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昭昭撩了撩大波浪長發,紅唇一揚:“兒子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傅長鳴表情嚴肅,警惕地看了一眼邊上:“你們先回去,語歌答應我籤股權讓渡書了,我現在就去,別在這節骨眼上出岔子,乖。”
等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亂自己的計劃。
傅長鳴趕到公證處。
接待室裡,隻有姜語歌一個人。
他走上前,溫聲道:“不是說這幾天去泡溫泉散心的嗎?怎麼好像瘦了,臉色也差了?”
姜語歌垂著眼簾,做了個深呼吸之後,問道:“長鳴,四年前你抱回家的那個小孩,就是安安嗎?”
傅長鳴的眸光頓時沉下來:“莫穗找你說什麼了?”
他回憶著當年發生的事情。
四年前,姜語歌生下他們的女兒。在月子中心時,工作人員向她推銷產後瑜伽課,體驗幾次之後,她報了班,每周四去一次。
出月子回到家之後的某一天,家裡的育兒嫂和負責煮飯的阿姨同時請假,正好那天是周四,姜語歌準備先請假,不去上瑜伽課。
但是傅長鳴堅持讓她去,還說她每天在家裡待著,闲著也是闲著,該好好放松。
等到支走姜語歌之後,傅長鳴讓鄭昭昭來家裡。
也許是在自己家背著太太做這樣的事更加刺激,他們幾乎忘我。
直到許久之後,傅長鳴來到嬰兒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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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床上,他的女兒大汗淋漓,口吐白沫。
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立馬抱著孩子去醫院。
但並沒能搶救過來。
眼看著姜語歌到家的時間一點一點逼近,傅長鳴手腳冰涼。
如果這一切被發現,不僅僅是她,就連她的娘家人都不會放過他。
而他擁有如今這一切,也全然是靠姜語歌的娘家……
在最六神無主之際,莫雅琴給他打電話。
她說孩子剛才突然嗆奶,吐了一地,雖然現在已經沒事了,但不知道該不該去醫院看一看。
傅長鳴慌不擇路,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去莫雅琴家。
他說孩子嘔吐可大可小,必須去醫院檢查,莫雅琴匆忙跟上,但在匆忙拿抱被時狠狠跌了一跤。
這麼一跌,莫雅琴並沒有大礙,但因為情況緊急,而她崴了腳走得慢,就被他勸服,留在家中。
傅長鳴帶著莫穗的女兒回家,把她放在嬰兒床上,換上自己女兒平時穿的衣服。
在他看來,兩個月大的孩子,都是這麼白白嫩嫩,根本就看不出是否換了個人。
然而他忘了,自己平時根本沒怎麼在意孩子,甚至隻抱過一次,所以才覺得孩子長得都差不多。
可姜語歌,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傅長鳴癱坐在沙發上,落下淚。
他沒有提鄭昭昭的事,隻說發生這一切不過是意外。而姜語歌近乎崩潰,同時也無比自責,認為自己不該跑去上什麼瑜伽課。
姜父也來了,對他一通指責,還說他滿肚子歪心腸,居然會想去朋友家借個孩子來搪塞幾天。搪塞有什麼用?難道能養這個孩子一輩子,永遠不必還回去?
傅長鳴低著頭,被罵得像個孫子,但突然之間,他的心裡冒出了另外的念頭。
他的公司,他如今擁有的一切,全都是依靠姜家。可如果,姜家要收回這一切呢?他必須要有自己的籌碼。
而莫穗就是他自己的籌碼,因為她是他一手捧紅的,說是他的搖錢樹都不為過。
莫穗懷孕的消息,是莫雅琴不經意透露給他的,當時她已經懷胎七月,連打胎都沒辦法,他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孩子出生後,他仍舊裝自己不知道,讓莫雅琴必須做好保密工作。
可忽然,他覺得幫忙壓住消息,倒不如讓孩子消失。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一天,莫穗和孩子會被拍到,到時候勢必會影響她的事業。
於是他給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作假,將莫穗的女兒丟到孤兒院門口。
整個過程都很順利,除了莫雅琴。
傅長鳴和莫雅琴認識太多年了,在她的心中,他是真心為莫穗好的。因此,當傅長鳴表示孩子到了半路就開始口吐白沫時,莫雅琴不是不信任他,隻是不信任醫生而已,於是他好言相勸,讓她別把事情鬧大,以免影響莫穗的事業。畢竟,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都在手,人死不能復生,她還能怎麼鬧?
