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雀橋》, 本章共3122字, 更新于: 2025-01-09 16:43:24

  聽到這裡,陳鸞眉心突然跳了跳,隻覺此人與自己母親之死有關聯。


  果不其然,錦繡郡主接著來說的話,印證了她心中朦朧的猜想。


  “當時你父親在刑部任職,負責監斬左將軍一家,趙謙被家人的死刺激得一心想著尋仇,尋思著刺殺皇帝無望,便盯上了你父親。”


  聽到這裡,陳鸞忽而皺緊了眉心,幾乎想想象到之後發生的事。


  錦繡郡主的聲音小了些,揉碎在湖面的波光裡,“一次你父親興致大發,帶著你母親,康姨娘,還有你祖母去林子中散步,趙謙沒有錯過這次機會。”


  “虧得你母親會些功夫,拉著你父親躲過了第一回 的暗箭,身旁跟著的三兩個僕從皆被亂箭射死。你父親這才反應過來,帶著你娘她們急忙往行宮處趕,幾人都受了些刮傷。”


  “眼看著快要出林子了,趙謙帶著將軍府的一兩個死士窮追不舍,射出了最後一箭,那箭直直地朝著康姨娘而去,那個女人貪生怕死,情急之下竟拽著國公爺衣袖不放,生生挪了個方向。”


  這樣一來,那箭就直命陳申的後胸位置。


  錦繡郡主有些傷感地低嘆:“是你母親,衝上去擋了那致命的一箭,貫穿心肺,回天乏力。”


  天子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等事,皇帝震怒,下令徹查,可那趙謙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查無此人,十多年了也沒露過面。


  無奈之下,皇帝封鎖消息,不準他人提及,再加上鎮國公府上有老太太再三嚴令,自然沒有人敢說半個字。


  陳鸞一愣,鼻尖一酸,眼眶裡頓時蓄滿了晶瑩霧珠,若不是竭力控制,險些在郡主面前失態。


  老太太當時全程目睹,也是生死一線,對康姨娘厭惡到了極致,才回府就下了命令要活活杖斃,可康姨娘命大,恰巧在那時被查出了身孕,借此躲過一劫。


  知曉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陳鸞隻替母親覺得心寒與不值,她拼了命想要護著的男人涼薄如斯,轉瞬就什麼都忘了。


  依舊將庶出一房寵得上了天,甚至還想著將人扶正。


  若不是老太太一直記著念著,自己隻怕也無法安然無恙活到現在。

Advertisement


  可即使有老太太護著,前世也落得個那樣慘的下落,陰謀與算計從未在她身上停歇過。


  錦繡郡主提起康姨娘,也是百般的不齒與厭煩,眉頭一皺再皺,知道她心裡此時定是不怎麼好受的,不由柔著聲音寬慰:“姑娘不要多想,往事已矣,過去的便過去了。”


  是啊,過去的就隻能這樣過去了。


  知情的人越來越少,舊的貴族世家提起鎮國公府的原配嫡妻時,最多隻會嘆上一句命薄如紙,或許連這個也沒有。


  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位奇女子。


  就連陳申,他每每聽老太太念起蘇媛這個名,眼中也隻有不耐與厭倦之色。


  這就是她母親的一生。


  陳鸞愣怔許久,直到淚痕被藏青色的帕子一點一點擦幹,風一吹,她驚覺出些細微的刺痛之感,這才晃神,抬眸一看,男人長身玉立,雪白的衣角湖畔的風吹得揚起,手中正拿著那條藏青的帕子。


  她竭力不想在他跟前丟人,卻一回比一回狼狽,索性這幅模樣男人見過許多次,她索性不再遮掩,朝他伸手,鼻音濃重:“我自個來。”


  言下之意,便是要他手中那帕子。


  小姑娘鼻頭微紅,琉璃一樣的杏眸中又蓄起了水霧,那雙眼睛一望過來,似嗔似怨,朦朧含情,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從這般天羅地網中掙脫開身。


