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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硯硯寶貝的微信界面停留在昨天他給我發的一個親親表情包。
——【真的嗎乖乖?】
——【我們終於要見面了!】
——【我期待好久了,早就想見你了。】
——【正好,快三年了。】
——【等我想好了日子,就告訴你。】
——【好!】
——【我太高興了,終於能見到你了。】
——【說不定你見面就不喜歡我了。】
——【怎麼會!】
——【我的乖乖怎麼樣我都喜歡。】
——【親親.jpg】
聊天斷在這裡,我接完了飯,坐在食堂,翻來覆去地看這一段。
好像想從裡面看出什麼來,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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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宋時硯以前,我並不是一個合群的孩子。
能稱得上好友的,這麼多年,也隻有笙笙一個。
被邊緣,獨自一人,被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
我的童年充斥的,就是這些。
可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在那段歲月中,唯一和我相伴的,就是笙笙。
我從沒學會屈服。
周月月以為她鬥贏了。
宋時硯從那天晚上之後,沒有再來找過我。
日子好像歸於平靜了。
平靜海面下潛藏著的,是躁動不安的漩渦。
我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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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傍晚選修課。
老師是出了名的嚴厲,期末不僅要閉卷考試,平時分也給得吝嗇。
選到這門課的學生要麼是運氣不好,要麼是真心實意想學。
鈴聲一響,打扮幹煉的中年女人拿了名冊開始點名。
我坐在位置上,聽著一串串的名字,低頭給宋時硯發消息。
——【乖乖,到底是什麼時候啊?】
——【我等不了了,好想馬上見到你。】
我回復了一個表情包,臺上老師正好念到我的名字。
「陸冉。」
我答了一聲到,舉了手,老師的目光從我臉上一閃而過,低頭在表上記下。
——【不著急。】
喊名字的聲音仍在繼續,我準確無誤地捕捉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側頭看去,卻是個與名字不符的相貌。
女孩舉了手,柔柔地答了一聲到。
老師向她看過去,點點頭。
我的心忽然開始加速跳動,像是期待,又像是提示。
「老師!」
突兀的聲音忽然在教室裡傳開,中年女人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我。
我起身,嘴角笑容溫馴,
「她不是周月月。」
眼神落在女生有些慌亂的臉上,我神色不變:
「應該是代課的吧。」
教室裡鴉雀無聲。
我知道。
我和周月月的梁子,要越結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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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別的老師懶得管代課不代課。
但我知道,這個老師會追究。
不僅追究。
我估計,這門課周月月要過,都懸了。
晚上回寢,宋時硯的語音通話撥過來,嗓音低啞,帶著寵溺。
「今天怎麼樣呀乖乖?」
他喊人乖乖時,兩個字像是從糖罐裡滾了一圈,落進耳朵裡酥酥麻麻,能讓人紅了臉。
「今天……很高興。」
我笑著回話,語氣裡帶著點掩飾不住的雀躍。
他似是被我帶動,語氣裡也藏了幾分笑意。
「遇到什麼好事了?」
「……一想到我們馬上要見面了,就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
拿著手機聊了兩個小時,最後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入睡時聽見他問:
「還有多久?」
「……快了。」我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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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月的報復從我揭穿她找人代課兩天後開始。
她想把我關在教學樓裡,我看見她就跑,她追不上。
每天從教室出來,我都戴上口罩拉下帽子,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躲著她。
她堵我沒堵到,自己氣了幾天。
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第五天,我和她在食堂狹路相逢。
我接到自己想吃的飯菜,滿心歡喜地捧著碗,想去找一個空位坐下來。
食堂裡人熙熙攘攘,我眼尖,瞄到一個位置,高興地往那兒走。
耳邊人聲嘈雜。
還差四五步。
粘膩而滾燙的湯汁忽然從我頭頂澆下,劃過臉頰,又沒入衣領。
還有不少,濺在我的飯碗裡。
我端著碗,愣在原地。
湯汁從脖子蜿蜒而下,很癢。
肌膚被湯灼得有些痛,我擰緊了眉,卻隻盯著被湯汁弄臟的飯。
好可惜。
吃不了了。
食堂裡靜得落針可聞。
站在我面前的人再熟悉不過。
我和周月月,再次成為了焦點。
我的樣子很狼狽,我被她搞得尊嚴掃地,好在口罩還幫我留住了一部分自尊。
熾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弄得我渾身不自在。
餘光瞥見圍觀人群中一個坐得筆直的熟悉背影,我的眸光閃了閃,再定睛,卻看清了他對面的人。