莫雅琴接受了這個事實。
以他的城府,對付一個老太太並不難,他讓莫雅琴保密,不要讓莫穗知道是自己帶孩子去的醫院,她也確實照做了。
在那之後,姜語歌不敢面對現實,選擇出國,回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
而鄭昭昭檢查出懷孕。
傅長鳴心安理得,陪伴情人,等待孩子的出生。
而他唯一失策的,是莫穗居然會因為孩子的事受到巨大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傅長鳴對她很失望,他一直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充滿野心、目標明確的人,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感情用事。
不過幸好,沒過多久,莫雅琴患上阿茲海默症。這就意味著,她不會把自己的事情說出去。
傅長鳴的人生變得風平浪靜,再無波瀾。兒子出生後,他想要跟姜語歌離婚,終於等到姜父去世,他將她哄回國,試圖得到姜家的一切。
然而那一天,在莫穗家,他看見親子鑑定書,沒想到安安竟然就是莫穗的親生女兒。
傅長鳴怕這件事穿幫,將這些年手中掌握的一切資料整理好,決定找莫穗談判。
隻是誰知道,莫穗竟然先報警了。
“你不讓我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就是怕我不小心領了莫穗的女兒回家吧。”姜語歌緩緩開口,眼中噙著熱淚,“但是,北城有這麼多孤兒院,你本來可以帶我去其他孤兒院的,就當是哄哄我開心都行。你明知道生芝芝的時候,我傷了身體,不能再有孩子了……”
“不要胡說,莫穗是騙你的。”傅長鳴著急地開口,“我不願意領養,是怕你再次回想起以前不開心的事,還有——”
“還有,是因為你已經有了私生子。”姜語歌打斷他的話,緊緊地盯著他看。
她並沒有完全信任莫穗的話,所以這兩天,一直在查。
她查到鄭昭昭的兒子已經三歲多了,也就是說,在她女兒出事沒多久,鄭昭昭就已經懷孕。
同時,她打聽過,原來傅長鳴對外一直說女兒被她帶出國。
她女兒隻活了兩個月,就連死後,也要被他利用嗎?
“語歌,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傅長鳴死死抓著她纖細的肩膀搖晃著,試圖讓她清醒一點。
可姜語歌抬起頭時,眼神決絕:“這份股權讓渡書,我不會籤的。還有,我已經報警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隻能請警方去調查。”
傅長鳴一怔,難以置信。
而下一刻,方警官帶隊,將他逮捕。
傅長鳴的眼底滿是恨意。
他問:“能不能讓我聯系律師?”
得到允許之後,他給鄭昭昭打了個電話。
“怎麼樣?她籤了沒有?我和兒子是不是終於可以見得光了?”鄭昭昭的語氣很興奮。
傅長鳴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一個個字從齒縫間蹦出來:“把我手中莫穗的全部資料,通通發給媒體。”
鄭昭昭慌了:“怎麼了?”
