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抿了抿唇,與男人幽暗不見底的劍眸直直對上,模樣十分誠懇,許是覺著這樣一句太沒頭沒尾,她又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好,那會隻是睡糊塗了。”
“你別難過,我要說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陳鸞第一次跟人解釋,一時之間不知該從哪裡說起才好,倒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紀煥在見到她的時候便有所預料,但依舊為這番話而動容,他冷硬異常的稜角似被春水浸泡過一般,變得格外柔和起來。
“嗯,我不難過。”男人細細地勾勒描摹她優美的唇形,將梗在心裡半晌的事一筆帶過,繼而問:“肚子還疼不疼?”
陳鸞搖頭,伸手覆上他蒼勁有力的手掌,眼神閃爍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你還生氣嗎?”
這問題一經問出,倒叫男人愣了一會,旋即將她擁得更緊了些,他的下顎磕在她的發頂,兩人離得這般近,就連心跳也是一樣的頻率,像是渾然融為一體般。
“就說是個傻的。”紀煥悶悶發笑,“哪裡舍得真的與你置氣?”
陳鸞一直皺著的眉終於舒展開來,她淺淺地笑,露出兩側小梨渦,一雙如玉藕的長臂環上男人脖頸,似水蛇一樣的柔,頃刻間就叫男人的身子僵了個徹底。
素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不堪一擊的被擊碎瓦解,男人眼底幽幽蹿出一團黯淡的火苗來。
小姑娘虛虛的掛在他懷中,那兩條胳膊看著使了些勁,卻還是嬌嬌弱弱的,仿佛一折就斷,可偏偏他享受得很,視線從小姑娘豔若芙蕖的小臉上落到了鎖/骨處,繼而停在了那不堪一握的楚腰上。
紀煥尚是皇子時,也聽過男人間常說的一些葷/話,都說女人的腰,奪命的刀,那會他實在是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這會卻奉為真理了。
當真是勾魂奪命的刀。
隻是今夜無福享受,他也隻能幹看著苦笑,將小姑娘哄得昏昏欲睡了再輕手輕腳出去外頭衝個冷水澡。
陳鸞這回睡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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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帳隨風而舞,整個皇宮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裡,隻待晨起的第一縷霞光升起,萬物復蘇。
這樣的安靜,沒能一直維持下去。
外頭的走動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雜,陳鸞睡意朦朧睜眼,推了推睡在外頭的男人,而後將腦袋埋在被子裡,聲音含糊不清:“你去瞧瞧。”
這蠻橫的小性子,倒像回到了從前那段時光一樣。
紀煥無聲無息地睜眼,將錦被拉到小姑娘腦袋以下,繼而翻身下榻,朝著外頭道:“何事?”
胡元在外頭來回走動,正急得直跺腳的時候,終於聽見了萬歲爺的聲音,當即面色一喜,輕手輕腳推門而入,神情嚴肅,目光半分不敢亂瞥,恭恭敬敬如實稟報:“皇上,方才侍衛巡邏,路過妙嬋宮的時候,聽到裡頭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聲,他們憂心公主安危,於是上前相問,竟……竟在公主偏殿發現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
胡元捏著拂塵的手全是細汗,他咽了咽口水,頂著倍增的壓力接著道:“同樣衣衫不整的還有伺候公主近身的大宮女。”
“奴才方才親自去看了,才發現那男子是晉國的皇太子,皇上您看……”
他實在不敢再說下去了。
半個時辰後,陳鸞與紀煥到了妙嬋宮的門口,伺候的宮女太監以及深夜巡邏的侍衛跪了一地,隻是紀嬋沒出來,袁遠也沒出來。
夜風徐徐,全然不似白日那樣悶熱,陳鸞行得快,三步做兩步就進了內殿,主座空著恰巧留出了兩個位置,而袁遠與紀嬋相對而坐,地上跪著面若死灰的大宮女巧巧。
一時之間,眾人面色皆算不上好看。
伺候的人皆被揮退,這殿裡便隻剩下他們相熟的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外加一個無聲綴泣,衣衫半解的巧巧。
“說吧,怎麼回事?”紀煥將殿中場景盡收眼底,而後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袁遠,漠聲發問。
袁遠面色鐵青,眉心上青筋跳動,目光卻死死的落在了紀嬋的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也不放過。
他連著好幾夜溜進這妙嬋宮,做賊一樣,又是送藥又是談心,最要緊的每夜必提的還是當年令她誤會之事,好容易她態度有所松動了,卻出了這檔子叫人惡心的事。
紀嬋今日搬回了主殿歇息,他卻不知,依舊跑去了側殿廂房,甫一進去就吸入了迷/情香,裡頭站著衣裳全解羞澀莫名的巧巧,他來時毫不設防,那會隻能冷眼瞧著那女人越貼越近,越來越大膽。
之後的事,不說也罷。
著實丟人現眼。
袁遠冷冷悶哼一聲,面對著其餘三人的目光,最後從牙縫裡憋出來一句:“孤沒碰她。”
陳鸞聽了這話,不由得詫異地看了他兩眼,而後側首問紀嬋:“你準備如何處理?”