周月月的男朋友。
他們是來給周月月撐腰的。
「小J人!」
「你TM耍陰招,背地裡害我!誰給你臉的?啊?」
周月月氣勢洶洶,嘴唇一張一合,似毒蛇的杏子,唾沫在我面前亂飛,險些落在眼睛裡。
她還在持續輸出,嘴裡的話不堪入耳,
我的尊嚴被她C在腳下,一點點碾碎。
而我的男朋友。
他就坐在那裡。
幫著周月月,冷眼旁觀她的施B。
多好笑的場景。
口罩下的唇角上揚出一個小弧度。
難堪又窘迫。
周月月罵完了,想扯開我的口罩,把我最後一層尊嚴摘下。
手裡的碗砸在地上,我捂著臉躲開了她的動作。
「你還敢躲?」
「J人!」
「我今天就要把你的臉S爛!」
不行。
唯獨口罩不行。
我像最後掙扎的困獸,用力保護著臉上的口罩。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我知道,他們是怕坐在那裡的宋時硯和周月月的男朋友。
周月月夠不著我,惱羞成怒,直接一耳光扇過來。
還帶著掌風,堪堪要落在我臉上,下一秒,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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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宋時硯。
我縮著腦袋,遲遲沒有等到巴掌落在臉上,再睜眼,穿著裙子的身影擋在了我面前。
周月月的手被她緊緊攥著,電光火石間,清脆的聲音響起,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周月月的臉被重重扇到一邊。
宋時硯回過頭,目光落在我臉上,是看垃圾的不屑,甚至不願意過多停留,就轉到了我面前的人身上。
周月月的男朋友想要起身,卻被他按住了。
周月月捂著臉,目光似毒似怨,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
擋在我前面的人回過頭,長卷發垂落一縷,唇色殷紅,神色冷淡。
我咬了咬嘴唇,喚她:「笙笙。」
賀笙。
數院的女神。
也是我,小學時候結交的,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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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校分南北兩校區,她和我在不同的校區,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來我這邊了。
我被她一路牽著,幾乎算得上是被她拖回了寢室。
室友沒有回來,她把我推進衛生間,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
湯汁已經半幹,黏在我身上難受得很,午後溫度高,散發這一股說不上好聞的氣味。
我打開花灑。
出來時見她坐在我的椅子上,靠著椅背皺了眉頭,波浪卷披散在肩頭,和唇色相得益彰,艷如玫瑰。
「你男朋友給你發消息了。」
她聽見我的聲音,指了指我桌上的手機。
「要是我沒記錯,他叫宋時硯,是嗎?」
宋時硯也在北校區。
兩個風雲人物,或許在現實中,他們倆更熟。
「嗯。」
她的指尖在眉心捏了捏,冰山臉冷得一如往常。
「他今天在場吧?」
「怎麼回事?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我沒吭聲,垂眸盯著腳尖。
水珠順著發絲砸落在地上,暈開一片水漬。
她的目光轉向我,平靜中帶著探究。
「馬上就不是了。」我忽然開口,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賀笙的眸光很寒,鋒利而冷,和平時一樣。
她靜靜看了我一會兒,我任她打量。
良久,她起身,手指輕摸我的臉。
「有事找我,別自己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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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笙陪著我吃完了晚飯才回北院,我把她送到南院門口,沒有掃碼騎車,而是慢慢往寢室走。
路上人不多。
路燈的光照在小路上,還有蚊蟲的影子在飛舞,風從路邊樹林穿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的心情難得暢快。
等下回寢還和宋時硯約著玩遊戲。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窸窸窣窣,似乎一直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緊跟。
我加快了腳步,後面的聲音也跟著快了起來。
誰在跟著我?
猝然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腳步聲驟然消失,路上的人影也不見了。
錯覺嗎?
我心下有些不安。
轉身繼續加快步伐,拿出手機想給室友撥個電話。
手上卻忽然一痛,嘭地一聲,手機掉在地上。
我吃痛收回手,手臂馬上又被人鉗住,一左一右,讓人無可奈何。
漂亮的尖頭黑色高跟落在我的手機上,用力地碾了碾,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小路上異常響亮。
心也有細碎的裂縫生出。
那個手機。
是我自己賺錢買來的。
用了三四年,已經不太靈敏了,本來隻是圖它內存大。
這麼些年,存下來不少東西,手機有時候卡半天,電池也壞了。
光是修,就修了兩三次。
可它承載得太多,我反而不想丟掉了。
它記載著,我和宋時硯將近三年的回憶。
他帶著哭腔的傾訴,沙啞著嗓為我唱的歌,夜半哄我睡覺時刻意放柔的聲音,還有點點滴滴,他和我分享的生活痕跡。
有時看一點點,就能開心一整天。
半邊臉上還有未消的腫,遮瑕和粉底隻能堪堪蓋住一部分,顯得周月月有些滑稽。