傅長鳴表情猙獰:“我會出來的,一定會。”
一切遠還沒有結束。
之後,姜語歌傻傻地看著警方扣押他回去。
因不願意被戴上手銬,他突然失態地掙扎低吼,最後被反手按在車窗上,滿身狼狽,全然沒有平日裡儒雅的模樣。
姜語歌站在原地,瘦得就像紙,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但好在,現在沒有風,緩緩灑落在她身上的是陽光。
……
另一邊,安安和爺爺奶奶一起坐在客廳,看顧峄城小時候的照片。
“像不像爸爸?”岑燕君笑著問。
安安歪著腦袋,搖搖頭:“認不出來。”
顧老爺子說:“就是,可惜你不像爸爸,要不然當時一見到你,爺爺奶奶就認出來了。也不至於折騰這麼長時間,走這麼多彎路。”
安安聽不明白爺爺的話,隻是看著照片瘦巴巴的小男孩,說道:“奶奶,我爸爸小時候真的長這樣嗎?”
“是啊。”岑燕君笑著,去拿了一本日記本,“當年你爸剛出生的時候,我還寫日記了,想要留著做個紀念,讓他長大之後再看。但是後來實在記不下去了,就把日記本放起來了。”
安安翻開發黃的日記本。
很厚很厚的一個本子,但是後面全都是空的,隻記錄了三頁。
每一頁都是三個字。
“爺爺,這三個字念什麼呀?”安安問。
顧老爺子沉默了,瞄岑燕君一眼,半晌之後才說:“太醜了。”
岑燕君笑個不停:“那時候也沒個相機,就每天拿紙筆記錄,沒想到記了三天,三天一個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我就放棄了。得虧安安像媽媽,要不然肯定沒這麼可愛。”
“這樣說就不客觀了。”顧老爺子說,“你又不是不會上網,咱們兒子在網上也是人見人誇的。”
“主要是他小時候這模樣——”岑燕君搖頭,“誇不出來。”
岑燕君又說,“好在他碰上我這個媽,給他養得又高又大,長大之後帥成這樣。要是照著小時候那樣子長,再有錢也娶不著媳婦。”
岑燕君話音剛落,顧峄城和莫穗同時邁進別墅。
他倆對視一眼。
顧峄城:???
岑燕君笑眯眯地朝著莫穗招招手,把當年顧峄城三四歲的照片拿給她看:“你看像瘦猴兒不?”
莫穗看樂了,拿著照片在顧峄城面前比對。
岑燕君問:“你以前是怎麼看上他的?”
莫穗不好意思地說:“十五六歲的時候,他已經長開了。”
顧峄城站在一旁,看著一家人在對自己兒時的長相評頭論足,嘴角立馬繃緊。
他走到安安身邊,說道:“安安別理他們。”
安安輕輕點頭,奶聲道:“奶奶,爸爸說了,我們不可以以貌取人。”
顧峄城:……
小團子這意思,是他小時候真像隻瘦猴?
顧峄城不願意再和他們繼續這個話題,將來意告知。
雖然傅長鳴仍然不肯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但警方手握的證據已經足夠落案控告遺棄罪,再加上姜語歌提供線索,找到傅長鳴公司賬目不幹淨的證據,數罪並罰,這碗牢飯,他得吃很長時間了。
“隻是因為案件還在調查中,警方希望我們暫時不要向外公布孩子當年走失的具體細節,以免引起媒體的過度關注。也就是說,還沒辦法向大家宣布安安是我們家的孩子。”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岑燕君徹底松了一口氣:“沒事,總會有宣判的一天,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顧老爺子的臉上出現少見的笑容,抱著安安說道:“丟掉安安的壞人已經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警察叔叔好厲害哇。”安安說。
顧老爺子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看了顧峄城和莫穗一眼,笑著說:“不光是警察叔叔,你爸媽也做得很好。”
顧峄城一聽,滿臉的意外。
長這麼大,他幾乎從來沒有被他爸誇過,這次是沾小棉袄的光了。
……
傅長鳴的案件仍在調查審理中,等待正式落案控告。
電影《雙城》殺青,莫穗終於得空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鄭昭昭聯系不上傅長鳴,不知道哪些料該爆,哪些料又不該爆,情急之下,便將他手中所有與莫穗有關的消息全部發了出來。
第一個爆料是,莫穗在四年前懷孕了,去的是私家醫院產檢,照片中孕相不明顯。
網友們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