紀嬋的面色極冷,她站起身來衝袁遠遙遙行了個禮,聲音像是淬了冰渣子一樣:“本宮御下不嚴,身邊宮女竟敢幹出穢亂宮闱之事,自會向帝後請罪。隻這宮女如今已是太子的人,本宮也不好貿然插手,如何處置,全憑太子說了算。”
“也請太子日後不要再來了。”
她也是被這樁事惡心得夠嗆。
袁遠目光一凝,旋即狠狠眯眼,“什麼叫是孤的人?孤可沒碰過她。”
陳鸞眉心緊蹙,目光落在巧巧的身上,後者常年跟在紀嬋身邊伺候,她自然是眼熟的,平時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幹出這樣的蠢事來?
一個不好,就是小命不保。
她難道真的認為,這樣做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
“嬤嬤,帶巧巧下去驗身。”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我一定雙更!
第60章
一切都等結果出來再說。
袁遠坐在方椅上, 面色陰鸷,沉沉如寒鐵的目光緊落在對面靡顏膩理的人兒身上,他這一生極為順遂, 唯獨在她身上栽了數個大跟頭。
前些年的那樁荒唐事還未徹底解釋清楚,卻又碰到這等惡心事, 這大燕, 天生克他不成?
思及此,袁遠側首, 與主座上的男人隔空對視一眼, 紀煥挑眉,不動聲色地側身同陳鸞耳語兩句,同時明晃晃的牽了人家的手。
嘖,現在得意什麼?當初情場失意的時候,他可沒比自己好上幾分。
袖口下的傷口上蒙了一層白布條,旁人不知情,他自個也沒當一回事。
他袁遠是何等驕傲矜狂的人物?面對戰場上的千軍萬馬, 寒光冷箭也沒皺過半下眉頭, 現下著了一個宮女的套, 聞了那等下作的香料,最後不得不以鐵刃逼回清醒神智。
也是這樣瘋狂的行為和那柄寒光凜然的匕首將巧巧嚇破了膽, 令她愕然尖叫出聲,驚了外邊巡邏的侍衛。
若不是那一聲,下一刻那吹毫斷發的匕首該刺中的,就該是她的心髒了。
可這樣的內情, 他是萬萬不會透露一句的,但凡傳揚出去,還不得叫人把大牙都笑掉了?
巧巧被帶下去驗身不多時,蘇嬤嬤肅著臉撩了簾子進來,頓時幾個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她身上。
“皇上,娘娘,帶下去驗過了,還是處子之身。”蘇嬤嬤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巧殿裡的諸位都能聽到。
袁遠冷哼一聲,又朝紀嬋看了一眼。
紀嬋神情仍是淡淡的,隻是緊蹙的眉微松了些,因為憤怒而抖動得厲害的雙手也慢慢平息下去。
這些日子,不光是紀煥對她的病上了心,就是袁遠也廣招奇能異士,數不盡的奇珍藥材如流水一樣進了妙嬋宮,她的病情好了不少,平素裡已經看不大出來了,隻有情緒波動得厲害的時候才會顯露端倪。
方才她面上不顯,實則心裡是存了怒的。
與此同時,方涵也大步到了殿中跪下,沉聲道:“皇上,經臣驗查,在那偏房的角落確是發現了迷/魂香與助/情香的香灰。”
他這話一經說出,陳鸞與紀嬋的目光皆是一頓。她們自幼身在□□深院,自然或多或少知道些魅/惑男人的手段,這迷/魂香便也罷了,隻那助/情香烈得很,十個男人十個都得昏頭認栽。
這種玩意,通常出現在那等勾欄瓦舍的銷/魂地,有很多男人威風不再,這時便得借用這助/情香之威來重整雄風,哪怕跟前是年近半百滿臉麻子的粗使婆子,之後發生的事也毫無理智可言。
巧巧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但也算是小家碧玉,且跟在紀嬋身邊多年,哪怕隻是個伺候人的,也養得和普通人家的小姐一樣弱柳扶風,袁遠竟能忍著不動她,這般毅力,倒叫人刮目相看。
紀煥揮揮衣袖,方涵便肅著臉退了下去,宮女適時送上了茶水,嫩綠的葉片在滾燙的水中翻滾沉浮,陳鸞微抿一口潤潤喉,朝著袁遠開口:“今日之事,是我大燕對不住太子。”
後宮中發生的汙/穢之事,理應由她來處理。
“待此事查清後,必定給太子一個交代。”
這話是漂亮話,隻袁遠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的面色當即冷了幾分。
交代?什麼交代?
他難不成真以這樣丟人現眼的事為由,發兵攻打與晉國勢均力敵甚至更勝一籌的大燕?他吃飽了撐得沒事幹了?
“不知皇後如何查清,又準備給孤個什麼樣的交代?”
陳鸞撫著冰冷的護甲,上頭嵌著顆顆潤透的寶石,在燈火亮光下蜿蜒出一絲絲的七彩光,她朝蘇嬤嬤點了點頭,開口道:“把巧巧帶上來。”
巧巧被帶上來的時候,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不言不語半聲不吭,瞧著便是一副楚楚可憐不勝嬌楚的模樣,袁遠挑眉,嫌惡地瞥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