  他紀煥尤甚。


  她的手生得極小,小巧的手指關節在白日陽光的照射下,現出玉色透明的質感。


  紀煥神色平和,眉間籠著深重的威壓之感,他挑眉,不動聲色地將那帕子放在美人的手上,手掌卻未曾離開,而是一點點的收攏,將陳鸞小巧的手掌完完全全包裹住。


  錦繡郡主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同時走的,還有此地所有伺候的丫鬟。


  隻有湖面不時躍起幾尾寸長的小魚,驚起漣漪一圈又一圈。


  隔著一層帕子,兩隻手掌溫度相連,從手指尖燙到心底,陳鸞眼睛睜得溜圓,如皇後宮中養著的那隻貓兒一般。


  竟是這樣的反應……


  紀煥微微眯了眯眼,覺著小姑娘真是可愛得緊。


  陳鸞臉紅得如映日的餘霞,她飛快地想將手縮回去,卻掙脫不開半分,反而被越握越緊。


  男人自幼習武,力氣自然不是她能比擬掙脫的。


  “可有什麼話是想與我說的?”男人聲音格外醇厚低啞,身上淡淡的墨砚纏繞逼近,陳鸞生怕有人瞧見,急得直跺腳,又羞又急,那張小臉瞧著卻越發千嬌百媚起來了。


  “快放開,有人瞧見的啊!”這又不是什麼絕佳隱蔽的場所,郡主府上那麼多雙眼睛那麼多雙嘴,單是兩人獨處這樣的消息被人說出去了,就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小姑娘被惹急了,簪子上的流蘇隨著動作在黑絲綢一般的發間搖晃,杏眸中的晶瑩凝成了一層略羞澀的霧,勾人得緊。


  紀煥低笑一聲,當真依她所言松開了手,緊皺的眉心也隨之微緩,聲音溫和潤澤許多,甚至帶著點星的愉悅在裡頭,“真沒什麼與我說的?”


  陳鸞被他握著的那隻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覺一般,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慄,她將手指頭攏在海棠色繡花廣袖下,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


  “多謝殿下昨日相助,三公主都與我說了,那賜婚的聖旨,是殿下想法求來的。”陳鸞也不是當初不諳世事見著他就臉紅得不行的小姑娘了,她很快平復了心情,一臉認真誠懇地道:“若不是殿下從中出力,事情定沒有那麼容易解決的。”


  湖邊的霧氣終於散盡,許是下過一場大雨的緣故,早間的太陽光並不炙熱,倒是頗有幾分春日陽光明媚的感覺。


  紀煥稍稍頷首,鬼使神差的,竟起了幾分想要逗弄小姑娘的心思,他負手而立,漠著臉淡聲問:“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話了?”


  話倒是真有幾句,陳鸞再三斟酌,到底姑娘家臉皮薄,聲音相比方才小了許多,糯語嬌喃,美人含羞,“你往後,莫要嬋兒再帶那樣的話給我了。”


  平白被她們二人好一頓笑鬧。


  男人已經許久沒見小姑娘這幅嬌憨的模樣,他眸光深邃幽暗下去,聲音半啞,問:“她同你說的什麼話?”


  那話陳鸞自然說不出口,抿著唇嗫嚅半晌,最後跺了跺腳,腰間的玉佩也跟著晃了晃。


  紀煥目光微凝。


  而後失笑。


  同樣的玉佩,他手裡頭也有一塊,為同源分離而出,一對兩塊。小姑娘雖不知此物含義,卻仍曾視若珍寶,日日戴著,自打她答應嫁入東宮後,便再也沒見過了。


  以為早被丟了,原是她口不對心的小脾氣。


  “鸞鸞,十日之內,我娶你。”紀煥一身白衣翩然,嘴角微揚,瞧起來溫文爾雅周身君子氣節。


  陳鸞呼吸一滯,抬眸細細觀他神色,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男人身子高大,神情坦坦蕩蕩,沒有一絲玩笑之意。


  她也知道,紀煥從不說大話。


  沒有把握的話,他不會說,不是萬無一失的事,他不會貿然出手去做。


  隻是這回,到底有些不一樣。


  陳鸞緩緩頷首,心情復雜,低聲吶吶:“時間這樣緊迫,殿下該如何周旋應對?”


