌我多事。”
蘇棠語笑了,嗔道:“以咱們的交情,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麼?”
黎枝枝便道:“你到底還未和宋表哥成親,都說發乎情,止乎禮,若他真的喜歡你,必然會敬重你的,你萬不要縱容他。”
蘇棠語聽罷,臉變得通紅,小聲道:“我知道了……”
她說完,又笑眯眯道:“你怎麼跟我二哥哥說一樣的話?”
黎枝枝有些驚奇,看了蘇清商一眼,道:“二公子也這麼說過?”
蘇棠語點點頭,道:“二哥哥提起過,讓我最好不要單獨去見宋哥哥,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心裡記著呢。”
“那就好,”黎枝枝琢磨了一會,輕聲道:“棠語,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便是。”
黎枝枝看著她,面露猶豫道:“我上次在黎府,似乎看見宋表哥和黎素晚在後花園裡。”
蘇棠語表情微變,追問道:“在後花園裡做什麼?”
黎枝枝吞吞吐吐道:“隻覺得他們舉止有些過於親密了,不像是表兄妹,倒有幾分像……”
她見蘇棠語臉色發白,連忙道:“興許是我多心了,我當時也沒看太仔細,棠語,你別著急,萬一是誤會呢?”
蘇棠語想起那一日,宋凌雲說黎枝枝壞話時,那一副語焉不詳的態度,她當時就心中不高興,為什麼宋凌雲會單單相信黎素晚的話,卻不肯相信自己和黎枝枝呢?
直到如今,她才豁然開朗,明白其中的緣由。
作者有話說:
一更
二更可能晚點兒
有人吃醋,有人喝茶,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第七十五章
眼看蘇棠語的表情不好, 黎枝枝便仔細安慰她,道:“你別著急,如今隻是我的一面之詞, 既無人證,又沒有物證, 若真的是我看錯,壞了你們的感情, 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蘇棠語眼圈泛起紅, 吸了吸鼻子,道:“那我該怎麼辦?當時他說那些話, 我就覺得奇怪……”
“什麼話?”
蘇棠語便把那一日宋凌雲非議黎枝枝的話仔細說來, 又紅著眼道:“他後來向我認了錯,說以後不再輕信別人, 如今想想, 肯定是在哄我。”
黎枝枝沒想到宋凌雲還做過這種蠢事, 心中不由暗自嘲道,這不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麼?
她面上卻故作驚訝,道:“竟有此事?看不出來,宋表哥竟然這麼……”
蘇棠語又傷心起來,癟著嘴道:“我和他青梅竹馬, 打小就認識了, 這麼多年的情分,當初也是他先說的喜歡,如今怎麼能這樣待我?”
黎枝枝又安慰她許久,卻也很小心, 並沒有多說宋凌雲的壞話, 這麼久的相處, 她算是很了解蘇棠語了,她看著性子爽利,實則是個心腸很軟的人,平常時候江紫萸那麼對她,她也都能忍下來,一味縱容對方,還陪著小心。
可想而知,倘若蘇棠語這次貿貿然跑去找宋凌雲質問,那個人渣一定不會輕易承認,又或者會痛哭流涕,道歉認錯,以博取同情。
而蘇棠語又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到時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黎枝枝不想做這種打草驚蛇的事情,她要一竿子把宋凌雲捅翻在泥坑裡,這輩子再也別想翻身。
蘇棠語忿忿道:“我今天回府就去找他問清楚。”
聽聞此言,黎枝枝反而替宋凌雲說起話來,勸道:“你們相識相知這麼多年了,宋表哥應該不是那種人,若他真的沒錯,你豈不是誤會了他?”
“他都那麼說你了,你還為他說話,”蘇棠語拉住她的手,眼淚汪汪地道:“他真是叫豬油蒙了心。”
黎枝枝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繼續上眼藥:“這倒是沒什麼,畢竟我和晚兒姐姐比起來,宋表哥更相信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明明你和我的關系更好,”蘇棠語紅著眼睛憤然罵道:“他就是偏向那黎素晚,肯定是心裡有鬼,枝枝,如今我該怎麼辦啊?”
黎枝枝想了想,提議道:“我覺得不如先靜觀其變,看一看他平日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若是真的抓住了他的鐵證,咱們再去質問也不遲。”
蘇棠語一聽,覺得十分有理,遂答應下來。
黎枝枝心道,就宋凌雲那種腦子,想要抓他的馬腳,那可真是太簡單了。
因為心裡藏了事,蘇棠語到底沒什麼打獵的興致了,顯得有些鬱鬱寡歡,正在這時,蘇清商忽然向黎枝枝招了招手,又朝松樹上指了一下。
黎枝枝微怔,對蘇棠語道:“你二哥哥叫我們過去。”
蘇棠語擦了擦眼角,兩人並肩過去,蘇清商見妹妹眼睛微紅,像是才哭過似的,便看了黎枝枝一眼,眼神透著幾分疑惑,像是在問怎麼了?
黎枝枝無聲開口,說了宋凌雲三個字。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知怎麼,她就是篤定蘇清商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蘇清商並未多問,隻微微頷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很清很淡,讓人想起天邊的流雲,被風一吹就飄開了。
他的目光掠過表情微沉的太子殿下,然後落在黎枝枝身上,道:“你看樹上。”
黎枝枝和蘇棠語一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樹枝間有個什麼東西在跳躍,速度有些快,非常靈活,蘇棠語叫道:“是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