  “鸞鸞,這些交給我。”男人聲音如山泉水淌過山澗,似乎能洗滌人心。


  他掌權已久,聲音自然不可避免有些強硬,怕嚇著小姑娘,每回說話都要刻意打好腹稿,一字一句放緩放柔。


  她膽子小得很,小時別人隨便一句話,就能掉半天眼淚,長大了雖看著長進,其實是個外強中幹的空架子。


  陳鸞卷翹的睫毛微動,心中竟也莫名跟著平靜下來,她低頭,入目是他白底金邊的低靴。


  時間竟不知不覺過得這樣快?


  國公府的一堆破事她還沒有處理妥當,自己便要嫁人了。


  紀煥逼近幾步,伸手揉了揉小姑娘黑如海藻一樣的發,淡淡的馨香令人欲罷不能,他手掌幹燥溫熱,這回極有分寸,一觸即離。


  “鸞鸞,我不是鎮國公。”他聲音低沉如琴,醇厚似酒,陳鸞險些心甘情願溺死在這道聲音裡頭。


  風將太陽吹進了雲層,天又隱隱陰沉下來,陳鸞眨了眨眼,問:“殿下為何說這樣的話?”


  兩人身份地位性情人品皆沒有可比之處,他向來看不起無用之人,對陳申的能力嗤之以鼻,如今倒將自己與他比較起來了?


  男人一派霽月風光,默了些許功夫,蘊著淡笑開口:“我不是他,做不出那樣的事,嫁入皇子府,沒人能越到你頭上去。”


  這是怕她誤以為天下男人一個樣,說這樣的話好叫她安心?


  陳鸞啞然失笑。


  “殿下言下之意,是準備著納妾?”她眉心輕皺,淺斟字句,商量著道:“改日殿下若是有心納妾,可否與我商議一番?”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挑些性子溫和的,也少給自己添堵。


  她不想在後院裡渾渾噩噩鬥一輩子。


  小姑娘神色十分認真,黑白分明的眸中滿含誠懇,聲音軟軟的,又嬌又糯,隻是說出的話,他怎麼聽都覺著不是滋味。

潛力新作

  • 梔子花季

    一起長大的竹馬,被新轉來的藝術生壓在牆角。她問他跟我是什麼關系。徐星湛冷漠地說:“鄰居而已。”女生嬌笑著吻上他。 他隨即反摟住女生的腰狠狠回親過去。 再後來,男性朋友送我回去,遇到質問我的徐星湛。朋友問我跟他是什麼關系。 我:“鄰居而已。”

    探花郎對我死纏爛打

    我與探花郎縱馬出遊那日,京城最紅的花魁自高樓墜下,失 去性命。探花郎不敢哭,在角落處憋得雙眼通紅,轉頭卻向 皇兄請命,要我下嫁。他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沈櫻

    房屋失火,我和媽媽本可以及時逃生,爸爸卻打電話,讓我們去找他住隔壁的 小青梅母女一起下樓。

    戀心

    畢業十年,在京老同學聚會,我又見到了他。 在一群年近 30 微微發福的男同學裡,他依舊看著年輕帥氣。 餐桌上,我們離得遠,未說一語。 聚會結束,下起小雨,我匆匆離去。 誰知他卻攔住了我的車。 「小杉。」他的目光,依舊和過去一樣清澈透明。 許是下雨吧,語氣似乎帶著一絲淡淡的焦急。 「能不能,載我一段?」

  • 我十七歲時喜歡的白鶴少年

    大年三十,我剛加完班經過商場,卻被抓住街頭採訪。鏡頭 對準蓬頭垢面,提著一包速凍水餃的我。她問我: 「如果可以,你想對十七歲時喜歡的人說什麼?」

    經年窈窈

    "分手三年後的酒局上,我碰到了周斯 年。曾經我胃病發作時緊張地幫我拿熱 水暖胃的人。"

    爭寵

    我是校園文裡的悽慘女配,被他們按在 車棚裡抽耳光。「你去勾引秦安撤,成 了我們就不打你了。」

    常規不完美

    我穿成了霸總助理,成為霸總身邊的一線吃瓜者。 女主不小心將剛泡好的咖啡灑在霸總十萬元的襯衫上,我表面驚慌訓斥,內心嘆為觀止。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